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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了不得,了不得。”范嬷嬷嚷着冲进了大娘子的屋里,上气不接下气的道:“大娘子,小竹园那里死了人,好大一个血口子。”

    秦氏正在梳头,抬起眼皮看了她一眼道:“慌什么,只要死的不是老爷,这一个府上还不得正经八百的过日子?”

    秦氏这话让范嬷嬷有些摸不着头脑,原本她也是想趁着孙嬷嬷这几天不在大娘子身边,她好凑上去,也抖抖机灵,可秦氏这话却好像早都知道了的样子。她只好怯怯的问道:“大娘子,咱们要报官吗?”

    秦氏将一朵早上新摘的淡紫色菊花簪到自己的发髻上,冷冷的道:“谁有对牌钥匙,谁就掌家主事。”范嬷嬷难为的道:“可,可,那位账房的张大先生是从郡主那里出来了才出了这样的事故,不是得避嫌才好吗?”

    “人家说她行的正坐的端,旁的人也说不了什么,这张家的命不好,捞了许多年油水一时间被叫去问话,畏罪自杀也是有的。我不是祸首,哪管的了这些。”秦氏不咸不淡的回着范嬷嬷,可话语中的意思句句直指是纹莹逼死了张家人。

    范嬷嬷好说歹说,大娘子到底不愿意去看,张瑞家的在路口等着她,看见她黛蓝色的衣衫从拐角那绕出来,慌慌张张的跑上前去道:“大娘子怎么说,老姐姐,小竹园那跟炸了锅一样,张家人也不来把尸首弄走,弄的人心惶惶的,这事还怎么管?”

    “得了吧,郡主昨儿一叫张家兄弟,他第二天就死在这了,要我说,肯定和郡主脱不了干系,她肯定不敢来。”范嬷嬷气冲冲的骂道:“没有那金刚钻,揽的什么瓷器活儿。这下好,大娘子闹上了气,你说这后院的事情谁来管。”

    张瑞家的面露不悦:“你要有气儿,你就大着胆子去找刘妈妈,冲我发的什么邪火。”

    范嬷嬷冷笑一声:“我去找她?你且等着去吧,一大早车马套上跟着那位就不知哪去了。你要想管事,你找老爷去吧。”

    秦氏簪好了花,挽了一个鬟髻,细细密密的描眉画眼,上胭脂铅粉,足足收拾了半个时辰,品竹从衣架子上拿下衣裳,秦氏手一展,刚好给她套上了。“大娘子,这些嬷嬷的闲话已经传够了,咱们去收拾摊子吧。”

    “也是时候了,这个贱人,想方设法的将我一军,我不还回去,怎么咽的下这口气。”秦氏懒洋洋的将胳膊抬起来,品竹替她把衣服抹平整,这时候管家的苏盛进来道:“大娘子,府上出了这样的大事,总得想法设法的拦下来,咱们也是汴京城有名的官宦人家,传的厉害了,总对哥儿姐儿是不好的。”

    秦氏冷笑道:“你是正经的管家先生,我给你面子,才去瞧上一眼,在老爷面前该怎么回话,你心里有数。”

    苏盛心里知道,郡主拿了大娘子的对牌和钥匙,她心里不甘,这才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她心里想的也不过是把理家的权柄再装回自己兜里,也不算过分,况且今晨,枕霞楼的大门一直关着,郡主到底也没在,让个半大的孩子管着内院的事情,确实也不像话。

    “大娘子放心,小的受老太太和老爷的栽培,自然不敢欺上瞒下,今天府里的事情,小人会照实说。”

    秦氏手脚到底快,三下五除二的把院子看的紧紧的,张柳儿的老婆是二门上管着烛火上夜的婆子,平时借着张柳儿的身份有几分薄面,可张柳儿嫌弃她年纪大了,身量不够小,面上生的难看,在外养了几个小的,她早就对张柳儿心生不满,巴不得他早点去死,她好去耍耍大娘子的威风,把那一干小的折磨够了,都弄去发卖了,所以,张瑞家的来跟她说收尸的事情,她哪顾得上,听见这话,就奔到苦水巷张柳儿的外室娘子那里去了,一早上连个人也没见着。

    李贵是个苦命的,家里的女人前年得绞肠痧去了,儿子跟着舅父去外做生意,几年消息没有几个的。他去的安详,身上没有刀枪箭棒的伤口,请了两个年纪大胆子大的庄头,仔细看过,都觉得是夜里突然发急病去了的,不像是有什么人害。秦氏在屋外瞧了一会儿,让小厮把棺材抬过来,安顿了给他擦洗装殓了。

    秦氏抹了抹泪,低声道:“贵大爷是个好人,去的这么突然。从我的私房里给他拨上五十两,好好把丧事办了吧!”

