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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六章 涌动的暗流(下篇)

    在魔法森林的正中央,生长着棵足以独木成林的巨树。虽说这森林里啥都大,但是这棵树,着实是有点大得出格了,即使找来二三十个壮汉合抱,也未必抱得住它。从远处看,它是棵树,在近处仰望,则更像是栋长着树叶的大楼。

    没人知道这棵树活了多久,早在幻想乡诞生之前,它就已经扎根于此了。原本长在那儿的树木,因为没法在它的枝叶底下抢到足够的阳光与养分,都枯死了,便留出了大片光秃秃的空地,将它从密不透风的原始森林中分离出来。这课巨木,也就因此成了林中之林。

    在童话里,这种地方般都是仙女们的居所。实际上,还真有三只调皮捣蛋的妖精居住在这棵树里。她们把树干挖空,造了间树屋,里头五脏俱全、应有尽有。即便如此,这棵树也依然活得下去,不得不说大自然还真是神奇。

    当天气好的时候,妖精三人组便展翅高飞,外出寻找新的玩物,以及恶作剧的对象,用她们的嬉笑,与受害者的怒骂,来给这片森林添上几分活跃的气氛。

    不过,那都是白天的事情了。

    现在是晚上,确切地说,深夜,再确切地说,无月光的深夜。漆黑的天空片浑浊,上面只剩下最后几颗足够坚强的星辰,还在做无谓的挣扎。最终,它们都将被黑暗所吞噬,消失在虚空之中。

    露娜·切尔德点了支蜡烛,坐在树屋二楼的窗边,静静地凝望着窗外的,那片黑暗的森林,眉头紧锁。没有束星光能冲破层层枝叶的阻拦,来到她的面前。除了倒映在玻璃上的,她自己的倒影之外,她什么也看不见。

    天有不测风云。

    刚入夜的时候,还是晴空万里、漫天繁星,到了现在,就已是乌云密布、风雨欲来。天像是塌了样,压得露娜喘不过气来。

    “在干嘛呢,露娜?”

    她的两个玩伴之,斯塔·莎菲雅,不知何时走了过来,坐到了她对面的椅子上,问道。

    “看天。”露娜撑着下巴,有气无力地答道。

    “这不是什么都看不到吗?”斯塔朝外面瞅了两眼,说。

    “是的,所以,好烦啊......”露娜嘟着嘴,抱怨道,“下暴雨之前的这种,又湿又闷的空气,真是讨厌死了。”

    “既然这样的话,为什么不去睡觉呢?”

    “睡不着,这种天气怎么睡得着嘛!我又不是桑妮......”

    “话又说回来,”露娜将目光从窗外,移到了面前的斯塔身上,“斯塔,你跑过来做什么?不睡么?”

    “嗯,”斯塔摇了摇头,“我也睡不着哦。”

    “这样啊......”

    露娜随口应了句,便又将头扭了回去,继续去看她的“天”。而斯塔也没有去打扰她,只是低着头,凝视着那微微颤抖的烛火,心里不知在想些什么。

    二人言不地坐在那儿,打算就这么将这无聊的时光消磨掉,直耗到天亮。

    可是,今夜,比她们想象中的还要漫长。

    “露娜,露娜!”

    有人在使劲摇晃着露娜的肩膀,使她脱离了半梦半醒的状态,彻底苏醒过来。

    露娜睁开眼睛,现那根小蜡烛已经烧光了,而窗外则是大雨倾盆、雷电交加。看样子这汇聚已久的雨水,在她合上眼睛之后,终于是降了下来。

    她好像打了几分钟的盹,又好像是睡了个小时,但既然天还是黑的,就说明她这觉没睡多久。

    “怎么了,斯塔?”

    她转过头去,看着那个叫醒她的人,斯塔·莎菲雅。借着窗外时明时灭的闪电,露娜看得见,斯塔的脸上堆满了焦虑。

    “不好了露娜,有人......不,有东西过来了。”

    “啊?有东西?能是什么东西嘛!”露娜不以为然地摆了摆手。

    谁会顶着这么大的雨在森林里乱跑?斯塔这家伙,难不成是做了个噩梦,给吓着了?

