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誓言
林曜弯腰在捡什么东西，他顿了一顿，他起身的时候，苏小米把自己紧紧地贴到了岩石上。
但他却只是对苏小米淡淡一笑，他笑得云淡风轻，显然根本没有把苏小米的话放在心上。苏小米看得分明，他手上拿的，是一件西装。
他把西装披在了苏小米身上：“你为什么怕成这样？你肚子里怀的是我的孩子，我不会对你怎么样。”
苏小米认得这件西装，这就是那天她为他选的西装。
他在行李箱里，除了降落伞，救生衣，为她准备的药物，什么都没带，唯独带了这件西装。
现在这件西装也披到了苏小米身上，他带的所有东西都是为苏小米准备的。
“冷么？”林曜用西装紧紧裹着苏小米，他咬着苏小米的耳垂，低低道：“你忘了，我在你脖子里注射了芯片？那是全球定位系统，不管你跑到哪里，我都能抓到你。”
苏小米的头晕得更厉害了。她确实忘了。她丧失了底气，有气无力对林曜道：“我会做手术把它拿掉，我终有一天能逃走，你一定再也找不到我。”
林曜却只是凑在苏小米耳边，轻轻笑道：“行，你不在一天，我就炸掉一架飞机，两天十架，一直到你自己愿意回来为止。”
苏小米忍无可忍地抬起了头，她的眼神悲哀而又愤怒：“你为什么一定要这样逼我？我到底欠了你什么？林曜，我恨你，我恨你！！”
她想用手去捶打林曜的后背，但当她的拳头真的落在了他身上，她又不忍心。他的后背伤痕累累，满目疮痍，可他就是用这样的身体背着她跳出了飞机。
苏小米的拳头无力地落在了草堆，连同她的泪水。
林曜从上衣口袋里摸出了一个戒指盒，和先前穆然给她的一模一样。林曜打开了戒指盒，拿出戒指，将它戴到了苏小米的手指。
他举起了苏小米的手，将它放到嘴边，深深地亲吻上了那枚戒指。
“我爱你，苏小米，一生一世，直到我如你所愿，下地狱。”
苏小米的眼泪瞬间决堤，这是她有生以来最感动的一刻，却也同时是她一生之中最伤心的时刻。
是的，他知道，她和他都知道，他不会有好下场。
所以她才想躲得远远的，这样她就不至于亲眼看到他不得善终，苏小米知道，那场面会让她崩溃。
林曜的手指轻轻抚上了苏小米的脸颊：“你哭什么？到那时，你就用不着再恨我，你彻底解脱了。”他笑着，轻轻擦拭着苏小米眼角的泪水：“苏小米，你会上天堂的。”
苏小米紧咬牙关，拼命收回了眼里的泪。
是的，她会上天堂，而他会下地狱，他明明知道他们会永远分开，也不愿意收手，他究竟在执着些什么？
无外乎是权力，金钱，地位。
她恨透了他这样。把那些东西看得比她还重要，他怎么还说得出他爱她？
他宁可伤透她的心，也不愿意收手，他爱的不是她，而是他的钱，还有他的权。
苏小米看着林曜，她默默地摘下了戒指，把它丢回了林曜怀里：“我不要，你把它送给别人去吧。我只需要一个普通的，正常的丈夫，不需要像你这样一个罪犯。”
她拿出穆然给她的戒指，当着林曜的面，把它戴在了自己的无名指。
有那么一秒钟，苏小米以为，林曜会拔出那把瑞士军刀，一刀砍下她的手指。
他看着她的无名指，他的瞳孔瞬间结冰，他的手指摸到了腰上的瑞士军刀。
幸而穆然在这个时候呻吟一声，翻了个身。他睡眼惺忪地看苏小米，奇怪地问她：“你怎么了？小米？大半夜的，不睡觉，怎么哭起来了？”
