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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章 层纱遮挡自难忘

    看到诚王跃上了马车,为了不把整个队伍搅乱,欧阳冲立即反应过来,跨步越到最后一辆马车的前面,从马夫手里扼住了僵绳。:。

    在马夫目瞪口呆的愕然中,只见那匹纯白色的马驹,抬起的前蹄迈不出去,硬生生地凌空悬起。

    欧阳冲加大了手劲,僵绳把那马驹的柔软鼻孔勒得扭曲变形。白马吃痛之下,悬起的前蹄苦苦着不了地,暴躁着长嘶一声,腾空向后仰去。

    顿时,车身歪斜翻倒,一地狼狈。然而这会儿功夫,前面的车队已与这辆马车,拉开了相当的距离。

    诚王瞧了形势,有些懊恼。越发气怒这欧阳冲,净做些损人不利己的坏事。

    峥王眼看那马队,已经浩浩荡荡地到了御花园门口,遂抓起诚王的手腕道:“诚弟,快走!不然就要来不及了!……”匆匆追赶而去。

    虞帝做了一个手势,示意前面的轿夫,把轿子靠着大门停下。后面跟着的马车,也渐次停了下来。

    虞帝宽大的身躯立在门前,却不是左右两手同时共用,并齐着打开两扇门的。而是先把一侧的门开至极限,然后绕过轿子,来到了另一侧,用身板斜遮着轿子的出口,缓缓推动着另一扇门。

    在轿夫马夫们的摒声静气中,谁也没有看清,那圣姑是如何从轿子里走出的。仿佛凭空落地的一般,只见一袭从头到脚都笼着轻盈白纱的袅袅幻影,从门口向幽深的景致里而去。

    众人还没从痴呆的状态中回过神来,虞帝发令:“马车回转!皆自返回……”说着,虞帝已经神色严整地并拢起了大门。

    诚王和峥王远见那些马车秩序井然的一致调头,便觉不妙,加快速度轻掠而至。却只透过即将掩上的门缝,恍然看到一抹无暇之白影,虚晃而逝。

    不说容颜貌相了,连形体都没辨清。这时门已“砰然”合上。

    门里门外,隔成了两处世界。诚王的心毫无来由地一颤,止不住急切的身影,“咚”的一声撞到了门。

    姬露和凤瑶公主躲在不远处的角落,见状彼此对望了一眼。有些忐忑,更有些兴奋。

    却见虞帝瞪着眼睛,崩着脸道:“诚儿,峥儿!……今天迎接圣姑,你俩这是闹腾什么?!……从你们跃上最后一辆马车惊翻那马匹时,朕都已知道了,只盼着你们能及时止步收敛,没想到竟闯到门前来了!”

    说到这儿,虞帝已经气得面如金纸。()龙颜震怒,手指愤然移过两位皇子的鼻梁道:“亏得朕平日里器重你们,竟然如此不把朕的旨意放在心上!——你们……你们还没听到吗?还不快些回去?!”

    峥王的眼里深深敛着莫测的笑意,口中却是忙道:“父皇息怒,事情不像您所想的那样……”

    虞帝从胸腔里长提了一口气,怒目斥道:“那是怎地回事儿?!……诚儿你说!……”

    虞帝在吼出最后四字时,丹田之气明显阻滞了许多,气势也弱了一截。但是为了保持自己往常的问话习惯,还是在听完虞峥的对答之后,又把问题丢给了虞诚。

    诚王此时的心绪一直不宁,如同丢魂失魄似的,感觉自己的心连同五脏都落空了。

    闻得虞帝发问,也没怎么思索,张口就道:“儿臣听说那圣姑是得道之仙,最能指点迷津。儿臣今天特意前来,是就锦儿一事,请求圣姑答疑解惑的……”

    虞帝闻言,心下倏尔一紧,脸色越发黯沉不快。

    峥王一听虞诚的话,就知此行没戏,赶紧打圆场道:“诚弟,你刚才可不是这样说的啊……”

    诚王骤然意识到了出言不妥。峥王这时看向虞帝,笑道:“诚弟此番前来,并不是问别人的,更不是问那什么‘锦儿’的……”

    虞帝有些疑窦,仍是压着郁火问道:“胡扯!他的意思,你怎么知道?”

    峥王又恢复了自信的笑容,说道:“诚弟在某次酒后,不经意间吐了真言,说对以前的人和事皆不再挂怀了,连那曾经出现在他生命中的女子,他也作结说是‘从何方而来,归何方而去,生命不过是一场周而复始的形式。纵使相逢应不识,活在当下,怜惜眼前之人,才是永恒的道理’……当时儿臣在旁,听得止不住的动容,直直慨叹这诚弟的心胸,果然不是一般人能比拟的。”

    虞帝闻言,有些决定不下真假。因为诚儿在求娶凤瑶公主的时候,似乎也曾对虞帝说过这一番话。然而虞帝却弄不懂诚儿究在想些什么,娶了凤瑶公主却迟迟不肯圆房,到现在尚且不知进展得怎么样了。

    所以虞帝不能确定其中虚实。眼神扫过两人,最后又定在了峥王身上:“既然你很了解你的诚弟,那你说说他前来是干甚的?”

    峥王镇定自若地道:“峥儿忖着,自从诚弟那表妹入住宫中之后,总是时有小恙,太医多次诊治均不凑效。诚弟定为此事忖度不定,才来投奔圣姑,祈求指条明路的。”

    虞帝半信半疑,僵笑一声:“你分析得,倒是头头是道啊……不过朕想知道,为何刚才问及诚儿的时候,他绝口不提那郦国表妹半个字儿?反而却道是为故人之事前来?”

