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首页 > 武侠小说 > 天剑流影

正文 第一百四十九章 从军叱咤弄流波,剪草羞鸣蓬蒿间

    更阑,掩不住夜影暗浮,濠州城的门户却俱都安然就寝,这样的夜晚,雨过天暖,光风霁月,突然一阵月夜衔风,风流漫肆虐,长驱直入般在四下尽情舞荡,眨眼整个四周已洒下一地银光,银光与烛光夜色交相辉映,淮河两岸亦是五色斑斓,光怪陆离。

    筑声犹鬼啸,可怖生生不息,阵阵穿过柳枫的耳畔,愈发近在咫尺。他方走过城门,便听到了这种声音,猛然脚步顿住,朝身旁偏将耳语几句。

    只是片刻工夫,一行人便又复赶路,柳枫行走间奔逸绝尘,舒望与那偏将亦步亦趋跟随在后,柳枫听音无碍,倒是他们二人不时得用力堵塞双耳,远远地望去,舒望的臂间犹自抱着一口剑。

    待来到河畔,只见河畔四周灯光照耀,辉煌一片,此刻士兵们正在堑壕旁盘膝,端坐不动,在他们身旁,按序成排放着蜡纸灯笼,有的更将火把尾端埋入泥土,故淮河面附近通明自不必言。那泥土经过先前雨水冲洗并不坚固,因而火把物什沉埋极为容易,待时辰久了,天干物燥,松泥经过热流暴化,那火把更像植入一般。

    士兵们离开火光呈三方四正形围坐,每个人坐姿俱都一模一样,也即是围绕河岸据东南西三个方向,独惟北面的淮河空出。东西倚淮河走向成列,按那艘楼船所对应的河畔来遥相呼应,南面频临濠州城,地域较阔,便适当穿插数列绵连至濠州城那头,其间每隔十个士兵,东西向又有士兵穿插成行,如此如密网一般,点点扎扎,围猎而成无数个网眼,每个密网点是一个方形阵列,无数个网眼,亦是无数个阵列。那火光及灯笼便在这个阵列中间,熊熊照耀,火把露夜照射,火焰腾空上冒,宛如火龙直腾入天。

    士兵们如此坐定,双臂一齐伸出,以食指探入位于自己前方那人的耳朵中,以适中的力道塞住其耳道,同时拇指及中指又将同伴左右外耳扣牢在耳道处,以期同伴耳膜与外界隔音,而自己的耳膜则由坐在自己身后方的士兵如法炮制,如此一列又一列俱是这般,保证着阵型不乱,筑曲难以侵入。

    若一人撒手,则大家一同受到干扰,除非不要性命者,否则没人愿意在这个节骨眼上分心分力,士兵们知道可以救自己性命,全都尽心尽力,死命维护同伴。同伴生存,也即自己性命可保,考验的是众人专心致志,众志成城,抵抗外敌。而那队形延绵数里,直至筑声息无或听之细小,危害波及甚微为止,值此每一列最后那人随便抓些泥土或撕烂一片衣角堵住听觉就可保无碍。

    此时,蓝少宝与赵敛立在西面的阵型前方,双双踩在一处土坯上方,即便是今夜为挖掘堑壕堆砌成堆的土坯,对峙着对岸,蓝少宝双手握枪屹立不动,赵敛怒目横视余期,脚成子午马式摆开,剑锋一字向前,一副如临大敌的架势,生怕余期突然过河攻入这边,他的目光也时不时地扫视对岸的冷寒玉,口中不住地念叨着:“六弟,挺住啊!二哥马上过河一道助你!”

    阵型东面,亦有柳世龙,呼延刚烈及呼延迎春护守在侧,三人各挑一处地方站立,距离约莫七丈间隔,俱手持兵器严阵以待。

    仍在北岸的冷寒玉处境十分不妙,因为敌人俱环伺在侧,就在几里外虎视眈眈,余期的摄魂筑曲更离他最近,若是一不留神,就会随时攻过来。

    因连夜赶筑堑壕,堑壕工程颇大,故其他可用之人都被柳枫派去南岸监督工程进展,北岸的土堡修筑不似南岸堑壕那般浩大,故而只有冷寒玉一人坚守士兵。而水如筠则被指派驻守船舰,随时待命。