他起身，凑到苏小米面前，用手指擦拭苏小米眼角的泪水：“怎么了？”
如果换成是昨天，哪怕是一小时之前，苏小米也会把穆然推开。
而她此刻却紧紧抓着穆然的衣领，把自己埋进了他的怀里：“没怎么，我做了个噩梦，穆然，你陪在我身边，千万别走开。”
穆然笑了一下，他用手指顶了顶苏小米的鼻子：“都快是做妈的人了，做了噩梦，还会哭。”他紧紧地拥住了苏小米：“好吧，我醒着，不睡，陪你。”
他的温柔让苏小米心中感动更甚，她埋在穆然怀里，低低地问：“你说的，是真的吧？你没有混黑道，和那个……姓林的一样。”
她说到姓林的，抬眼看了一下林曜，他坐在火堆前面，眼神冰冷，身体僵硬，就像一块石头。
穆然的笑容更加得温柔：“我当然不会，我不是说了，苏小米，那些让你伤心，可能会连累到你的事，我一样也不会做。”
苏小米瞬间哽咽：“恩……恩……”穆然能做到的事，林曜却做不到。她真是瞎了眼，被猪油蒙了心，才会一直觉得林曜比穆然好。
她不爱穆然，但她却更恨林曜。她抓着穆然的衣襟，柔声对他道：“等我们脱了险，我就和你结婚，你也别在孙漠手底下干了，我们搬去加拿大，欧洲，随便哪里，做一对平凡的夫妻。”
她知道林曜在听，她就是故意说给他听的。她看着穆然，声音坚定地对他道：“我会保护你，不管将来会发生什么。如果有谁要伤你，那么，他就先杀了我，再从我的尸体上跨过去。”
火焰晃动了一下，火苗在林曜眼里爆裂，攒动，劈啪作响。他依旧坐在火堆前面，手按着刀，纹丝不动。
穆然的脸涨得通红：“你这是说什么？小米，应该是我来保护你。”他紧紧拥住了苏小米：“好，苏小米，我会和你去加拿大，欧洲，你喜欢哪里，就是哪里。”
他低头，吻住了苏小米，苏小米一阵恶心，她还不能接受林曜以外的人的吻。但她强忍住恶心，回吻了穆然。
火堆旁边，林曜看着苏小米，他的眼神锐利得就像两把尖刀。他把苏小米丢还给他的戒指扔进了火里。
一吻终了，穆然突然轻声笑了一下，苏小米把视线从林曜身上拉了回来，望住了穆然，穆然笑着对她道：“提起那个姓林的……对不起，我提到他，你不会伤心吧？”
苏小米摇了摇头，穆然接着道：“我去医院看过他，他身中九枪，几乎没命，我问他，有没有为自己所做的一切后悔，你知道，他回答我什么？”
苏小米撇了撇嘴。他还能回答什么？当然是不后悔。
穆然抬起了头，他的眼神稍微有些发亮：“他说，如果有谁能杀了他，他会很乐意把自己的一切都让给那个人。苏小米，你没有爱上他，是吧？”
穆然全神贯注地看着苏小米，他的专注让苏小米有些心虚：“我没有，我当然没有，我讨厌他，不，我恨他。”
火堆旁边啪的一声响，林曜扔了一根树枝进去，他的神色已恢复如常，淡漠而又平静，方才的阴鸷与戾气仿佛从来没在他脸上出现过。苏小米的脊背一阵发凉。林曜，他真是个可怕的人。
“那就好。”穆然松了一口气，他更紧地拥住了苏小米：“怎么说……那姓林的，虽然是个罪犯，但他有一种奇怪的魅力。他后来从医院逃了出去，我们还没有找到他，他应该还会来找你，毕竟你怀着他的孩子。”
苏小米笑了一下，魅力？他不停地强.暴她，大约就是他的魅力。至于说他会来找她，他已经来了。
