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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生无缘

    “谢家的事,我们太太如何不能管?”耿妈妈目光直向刘婆子刺去,刘婆子嘴皮子开了又合,终是没说出个不字。

    宜珈搀着谢氏步入正堂,谢氏挨了左首第一个位置坐下,宜珈退一步站在她身后,母女俩并一众奴仆竟是一眼都没瞅那刘婆子,谢尚翊兄妹有了主心骨,也默默挨着宜珈站到谢氏身后。

    刘婆子见谢氏气势十足,心头萎了一萎,陪笑着说道,“原来夫人是自家人,婆子我有眼不识泰山,夫人别见怪,别见怪啊。”

    谢氏自管自喝着茶,并不理她,刘婆子又闹了个没脸,再厚的脸皮也经不住烧起来,瞟了一眼一旁的妇人,示意她出面。

    那妇人便是长信伯夫人的得力心腹周妈妈,贯会察言观色,是以她一见谢氏出面,便知这事要坏。周妈妈恭敬的给谢氏行了礼,谢氏听她自称长信伯内管家,终于抬头看了她一眼,却照旧没搭理她,周妈妈也不尴尬,半跪着继续给谢氏行礼,刘婆子努了努嘴,不情不愿的也跟着半蹲了下来。

    谢氏下马威给足了,准了她起身,周妈妈站地笔直,丝毫不显落魄,谢氏心里暗暗点头,郑家规矩倒也不错,刘婆子暗暗揉着酸疼的腿脚,心里一通咒骂,两人倒成了鲜明的对照组。

    谢氏放下茶盏,眼神直直看向周妈妈,正声问道,“长信伯派人前来,不知所谓何事?”

    周妈妈叫谢氏的眼神看的全身一凛,回禀道,“回太太的话,我们夫人沉疴冗疾多年,近日来病情愈加沉重,怕是难以操持三个月后的婚礼,故派老奴来与贵府商议,不知可否将婚事推迟个……一年半载,待夫人身子痊愈后再行大办。”

    谢同壁脸色煞白,手指蜷曲发抖,长信伯三年守丧,她如今已满十八,旁人这年纪早已生儿育女,她却仍待字闺中,是个不折不扣的“老姑娘”。若再等上个一年半载,且不说到时候是否能真嫁过去,即便郑家信守诺言娶她过门,恐怕庶子庶女也都能开口喊人了,年华老去的她如何能在郑家立稳脚跟?如何能获丈夫欢心,得公婆青眼?

    谢氏听了周妈妈的话,嘲讽般笑了一声,说道,“女子年华拢共不过那么几年,我侄女替你们老太太守丧三年那是孝道,可如今要她替你们‘健在’的夫人也守个一年半载,这算哪门子的道理?”

    周妈妈垂了眼,不敢接口,谢氏也不理她,接着说下去,“若贵府夫人当真重病在身,这民间也有个土方子,叫‘冲喜’。我侄女虽是金枝玉叶,高门贵女,可孝字为先,为了婆婆的安康,早些嫁入伯爵府带些喜气和福气过去,倒也不是不能商量。”

    周妈妈听了谢氏的话,额头上滚起了豆大的汗珠,这谢氏竟如此厉害,见招拆招把烫手的山芋又踢回到她手里。周妈妈心里来回思索,最终咬咬牙将夫人交代的话倒豆似的说了出来,“夫人的身子倒也未糟糕到如斯境界,只是,只是婚姻大事,讲究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这儿女亲事还需爹娘亲自在场才好,贵府小姐的父母远赴伊犁,怕是少不得要等上一等……”

    这话一出连谢氏都没了声音,谢同壁父母健在,长信伯正是抓住这个把柄明晃晃的要挟,谢宴夫妻流放千里,何时回京,是否回京,俱是未知数。长信伯明摆着要黄了这桩婚事,却又不愿担上背信弃义的名头,如今千方百计想让谢家先开口拒绝,谢氏看的出,谢尚翊也不是傻子,他双拳紧握,两眼通红,长信伯实在是欺人太甚。

    屋子里静默无声,许久之后,周妈妈见众人均默不作声,心下叹了口气,朝谢氏福了福身,准备告退。刘婆子跟在她身后,眉开眼笑,仿佛金子就在眼前。

    “平鎏侯府如今虽降为三等伯,然吾父乃开国将军,先帝钦赐丹书铁劵,吾母为清河崔氏嫡出女,与当今太后同属一宗互为堂姐妹,更有御赐龙头杖傍身。谢家嫡女婚事,无论成否,都将由太后亲自过目,非吾谢家亦或是汝郑家可随意为之。你将这话原封不动的转达给你们夫人。”谢氏不知何时站了起来,更走到周妈妈面前,锐利的目光刺得周妈妈不由自主的低下头,丝毫不敢反驳。

