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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五章 秉烛夜谈

    “都处理了吧。”随着容痕一声令下,淮衣、无爻等随从纷纷收拾残局。

    杀手也都解决了,但他们的马匹受了惊吓,早已跑得远远的不见踪影,等无爻去找了马回来,几人再次上路,天色已经昏黄。

    晚间,夕阳西下。

    他们一行人由于这一路的遇敌而耽搁了不少时间,如今已是天黑,黑灯瞎火,不宜赶路。不仅如此,他们现在所在的地理位置正好是城与城之间的间隔之地,因此人烟稀少,甚少有酒家。

    于是,众人寻了一片视野开阔的平地安营扎寨。

    夜幕降临,静谧的时光忽的被打搅,车厢内独自一人的容痕只听得一记轻漫的脚步声越来越近。

    车门前的江樾便正对着车厢里的人,容痕不知道他是来做什么的。她在江樾的注视下总算退后一步,让出了进车的空挡。

    夜了,毕竟男女有别,即使西凉再怎么民风开放,也决计不可能被允许未出阁的女子孤男寡女共处一室的,因而江樾早些时刻便歇在了另外一辆马车之上。

    “很晚了,是有什么事?”她看着江樾走进车厢,心中有些微妙。

    “痕儿真是无情,无事便不能来吗?”,行至车内,江樾先看着车门边,容痕自然已经不伫在马车门口。

    江樾的目光从车厢门边扫过,眼底一片深邃,不知在想什么,最后还是落回到马车内。

    容痕置若罔闻,随即正收拾着第二天启程要带的东西,江就在便旁看着她整理,一个不开口说话,另一个也不言语。

    静默的夜色里,桌上的灯火在房里洒下昏黄的暖色,玄色的身影走动无声,像一片迷雾在屋里飘袅。

    容痕在身上重新收好火折子之类的东西,绣花针也隐到发里,身上兵刃放在哪里本不该在人前给人知道,但因为有位不请自来的某人,她也没有过分在意。

    “你总是随身带着?”话音响起,一双骨节分明的手到了她的发间,为她把细针掩好。

    江樾不知何时到了她的身后,容痕微微惊讶,她竟没察觉他是什么时候接近的,难她不禁自我怀疑,难道她当真已神不思蜀到了如此地步?

    转过身,容痕不觉得自己的举动有何异常,“行走江湖,总要有几分有备无患、小心为上的。有谁会让自己的兵刃离身,你这话岂非问的奇怪?”

    “是要带着,但只有那些日日面对危险,无法确定自己到了明日是否还能活着的人,才会连火折短匕这类东西都要随身携带,连躺下睡觉都不离身,因为一旦落入险地,小小的火折或许就是活命的机会,连一丝机会都不愿放过,以你的身份,没有这么做的必要。”

    江樾挑眉,眯了眯眼,又指了指她身上的玄衣,“也无人打算就寝的时候,还穿着这样的衣裳,难道你每日都是如此?”

    容痕穿着外出时候的玄衣,身上还带着兵刃,仿佛只要有半点风吹草动,她就会从睡梦中惊醒,应对一切危险,犹如战场上枕戈的战士,不知何时就会跃身而起,随时随地都准备迎敌。

    “并非每日,只是外出的时候,如今有杀手伺机而动,小心驶得万年船。”玄色的衣袂划过,容痕不以为意,她轻描淡写的说道。

    见了她这样无所谓的态度,江樾却忍不住微微皱眉,他的神色逐渐暗沉,“和衣而睡,刃不离身,时刻保持冷静清醒,这已是习惯,这不像皇室公主该有的习惯,更像一个杀手。”

    断然的话音在暖色昏黄里消散,容痕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玄色的身影卓然而立,微转过身,话音却是淡淡的萧瑟,“江樾,没有人生来就是如此,你又怎知不是投生皇室宗亲的悲哀呢?我想你也应该很明白我的意思。”

    容痕并未否认,甚至可以说是默认也不足为奇。她很清楚,俗话说得好,解释便是掩饰。面对聪明人,欲盖弥彰只会本末倒置。

    这话里是什么意思,江樾自然不会猜不出来,淡然的话平静如许,却也沉重如许,他早在容痕对无爻说起怎样才算真正的杀手的时候,心里就有所猜测,如今听她这么回答,不觉得意外,“身上带着东西,如何好好安睡?”

    怎能好好安睡……容痕一时没想到他会说出了这么一句话,他不问其他,竟然,只是问她能否好好休息……

    不是追问,也不是安慰,更不是同情,这么说着这句话,江樾走近她身前,一手去取藏于身上的小物件儿。

    其实先前容痕的未尽之言很是明了,岂止是皇室宗亲,只要是非富即贵,有些家世之人,便是很难说没有幼年遭仇家或名利或私人恩怨所带来的胁迫,皇室宗亲更是首当其冲,自幼遭受绑架刺杀的数不胜数。

    而这些,想必不用她多说什么,身为世家子弟的江樾最是清楚不过了吧。

    当然了,容痕的这一番话真假参半,都说谎言做到极致,向来是要七分真,三分假。只不过对她而言,是不是寄身皇室又有何分别呢?

    须臾,江樾又唤来淮衣于屏风之后为她家主子侍奉宽衣。

    容痕怔在原地,一时间竟不知是该拒绝,还是由得他如此作为。

    “天色不早了。”容痕与他对视,后又远眺着暮色苍茫的星辰夜色,眸色意味不明。自然,不难听得出,这也是一种变相逐客令了。

    “为何急着赶我离开?痕儿,你可知道?”江樾向前迈了一步,定睛看着容痕。

    此时两人的间距顿时缩短,相距不过一尺。

    江樾近身而来,指尖却挑了一缕她肩头的发,在容痕的注视下放到唇边,缓缓的,在她浑身绷紧的时候吻了下去。

    容痕一震,仿佛被那双唇印到了身上,她的发在江樾的指上和唇间,与她对视的眼如同印上月的冰冷,在那冰冷之中露出的笑意令人心惊,她恍然发觉,她根本就避无可避,仿佛沦为孤身的野兽在荒野上的,唯一的猎物。

    容痕望着江樾,不由得有些无所适从,不悦的动了动身子,退开一步。

    这样的距离,旖旎之感油然而生,不免让人浮想联翩,仿佛随时可以推开眼前的人,又像是随时都可能环臂迎上去,可最终,她只是低叹一声,“很多事情不必说的太明白,太明白了未必是好。你想让我知何事呢?再者,你问我可知,你又知否?”

    听罢,江樾蹙起好看的眉宇,仿佛就是遇上了何等的疑难杂症似的,眼底席卷着什么,却又在下一瞬消失殆尽。

    语毕,容痕别开头,背过身,不再看他。

    江樾良久无言,只是轻叹一声,“明日启程,今晚你早些睡,好梦。”

    江樾又向桌边走去,把那些本来收在容痕身上的东西都拿起,“这些,不要放在身上,明日再还你。”

    在容痕要开口的时候,他又说道:“若是遇到危险,自有我,你不需要这些东西。”

    容痕根本没有反驳的余地,今日早些睡?是谁夜晚到来,乱人心神?如今要她早些睡,岂非可笑,“要我早些休息,你就不该来,不该……”

    她闭口不再说下去。

    须臾,桌上的东西被江樾拿走,他走出门,带走一室幽冷,徒留人长夜漫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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