“小米，只要你不跟着他跑，回去之后，我会在房子四周都布上监控，我会请几十，不，上百名训练有素的保安，而且，会让他们全副武装地保护你，我绝不会让他再靠近你。”
穆然这一番话，倒让苏小米吃了一惊，她虽然自己向林曜提出了分手，信誓旦旦地说永远也不要再见他，但她知道，林曜绝不会放过她，不管她躲在哪里，他一定会来。穆然这一布置，势必会给林曜带来危险。
她皱着眉头问穆然：“那我还能上街，还能出门么？穆然，也不需要这样，总是会有人来看我的，你总不能把家里弄得像个监狱。”
穆然笑了，他看着苏小米，定定地对她道：“不会再有人来看你了，小米，直到林曜被捕。这是我和警方的约定。你知道的，林曜有可能假扮成任何一个来看你的人。还有，你也不能上街，不能出门了，你可以网购，我可以给你几十张信用卡。对不起，小米。我这是为了你的安危着想，抓到林曜，这世上也算少了一个祸害。”
苏小米畏缩了，她紧贴着身后的岩石，支支吾吾对穆然道：“可……警察为什么要抓他？他们不是一直说，没有证据么？”
穆然往后靠了靠：“他们在他身上搜出了手枪，还有一些伪造的证件。光这些，就足够让他进监狱。”他说到这里，意味深长地望了一眼苏小米：“他以前从不在身上带枪，直到你出现在了他身边。你知道那些证件是什么？各国的国籍，不是他的，是你的。他可能猜到孙漠会杀他，事先替你留好了后路，只是他还没来得及把那些证件给你，不过孙漠最终如林曜所料，想更狠地折磨他，没有真的杀了他。林曜早就猜到了一直向黑豹透露他行踪的人是孙漠，这次孙漠和黑豹一起去纽约见JACK，他们会因为林曜失去了一切，变得毫无防备，孙漠只带了两个保镖，我想，孙漠和黑豹都不会活到下个月。”
苏小米奇怪地看着穆然：“你怎么知道那么多？”
穆然却只是淡淡一笑：“我一直在和警方合作，我怀疑我父母的死和林曜有关，可警方却一直说没有证据，后来，萧宓就来找我，要我和他合作。还记得我往你腰上注射的芯片么？那是全球定位系统，萧宓的人应该很快就会来了。”
苏小米只觉通体冰凉，她问穆然：“那咱们还去纽约么？”穆然笑道：“当然不去，我只是来接你的，孙漠应该以为咱们两都死了，苏小米，回去之后，我就会把你心口的芯片取出来。”
然而苏小米却什么都没听到，她只想弄明白一件事：“飞机上的炸药，是你放的？”
穆然收起了脸上的笑，他温柔地看着苏小米：“怎么会？电视上不是播了？那是反.政.府武装做的。”
是，那是反.政.府武装做的。苏小米的身体开始克制不住地颤抖。
林曜和穆然都早就知道这架飞机会爆炸，可他们却谁都没说。他们为了各自的目的，都眼睁睁地看着几百人死去。
他们哪个都不比另一个好到哪去去。难怪这次落难，他们两的脸上都没有现出一丝一毫的紧张。她早该料到了，穆然和她闲扯了一晚上，一个字都没有提到，他们要如何逃出去。
他早就算计好了。
苏小米深吸了一口气：“不，我不会和你去……”她的话还没说完，就听到身后“咔哒”一响，似乎是有人扣动扳机的声音。
来不及细想，苏小米的第一反应就是林曜已经拔了枪，他会杀了穆然。
她张开双臂，护住了穆然。
穆然怔了一下，他深深地望住了苏小米：“小米……”他从后面搂紧了苏小米。
然而拔枪的人却不是林曜，有人在山洞外面嚷嚷：“穆然？穆然你在不在里面？穆然？妈的，这鬼地方居然有蛇。”跟着是“碰”的一声枪响。