    这等时候,水如筠也在指挥船舰上留守的士兵防范筑曲,士兵们则多半抓来衣袍等物,极力堵住耳道,有的更将船舰窗户关严,八十余艘船舰,水如筠一一查过,一时半刻也无空暇。

    是故冷寒玉周身的士兵们没有办法如南岸的士兵一般坐定,也无机会渡河而去,如此静坐,恐为简御击杀,唯有令幸存的士兵沿正箱战车站稳,每辆战车旁的士兵自己设法堵塞双耳,而他自己则时刻目盯余期巧思妙计。

    论手上功夫,冷寒玉自问可以一搏,但是以魔曲取人魂魄的绝技,他生平从未遇过,就算耳闻,亦是那久不出现江湖的传说。

    冷寒玉是一个将门子弟,他是衡山六鬼中唯一一个懂兵法者,却遇此绝迹江湖的诡异异士,所有所知派不上用场,但今夜幸得有他,若是无他,这些唐兵必定死伤更为惨重。

    遥记得余期击弦的刹那,唐兵惨嚎不绝,混乱不堪,争相逃命,一片奔逃溃散的景象,衡山六鬼其余四人皆没了主意,只顾喝令士兵:“捡东西捂住你们的耳朵,整肃队形,切莫让敌人有机可趁!”

    但是士兵们太过慌张了,兴是过于害怕,捂耳亦抖动不止,无法专心,难以尽得全力,冷寒玉远在河畔对岸无法亲传亲授,便灵机一动,喊过水如筠至跟侧,说道:“我有一计策……”一阵附耳低语,并挑选数名己方士兵演做一遍,只是他们与敌人共处一地,无法坐定,只得分散着站立。

    自余期击弦,水如筠就已下得船来,本欲与冷寒玉一道击杀余期,不料冷寒玉附耳说了这几句,水如筠便登船命令水军照做。

    原本为了两岸传讯方便,他就将两艘船舰并行停靠在水面,故穿行来往极为容易。

    蓝少宝等人看在眼中,即刻心领神会,纷纷召集奔逃的士兵,各自组织南岸的士兵排成阵型,当时士兵们慌乱,只有部分士兵安然待命围成方阵,而另一部分人只顾逃命。

    为防阵型有所混乱,扰乱军心,到时难以组织起来继续修筑工事,工事不能完成,恐耽误大事。为整肃队形,柳世龙等惧都大喝一声,将士兵们召回,赵敛甚至奔出老远,以刀威吓不听号令者:“谁若不听命坐下,杀无赦!都给我老赵坐下来,有人自会教你们如何抵抗妖曲!若走,敌人势必趁势入侵,那时只有死路一条!”赵敛人武勇猛,声威立命,嗓门极大。

    同一时辰,王岩在城下闻得声息,便疾令城下士兵四处持枪围猎,那些逃散的士兵们受到威迫,只好就地拾块地方坐下,与淮河远处那群安然无恙的士兵形成呼应。

    蓝少宝眼尖机灵,瞬间就领会了冷寒玉的对策,亲自指教一名士兵盘膝而坐,手臂平伸向前,手指用力塞住前方同伴的耳道,如此其余士兵得知此法可救性命,争相效仿。

    柳世龙与赵敛等人见此,亦有样学样,快速穿梭在坐倒的士兵当中照做,只是一瞬,众兵的队形便整肃妥当。

    赵敛见南岸已安顿,看了一眼蓝少宝点头托付后,跃船去往北岸。跃至北岸,南岸的呼延迎春两兄弟及柳世龙俱将目光转去,三人目不转睛地朝过望着,神情满是担忧。

    朱室所有人俱都以为唐兵们会听曲而奔走呼号,正自长笑欲图进军,然而仅是过了片时,南岸唐兵已无混乱。

    余期再度飞快击弦,声音穿过两岸,冷寒玉一行人的抵御便告吃紧,就算赵敛到来亦无济于事,二人便眼神对视,盘算着取下余期的性命。好在那不足千余人是曾经练兵时与冷寒玉有过过命交情的兄弟,面对敌人的气势凛然,无一人肯投降逃命,这使冷寒玉及赵敛快慰不少。

    赵敛男儿性情,感动地抱手道:“我赵敛大老粗一个,不会讲话,但是今夜若能共抗敌兵,保得性命,必与各位弟兄结生死之盟!”一句话,豪情顿涨,士兵们纷纷长啸一声,预备置生死度外地迎敌。

    冷寒玉一面与众士兵拼命抵抗摄魂筑曲,一面左右望过一眼道:“如此关头,必得想方设法除去那妖人,你们好生保住性命,待寒玉上前杀了那人,你们自可无恙!”