    刘婆子听到太后的名头,双腿不由自主的打弯,这下篓子捅大了,她怎么就忘了京城哪怕是个七品小官都能有个在宫里当娘娘的亲戚,何况是自开国以来便屹立不倒的平鎏谢家呢?!周妈妈比她好不到哪儿去,当今太后的确姓崔,平鎏侯夫人也姓崔,可两人几十年来面也没见过几回,清河崔家千百号人,谁知道这两人竟是嫡亲堂姐妹?!这事儿瞒得如此严实,估摸着家里夫人老爷都未必知道,这回坑大了!

    周妈妈白了脸色,匆匆躬身行礼打道回府。谢氏站直了身子,直到周妈妈出了府,再看不见身影,才松了口气,一下子软倒在座椅里,宜珈急忙唤人将谢氏扶去后堂休息,又央了谢尚翊寻来大夫,得知谢氏并无大碍后,宜珈这才松了口气,悄悄掩上门,让谢氏休息一阵。

    谢尚翊和谢同璧一直守在屋外,见宜珈出来了,忙走上前去,同璧握住宜珈的手,眼泪一颗一颗往地上砸,呜咽着道谢。

    宜珈几天没见同璧,原先长着苹果脸的丰腴女孩儿纤瘦了不少,一脸憔悴,眼下乌青一片,想是几日来哭多了,双眼肿得和桃核似的。宜珈起了怜悯之心,安慰道,“表姐妹之间,不必如此生疏。倒是今后的日子,不知表姐有何打算?长信伯府……怕是并非良配。”

    长信伯府本是个不错的归宿,可今日看来,天下乌鸦一般黑,这些豪门深院大多都是些逢高踩低之辈,谢家稍有风吹草动,便打起退堂鼓,这般势利,真叫人寒心。可古代的女子讲究从一而终,便是未嫁丧夫都能守望门寡至死,她实在不想表姐拿一颗真心换人家满肚子的算计,这才冒了大不讳提醒道。

    谢同璧惨笑道,“我还能有什么打算,左右不过是挨日子,到哪儿不是一样……”

    “不一样,日子都是人过出来的,是好是坏,是荣是辱,都是我们自个儿做的决定。表姐如此自暴自弃,便是要将外祖父和外祖母的所有努力付诸东流、化为乌有!”

    在宜珈看来,她们这些嫡女已经占足了优势,一时落魄又如何,撑起你嫡女的骨气和傲气照样能叫人刮目相看、不得小歔,若这样便放弃了,还不让那些苦苦挣扎、不断拼搏的庶女们笑死?!宜珈的座右铭,就是做包子,也要做一只让人一口咬下去磕掉满口牙的铁包子!

    谢同璧被宜珈说得有些发愣,宜珈只得软了态度,柔声继续劝道,“表姐再想想,这事儿哪就走到这地步了,虽然谢家不如以前显赫,可毕竟外祖父还在,谢表哥还在,他们都是姐姐的支柱,再不济妹妹我总还在后头给你打气呢。”

    谢同璧被宜珈这么一劝,心里倒真好过了些,前路或许晦暗,却未必真无一丝亮光。她擦了擦眼泪,破涕而笑道,“让妹妹见笑了,我可真没用,让一个小丫头劝着哄着。”同璧想到了不知在何处的祖父母仍在为着小辈而努力,她实在不能继续懦弱下去,辜负了老人的一片心意。同璧擦干泪水,看了眼宜珈,又看了眼身旁的哥哥,心里不由再一次想到,若宜珈真成了自己的嫂子,这该有多好?

    同璧故意先走了一步,特意给尚翊和宜珈留了<a  target="_blank">空间</a>,谢尚翊有些尴尬,不知该说些什么,最后闷闷地说了一句“谢谢”便闭上了嘴。作为曾经的侯府世孙,他还有过幻想,有过希望,可现在的他无比现实的意识到,自己唯一的仰仗消失了,头顶犯人之子的身份,无论是荣华富贵,亦或是太平生活,他一样都给不起宜珈。漫说两人本就无瓜无葛,便是有,为了对方的幸福,谢尚翊怕也会挥刀斩情丝。

