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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1章 影叟乱言破绽洞

    郦国君主听得那一声温润磁性的叹息,便知是外甥诚儿来了。本书最新免费章节请访问。在唤了一声“诚儿”之后,君主又难掩高兴地问道:“诚儿,你不和大家一道儿送别,都还以为你不来了呢……哪知却在这荒山密林的地方前来辞行,可见诚儿心中还是记挂着舅舅的啊……”

    虞诚没有应声,人却是已从林中走了出来。他把素来喜欢的纯白镶有金色丝边的外衣,换成了一袭黑色。那黑恍若暗夜里的湖底,十分纯粹,十分彻底,看着令人不自觉地沉溺,不自觉地窒息,不自觉地恐慌,不自觉地绝望……

    这黑色的寂寞孤傲,加在他胡茬遍布、落魄憔悴的身形之上,冲淡了往日的礼雅和儒气息,反而有了一丝卓然冷竣的距离之感。

    虞诚径直走到那郦国高手侍卫的前面,单手握着他的剑棱背面,暗加力道,竟让那侍卫的剑送不出去亦还不回来,一时竟是进退两难,憋红了脸。

    虞诚淡道:“想你也是英雄路上的高手,没想到竟是这样不辨是非不明事理。你虽身手不凡,却也未必抵得过我的朋友。他若不是被我提前嘱咐——不可动手在先的话,又怎会容许你出手相胁?!”

    听到君主欣喜喊出“诚儿”之名时,郦国那高手侍卫已认出他是虞国之四皇子诚王来,气势上早就输下阵来,

    他的脸色由红变白,敬畏地道:“属下有眼不识泰山。还望诚王不作计较。”

    虞诚不再说话,面容陷入深不可测的沉思之中。

    郦国君主正想笑着说些什么,却听车上坐着的马夫开口了:“呵呵呵呵,年轻人,已有这般的内功造诣,前途无量啊……”

    那马夫的声音病恹苍老,却有一股奇异的绵绵不绝的真气,以游丝软缕般细细逸了出来。若非辨得入微,饶是虞诚这般的人物,也难以察觉出来。

    虞诚猜出了这马夫的来头,不由得肃然起来:“前辈过奖。”然后拜问行礼道:“前辈可是郦国国师,人称‘影叟’的段风岑老前辈?”

    那马夫被虞诚一语猜破身份,叹道:“后生可畏啊……我这老朽的易容术越发不中用了……”

    说着,竟是一把扯下了面皮、胡须等物事,接开那空荡荡的马夫袍甩出老远骂道:“不要这老什子的行头了!……闷气不说,还不能起到应有的作用……”

    虞诚定睛向那“影叟”段风岑老前辈看去,只见他额头亮堂,红面有光,八字长眉垂到鼻梁处,鼻尖悬挺,银白色的山羊胡比起眉毛来,倒是不怎么显得长,对比之下看着分外滑稽。()

    看到他呼呼喘着气儿,山羊胡一翘一蹶地分外有趣,于是安慰他道:“段老前辈,想是您误会了。我能识出您来,是辨声音的缘故。您的声音之中暗贯了一种别样的细微劲力,虽然您极尽掩失了它,但还是有那么一丝一缕渗将出来。这好比是人的气质,在举手投足的不经意间已然流露出了味道。”

    那“影叟”段风岑听虞诚此言,忙闭口不再说半个字儿,憋得腮帮子都鼓出了老高,瞪着一双滚圆的眼,那模样生生如一怪异的猿猴。

    虞诚暗思,这‘影叟’老头儿倒是一位可敬可爱的性情老者。

    于是微笑着道:“久仰段老前辈的大名,不想今日有缘一见。实乃晚辈的大幸。”

    ‘影叟’段风岑乐呵大笑:“其实你这娃儿早就拜会过我了。你不识得我,我却识得你。”

    虞诚听得不解。郦国君主笑着插口问道:“段国师,你可又说闹着玩儿了。你何曾见过诚儿?……”

    “影叟”段风岑瞧着郦国君主,吹着胡子说道:“你信不信?……刚到虞国那会儿,我在宴习上见到这娃娃,我便觉得很面善投缘,心下便当作是老相熟了。”

    然后转移对象,看向虞诚说道:“后来才得知啊,你便是钥湄那小姑娘的儿子——我说的咋就觉得那般不一样呢……你不知道,我可是你那美人母亲的忘年交——我认识你的母亲,你是你母亲生命的延续我见过她,自然可以权当是见过你了……”

    “影叟”段风岑混乱无章地说着,荒诞不羁分外搞怪,逗乐了在场的所有人。只是郦国君主和虞诚的脸色都是微微一变。

    郦国君主不愿“影叟”段风岑再多提往事,重重咳嗽了一声。

    虞诚心中猛然一顿,听段老前辈这话,他好像与母亲很熟的样子?

    那从前辈这儿,能不能多得出一些讯息?或许可以更快的把所有因果穿插起来,更快得出母亲逝世的真相?

