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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章 空怀碎布拭血痕

    在虞帝软硬兼施、蒙混神人的伎俩之下,白丝锦终于岌岌可危地登上了贵妃之位。():。但是,各种不稳定的因素到处存在。

    除了虞帝的满心情愿,几乎没人支持锦儿为妃。就连锦儿自己都是被迫上位,还能指望谁支持呢?

    有没有旁人的支持,这对锦儿来说,根本不是问题。然而让人承受不住的,是那魏太后的苛刻规矩。

    她让锦儿每天早晨都去给她请安,这倒也就罢了。还像被谁欠下了八百吊钱似的,整日板着皱巴巴的脸,没有一点生动的表情。偶尔从眼光里流露出来的那抹不怀好意,就算一只小猫小狗感知到了,也会望而却步。

    白丝锦知道她有怨气。就只当她是硬头墙壁,任她板去。再者说了,比起看那藏刀夹针的笑,还不如看这样的一张枯皮,来得实在一些。

    白丝锦形成了惯例,每天早上去给太后请安,但从来都不跪拜。最初的时候,魏太后尚自咬牙忍着,暗地里却种着仇恨,一天天地把帐给积攒着记了下来。

    终于这次,锦儿准备离开的时候,太后发起了飙,厉声喝道:“站住!”

    白丝锦淡淡地回头,目光冷漠无畏地看向这老太婆。心下却在忖着,已经好多天了,每次来拜的时候,太后都是凶狠嫌恶着脸,一言不发地正襟危坐。

    她白丝锦自然也不留恋这张老脸,每次静静地来报个到,然后静静地离去……谁知今天这老太婆竟似睡醒的母老虎一般,咆哮着说起话来?

    白丝锦努力让自己有些晚辈的谦和之态,轻声问道:“太后有事?”

    魏太后的五根麻缠瘦指,往梨木桌上重重一拍:“还不跪下!……哀家这多天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是要看看你能猖厥到何种地步!你看看这皇宫大院之内,包括皇上,有谁来请安不下跪的?像你这样站上片刻就走,难道只是来混脸熟的吗?!”

    白丝锦傲着一身筋骨,耐心说道:“凡事要注重实质,不能太流于形式。请安也是一样。最关键的所在,是晚辈的孝心和诚意,而非那没有实际意义的一跪。”

    魏太后听她辩解,气得歇嘶底里:“那你来是干什么的?!向哀家示威的吗?!”

    白丝锦的眼神淡定不惧,扫向她道:“太后若是这样认为,我也无话可说。只是心下,很是替你可悲罢了。”

    “你说什么!”魏太后的眼前一黑,扶着桌子晃起身来,用一只手戳指向锦儿的鼻端:“你说哀家可悲?!哀家怎么可悲了!?……”

    白丝锦叹息着道:“‘请安’的务实目的,其实在一‘安’字。()太后已经这么大把年龄了,所重视的不就是这身体的安康?可是您却那么纠结于跪拜的形式——就算儿孙儿媳都在堂前给您跪着,您却病恹恹的形将就木,又有什么意思?……”

    看着太后越发青白灰败的怒颜,白丝锦继续说道:“本来我是不打算来请安的,只是考虑到您的年岁大了,万一早上起来遇到个什么意外,比如中风抽筋之类,甚至连那太医也没办法之时,或许我能赶上救您一条性命……这些日子,每次来拜,看到太后的精神状态还算不错。既然康健泰安,我还留下作甚?要我虚行跪礼,恕我是难以从命的。”

    白丝锦这番求真务实的话,听在魏太后耳中,可并不怎么中听。更何况这话里面,还有很多忌讳?

    魏太后的声音都变调了,当着前来请安的甄德妃、孟昭仪等人,她决定“杀”一儆百,严惩一下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狐媚子。

    魏太后的威严不减当年,沉声喊道:“来人啊,让她跪下!……”

    几个太监公公扑上前来。见到这么出尘不染的漂亮妞儿,都想伸着爪子,指染一下那细皮嫩肉,感受一番怎样的**滋味。

    可是到了白丝锦的面前,却觉得有股无形的冰寒压力,让他们互相看看,不敢轻举妄动。

    魏太后看他们犹豫的样子,更是气恼:“呦嗨!你们都还怜香惜玉呢?……”话音猛然一提:“哀家命令你们呢,听见没有?!莫非不想要脑袋了?!”

    那些公公们醒转过来……争相狞笑着,就要抓着锦儿的衣襟,把她推搡在地。

    这时孟昭仪忽站出来,含怒娇叱一声:“住手!”然后“扑通”一声跪在了太后的面前,恳切说道:“请太后看在皇上的面子,饶了贵妃妹妹。”

    魏太后本来就瞧昭仪不过,眼下为了集中矛头对付锦儿,暂时放过了她。没想到她竟不知几斤几两,敢向那狐媚子求情!

    魏太后忿火陡烧,眼光凛凛生厉:“刚被加封了淑妃,你就闲坐不住了?……不要打量着哀家不管事了——哀家能看着你爬上去,照样能看着你跌下来!你信不信?!”

    孟昭仪的脸色顿变,慌忙磕起头来,低声说道:“臣妾不敢。只是妹妹她少不更事,还不怎么懂这深宫里的规矩……”

    魏太后的垮脸一拉,别有深意地问道:“那么……这后宫里的规矩,昭仪可都懂得?”

