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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章 却问今朝是何年

    白丝锦居在“初尘庵”里,终究要比原来的密闭房间好了许多。()。

    清晨朝霞映露珠的时候,黄昏夕阳染暮色的时候,她都可以在兴起之时,在御花园里四处走着逛逛。

    荷塘碧水,草木凉香,妍花盛姿,山石亭榭,天人合一,如梦如幻。

    白丝锦在这样的景致之中,脑海总会浮现出一个人影,却忆不清他的形容模样。耳旁似总响起他那远古磁石般的呓语:“若在现世安稳之时,定愿与你守到地老天荒。”

    真实的烟火味里,白丝锦突然陷入了黑沉之中,再也想不起了后续之事。

    再接就是,诚王在碧波翠竹的温泉里,半裸着健朗褐躯,与她卷入了痴爱织恨的纠葛。乃至终陷身不由己,为了诚王二人的自由,她甚至不惜牺牲了这具躯体皮囊,任由那色老皇帝采蜜。奈何皇天有眼,她生来该是做“玉女”的命,前世在神秘之国种下的“玉女封寒噬力蛊”,竟有着阻止男人亲交的霸气力道……

    白丝锦走到苑墙附近,看着四围的高墙,当日妙薇公主便是从这墙上掉入水中,偷渡而来的吧?

    白丝锦正沉思着,突然敏锐地闻到有细微的激动喘息之声,从不远处的林子里传来。她的警觉意识瞬间提至了极限。

    此时她嗅得出来,这御花园的宫墙内外,每隔三步,几乎都潜伏着功力不俗的好手。

    白丝锦不能断定他们是为何人指派,也不想在局势未明的形势之下,贸然惊扰这些伏客。

    只是那若有若无的喘气声依旧断续传来,白丝锦不禁蹙了一下秀眉,凭着绝顶的感知能力,她向那喘息地儿缓慢移动过去。

    按照常理来说,白丝锦在明处,那人在暗处,他肯定能看到白丝锦的接近。

    但那人似乎傻了,激动微喘之息依然未止。

    状似已近身边,白丝锦并没看到人影,却倏然住了脚步。不想再搜寻了。

    她知道那是谁了。除了诚王身旁的邶风,还能有谁?

    那次在窄小的石穴共处之时,他手忙脚乱之下不小心摸到了她的傲人挺拔,竟呆得忘了放手……她窘迫恼怒之下,差点斩了他的臂膀。幸而念在他对诚王的忠耿,再加他是一个干净的男子,才没与他算这笔帐。

    既然是诚王的属下,而且还是故人,要不相见一番呢?

    白丝锦听到那抑制不住的喘息之声,纵有惊喜、思念的单纯之意,却又含了某种莫名的情愫。

    不想再多给他纠缠的机会,白丝锦轻淡地道了一句:“不仅要把形体隐藏好了,最好连声响也不要发出。这附近随时都有御前侍卫来查,谁料哪时就露了陷?……诚王交待给你的重任,岂不全盘毁了?”

    说完,白丝锦转身离去,回那初尘庵里闭目静坐去了。()

    却说邶风听了白丝锦的声音,身若触电,震在当场,连那喘息之声都停滞了。

    他几乎没了呼吸,这不是她还能是谁?她看到我了吗,不然为何提及诚王?邶风魂不守舍,连自己的本职工作都忘却了,脸庞烘热地烧灼。

    直到同伴过来汇报交流情况,他才醒悟过来。不禁羞愧起来,这是诚王挚爱的女子,他怎老是控制不住荡漾的心思?!

    白丝锦在初尘庵里用过晚膳,虞帝悄悄走了进来。

    他与锦儿会见之时从不让人提前通报。原因有二,一是锦儿不会像别人那样迎接跪拜,所以没有通报的必要。二是他想看到锦儿在独处时是怎样的真实面貌,是否人前人后都是那般的清冷淡泊……还是她习惯性地隐藏起了自己的忧伤,不想把它展露在众人面前。

    可是他走入不了她的内心深处,因为他看到的锦儿永远都是那不变的气质,不变的无波无澜。

    他立她为妃的念头,越发迫切越发急不可待了。他想,是该与锦儿好好商议的时候了。虽然锦儿同意过,但总归是在密室时的想法,谁知现在变了没有。

    虞帝温柔地问道:“如今挪到这里,一切都还习惯?吃饭可还合意,睡觉可还安稳?”