    士兵们知这一去生死难料,纷纷嚎叫着挡住前路。

    冷寒玉怕阵型有所混乱会被远处的简御有机可趁,便打算丢弃正箱战车及装甲,心道:若简御趁势进攻,希望辎重能够令他们眼开迷惑,为己方拖得一时半刻。当下命令仅余的几百名士兵们前后站成一排,各自伸出双臂,掌心按在前方那人背脊运力。

    队形最后方站着赵敛,他凝神聚气,将体内真气过输给这些士兵。

    如此相传,手臂相抵,力量凝结一体,由冷寒玉在前方领路,朝前逼进。

    冷寒玉在战车上拣来一件长枪,起步奔跑前,枪头在地上一扎,人离地而起,大喝一声扑向余期。

    这时,八十余艘船舰的士兵已安置罢了,水如筠也抽得空闲立在前方的船头朝两岸窥看,正看见这个情形,及时喝道:“寒玉慢行一步!”话还未完,余期便盘膝转身,面向冷寒玉一干人将弦猛力一击,一阵气流瞬即自音波扩散开去,朝外稍是猛冲,冷寒玉身后的士兵便身体抽搐,瞬间软啪在地。

    冷寒玉勉强站稳,又脚步徐徐朝余期进逼,时时瞅着余期腰盘寻找破绽。最后面的赵敛努力拾爬起身冲到前方,与冷寒玉一左一右地挪步,余期处在二人中间地盘继续击筑,一时间形成一种夹击方式,只看谁先沉不住气,被对方逮到破绽。

    余期也未敢怠慢,他端坐如常,身躯纹丝不动,神态冷静,只是手上加快节奏,加紧竹尺的敲击节拍,令冷寒玉两人心生忌惮,迟迟不敢冒然进攻。更由于距离迫近,受不得筑曲上的音波袭击,冷寒玉二人免不得心口受创,时间过久,逼不得已而后退,两人与士兵们又退回到了战车旁伺机以动,那边几里外已闻得到马蹄声,是简御一骑已毫无顾忌地迫来了。

    正在这个关头,柳枫也已如期赶至。

    他方一远远立定,就看到众士兵整齐有素地围坐成团,火焰漫天,阵型不乱,气势不减,颇有一番大敌当前临危不惧的架势,忍不住点头赞道:“齐心协力,众志成城,何愁大事不成?”随即转首吩咐濠州偏将,道:“将城里的乐器尽数搬出来,让士兵们敲击,无论节奏,按每人喜好与擅长择选着击打乐器!”

    正说着,许多士兵已由城内赶来,纷纷立在二人身后了,各是抬揣着各种各样的乐器,诸如觱篥、碰铃、檀板及芦笙等。

    每个人都好似充耳不闻那慑耳筑声似的端端伫立,原是先前柳枫吩咐,他们早有准备,每人耳朵都被细小棉物堵住听不见任何声响。

    柳枫朝后望过一眼,回头与那偏将一再强调道:“要乐器声音盖过一切,最好震耳欲聋,越是响亮听不到周围其他声音再好不过,谁卖力便重赏谁,升为将军也不再话下!”手一挥,令众人立即执行命令。

    那偏将立刻明白,这般做法其目的是要盖过激射而来的筑声,两者相抗,以多人之力,余期妖曲自然不攻自破,想罢,他亦转身面朝唐兵,双臂先在胸膛处交叉,随后猛然朝两边分开。

    打过这个手势,士兵们已在火光下看的非常分明,连忙有序地散开,不过片刻,已在淮河南岸围满层层叠叠地阵势,互相奔走着,有人已急不可耐地开始敲击乐器了。

    柳枫严词下令:“开始!”

