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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窗户开的极大,纹莹不停的呼吸着黑夜里的空气,颤抖的肩膀告诉她,恐惧依然存在。她摸摸索索的将屋里所有的灯都点上了,还觉得屋里不够亮,每一处依旧黑暗的地方,似乎都藏着阴谋。她慌忙去将前面元宵时宫里给的琉璃碧纱灯也都挂了起来,但是这屋里,还不够亮。她想缩进被子里,但是又不敢,被子里不能点灯,更黑。

    王三扶着夏婵,她已经被吓的站不直了。远远的看着郡主屋里极亮,她风也似的冲了进去,扣住了门。深吸了一口气,抬头看时,桌上点了三盏灯,柜子上积年元宵节买的灯都挂完了,宫里送的两盏琉璃美人灯都挂起来了。她慌忙走到纹莹身边,本来想告诉她李贵已经没了。但是看着纹莹颤抖的肩膀,她也不敢说话了,只能压下去那深深的恐惧。

    两个人坐在桌边,都因为身边有个人陪着,所以冷静了不少。纹莹艰难的开口:“明儿一早,我们去宫里。再也不回来了。”

    “好,姑娘放心,我现在就给您收拾衣装。”夏婵说完,就连忙风风火火的,将柜子箱笼都打开了,一层一层的铺好,叠起来。

    门“吱呀”一声,两个人吓的俱是一惊,秋云和冬雪也连忙进来回话道:“姑娘,刘妈妈躺着,没什么大事了,范先生已经换了衣装,从外墙上翻出去了。”

    “秋云,冬雪,快来,把衣装收拾好,咱们明儿一早就去宫里。”夏婵忙忙的一边说,一边开各处的箱笼,连旧年街上买的泥人都一个一个包了起来。

    “姑娘,当真打算去宫里长住吗?”秋云忐忑的问。

    纹莹却沉默了,身边陪的人多,恐惧就会变的少些,人就会冷静一些。去宫里长住,当然是一个永远安全的办法,可也只能带着两个丫头,春雪,怎么办?方小娘冒着大娘子的忌恨,给她将消息送了出去,若是走了,方小娘该怎么办?大娘子替军中的人收拢钱财,贩卖私盐,还纵容歹人进府行凶,若走了,父亲怎么办?阖府上下那些无辜的人怎么办?还有远在寿州的那些族人们怎么办?这些苏家牵扯进去的营生,哪一个不是抄家连坐的罪名?

    “夏婵,放回去吧,我们不去了。”

    “姑娘,你不要命了,贵大爷,那可是死在我面前的。血流了一屋子。”夏婵像是一头受惊的鹿一样,压低了声音,吼道。

    秋云拉过拽住纹莹胳膊的夏婵:“我知道你害怕,可是……”她话还没说完,夏婵劈手将她一推道:“姑娘出了事你担着吗,你的命能赔吗?”春雪连忙扶住了秋云道:“你吓疯魔了吗?是我还有秋云姐姐跟范先生将张柳儿抬到花园那的,谁没碰过死人。姑娘说什么就是什么,你是要替主子拿主意了吗?”

    “别吵了。”纹莹重重的道:“刘妈妈刚刚只是被打晕了,说明这些歹人并不想惊动开封府和大理寺,我只要在府中就不会有大事。”

    “姑娘,那,那死的两个人怎么办?张全儿还在咱们的楼里关着呢!”

    “把他放走,告诉他家里来了杀手,我这里保不了他的命,他要是识相,就赶快去逃命。”秋云连忙出去。纹莹恢复了往日的冷静,对夏婵道:“大娘子也不会把这件事声张出来的,她会想办法让这件事无声无息的。否则她背地里的勾当,都会被揭出来。我在庄头名册上勾了几个人的名字,后日就叫他们上来,我要择捡两个人留用。”

    冬雪出去打了热水,夏婵还有些不甘心的道:“姑娘,那,那些贼人后日也要杀你呢?”纹莹叹了一口气道:“我知道你怕我出事,可是我们进宫了,冬雪怎么办?方小娘怎么办?父亲怎么办?”夏婵连连叫道:“姑娘,这哪是你能一手管的呀。”

    “管不了,也得管。我不能看着这些人都死在我面前。”

    夏婵叹了一口气道:“姑娘,你都这么说了,那我再把东西放回去呗。看我这次叠这么好的衣裳,我自伺候您就没叠的这么好过。”

    过了半个时辰,秋云回来了,她关上门道:“张全儿放走了,我还派王三跟了他几步,这个狗东西也是有几下的,围墙几步就攀上去了。”

    纹莹已经斜靠在了床头,冬雪趴在桌子昏昏欲睡,头一点一点的,夏婵在吹灯,一个一个把灯都收了起来。纹莹淡笑道:“把那两个琉璃美人灯留下。”夏婵宝贝似的擦了擦道:“是,这灯一看就是好玩意儿,亮。”秋云笑道:“姑娘,你晚上还没吃几口,我取些果子给你吧。”纹莹笑着摇了摇头,秋云担忧的道:“那我给姑娘炖个雪蛤吧,劳心伤神了一天,补补睡的好些。”纹莹摆了摆手道:“我躺着了,不吃了,明天你们都要装作什么事都没有,还像往常一般。”秋云和夏婵道了一声是,春雪吓的慌忙站起来,一脸茫然的道:“我没有。”纹莹慢慢的躺下,外面打更的更夫,声音隔着围墙传进来:“寒潮来临,关窗关门,三更了呦!”