    “不是的,露娜,这个东西,跟般的动物不样!”斯塔赶忙解释道,“它的度,快得有点......不自然。”

    “我开始还以为那是错觉,不过,随着它离我们越来越近......我不得不承认,它是真实存在的东西。”

    “度快?能有多快嘛!斯塔你不要大惊小怪好不好!”

    露娜皱着眉、撇着嘴,显得有些不耐烦。她不知道平时那个无比可靠的斯塔,究竟是吃错了什么药,竟变得如此惊慌失措——这可不像她。

    “分钟前的时候,它还在二里地外。”

    “那现在呢?”

    “现在......它不动了,不过,恐怕已经到咱们家的门口了吧......”

    “啊?”

    露娜还没搞懂她的意思,树屋楼的大门就被“咣”的下砸开了。风雨顺着洞开的大门,呼啸着从外面灌了进来,同时还带来了位不之客。

    “咯哒”、“咯哒”、“咯哒”

    连串沉重的脚步声,自楼传出,响彻了整间树屋。露娜听得出来,最开始的时候它是从门口传来的,接着是玄关、客厅、楼梯,每步都比前步更加接近她所在的位置。

    她不知道,是谁在这种时候跑到她家里来,但她敢肯定,自己绝对不想碰上那个人。

    “嘘——”

    斯塔将食指竖在唇前,示意露娜不要出声音。而露娜也点了点头,表示配合。二人手拉着手,迈着轻盈、迅且无声的步子,向三楼跑去,去唤醒她们的伙伴,桑妮·米尔克,然后三人起想办法脱离险境。

    贪睡的桑妮此时睡得正香,哪里知道大难临头。斯塔和露娜路小跑来到她的床前,把掀开被子,将她拽了起来。

    “嗯......再睡五分钟......”

    即使已经被扶着坐了起来,桑妮也依然闭着眼睛,含糊不清地说着梦话。她的两个同伴见状,手忙脚乱地捂住了她的嘴巴,让她再不能出点声音。

    “呜......呜!”

    呼吸不畅的桑妮下子就清醒了过来,瞪着双大眼睛,盯着站在自己面前的露娜和斯塔,满眼皆是疑惑。

    “嘘......”斯塔做了个“安静”的手势。

    桑妮虽然没搞清楚状况,出于对同伴的信任,还是点了点头,示意自己不会出声音。另外二人见状,皆松了口气,放开了捂在她嘴上的手。

    “听着桑妮,”斯塔将脸凑到了桑妮耳边,用她所能出的,最小的音量,说道,“有个凶恶的妖怪闯进来了,咱们三个得躲起来,就像平时那样。”

    桑妮闻言,连着点了好几次头。于是三人赶在那个闯入者到达三楼之前,找了个隐蔽的角落,藏了起来,“就像平时那样”。

    她们平时用来搞恶作剧的看家本领,现在,正好可以拿来保命。

    那个高大的黑色身影,顺着楼梯缓缓地走了上来。三个妖精躲在她们自己制造出来的隐身屏障中,缩成团、屏住呼吸,战战兢兢地观察着那家伙的举动。

    那应该是个男人,至少从身材上看是这样的。那家伙身上淌着水,每走步,就留下个湿乎乎的鞋印。他的行动迟缓、而且僵硬,走起路来就跟个生锈的机器人样,真不知道他是如何以分钟两里路的度跑到这里来的。

    由于室内的光线太暗,那人的脸完全被阴影给罩住了,无法认清。三妖精唯能确认的,就是他的身上,穿着套黑衣黑裤。

    “咔嚓!”