    那偏将再朝众兵将手一挥,士兵们皆各自奏起乐器来,有人吹觱篥,有的手持碰铃一阵摇击,有的手持云锣,有的奏起檀板……

    当下可见各色各样的乐器在淮河河畔成一列一列地排开,目不暇给,而船上士兵听到这震天响声,亦干脆敲起了大鼓。

    那觱篥形似喇叭,卷芦为头,截竹为管,出於胡地。制法角音,九孔漏声,是军营中较为盛行的乐器,此刻被士兵们吹来,声音轰大,一齐激射,悲惋凄恻,怀有沉重的眷念思乡之情,听得迫至对岸的朱兵怆然泪下,耳塞之物也不能阻止,顷刻全无了进攻之意,简御看到此种情形,也不免陷入深深地沉吟之中。

    燕千崇更是大叹一口气,他知道己方士气已无了,吹奏觱篥的唐兵,好像故意一般,就端端站定在朱室对岸,越吹越是激昂。

    余期为防扰乱军心,急忙奔前数步,隔着淮河,面视奏乐的唐兵力击筑弦,他虽是一人,但那音曲颇为摄人心魂,普通人无功力难以抗之。渐渐地手上节奏减缓,便被他击筑声占了上风。

    另一方手持檀板的士兵见此连忙上前相助,纷纷立在吹奏觱篥者身后,手摇碰铃者便立即在不远处呼应,而先前在南岸围坐抵抗乐声的众多唐兵此刻再也不用那般辛苦了,早已起身,若无其事般修筑起了堑壕,安然无恙之后,李太尉所下的任务还需完成,是故蓝少宝等人指挥,也无人胆敢私自离开。

    却说檀板兴盛于唐玄宗年代,那时朝廷设立梨园专供唐玄宗及杨贵妃演奏乐曲,其中便有乐人擅奏此板,故檀板又称绰板,是一种互击可以鸣响的乐器。

    同时,这些吹乐的士兵两旁也有数多壮士吹奏芦笙,芦笙为西南地区的苗、瑶、侗等少数民族的簧管乐器,曾经南唐征伐南楚,有部分士兵归顺麾下,现如今这部分士兵自然亦是瑶族人,家乡都在南楚旧地,故擅芦笙,奏玩可谓纯熟至极。

    如此更占得声音轰鸣,一瞬间弥漫过余期的筑音。余期面容急变,心神一慌,只有他明白,他这音波功若距离较远,音波气流远远无法传出,更谈不上杀伤力。是故他所奏的曲声,看似杂混无章,实际上是有节奏变化的。

    只要能够分辨曲乐好坏,便能为这种乐声所伤,若是不懂音律者,自然闻之不觉,也就不易为筑声所伤,若一旦靠近余期,音波功便会发生作用,一种无声无息地内气随时都会从弦上激射而出,伤人于无形。

    诸如士兵将领,多半皆会吼上几声军乐军歌,故而余期这筑音变幻,既针对懂曲懂乐的高手而变节谱,亦夹着军乐,另外也有各种地方及市井街头流行的歌曲在内。

    须知他四十年俱在江湖走动,一生漂泊,大江南北走遍,俱以奏乐卖唱为生,对于这些,并非难事,也可谓纯熟精通。

    通常一些士兵远离家乡,在军营之内,都喜欢喝酒奏乐,唱几句家乡歌曲,即使不会哼唱,也因思乡情切,学上几句。

    他们又怎知有人还会以此害人?

    但是如今李太尉命令他们奏乐,并称不懂曲乐不识乐器没关系,只敲击自己觉着顺手的乐器就行。

    那偏将先前也面露迟疑,曾朝柳枫提出质疑:“启禀李太尉,士兵们该如何奏曲呢?他们所会皆不一致,亦另有部分将士除了军中传唱的曲乐,其余乐曲概是不懂,这……”

    柳枫那时就断然回道:“士兵们各来自四方,所会亦是不多,如此军乐亦可!”

    这般令下,再也无人顾忌,只管拼命捡拾趁手乐器胡乱一敲,虽然杂乱无序,但柳枫看在眼中,却欣喜异常,心道:“这就对了!”