    诚王脑中醒了很多,此时静静听着父皇与兄长一唱一和,满口说着自己的事情。总觉有些不对劲儿。

    峥王看其诚弟的沉默神态,只得自己把挖下的坑填个圆满。

    早已成竹在胸,此时略一思索,笑着回答虞帝:“大概是因诚弟,多次与那郦国表妹有言辞冲突,现下见到表妹的身体不好,却又不能放下台面,主动表示关心……所以当父皇问到他的时候,他心里一急,就更说不出口。一时拿出故人作为搪塞,权当借指凤瑶公主之意吧……这是儿臣的揣测,还觉得不悖于事实情况。”

    虞帝听完,心中的堵塞之感,一时被疏通了很多。他虽仍然不能完全相信,但声音已经和气很多,话题一转地道:“诚儿此番前来,是为他的表妹问事,那峥儿你呢?莫非是特意陪着诚儿过来,凑热闹的?”

    峥王微微一愣,忙道:“父皇可把儿臣想得过于无所事事了。虽说峥儿算是陪诚弟来的,却也有些私人的目的。”

    “哦?”虞帝很感兴趣地道:“不知峥儿有何目的?连我这做父皇的也不便相知么?”

    “峥儿怎敢瞒着父皇?”峥王的眉头微微皱着,貌似很严峻地说道:“碰得巧了。父皇不是不知,誉儿的身子骨也是常年不好,皇祖母多次提及要抱重孙儿的事,所以峥儿感觉诚惶诚恐,夜里都难成眠。今天就逮了机会,想要请教圣姑,可有什么能使女子健身强骨、安胎保孕的药,也好讨了些来。”

    峥王的这一番话,说得可谓是贴切入扣、分外动情的了。谁还能怀疑的起来?

    虞帝叹了口气,说道:“你们要想拜访圣姑,也未尝不可。但也不能鬼鬼祟祟,尽是失却皇家体面啊。只管向父皇打个招呼,然后征得圣姑同意,自可大大方方地去见。”

    峥王和诚王一听有望,面现喜色,忙忙点头答道:“谨遵父皇教诲。”

    虞帝再看一眼诚王,心里还是有些决意不定。但是转念又想,如果连眼前这关都不敢面对,更何谈有朝一日让锦儿坐后位呢?

    终究是要面对的。也好趁了此际,观探一下锦儿是否如她口中承诺的那般,能够坦然面对,把一切视作尘埃落定。

    于是虞帝把心一横,说道:“那你们就快些进去,拜一拜吧。注意不要失却了礼数。”

    诚王心下竟然乱跳起来,他尽力平息这激动的心情。峥王的眼里笑意浓厚,但细看之下,又觉得似笑非笑,笑里藏机。

    正要进时,突然园里传来一声怪异的声音,很旷远的飘进耳中:“皇上,我允了吗?”

    虞帝这才想起,曾说要经双重允许,才能放人进的。只得止住了两位皇子,有些尴尬地道:“圣姑今日方来,倦怠之处定然得好好歇息一番。不如这样,等圣姑的精神好些时,你们再来见吧。”

    诚王听那圣姑的声音,不禁呆了一呆,似乎有三分熟悉,但是又透露着一些说不出来的诡异,似是易了声的,痕迹却不明显。

    峥王却有些待不住了,除了现下,哪还能候得如此天时地利人全的时机?略略迟疑,已是朗声问道:“那圣姑何时才有心情,容许我们这些浊物拜访呢?”

    白丝锦立在庵内,故意把声音闷得有些低哑,很辛苦地撇了嗓子,却想不出如何回答。她不知这样躲避的心态,要何时才是个尽头。

    那就一直不见了吗?显然是不可能的。

    白丝锦想,不管是躲过此时,还是拖过下午,也都躲不了永远的明天吧……再说,如若不应,恐怕两位皇子会相商,于深夜里有所行动。

    那还不如现在见呢,也早些做个了断。她深深吸气,然后反复吐纳,终于把里外的压力都吐纳平了,才端坐在庵中的莲花台上,持着微显怪异粗犷的声音说道:“想要休息时,人在亦可憩;若是心不净,人走心难息……你们便进来吧。”

    诚王闻言,惊喜之余,心下不禁生出了一丝亲近之感,这圣姑说话也当真有趣。

    虞帝带了两位皇子,往那庵处走去。几人在被拒又应允的开怀之下,竟然只顾高兴,只虚掩了大门,没有落锁就进了去。

    一路美景如画,转眼就来到了坐落在荷塘一隅的“初尘庵”。

    两位皇子伸头探脑地想要进去,虞帝忙阻止了他们,说道:“莫对圣姑不敬。不要再前行了,待会圣姑会出现在庵的顶层,你们把想问的问题,都说了吧。”

    诚王和峥王看那比树还高的庵顶,不禁后退了几步,以便不用费力去僵直地仰起脖子,就能看个明白。

    然而,当庵顶上出现了那一袭白衣,层层披纱从发髻上垂下,连肩膀及上半身都被遮住的圣姑时,诚王的眼神直直呆了。

    过了很久,叫出一声:“锦儿!……”声音因包含着无穷的思念感情,而像痛苦的哭嚎。喊出这一声后,更是不可收拾,泪终于控制不住,疯了一般就向那庵顶冲去。

    虞帝骇了一跳,天啊,包得这样严实,也能一眼辨出?……这下该怎么办?峥王则闲在着抱起了膀子,眯眼笑着,准备看一场好戏的架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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