    孟昭仪不敢看太后那精光湛湛的眼神,只低了头不语。

    白丝锦看到孟昭仪为难,并不想欠她的人情,于是不含丝毫感情地道:“淑妃娘娘不必替我说话。我是待罪之身,你还是不要沾惹的好。”

    孟昭仪看着她不卑不亢的神情,恍然又看到了他在庆生宴上的样子。心间不觉一动……却也不能再忤逆太后的意思,说些不合时宜之言。

    魏太后冷笑一声:“嘴巴还怪硬呢!哀家倒看看你能硬到何时……你们都还愣着干啥,还不把她一脚踹得跪下?!”

    原来那些公公们被孟昭仪打断动作,一时也都呆看了起来。这又听到太后下令,于是企图按着锦儿的脖颈,把她按得跪下。

    白丝锦是何等敏捷的出身,怎会被这些腌臜奴才所擒拿挟持?

    恬淡如幻的脸庞笼着一层寒意,天女散花一般,轻轻旋转了一下腰身。霎时,成千上百片的白绢块儿,从怀里无穷无尽地飞舞出来。

    这些碎绢块儿,如同冥纸一般洋洋洒洒,在他们身旁的空隙里,恰似薄薄的软刃穿行,切割得他们面皮渗血,惨不忍睹。

    魏太后和妃子丫鬟们慌忙躲闪,桌子下,墙角处……瑟缩的都是人影。

    过了好久,那片片白绢才轻飘飘地落到地上。普通寻常,没有任何杀伤力。

    魏太后从惊骇中回过神来,手指直打哆嗦:“你用的是什么妖法?!……”

    白丝锦冷无表情:“不过是一些碎布……太后的眼真拙,连些碎布都不认识吗?”

    魏太后被她讥笑,毫无办法。仍是又惊又怒,难以平静地道:“你的衣服里怎么能装得下那么多碎布?还有这些碎布,怎么有着刀子一般的杀伤力?”

    白丝锦的唇角微微一勾,冷道:“恕我难以奉告。太后只须知道,我的名字便是由丝锦组成,弄来这些玩意儿,本是轻而易举的事。”

    魏太后惊疑不定,想起她曾在白纸上用清水画出血色鬼怪、帮助德妃治疗邪症的事,麻意从头皮上控制不住地渗将出来。头顶那几根稀疏的头发,似乎根本抵挡不住层层上涌的寒冷。

    公公们捂着丝丝血痕的脸,苦着眉头对魏太后诉:“太后啊,您老人家可要为小的做主啊……”

    魏太后的双手,紧紧抓住扶靠,色厉内荏地高声叫道:“好个狐妖媚子!不仅作法弄怪,居然还怀带凶器,在这殿堂之上见血……你们这些侍卫们,还瞪着眼干什么?还不快把她捆绑起来,刑法伺候?!”

    白丝锦冷然说道:“太后莫要血口喷人。你何时看见我怀带凶器了?殿堂之上见血,也是迫不得已,堪称自我防卫。”

    魏太后怎会细听她说?只一个劲地嚷道:“反了!反了!……快快把这个女人给捆绑起来!”

    白丝锦盯着围来的侍卫,寒气逼人地道:“你们谁看到我带凶器了?”

    其中的三两个侍卫,不自觉地摇了摇头。他们确实没见什么凶器。

    白丝锦又道:“既然没见凶器,怎见得是我行凶在先?无凭无据,你们谁敢碰我一根指头!”

    众侍卫们为这气势所慑,竟都不敢先上前去。

    魏太后气得眼都黑了,拍案而起:“你们都是吃糠的奴才?宫里养着一群废物,遇到事了毫不顶用!赶明儿都把你们遣出算了!”

    这话激得侍卫们眼都红了,再怎么也不能被撵出去!他们一哄而上,捆绑住了白丝锦。

    这时,一个狗仗人势的公公,屁颠颠地爬了上来。左手掂起巴掌,就要向白丝锦的脸上甩去。一是为了讨好太后,二是为了报刚才的破相之仇。

    白丝锦心里骂道:“好不要脸!却是趁我之危!……”

    恨他太不光明磊落,于是喉间稍一用力,一个糖果似的物件被疾咳而出,直朝那公公的眼里飞去。

    人们只闻一声凄厉无比的惨叫,那位公公抱头捂眼就倒在了地上,痛苦地扭曲成了一团。

    魏太后浑身一抖,忙颤巍巍地跑来查看情况。却见那公公的指缝间流着乌黑的血,眼皮连同睫毛上面,赫然黏着一块面团似的弹力物事。

    魏太后不禁倒吸冷气:“一小团面糊,竟能把眼打得血流不止?!”

    众人都镇住了。白丝锦冰冷着脸,说出真相:“他的眼睛,乃是为胶团里的利器所伤。还是速速让人诊治为好,不然有瞎的可能……”

    那公公如闻亡命之音,佝偻起身连连拜道:“圣姑饶命!快救救小人的眼吧……小人的眼睛瞎了,就等同废了……小人有眼不识泰山,圣姑快救救小人吧……”

    白丝锦看他有悔改之意,清音说道:“过来……”那公公赶紧连滚带爬了过去。

    白丝锦静幽着脸,看向身边的侍卫:“先把我胳膊上的绳索解开。待我把他的眼医好,再绑不迟。”

    侍卫们迟疑着,看向太后。魏太后突然发起狂来,踢了那公公一脚,骂道:“不争气的东西!瞎一只眼又怎的了?犯得着向她乞怜!……谁也不许给她松绑,拖下去!……拖到杂役房的地窖里关起来!好生看守!!!”

    那公公抱着太后的腿:“太后……请让圣姑把小人的眼治好吧……”

    魏太后太不解气,又狠狠踹了他一脚,方才不作理会。然后强装镇定,扫了众人一番:“谁都不许向皇上提起这事!若是走露半点风声,便是与哀家为敌!”

    说完这些,魏太后仍自气喘难平,不安地转身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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