    不多时,士兵们又搬出一架云锣,此云锣架与人齐高,若干铜制小锣空悬于上,这些小锣大小相同而厚薄不一,由三根细绳牢牢系住,十数名士兵并排站在云锣前面,左手持架柄,右手以小槌一齐击之,顿时间,声音齐发,漫尽黑夜。

    有好几名士兵更是抬出铙来,铙乃是一种可供打击的青铜乐器,商周时期,便为军中传播号令之用,现下虽然乐器众多,但南唐素来丰饶,舞文弄墨,调曲弄乐十分流行,军中也不例外,诸如铙类乐器,原本就盛行于岭南、江南一带。对于士兵而言,敲击铙也是见怪不怪的手法了,因为平常便是如此行乐。

    当下击铙的士兵围在一起,敲击云锣的也围拢一处,俱站成一排,将云锣及铙放在面前,轰轰地敲击,一面敲打,一面歌喉亮嗓,唱起了平日里的歌曲,声音洪亮,震天动地,一时间,夜下轰鸣,荡的河水尽颤,颤巍巍地激起水波。

    长风肆虐,夜曲飞舞,筑声漫天,光影荡在水面,蔓延了数里。

    这般挡击筑声,见效甚广,南岸自是无碍,但随着余期的挪动,跟随冷寒玉的北岸士兵立时跟着性命垂危。

    冷寒玉与赵敛互视一眼,二人持剑一起攻向余期,却被简御与燕千崇打马拦下,迫不得已又对峙在一起。

    双方将领一旦迎面对峙,士兵们自然也是蠢蠢欲动,只是简御一行铁骑与后方朱室步兵听曲起了思乡之意,俱都踌躇着不前,燕千崇喝令几次,也不奏效。

    水如筠连忙趁机带领几百士兵身绑大鼓,边敲鼓边跳下船舰,登上北岸在战车旁立稳,以防不测发生。

    如此朱兵便更有所忌惮,若无十成把握,也不意进攻,唯有继续与唐兵对峙,但他们意在破坏工事修筑,也不退去,就这般瞅着时机。

    相比唐兵,余期筑声越是迫近,越是响亮,他们危险亦是同等。

    河岸一旁的余期显然也发现了自己对于朱兵的威胁,因怕伤及己方,故此他手法不免紊乱起来,筑声高也不是低也不是,见一人之力难敌淮河南岸的乐声,便借机抽身,只见他突然抱筑沿河狂奔,一路朝西。而南唐士兵今夜赶筑堑壕,上万人都在河岸五丈外挖掘,此等时候,已齐齐延绵至十里之外。

    余期朝那头狂奔,其意非常明显,欲图扰乱那边的工事修筑。

    柳枫目光被筑声所夺,见他突然如此,自然心中明了,赶忙从袖中抽出一支曲笛,急追余期一道朝西狂奔,余期在淮河北岸,他在南岸;余期步伐停在何处,他亦停在何处对岸;余期驻足击筑,他便及时吹奏曲笛,每至一处,便厉声喝令河畔前方修筑的唐兵后撤,唐兵闻声纷纷避至老远,而柳枫就凭此时以笛音抗击筑声。

    两人一边疾奔,一边隔着淮河对抗吹曲,曲声似鬼啸,每处都是一瞬,余期一直不曾找出合适的落脚之地,见有柳枫干扰,筑声奈何对岸唐兵不得,他气喘吁吁之余,干脆一屁股坐倒在地,索性执竹尺快速击弦,坐着再也不动。

    柳枫唯有散开士兵在对岸坐下,曲笛横在唇边,即刻吹奏,两曲争胜,在月下衔着夜影张牙舞爪地乱舞,犹如鬼出电入,阵阵荡溢上中间那片河面的水波,猛听哗一声,水中暴起两波水浪冲天漫开,直升了三丈高,水浪互相撞击,片时,又以连串水花朝四方怒溅,又过片时,又升起又散开。

    待散开之后,余期被迫朝后一震,看了一眼对岸的柳枫,道:“射石饮羽,外间盛传不虚!”

    柳枫亦停笛看他,嘴角浮出一笑道:“阁下曲声摄魂,比起来,李枫不过是雕虫小技!”

    余期闻言忽地冷哼一声,讽道:“真本领无需自谦!”罢了,又道:“因为我从不随便服输!”流水响潺潺,风拂过两岸,如温柔的抚摸,忽然,他拔地而起,整个人朝东奔回。

    柳枫不知他作何图谋,亦紧紧跟随。

    求金牌、求收藏、求推荐、求点击、求评论、求红包、求礼物,各种求,有什么要什么,都砸过来吧!
Back to To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