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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秋风瑟瑟,草木零落。

    书院碧湖边,傅挽声目光凝滞地望着眼前这疏冷得像块寒冰的女人。

    「延秀?」他忐忑不安,汗滴顺着他的鬓角流下。

    「你欺骗了我!」她的眼神犹如万年寒冰般凛冽。

    闻言,他的呼吸像是被夺了,一时喘不过气。「我…不懂你的意思,我欺骗了你什麽?」隐约知道对方指的是什麽,但他不敢承认。

    她幽深的看他,沉声说:「我可以理解你的不安、你的嫉妒,也愧疚於那是因我而起的愤怒,但是,我无法接受一个满口谎言的人,挽声,你失去了我对你的敬重。」

    傅挽声惨白了脸。「延秀--」

    「我都知道了,救我爹的人不是你,陷害傅家的人,也不是他。」她将话说得更清楚明白,让他无法再隐瞒。

    闭上眼,他握紧拳,指甲几乎刺入掌心,痛得浑身一阵哆嗦。

    终於,她还是知道事情的真相了。「对,我说了谎…那孙大人是我在路上遇见的,只是顺道领他到刑场罢了,并不是我专程找来的……」他惭愧的说出实情。

    那日他在柴房里听见了她在外头整夜的哭求声,他心痛如绞,最後说动看守他的家丁放他出去,在赶赴刑场的时候,他巧遇奉皇太孙命令前来的孙大人,此人来得迟了,是他及时领着人抄近路赶到刑场。

    他就只是帮了这样的忙,但红红却认定皇太孙是他透过关系去拜托来的,他一开始没想到说谎,但是到後头,他一心只想在古牧耘面前扬威,因此,他厚着脸皮认了这件事。

    「红卫之事,你一开始不也认为是他做的?我只是…顺着你的话罢了。」他羞愧的低下头,不敢直视她。

    柳延秀咬唇,对古牧耘负疚不已。她会认为是古牧耘所为,除了受傅大人以及那红卫的话误导之外,最大的错误是,她根本不该怀疑古牧耘会做出这些事来报复她的拒绝,她错了,大错特错,但对他的伤害已经造成,让她惭愧得几乎不知该怎麽面对他。

    「挽声,你曾是那麽一个磊落的人,我喜欢那样的你,你不该因为一个古牧耘就毁了自己的品格!」她沉痛的说。

    傅挽声面红耳赤。他向来仰不愧於天、俯不作於人,如今,自己竟成了满口谎言的无耻之徒!

    「你该想想找不顾彼此家人的反对,还是坚持与你在一起的这份心,你让我失望了,为什麽,为什麽你就不能相信我说过不会背弃的话?」她伤心的问。

    「你……能确定,你的人不背弃我,但你的心呢?面对那样一个深情的男子,你有把握不动心吗?你有把握吗?」说到後头,他激动起来,握着她的双肩,用力的摇晃。

    这些话像一根刺,刺进柳延秀的心房,瞬间传来钻心的痛。

    对l啊,她有把握不动心吗?她有吗?

    良久,她残酷的道:「我……没把握。」

    摇晃她的手顿住了。「你果然…」

    「是的,我没把握不对他动心,但我有把握守着对你的承诺!」她再说。

    「那意思是什麽?你心给了他,然後人跟了我?你要这样对待我吗?你是这意思吗?」他一边感到愤怒,一边惊惧的质问:「延秀,你爱上他了吗?爱上他了吗?」

    「我--我--」

    「你厚颜无耻!」愤怒到极点,他蓦地打了她一巴掌。

    柳延秀极度错愕,而他更无法置信自己居然对她动手。

    自己怎能够、怎能够这麽对她?