苏小米认得这个声音，这是萧宓的声音。林曜站在火堆旁边，他看着苏小米，他的眼神随着火焰的摇摆忽明忽暗，阴晴不定。苏小米赶忙收起了双臂，她想摆脱穆然的拥抱，可他抱得那么紧，她根本无法挣脱。
林曜堵在山洞门口的石头开始滚落，萧宓带着一大群人推开岩石，进入了山洞。
第一眼看到苏小米，萧宓就呆住了，他不可思议地盯着苏小米圆滚滚的小腹：“你怀孕了？”他走上来，拍了拍穆然的肩：“你可真有本事，坠机啊，你是怎么保住她的孩子的？“
苏小米默然，这孩子当然不是穆然保住的，而是林曜，他背着她跳出了机舱，在半空中他一直在调整姿势，没有让她吹到狂风，也没有让她受到太大的震荡。
除了孩子的父亲，谁还能在这样的情况下保住它？
苏小米焦急地看着林曜，萧宓和穆然在寒暄，林曜又变成了李琛，他站在一边，腼腆而又安静，他的脸颊稍微有些发红。
谁也没有认出他，包括追踪了他这么多年的萧宓，萧宓只是扫了林曜一眼：“你是？”林曜回了一句：“李琛，我和他们是同事。”然后萧宓就再也没有和林曜说过话。
萧宓对苏小米道：“跟我们走吧。”
苏小米却只是步步后退：“不，我不去，我不想去你们那里，当诱饵，我还有孩子。”
而林曜是孩子的父亲，苏小米护着小腹，她退到了墙边。她说不出口，她不想让林曜有危险。
穆然在一旁看着苏小米，他叹了口气，幽幽地道：“小米，你到底还是对他动心了吧？”
苏小米立刻抢白：“我没有！他是个混蛋！！”她想起他对她如此粗暴，他杀了那么多人，泪水渐渐漫出了她的眼眶。
她到底应该怎么办？去，害死林曜？不去，放任他继续作恶？
他为什么不肯收手？他让她这么痛苦，她真是恨透他了。
穆然在一旁抱住了苏小米，他用纸巾擦拭苏小米眼角的泪水：“好了，小米，别任性了，跟我们走吧，你应该知道，林曜这种人，待在监狱里，对大家都有好处，我父母……”
穆然说到这里，眼神暗了暗：“他们对你，就像对自己的亲生女儿，可林曜却逼得他们……苏小米，你真的不愿意帮我报仇么？”
穆然的父母，苏小米心中一痛。是的，他们对待她，就像对待自己的亲生女儿，每次她去穆然家，他们都热情地招待她，下厨，买东西，送她无数衣服首饰，她至今依然记得他们温和的笑脸。穆然说得没错，股票怎么可能突然狂跌？必定是有人做了手脚，而这个人，最大的可能，就是林曜。
这个罪犯，这个丧心病狂的恶棍。
苏小米紧紧抓住了穆然的手，她哭泣着对他道：“别再和我提林曜这两个字，我没有爱他，如果我再见到他，我不会等到你们把他抓走，我会先一枪打死他！”
她哭喊得异常大声，无非是想让林曜听到，让他别再来找她。
就算到了这个份上，就算知道他无恶不作，她依然爱他，她真是一点办法也没有。比起恨林曜，她更恨的，是她自己。
“好了，小米，别太激动，你还有孩子。”穆然搂紧了苏小米，轻声安慰她：“这样对孩子不好，咱们走吧。”
苏小米别无选择，她能说什么？不去？穆然都已经说了，伯父，伯母也是林曜害死的，她不能不去。
经过林曜身边的时候，苏小米用最恶毒，最厌恶的眼神狠狠地瞪住了他。她希望他看到她眼里的痛恨，永远也不要来找她。
如此，他是死，是活，是个恶棍，还是个罪犯，都与她毫无干系。
林曜却只是看着苏小米，淡淡一笑。