    秦氏披衣坐在床上,头发披散着,假髻也摘了,显现出一些老态。品竹进来,她抬眼看了看道:“三更了?”品竹将水烟递给她道:“三更了,那院里灯都熄了。”

    “张柳儿人呢?”

    “没,没气儿了,扔在花园子那的小竹林里。明早就有人看见了。”

    秦氏冷哼一声:“没享过她这闺女的福,这时候还要给她收拾烂摊子,才是个半大的黄毛丫头,逞的什么威风。”

    品竹垂首站在一边道:“按您的吩咐,把两箱金子都塞在张柳儿他们家了,张全儿家里也打点过了,到时候都一口咬定是张全儿为财杀了张柳儿。也不用报官了。”

    “自己家里就是官,还有什么报的,传出去丢人。一折折了两个得力的,改天你去那位那儿,给我再弄几个得力的人手,外面来的我不放心,最近辅国公府的人手到处打听云台庄的事,摸到咱们这儿,那位肯定先把自己摘干净了。”

    “姑娘,那位为什么今晚不连枕霞楼的一起动手?不是知道的人越少越好吗?”

    秦氏白了她一眼道:“跟了我这么久,你也是个蠢货,她好赖是个郡主,还有太后撑腰,她身边那个老婆子还是官家的奶母,一口气死在了咱们府上,任谁都要疑心是我。”

    品竹连忙道:“是奴婢关心则乱,想着她总压您一头。”

    秦氏高深莫测的道:“她还不能死,她要等到我封了诰命,纹若封了公主,给我们下跪磕头呢!”秦氏把水烟袋递给品竹,眨了眨眼道:“从寿州把姑老太太接来吧,她一个人呆在寿州也怪可怜的。弄来给那个小贱人找点事情做,她也不会把手伸的这么长了。”

    品竹面露难色道:“姑娘,宫里那个老虔婆才打了孙嬷嬷,我们这么明目张胆的,我怕她们又来寻事。”

    秦氏将水烟一把甩到了地上,啐了一口道:“别说那个老虔婆我不怕,就是太后我也不怕了,官家活不了多久了,有本事她就与我斗,看看这过上几天,她还有没有空管我们家的烂事。往后,我要一样一样还回去。”

    秦氏脸变得有些狰狞,品竹连忙回道:“姑娘,辅国公府早上下的帖子,说明日府上要开一个鹿宴。”

    “谁拿了对牌钥匙谁去呗,我病了,要在家里养病。”秦氏不咸不淡的回了一句便躺下了。

    魏姨妈喜滋滋的打开请帖对魏宗汉道:“好孩子,你姨妈家里那个丫头你见过没有?娘跟你说,我与你姨母都给你定下了。”

    魏宗汉忙站起来道:“母亲这说的什么话,纹若妹妹才十一岁。”

    “哎呀,我的傻儿子,谁说定的是她了?郡主,你知道吗,定的郡主。”

    “母亲,您就别胡说了,郡主哪是我能高攀的上的,就是哥哥去求亲,姨夫大人也一定不会答应的。”

    “啧!这自然是要靠母亲给你筹划了,你哥哥有爵位,吃穿不愁的,娘就担心你一个。”

    魏宗汉蹙眉忙道:“母亲,我会好好求取功名的,您就不要忙活这样的事情了。”

    “傻儿子,那郡主日后肯定有几车的陪嫁,你还能被太后赏识,有这样的便捷的路子你不走,非要苦哈哈去读书,我怎么有你这么没出息的儿子。”

    “母亲。”门外的魏宗涟爆喝一声,冲了进来,拉住了魏姨妈的衣袖道:“我就觉得娘不疼我,没想到是真的。”

    魏宗汉不屑的看了一眼他的哥哥,冷冷的道:“母亲,哥哥愿意,你就替他筹划吧,我用不着。”说完,大步流星的便走了出去。

    “宗汉,宗汉。”魏姨妈叫了几声,魏宗汉头也不回,魏姨妈恼怒的拍打了魏宗涟好几下骂道:“你个孽障,这么好的事情都让你搅合了,你有爵位,你要什么郡主,进学进的半个功名捞不着,天天到处挥霍,老子娘的家业嫁妆都快让你败干净了,你也有脸娶亲。”

    魏宗涟被打了好几下,还是死皮赖脸的扑在魏姨妈身上道:“娘,我屋里那几个加在一起也没郡主好看,我不要爵位了,给宗汉。我就要郡主。”

    魏姨妈被拖住,动弹不得骂道:“放你娘的狗屁,袭爵也是混安排的?你想也别想,你弟弟是咱们家最有出息的,你要娶郡主,除非我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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