    这巴掌让他清醒了一点,他慌忙急道:「延秀,我…我不是故意的,对不起,对不起!」

    抚肴像火烧似的热烫脸颊,柳延秀却发现自己的心里竟然连一点怒气也没有,她只是静静的注视他,忽然间她的内心平静了。

    望着毫无波澜的她,傅挽声更加的恐俱不安。「我是个没自信、嫉妒不会伤人伤己的废物,你是不是瞧不起我了,对吧,瞧不起我了吧?」两行泪自他。清欣的面烦流下。

    「挽声,我没瞧不起你,也不怪你,就算是我也没把握在遇到与你相同的情形时,被逼急了不会做出同样的举动来,这巴掌是我该得的,你不用介意,只是,我发觉…你离我越来越远了,我们的手,似乎牵不上了。」

    他浑身发抖,慌乱的牵过她的手,将之搁置在自己狂跳的胸口上。「可以的,只要你肯原凉我,咱们的手还是可以牵在一起!」

    沉肃的凝视他一会,她慢慢地抽回自己的手。「挽声,我们的事以後再说,现在我只想知道,为什麽你爹要那样对待我爹?还有,为什麽你们被红卫抓,你爹却要说是我们柳家害的?」太多的疑惑充斥她心中,既然己跟挽声说开,她便不能再糊涂的过日子,她必须知道真相,而她认为他一定知道内情。

    他身子一震,惊恐的说:「不要问我…」

    「你果真都知道,为什麽不对我说?你瞒了我什麽?」见了他的反应,她了然的问。

    「我没有--」他气若游丝,心虚不己。

    「挽声,究竟是什麽秘密会牵扯两家,会让我们的爹如此憎恨对方?」她逼问,要知道真相。

    他摇首,知道自己绝对不能说,因为说出来,他就真的会失去她!

    不!他不想失去她,所以不能说,不能!

    「小姐,傅少爷,不好了、不好了!」突然红红惊慌的大喊声由远而近传来。

    闻声,柳延秀转过身。「红红?」

    「不好了,傅大人找上老爷--不知怎地,傅大人快死了!」红红朝她奔来,满脸是惊恐过度的泪痕。

    这是什麽样的场面?傅挽声与柳延秀几乎崩溃。

    傅传新躺在血泊之中,腹上插了只匕首,双眼瞪大,像是死前的挣扎,而柳如遇则状似疯狂的在一旁时而哭泣,时而大笑。

    「爹!」傅挽声震惊愕然的奔至仅剩一口气的父亲身边。

    傅传新见儿子到来,颤抖的紧握住他的手。「挽声…你来了……」

    「爹,你来这做什麽?为什麽要来?为什麽?」傅挽声痛苦的问。

    傅传新的眼角滑下了懊悔的泪水。「我……得来与这老头摊牌,要他放过咱们,至少……放过你。」

    闻言,傅挽声苍白了脸。

    「这是爹自己犯的错,却累及家人…这次虽能从红卫手中活着离开,但爹觉悟了,冤冤相报何时了……爹来认错了……」那双还不肯闭上的眼楮转向柳如遇。

    「你说唯有我以死谢罪才能消去你心中的仇恨,我做到了……你可要依诺放过……我一家老小…」

    柳如遇闻言大笑起来,那笑声听来却是苍凉无比,止笑後他痛快的说:「放心吧,我会遵守诺言。」

    「爹,究竟是什麽事,让你们非得走到这个地步不可?告诉我,请你告诉我!」柳延秀再也看不下去,再也无法忍受自己的一无所知,她激动的问。

    柳如遇惨澹的笑着。「既然事己至此,让爹告诉你吧……」

    「不,请不要说!」傅挽声痛楚的阻止。

    「傻小子,我虽没有亲手拿刀杀了你爹,但他也是教我给逼死的:这样,你还与延秀继续下去吗?」柳如遇问。

    傅挽声的人像让钉子定住,张嘴,却无法再多说一个字。

    柳如遇朝他冷笑後,视线转向女儿。「秀儿,有些事该让你知道了。爹年少的时候,非常喜爱一名女子,就是你娘,百般追求才终於赢得芳心,她在十五岁时嫁给了爹,两年後,爹带着她到外地访友,夜里,爹在友人的住处聊得愉快,就让她自行回去住宿的旅店,天亮後我回到旅店,却遍寻不着她的踪迹。

    「直至三天后,你娘自己回来了,但,出现在爹面前的她……衣衫破烂、满身伤痕、是血……」柳如遇的脸孔因懊恨而扭曲。至今他仍无法忘记妻子当时的惨状。

    「啊!」听到这,她用力的捂住嘴,心惊得无法形容,自她出生,她爹从来没有提过有关她娘的任何事,想不到、想不到原来娘竟然出了这样事!