苏小米觉得自己心脏一阵抽痛。林曜眼中的狠绝让她意识到，事情远没有结束。
他必来。
但他却只是对苏小米淡淡一笑，他笑得云淡风轻，显然根本没有把苏小米的话放在心上。苏小米看得分明，他手上拿的，是一件西装。
他把西装披在了苏小米身上：“你为什么怕成这样？你肚子里怀的是我的孩子，我不会对你怎么样。”
苏小米认得这件西装，这就是那天她为他选的西装。
他在行李箱里，除了降落伞，救生衣，为她准备的药物，什么都没带，唯独带了这件西装。
现在这件西装也披到了苏小米身上，他带的所有东西都是为苏小米准备的。
“冷么？”林曜用西装紧紧裹着苏小米，他咬着苏小米的耳垂，低低道：“你忘了，我在你脖子里注射了芯片？那是全球定位系统，不管你跑到哪里，我都能抓到你。”
苏小米的头晕得更厉害了。她确实忘了。她丧失了底气，有气无力对林曜道：“我会做手术把它拿掉，我终有一天能逃走，你一定再也找不到我。”
林曜却只是凑在苏小米耳边，轻轻笑道：“行，你不在一天，我就炸掉一架飞机，两天十架，一直到你自己愿意回来为止。”
苏小米忍无可忍地抬起了头，她的眼神悲哀而又愤怒：“你为什么一定要这样逼我？我到底欠了你什么？林曜，我恨你，我恨你！！”
她想用手去捶打林曜的后背，但当她的拳头真的落在了他身上，她又不忍心。他的后背伤痕累累，满目疮痍，可他就是用这样的身体背着她跳出了飞机。
苏小米的拳头无力地落在了草堆，连同她的泪水。
林曜从上衣口袋里摸出了一个戒指盒，和先前穆然给她的一模一样。林曜打开了戒指盒，拿出戒指，将它戴到了苏小米的手指。
他举起了苏小米的手，将它放到嘴边，深深地亲吻上了那枚戒指。
“我爱你，苏小米，一生一世，直到我如你所愿，下地狱。”
苏小米的眼泪瞬间决堤，这是她有生以来最感动的一刻，却也同时是她一生之中最伤心的时刻。
是的，他知道，她和他都知道，他不会有好下场。
所以她才想躲得远远的，这样她就不至于亲眼看到他不得善终，苏小米知道，那场面会让她崩溃。
林曜的手指轻轻抚上了苏小米的脸颊：“你哭什么？到那时，你就用不着再恨我，你彻底解脱了。”他笑着，轻轻擦拭着苏小米眼角的泪水：“苏小米，你会上天堂的。”
苏小米紧咬牙关，拼命收回了眼里的泪。
是的，她会上天堂，而他会下地狱，他明明知道他们会永远分开，也不愿意收手，他究竟在执着些什么？
无外乎是权力，金钱，地位。
她恨透了他这样。把那些东西看得比她还重要，他怎么还说得出他爱她？
他宁可伤透她的心，也不愿意收手，他爱的不是她，而是他的钱，还有他的权。
苏小米看着林曜，她默默地摘下了戒指，把它丢回了林曜怀里：“我不要，你把它送给别人去吧。我只需要一个普通的，正常的丈夫，不需要像你这样一个罪犯。”
她拿出穆然给她的戒指，当着林曜的面，把它戴在了自己的无名指。
有那么一秒钟，苏小米以为，林曜会拔出那把瑞士军刀，一刀砍下她的手指。
他看着她的无名指，他的瞳孔瞬间结冰，他的手指摸到了腰上的瑞士军刀。
幸而穆然在这个时候呻吟一声，翻了个身。他睡眼惺忪地看苏小米，奇怪地问她：“你怎么了？小米？大半夜的，不睡觉，怎么哭起来了？”
他起身，凑到苏小米面前，用手指擦拭苏小米眼角的泪水：“怎么了？”
如果换成是昨天，哪怕是一小时之前，苏小米也会把穆然推开。