    就在那个男人走到距离三个妖精很近的位置时,道闪电划破夜空,劈了下来。那闪而过的电光照进树屋里,点亮了里面的切,包括那个男人的面容。

    蹲在最前方的露娜·切尔德,清清楚楚地看见了他的脸:那是张高度腐烂的死人脸,眼睛和鼻子都破碎了,只留下三个黑红的血窟窿;嘴唇被扯了下去,露出了两排参差不齐的牙齿;惨白的皮肤上不知为何长着许多脓疮,其中的部分还在流着或黑或黄的脓水。

    瞬间,只是瞬间而已,靠着这转瞬即逝的闪光,露娜只来得及朝那张破碎的脸瞥上眼。然而,就是这眼,将这令人作呕的恐怖面容印在了她的脑海里,同时,也撼动了那守护着三妖精的屏障。

    “呀!”

    露娜的内心被恐惧支配了,隔绝光线与声波的两层屏障之,也因她的动摇而暂时失去了效用。因此,那声短促的尖叫,便毫无阻碍地传了出去,抵达了黑衣人的耳中。

    那个家伙,从外表上来看,应该是个瞎子,而且他的鼻子也烂了,估计什么气味都嗅不到。他唯能用来辨别方位、寻找猎物的感官,大概就只剩下听觉了。

    如果被他的脸吓到的是斯塔或者桑妮,那压根就不会产生什么严重的后果。可是,失去冷静的,偏偏是负责屏蔽声音的露娜,这是最致命的。

    那黑衣人听声辩位,立马找到了藏起来的三妖精。他往前迈了大步,下子就来到了妖精们的面前,把捉住了位置最靠前的露娜,拎着她的胳膊,将她提了起来。

    “呜哇啊啊啊啊啊!”

    “可恶,你这家伙,放开露娜!”

    “桑妮,不要冲动!”

    追踪与躲藏的平衡被打破了,原本片死寂的树屋里,立刻炸开了锅。露娜又哭又叫,桑妮横冲直撞,斯塔站在旁干着急。黑衣人则死揪着露娜,无论桑妮怎么使劲去攻击他,都不松手。

    “该死!这货是石头做的吗?”

    桑妮用尽浑身的力气,拳打在黑衣人的身上,反而把自己的手腕给扭伤了。她往后退了几步,边揉着自己受伤的手腕,边思考着下步的对策。

    拳打脚踢显然对这家伙无效,但是桑妮能做的也就只有这些了。身为日光妖精的桑妮,在没有阳光的夜晚,根本就没有足够强力的攻击手段。

    难道就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伙伴被抓走吗?

    “桑妮,接着!”斯塔从身后的抽屉里拿出了个东西,丢给了桑妮,“用这个试试!”

    桑妮接住了那玩意,定睛看,现是把在黑暗中闪着寒光的,精致的匕。她记得,这玩意是她们三个去雾之湖对面的洋馆里冒险的时候,偷偷“顺”来的。

    当时,她们在洋馆的大门口现了具穿着绿衣服的妖怪尸体,而这把刀正好就插在那妖怪的脑门上。这小刀锋利无比,连妖怪都能击杀死,用来对付眼前的这个怪物,说不定可行。

    抱着这种想法,桑妮握紧了匕,个箭步冲了上去,对准抓着露娜不放的那只手,刀砍下。

    轻松,意外地轻松。当刀子穿过他的手腕时,桑妮甚至没有感受到丁点的阻力,就跟切豆腐样容易。露娜个屁蹲摔到了地上,那只被切下来的手在地板上疯狂地抽搐、打滚,桑妮看着这切,终于意识到,这击成功了。

    “呜哦——!”

    黑衣男捂着自己那根喷着黑血的胳膊,大声咆哮,似是很痛苦的样子。他的胳膊自断裂之处起,开始缓慢地变黑,并且龟裂开来,而那只掉在地上的手,也在不知不觉中化为了堆黑色的碎屑。看来这把刀,正是这家伙的克星。

    “露娜,斯塔,趁现在,快跑!”

    救下了自己的同伴之后,桑妮便无心恋战。她随手将沾满了黑血的小刀扔在地上,然后手拎着吓破了胆的露娜,手拽着斯塔,张开翅膀向着窗户飞去。

    “哗啦!”

    三只妖精冲破了玻璃窗,消失在雨夜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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