    范嬷嬷连忙千恩万谢的道:“正是呢,贵大爷多好的一个人,大娘子您绝好的心肠,我们都知道。”

    张柳儿的家也在东苑,离李贵家里不是很远,秦氏安顿好了李贵的丧事,就去张柳儿家里等着陈婆子回来,足足等了一个多时辰,陈婆子才弄了一根绳子,拴回来了三个长的妖妖俏俏的妇人。一进院门,几个女人呜呜咽咽的,令人十分厌烦,陈婆子喝了好几次,也没人住口,一边骂道:“烂了心眼的下贱货,也不看这是哪,主家的府上也有你哭闹的地方。”一边大耳光就伺候上了,拴在前面的那个长的更是妖娆,陈婆子听人说的,那还是妓院的来路,更是看不惯她,说着说着又上去了一个窝心脚。秦氏将张柳儿的棺木放在了偏屋,自己坐在正堂里,心里生气便用眼神支使品兰出去。

    陈婆子正要多打几下,门口传来品兰的一声怒喝:“混账羔子,大娘子还在里屋住着,你就摆上台子了,谁有功夫听你在这闲唱。”

    陈婆子吓了一个机灵,随后竟直接顶回去道:“任是夫人我也不怕,我家男人不明不白的死在了府里,任是去捶登闻鼓,我也要个说法。”

    品兰骂道:“下流没脸的东西,你也配这么跟夫人说话?老老实实的进来回话,不然明儿就把你撵出府去。”

    “我男人都死了,我还留在这儿有什么意思。”陈婆子哭天抹泪儿的便在地下滚起来了,张瑞家的听见响动,赶紧出去拉,装裹的人也都出来看热闹。品兰冷笑了一声指了指那拴在一块儿吓坏的第一个妇人道:“你叫什么名字?”

    那妇人颤颤巍巍的细声细气的道:“奴家月樱。”

    “你是张柳儿的小娘?”

    “奴家,奴家,虽然没来给陈大娘子敬过茶,可也是脱籍,摆了宴席,见了客的,算有个名份。”

    陈婆子一个激灵的滚起来,指着那月樱的名字骂道:“呸,老娘不认账就不算。你是个什么东西,东门桥出来的破烂货。”

    “给我按住她。陈婆子我告诉你,你老老实实最好,不然我们现在就写个和离书,按上你那死鬼男人和你的印儿,那也是白纸黑字儿的,官府不会不认,到时候这个小娘,那就是你陈家的主母,张柳儿的一应钱财全都归她了。”品兰指着陈婆子的鼻子接着道:“你老老实实回大娘子话,公道自然要给你主持。”

    陈婆子混闹了几下,听见这话,只好老老实实的坐了起来,张瑞家的连忙上前给扶了起来。秦氏站在檐下道:“张柳儿不是有个亲的弟弟吗?怎么今日不见他来?”

    陈婆子这会子想起来了,向秦氏磕头道:“大娘子,我是个粗人,说话不好听,可是张全儿那一家老小,就没有是东西的,巴不得我家男人死尽了夺我家的家产。”

    品竹给秦氏搬了一把太师椅,秦氏坐到了院子中间道:“照你的意思是,你们家与他们家是多有嫌隙了?”

    “那就是个杀千刀的,前儿我男人给我了半盒子马蹄金,他说是和张全儿一块儿挣的,让我给我姑娘攒嫁妆,我金子还没捂热,张全儿家的女人就来闹了,说我家男人这做哥哥的不厚道,本来五五分的开成,到了变成了四六,与我吵骂了好一会儿,硬是拿走了我的一对虾须镯,我男人死,多半就是他们害的。”

    “开封府审案也得讲证据,你既然这么说了,就得有人证物证。”秦氏冷冷的看着她道:“这金子在何处?”

    陈婆子立刻道:“我们家有个腌萝卜的大缸,我在缸下掏了个洞,埋起来了。”

    秦氏抬了抬眼皮,品兰立刻带了两个人,绕到这个院子的屋后去了。品竹也立刻带了两个人去,朝着张全儿家的方向去了。

    陈婆子不依不饶的嚷道:“大娘子,若真是他们家杀了我男人,她们不把我的虾须镯送回来,我可不依。”

    一炷香的时间,张全儿家的卫大娘来了,只不过是被品竹捆着来的。她叫叫嚷嚷的道:“我也不知道谁杀的人,我就是给我娘家送点东西。”品竹走近了回话道:“大娘子,我们去了,正好看见她拿了包袱急匆匆的往外走,我们叫她,非但不停下,反倒跑了起来,打开她的包袱看时,里面正有半盒马蹄金。”

    可巧,品兰也挖完了,三个人空手过来回话道:“大娘子,我们去那腌缸下挖了,确实有个洞,可里面并没有金子。”

    陈婆子突然啊的大叫一声,跑上前来嚷道:“这是我们家的盒子,好你个恶贼,害了我男人不说,还偷钱,我今天非杀了你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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