而她此刻却紧紧抓着穆然的衣领，把自己埋进了他的怀里：“没怎么，我做了个噩梦，穆然，你陪在我身边，千万别走开。”
穆然笑了一下，他用手指顶了顶苏小米的鼻子：“都快是做妈的人了，做了噩梦，还会哭。”他紧紧地拥住了苏小米：“好吧，我醒着，不睡，陪你。”
他的温柔让苏小米心中感动更甚，她埋在穆然怀里，低低地问：“你说的，是真的吧？你没有混黑道，和那个……姓林的一样。”
她说到姓林的，抬眼看了一下林曜，他坐在火堆前面，眼神冰冷，身体僵硬，就像一块石头。
穆然的笑容更加得温柔：“我当然不会，我不是说了，苏小米，那些让你伤心，可能会连累到你的事，我一样也不会做。”
苏小米瞬间哽咽：“恩……恩……”穆然能做到的事，林曜却做不到。她真是瞎了眼，被猪油蒙了心，才会一直觉得林曜比穆然好。
她不爱穆然，但她却更恨林曜。她抓着穆然的衣襟，柔声对他道：“等我们脱了险，我就和你结婚，你也别在孙漠手底下干了，我们搬去加拿大，欧洲，随便哪里，做一对平凡的夫妻。”
她知道林曜在听，她就是故意说给他听的。她看着穆然，声音坚定地对他道：“我会保护你，不管将来会发生什么。如果有谁要伤你，那么，他就先杀了我，再从我的尸体上跨过去。”
火焰晃动了一下，火苗在林曜眼里爆裂，攒动，劈啪作响。他依旧坐在火堆前面，手按着刀，纹丝不动。
穆然的脸涨得通红：“你这是说什么？小米，应该是我来保护你。”他紧紧拥住了苏小米：“好，苏小米，我会和你去加拿大，欧洲，你喜欢哪里，就是哪里。”
他低头，吻住了苏小米，苏小米一阵恶心，她还不能接受林曜以外的人的吻。但她强忍住恶心，回吻了穆然。
火堆旁边，林曜看着苏小米，他的眼神锐利得就像两把尖刀。他把苏小米丢还给他的戒指扔进了火里。
一吻终了，穆然突然轻声笑了一下，苏小米把视线从林曜身上拉了回来，望住了穆然，穆然笑着对她道：“提起那个姓林的……对不起，我提到他，你不会伤心吧？”
苏小米摇了摇头，穆然接着道：“我去医院看过他，他身中九枪，几乎没命，我问他，有没有为自己所做的一切后悔，你知道，他回答我什么？”
苏小米撇了撇嘴。他还能回答什么？当然是不后悔。
穆然抬起了头，他的眼神稍微有些发亮：“他说，如果有谁能杀了他，他会很乐意把自己的一切都让给那个人。苏小米，你没有爱上他，是吧？”
穆然全神贯注地看着苏小米，他的专注让苏小米有些心虚：“我没有，我当然没有，我讨厌他，不，我恨他。”
火堆旁边啪的一声响，林曜扔了一根树枝进去，他的神色已恢复如常，淡漠而又平静，方才的阴鸷与戾气仿佛从来没在他脸上出现过。苏小米的脊背一阵发凉。林曜，他真是个可怕的人。
“那就好。”穆然松了一口气，他更紧地拥住了苏小米：“怎么说……那姓林的，虽然是个罪犯，但他有一种奇怪的魅力。他后来从医院逃了出去，我们还没有找到他，他应该还会来找你，毕竟你怀着他的孩子。”
苏小米笑了一下，魅力？他不停地强.暴她，大约就是他的魅力。至于说他会来找她，他已经来了。
“小米，只要你不跟着他跑，回去之后，我会在房子四周都布上监控，我会请几十，不，上百名训练有素的保安，而且，会让他们全副武装地保护你，我绝不会让他再靠近你。”
