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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十七章 冤死

    高特牟离去后,普森叹道:“唉,高家历代忠义神勇,谁能想到今日竟出了这么个酒囊饭袋。”

    普睿从后面转出,试探着问道:“老爷,您真要替那人顶罪么?”他本在后面偷听,因老头普森向来是面冷心热,对他尤是呵护,故此才着急要问个明白。

    普森一回头,冲着普睿问:“小睿啊,刚才的事你都听到了?”

    “老爷莫要责罚,不是小睿蓄意偷听,只因我从此路过,才听得少许。”普睿装作惶恐地说道。

    “唉,你这孩子有什么好怕的,爷爷只是问问而已。不错,我是要替他认罪,与高家几十年的故交,总不能眼看着绝后啊。”

    “老爷,我看此人轻浮薄情,恐怕您是为他空忙活,万一大王再怪罪与您,那可怎么办。”

    普森哈哈一笑,也不担心,轻松地道:“老夫已辅佐三位大王,大纬瑎虽不施仁政,但我也没反他,若没我的看护,怕是他的王位早就不保了,何必等到安东出兵呢。”提到安东,普森面色顿时难看,心里是又恨又怕,恨的是大纬瑎不思进取,终闹至今天这般田地,难道渤海国就要如此亡国么?怕的是城外安东联军太过强大,兵强马壮,很多装备不要说是见过,连听都没有听过,且又威力强大,夺命如割草般容易。观看联军进退有度,定是人家军法严明,将帅同行;反覌本方,从副帅高特牟起,铁利府兵自成一脉,根本不听调动,若以战前定下的计策,待敌军止步中军之时,本就应该由两翼回插包抄,怎奈一群贪生怕死之徒糟蹋一盘好棋。两厢一比较,普森更是愁上眉头,看来也只有死守京城,以观后路了。

    普睿见老头这般坚持,心中明白多说无用,施礼后就退了出去。

    第二日早朝果然风云突变,大纬瑎骤然对昨日的战败格外关心,直接点名道:“高特牟,你对昨日之战有何说法?”

    高特牟吓得扑通跪倒在地,眼角瞄见王子冲他直打眼色,连忙道:“大王息怒,且听小将细禀。虽然我与普老将军同在城外御敌,但我乃副将,唯有普老将军节度军中一切,故此小将不应受此责罚;另我尽起铁利府兵特来勤王救驾,应属有功无过。还望大王明鉴。”接着又拉了拉普森衣角,请求帮忙。

    虽说普森答应与其顶罪,却想不到这小子推卸的一干二净,真让人气炸肝肺。普森虽对高特牟的话很是厌恶,然倚着言出必践的性子,没等大纬瑎降罪,先是口带怨气地接过话头:“大王,高将军所说属实,一切罪责老臣愿一并承担。”

    大纬瑎本意是要抓了高特牟的毛病,立即除了此人,一是震慑群臣,让其明白眼下城还没破,莫要忘了这个大王还没下台;二是向来不喜高特牟,今日杀了还能解恨,更能给大諲譔些颜色看看,莫要忘了谁是老子。这个一举两得的妙计本就费了大纬瑎不少脑筋,正想今天一举成事,偏偏有普森不开眼地出来阻挠,兼且口气倔犟,气得大纬瑎火冒三丈,对着普森喝道:“老匹夫,这里与你何事,快快退下。”

    普森几时受过这般骂,自持在朝中日久,与大纬瑎也针锋相对地喊道:“大纬瑎,你休要撒野,就是你父在位时也不感于我这样说话。你的王位若是没我保着,焉能坐到今日。哼。”说完也不看大纬瑎,一拂袖扭头背了过去。

    王子大諲譔在旁劝解道:“父王,普老将军说的有理,您先压压火气,此事还要细说。”他的一句话差点没把高特牟吓晕过去,连连冲他施着眼色。

    大纬瑎起身一脚就把大諲譔踹了出去,骂道:“逆子,他说的对?那你的意思是本王错了?”这下子大諲譔在众人面前丢净了颜面,气得面红耳赤,也不再言语。

    大纬瑎转身手指普森怒道:“来人,普森误国误民,顶撞君上,把他拉出去斩了。”顿时满朝文臣武将吓得齐齐跪倒,恳求大纬瑎收回成命。唯独大諲譔和高特牟两人没有附和,可谓对普森落井下石。

    大纬瑎王令即出,根本没想收回,连日的愤恨积压到今日,本是要拿高特牟砍头出气的,不想竟被老家伙顶了回来,当着群臣的面怎能下台?是以丢下身后哀求的臣子不管,气冲冲地退朝回宫了。

    可怜普森为渤海国操劳半生,忠心耿耿,不成想到头来落了个冤枉罪名,空有满朝老友通力保命,亦然被大諲譔命人依大王令强行处死。

    普森一死,其府内仆役纷纷窃得府中财物如鸟兽般四散,诺大的宅院只余下普睿孤零零一人。趁着傍晚街上人迹稀少,他才偷偷地把普森尸首背回,装入正相乌光赞私下送来的棺木,藏与城内一户民宅,有感于普森生前的恩惠,特留下为其守灵。

    那数十位朝中大臣此时已是鸡飞狗跳,惶恐不安,大纬瑎明显是丧心病狂,要拉上大家同赴国难,故此赶紧吩咐家中老小打紧行囊,随时准备逃难。

    现在渤海王宫那里又是另一番境况。高特牟率领铁利率宾两府兵打着为普森平冤的旗号正在紧攻后宫。一直喧闹到半夜,王子大諲譔手持其父的人头从宫内出来,向外面的将士谢罪,声称大义灭亲,自己手刃其父,还普老将军清白。

    在高特牟的带领下,两府兵跪倒谢恩,赞赏大諲譔深明事理,继而共同拥立其继任渤海王位。大諲譔假意推脱再三,终于在高特牟等将官的“强迫”下,勉强继位。至此一天的闹剧才缓缓落下帷幕。两颗首级,两般生死,换来了贼子得逞。

    可笑大纬瑎一生行凶,终落得被子所杀,本人也是弑亲即位,现在死于大諲譔手下,也算是因果循环,恶有恶报吧。可怜普森本是一片好心帮人解难,反倒落入了大諲譔和高特牟的圈套,白白地丢了性命,倒成全了别人的好事。此事实乃大諲譔蓄谋已久,其早就有心夺位,但苦于一直没有实力起事,直至近日才有高特牟率兵来京,方才万事具备,继而篡位。

    第二日早朝,大諲譔正式登基临朝听政,再杀了几个不识时务的白痴后,众臣再无人反对,纷纷叩请新王圣安。秉承大氏祖传痴呆,大諲譔传下王令,于民同庆,全城共贺三天,似是忘了外面还有安东十数万大军兵临城下呢。

    此时城外的联军军营内,我们‘迎来’了倭国使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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