    白丝锦道:“好得多了。如果不出什么意外,在这儿久住下去也是不错的。”

    白丝锦这样说着,其实是想到了诚王在御花园的暗卫布置。诚王还不是怕她的住所有了变动,以致于后来再也找不到了?所以这样一说,也算是替诚王了却那不必要的忧虑吧。

    然而虞帝却是另番打算,他咳了两声,说道:“暂时在这住着,还是可以的,但不是长久之计。”

    白丝锦的冰寒美目投向了他,轻淡地相询:“为何?”

    虞帝正发愁着怎样开口封她妃位的事儿,闻听此问,不禁暗自一喜,这可是你给朕找了试探的话头。

    虞帝心下很紧张了,表上却是不紧不慢不慢地述道:“这是你以圣姑的身份所居的地方。待到成了朕的妃子之后,你再住在此处会惹人闲话的,再说朕也不放心啊。”

    说到这里,虞帝状似随意地道:“想想那天入住初尘庵时,妙薇那泼皮的丫头、还有朕的傻太子,竟然都翻墙过来了……若是哪日防范不力,说不定连些矛贼都前面探视圣姑容颜了。”

    虞帝有些调侃地说着,却在轻松之中透露出了一个重大的讯息。

    白丝锦自然听得出来。她的神情骤然一紧:“皇上要在何时封我名号?”

    虞帝把手抚向她的流云秀发,笑着似在征求她的意见:“就在这几日吧?不知锦儿是否愿意?”

    白丝锦的心忽地一沉,这皇帝的手腕可真强势,也够迅速。连让她想个逃避的策略都没时间,或许根本无路可选。

    白丝锦从虞帝的手底下躲开,平静地道:“皇上刚以圣姑的名义把我迎入宫中,现在没有任何缓冲的时日,突然就要封了圣姑为妃,不知天下人有何感想?……何况这等大事,皇上已与朝臣商量了吗?与太后和德妃等人商量了吗?他们得知一个无功无子无龄的女人,突然升至举世艳羡瞩目的地位,会有何感想呢?”

    虞帝笑道:“这些……锦儿不用费心,你只需乖乖等着朕把一切障碍踏平即可,等着做朕的女人吧。大臣和后宫的妃子那里,朕自有说辞来应对他们。”

    白丝锦忖着,虞帝既然这样说了,自然不会有虚。只是不知他将要用什么无耻的法子。

    白丝锦知道问也枉然,只得眼下把最紧迫的问题商榷清楚,寒声问道:“封了名号之后,皇上也要让我住在后宫,与皇上的那些妃子们守在一处,为巴结共同的男人而争风吃醋吗?”

    虞帝听她此言,骨头不禁一酥,直想一把搂她入怀。他似朦胧醉态地问:“那锦儿愿意住在后宫里么?”

    白丝锦沉默不语,崩紧着白皙的脸皮儿,闭上了眼。

    虞帝怜惜地道:“虽然朕的后宫是最安全的地方,把锦儿藏在里面,绝对可以隔断一切男子的目光念想……可是朕又怎么舍得?让朕的心头肉儿,与那些胭脂俗粉居在一起?就算出淤泥而不染,朕也太亵渎这天地间的造化了!……”

    白丝锦心下冷哼一声,如果你对每位女子都是如此珍惜的心态,直至白首而终都不改变,那么她们也一直会保持着最初的纯美吧?

    但纠结于此并没有用。白丝锦想了一想,还是问出了口:“那皇上……还准备让我搬到哪去?”

    虞帝眉开眼笑,很是满意地道:“锦儿既然如此关心住宅的问题,定是默认封妃一事了?”