穆然这一番话，倒让苏小米吃了一惊，她虽然自己向林曜提出了分手，信誓旦旦地说永远也不要再见他，但她知道，林曜绝不会放过她，不管她躲在哪里，他一定会来。穆然这一布置，势必会给林曜带来危险。
她皱着眉头问穆然：“那我还能上街，还能出门么？穆然，也不需要这样，总是会有人来看我的，你总不能把家里弄得像个监狱。”
穆然笑了，他看着苏小米，定定地对她道：“不会再有人来看你了，小米，直到林曜被捕。这是我和警方的约定。你知道的，林曜有可能假扮成任何一个来看你的人。还有，你也不能上街，不能出门了，你可以网购，我可以给你几十张信用卡。对不起，小米。我这是为了你的安危着想，抓到林曜，这世上也算少了一个祸害。”
苏小米畏缩了，她紧贴着身后的岩石，支支吾吾对穆然道：“可……警察为什么要抓他？他们不是一直说，没有证据么？”
穆然往后靠了靠：“他们在他身上搜出了手枪，还有一些伪造的证件。光这些，就足够让他进监狱。”他说到这里，意味深长地望了一眼苏小米：“他以前从不在身上带枪，直到你出现在了他身边。你知道那些证件是什么？各国的国籍，不是他的，是你的。他可能猜到孙漠会杀他，事先替你留好了后路，只是他还没来得及把那些证件给你，不过孙漠最终如林曜所料，想更狠地折磨他，没有真的杀了他。林曜早就猜到了一直向黑豹透露他行踪的人是孙漠，这次孙漠和黑豹一起去纽约见JACK，他们会因为林曜失去了一切，变得毫无防备，孙漠只带了两个保镖，我想，孙漠和黑豹都不会活到下个月。”
苏小米奇怪地看着穆然：“你怎么知道那么多？”
穆然却只是淡淡一笑：“我一直在和警方合作，我怀疑我父母的死和林曜有关，可警方却一直说没有证据，后来，萧宓就来找我，要我和他合作。还记得我往你腰上注射的芯片么？那是全球定位系统，萧宓的人应该很快就会来了。”
苏小米只觉通体冰凉，她问穆然：“那咱们还去纽约么？”穆然笑道：“当然不去，我只是来接你的，孙漠应该以为咱们两都死了，苏小米，回去之后，我就会把你心口的芯片取出来。”
然而苏小米却什么都没听到，她只想弄明白一件事：“飞机上的炸药，是你放的？”
穆然收起了脸上的笑，他温柔地看着苏小米：“怎么会？电视上不是播了？那是反.政.府武装做的。”
是，那是反.政.府武装做的。苏小米的身体开始克制不住地颤抖。
林曜和穆然都早就知道这架飞机会爆炸，可他们却谁都没说。他们为了各自的目的，都眼睁睁地看着几百人死去。
他们哪个都不比另一个好到哪去去。难怪这次落难，他们两的脸上都没有现出一丝一毫的紧张。她早该料到了，穆然和她闲扯了一晚上，一个字都没有提到，他们要如何逃出去。
他早就算计好了。
苏小米深吸了一口气：“不，我不会和你去……”她的话还没说完，就听到身后“咔哒”一响，似乎是有人扣动扳机的声音。
来不及细想，苏小米的第一反应就是林曜已经拔了枪，他会杀了穆然。
她张开双臂，护住了穆然。
穆然怔了一下，他深深地望住了苏小米：“小米……”他从后面搂紧了苏小米。
然而拔枪的人却不是林曜，有人在山洞外面嚷嚷：“穆然？穆然你在不在里面？穆然？妈的，这鬼地方居然有蛇。”跟着是“碰”的一声枪响。
苏小米认得这个声音，这是萧宓的声音。林曜站在火堆旁边，他看着苏小米，他的眼神随着火焰的摇摆忽明忽暗，阴晴不定。苏小米赶忙收起了双臂，她想摆脱穆然的拥抱，可他抱得那么紧，她根本无法挣脱。