    对于谢家表哥,宜珈向来十分清楚自己的感情,介于亲情和友情之间,却绝不参杂一丝爱情,亲眼目睹少年时的朋友日渐消瘦,眉宇间的潇洒自得为忧愁悲伤取代,宜珈心里不是不难过,连安慰之语都不知从何说起。宜珈只有鼓励他,“事过境迁,世上无难事,只要表哥肯用心,谢家总有再振兴的一日。”

    听了宜珈干巴巴的安慰,谢尚翊觉得有些想笑,却隐隐又泛起了泪意,他做了二十年的无用之人而不自知,末了还要心爱之人劝解宽慰,谢尚翊苦笑着摇了摇头,坚定地向宜珈说道,“表妹放心,从今往后,谢尚翊便是一届书生,自将苦读诗书、博取功名,重振我谢家威名!”

    “这样也好……”宜珈收回了劝解的话语,向谢尚翊保证道,“表哥放心,外祖父和外祖母,宜珈和母亲自当全力寻找,就是翻遍大乾的每一寸土每一根草,我也一定会平平安安的把他们带回来!”

    谢家的探子如今也只有谢氏能驱使得动,谢尚翊拱手深深向宜珈鞠了一躬,“尚翊无能,累姑母和表妹费心了。”

    元微之收到宜珈的信件后,当时便换了衣服想要出府,却让家丁拦住了去路,带到了父亲的书房中。元老爷正值壮年,成日里和犯人打交道,神色凝重,一双锐目似要将人看穿,很有几分不怒自威的感觉。府里众人,不论主子奴才,见了他心里总有几分惴惴不安,偏偏元微之生就了一番文人风骨,剔透之心,见了父亲并不害怕,行了礼便一言不发,无声抗议。

    元老爷沉默片刻,发话道,“你这是要去哪儿,成日里就会画画写字,玩物丧志,不知上进。”

    元微之淡淡回道,“儿子出府见一故人尔,父亲不必挂心。至于书法绘画,兴趣所致,私以为到比寻花问柳、千金豪赌来得更雅致些。”

    元老爷听到此处,抬眼紧紧盯着元微之,元微之腰板直挺,丝毫不动,仍父亲打量。元老爷看腻了,冷笑一声问道,“故人?我看是去看你那孟师妹吧?!我告诉你,她外家平鎏侯涉嫌和大皇子暗中勾结、里通外国出卖机密,从今往后,你给我歇了心思,离她远远的!”

    元微之一言不发,惹怒了老子,元老爷大声斥道,“你要是想害死整个元家一百六十四口人,你就去见她!你个不忠不孝的逆子,为了区区一名女子断送全家人的性命。”

    “所以我就该如父亲一般,卖身求荣,入赘权势?”元微之冷冷看向他的父亲,眼神里竟是冰凉,“我原以为,大哥的付出,白蔻的牺牲换来元家今时今日的辉煌与显赫应能叫父亲满足,却不知欲壑难填,在父亲眼中,儿子怕是连您乌纱帽上的双翅都不如吧?”

    元老爷动了怒,拍着桌子喊道,“逆子!我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子孙后代,为了我们元家的兴旺发达!你的笔墨纸砚,你的诗集画作,哪样不是我给你的!没有元家,你不过是个连饭都吃不饱的穷书生!”

    元微之静静听父亲说完,竟笑了一笑,回答道,“那我便将这荣华富贵还给您,愿父亲放我做一名朝不保夕的穷酸书生。”

    元老爷见儿子如此强硬,忍下怒气,问他,“你就非娶那孟家姑娘不成?!旁的人都不成?你到底看上她什么了,孙家小姐不比她好上百倍千倍?”

    元微之微怔,他到底看上宜珈哪一点……许是亭中信然书画时那一闪而过的自信,许是举手投足间大家闺秀没有的活力,许是志同道合的对书法绘画的热爱,许是……他只知道,宜珈是自白蔻之后,唯一一个让他看到希望与生机的女子,若此生必要结缡,他愿那人是她。

    元微之坚定地看向父亲,“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孙家小姐便是瑶池仙子,此生我也只愿与华之结缘。”

    “好!好!好!”元老爷连吐出三个好字,忽然大声说道,“来人,二少爷突生疾病,需卧床休养,给我送二少爷回房,没有命令不得私自出门!”

    元微之惊怒交加,未及辩驳,便听父亲冷声说道,“直至月底与孙家小姐成婚,才得放行。”

    作者有话要说:你又抽,怎么都发不上来!

    PS,玛丽苏了一点点……不玛丽无YY嘛!至于二更……望天……既然咱快结尾了,我努力补回来……

    PPS,男主?看标题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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