    白丝锦没有答他,只是非常想啐他一口。

    喜玩心机的男人,这事是你早已敲定的了,根本就没回旋的余地。这会倒是得了便宜还卖乖。

    虞帝怕真惹恼了她,赶紧说道:“朕先‘征求’了大臣的意见,然后不管费劲多大的周折,都要给你建造一座史无前例的、最大最美的宫殿,里面种满了寒梅,不时从北方严冷之地,快马加鞭运来冰块冻雪,打造一片真正的冬景给你看。殿里殿外几百步,却是完全不同的洞天……不知锦儿意下如何?”

    毫无疑问,虞帝是很能根据人的性情,揣测人之喜好的。

    白丝锦在骨髓深处,对于那冰封雪地,总有着莫名的向往之情。仿佛她所有的前世,都居住在那苦寒之地,从来没有离开。

    每当想起漫天飞雪的景象,她的眼里便会湿润,那是来自灵魂深处的震撼与湮灭悸动。她一时不知该是怎样一番反应,只呆呆地沉浸到了自己的思绪之中。

    虞帝笑看着她,能让心爱的女子动容,是他最开心的时刻。

    白丝锦静静立了许久,才从冰雪的迷恋幻想之中出离。她眼波无情地道:“如此劳民伤财,皇上的昏君之名真要做到底了吗?只怕我还没这个福气消受呢……何况,皇上用这种方法来讨我喜欢,我便会失却自我,承领你的恩情吗?”

    虞帝不以为意地笑道:“朕可从来不敢指望,锦儿会承朕的恩情。朕只是希望能为你做一些事情,希望能让你置身于更符合性情的环境之中,希望你更开心快乐一些……锦儿懂么?”

    白丝锦垂下眼眸,不想再听虞帝越发含情带酸的柔情蜜语。

    虞帝看她懒懒的样子,另是一番韵味,比那低头含娇的海棠都要慵美,不禁想上前偷香一口。

    白丝锦觉到气氛不对,早已闪开了身。只是不知哪儿又惹得虞帝动了兴致。

    虞帝未能得逞,心里急得如焚火,只得强自压住,吞下口水。

    白丝锦看天色已晚,下了逐客令:“我只再问皇上一个问题。然后皇上便可回了。”

    虞帝以为她要说些什么,喜得慌忙应了。未料一盆冷水迎面浇来,只听她问:“暂且不说朝臣们,若是诚王力阻皇上封我为妃呢?皇上也知道的,他也不是很好糊弄的。就算心里不太肯定我的身份,他会在事实未定之前,同意皇上的做法吗?”

    虞帝叹了口气:“锦儿不要再提起这烦心事了……”

    白丝锦漠凉地道:“可是你我都逃避不了。”

    虞帝故意说道:“他都娶了王妃的,还有面目再纠扯于此……他若坚定信念,誓要等你终身,那不是就没朕的机会了吗?时至而今他若再闹,朕绝对是不依他的。”

    白丝锦闻言,心里黯然低沉,轻轻地道:“我想休息了,皇上回吧。”

    虞帝看得心疼,真想在这一直陪伴着她。但这毕竟不是卷宗房的密屋,大夜晚的与圣姑呆在一处,若是传了出去,众口砾金,只怕锦儿的圣姑之名就全毁了。

    那样,一切计划都无以展开实施了。他只得不舍地离去。

    月上柳梢头,清辉洒落大地。荷塘里的几朵出众花苞,静静在这华晕之下酝酿心事。蟋蟀的吟唱声此起彼伏地响起,令人恍然觉得处身在了郊外别墅。

    白丝锦的身影有些萧索,迟缓着脚步,不知明天会是什么样子,也不知道何处是归。

    突然,隐有渺远的真音传进她的耳朵:“白天多有不便,故在深夜叨扰。不知可有缘拜访圣姑?”

    白丝锦顿时一颤,安定的暖流顿时在心里流淌开来。她识得这传音之术,定是那“生死神医”梵王。

    自从那次月事来临之时,蒙他增了几片“卫生草药巾”后,好像就没再单独与他见过。但是那份细微的体贴之感,却如芳香的友情一般,深刻储存在了体内,经久难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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