林曜堵在山洞门口的石头开始滚落，萧宓带着一大群人推开岩石，进入了山洞。
第一眼看到苏小米，萧宓就呆住了，他不可思议地盯着苏小米圆滚滚的小腹：“你怀孕了？”他走上来，拍了拍穆然的肩：“你可真有本事，坠机啊，你是怎么保住她的孩子的？“
苏小米默然，这孩子当然不是穆然保住的，而是林曜，他背着她跳出了机舱，在半空中他一直在调整姿势，没有让她吹到狂风，也没有让她受到太大的震荡。
除了孩子的父亲，谁还能在这样的情况下保住它？
苏小米焦急地看着林曜，萧宓和穆然在寒暄，林曜又变成了李琛，他站在一边，腼腆而又安静，他的脸颊稍微有些发红。
谁也没有认出他，包括追踪了他这么多年的萧宓，萧宓只是扫了林曜一眼：“你是？”林曜回了一句：“李琛，我和他们是同事。”然后萧宓就再也没有和林曜说过话。
萧宓对苏小米道：“跟我们走吧。”
苏小米却只是步步后退：“不，我不去，我不想去你们那里，当诱饵，我还有孩子。”
而林曜是孩子的父亲，苏小米护着小腹，她退到了墙边。她说不出口，她不想让林曜有危险。
穆然在一旁看着苏小米，他叹了口气，幽幽地道：“小米，你到底还是对他动心了吧？”
苏小米立刻抢白：“我没有！他是个混蛋！！”她想起他对她如此粗暴，他杀了那么多人，泪水渐渐漫出了她的眼眶。
她到底应该怎么办？去，害死林曜？不去，放任他继续作恶？
他为什么不肯收手？他让她这么痛苦，她真是恨透他了。
穆然在一旁抱住了苏小米，他用纸巾擦拭苏小米眼角的泪水：“好了，小米，别任性了，跟我们走吧，你应该知道，林曜这种人，待在监狱里，对大家都有好处，我父母……”
穆然说到这里，眼神暗了暗：“他们对你，就像对自己的亲生女儿，可林曜却逼得他们……苏小米，你真的不愿意帮我报仇么？”
穆然的父母，苏小米心中一痛。是的，他们对待她，就像对待自己的亲生女儿，每次她去穆然家，他们都热情地招待她，下厨，买东西，送她无数衣服首饰，她至今依然记得他们温和的笑脸。穆然说得没错，股票怎么可能突然狂跌？必定是有人做了手脚，而这个人，最大的可能，就是林曜。
这个罪犯，这个丧心病狂的恶棍。
苏小米紧紧抓住了穆然的手，她哭泣着对他道：“别再和我提林曜这两个字，我没有爱他，如果我再见到他，我不会等到你们把他抓走，我会先一枪打死他！”
她哭喊得异常大声，无非是想让林曜听到，让他别再来找她。
就算到了这个份上，就算知道他无恶不作，她依然爱他，她真是一点办法也没有。比起恨林曜，她更恨的，是她自己。
“好了，小米，别太激动，你还有孩子。”穆然搂紧了苏小米，轻声安慰她：“这样对孩子不好，咱们走吧。”
苏小米别无选择，她能说什么？不去？穆然都已经说了，伯父，伯母也是林曜害死的，她不能不去。
经过林曜身边的时候，苏小米用最恶毒，最厌恶的眼神狠狠地瞪住了他。她希望他看到她眼里的痛恨，永远也不要来找她。
如此，他是死，是活，是个恶棍，还是个罪犯，都与她毫无干系。
林曜却只是看着苏小米，淡淡一笑。
苏小米觉得自己心脏一阵抽痛。林曜眼中的狠绝让她意识到，事情远没有结束。
他必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