    虞诚想到这儿,就笑着说道:“那太好了,诚儿自幼没有没有见过母亲,常常思慕她的风采——那诚儿就算前辈一程,顺道听前辈畅所欲为,讲讲晚辈的母亲年轻时候的事吧……”

    郦国君主对那“影叟”段风岑投来一抹意味深长的眼光,“影叟”当即意识到自己刚才说错了话,怎会再说下去?

    但话已至此,不好收车,只好红着老脸,难为情的草草说道:“那都是她幼年时的事儿了……时隔这么许久……呃,老朽这笨记性,也记不住了……”

    虞诚看看本来口无遮拦一片烂漫的段老前辈,这回竟然吞吞吐吐起来,不禁疑窦丛生。舅舅为何用眼神阻止段老前辈多言往事?这里面究竟有什么内情?

    再者,段老前辈虽然被尊为国师,受命于君主舅舅,可他性情里乃是无拘无束之人,他若想说的话,莫非还要看人脸色?莫非他有什么忌惮?

    倘若论起武功,段老前辈在整个世上,纵使称不上是天下第一,恐怕也是无人可以制服得了的人物——为何此时偏偏讪讪闭紧了嘴?

    虞诚忖度,看来想要得知母亲逝世的原因,就必须了解母亲嫁到虞国之前的境况。想要了解这些境况,就必须得以与段老前辈单独相处的机会。如想得到这种机会,就必须使君主舅舅信任自己,对自己没有半点的戒备之心。

    想到这儿,虞诚眼眸中冷光一闪,蓦然做出一个决定。

    诚儿的母亲若是死得与你毫无干系还可,就算设计了你,将来我也会偿还与你。但是我母亲的死,与你若是有着不可推脱的重大关系,你还千方百计想要隐瞒的话,我就让你付出沉重的代价……

    虞诚笑着看向郦国君主道:“舅舅,你临行之前,去府上交代的那些话,诚儿已经思量好了,初步做出了决定……”

    郦国君主心里一喜,表面上不动声色,却是在挑眉时泄露了一丝兴致盎然:“哦?诚儿这么快就想好了?我还以为得个十天半月呢……”

    虞诚笑道:“这是十分明局的事——诚儿该何去何从,舅舅给指的路可谓清晰明确,自然不需诚儿再枉费时日计较……”

    郦国君主闻言,心中更是暗自激动欣喜,却还故意装得猜不出来:“那诚儿的意思是……”

    虞诚温润的眼眸深邃莫测,俯身拜道:“一切不负舅舅所托……只是在诚儿窘迫的时候,还希望舅舅能助诚儿一臂之力……”

    郦国君主只料诚儿不会在这重大事儿上开玩笑,更没料到诚儿仅为有关母亲郦氏的一句断话,早生怀疑的心,此时更难平定。他怎能料想得到,诚儿毅然做出了最为重要的一步决策,狠绝的决策。狠得让郦国君主想象不到。

    这深埋了十几年的怀疑啊,十几年的悲痛啊,十几年的仇恨啊。虞诚可以一直礼贤下士,一直温文尔雅,一直神姿简清……可是同样一直没有变的,是对母亲的眷念,和对太多疑点的怀疑,还有查处母亲死亡的过程真相、并为之雪冤复仇的决心。

    郦国君主心里宽慰极了,他把虞诚扇女儿的耳光、摔女儿在地的狼狈屈辱的场景,全部抛在了脑后。只要诚儿愿意霸图皇位,日会自然就会处处有求于他这舅舅——虞国在他的干预下,换了新皇——一朝天子一朝臣,那么诚儿就会忌惮而感激自己,那么虞国的江山就有一半姓了郦姓。然后,为女儿凤瑶了却一桩心事。

    当然,若是时间允许自己再折腾一二十年,就把虞国同化进入郦国,另立国号。那么自己也算是新国的始祖皇帝了。待到天命不由己的时候,就把这所有权政交给诚儿正式接管,那时还有谁人会说,郦国君主因无男嗣,把江山让给外甥打理——等于说是虞国吞并了郦国呢?!哈哈哈哈,有谁会拿一个早已灭亡的国家,说它吞并了郦国呢?一切都是新的里程,新的--绿@色#小¥说&网--!

    郦国君主把那蒲扇一般的巴掌,欣慰拍到外甥诚儿的肩膀上,爽快地道:“诚儿尽管放手去做,舅舅给你做这坚实后盾就是……不必犹豫,有舅舅在呢……”

    虞诚感动难抑之余:“舅舅对诚儿如此知遇爱护,不知诚儿该如何报答?怕是再也无力偿还的了……只怕日后每每思起,都沉重得寝食难安……”

    郦国君主哈哈笑道:“傻孩子,舅舅帮你成就功业,是理所应当——还需要你报答吗?!……”接着话锋一转:“诚儿若实在是念念于心的话,就对舅舅唯一的女儿,你那凤瑶妹妹好些就是了……”

    郦国君主没敢说出,让虞诚娶了凤瑶的话。凡事要一步一步的来,不然吓退了他,反而再也没了机会。

    虞诚心里冷笑,终于还是把落话之处,放到你那宝贝女儿身上了。心里冷笑着,却是再次深情拜道:“诚儿若是能有一番作为,定然不会负了凤瑶妹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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