    柳如遇眼中激射出浓浓的恨意,他死死的瞪着奄奄一息的傅传新後继续说:「一年後,你娘不堪受辱,最终自尽身亡,而这一切都是因为这人,是他,是他干的!」他指着傅传新激动愤怒的说。

    傅挽声跌坐地上。终於瞒不住了,他永远不想让延秀得知的秘密,最终还是说开了。

    这样……他该如何面对她?不,该说延秀要怎样才能在面对他时不会想起他爹的恶行?才不会连他也厌恶了?

    「是…是傅大人做的?」柳延秀杏眼圆睁,不敢置信。「他是为官正直的好官,真会是残害娘的人吗?」

    「没错,就是这道貌岸然的人所为,我追查这恶徒十多年了,直到五年前,才确定丧心病狂的人就是傅传新!」柳如遇恨声道。

    傅传新惭愧的别过了脸。「对……不起,那日我入仕不顺,受到同僚讥笑,心情恶劣下喝了不少烈酒……原想到青楼发泄,却先在路上撞见了她……我……我也许真的是失心疯了,才会强拉她到废的破毛屋内,我对她……

    「等我清醒後才得知自己铸成大错,我请求她原谅,但她不肯……还说要报官,不,我不能自毁前程,所以我才关着她,继续淩虐她,我只是想让她害怕……三天后,她趁我睡着逃走了…」他流下悔恨的泪水。

    「你、你!」听到这,柳延秀己全身发凉。,再无法镇静。

    「我其实找过她,想弥补过错的…但是,没找到人……」他於心有愧,曾想过忏悔。

    「你当然找不到人!因为在那之後,我妻子再也没有踏出过房门一步,也没有说过一句话,终日哭泣,直至某一日再也受不了,自我了却一生。」柳如遇忧愤怒道。

    想起亲娘的遭遇,柳延秀怒不可抑,大滴大滴的泪水掉落至胸口。她的娘,她的亲娘原来是这样冤枉的死去!

    一旁的傅挽声见她如此,心更凉,愧对得不敢再抬头。

    「五年前爹决定带着我搬到泉州来,为的就是替娘报仇是吗?」她终於明了她爹的用心了。

    「对,我精心布局五年,就是要这人付出代价,甚至安排好等了结这人後,就带着你去京城重新过日子,但就在要动手收拾这恶人前,他竟有所察觉,精明的先一步得知我的意图,甚至不惜牺牲他的小妾也要先害死我!

    「幸亏老天有眼,没能让他顺利砍下我的头,我不死,就轮到他得死了!先前我就设计好了,让他得罪京中大宫,再让那大官策动红卫出手拿人,那红卫也真动手了,还以为这次他死定了,甚至能累及他一家跟着陪葬,若成功就是大快人心的事!

    「哪知,不知为什麽皇太孙竟又插手了,他保了这一家,保了罪大恶极的傅传新,我不甘心,若还有机会,我还要这人死无葬身之地!」他咬牙切齿的说。

    柳延秀愕然,心知古牧耘会出手保傅家是因为她,而当初傅传新要杀爹,也是古牧耘出面保下的,他们两家的恩怨,古牧耘为了她都膛上了。

    然而傅挽声听到柳如遇的话,极其惊愕,是古牧耘由红卫手中救下他们的,怎会是皇太孙?

    难道,古牧耘就是皇太孙?

    那人竟就是皇帝的爱孙……

    他何其难看,想起自己曾在那人面前撒谎是他就下柳夫子的……想起曾当着那人的面说了那样的话,他汗颜得无法言喻,心更是沉到谷底,如果古牧耘就是皇太孙,他如何与这人争延秀,如何能够?

    「挽、挽声……带爹的遗体回家去吧,不用厚葬……但不要告诉别人爹为何而死,在世人眼中,爹还是一个正直宽厚的好官……爹想保有这最後一点的名声……」说完,傅传新终於咽下最後一口气。

    伤痛的眼泪滑落下来,傅挽声被彻底打击了,抱起父亲的屍体,他一步步走出柳家,身影逐渐消失在被吞没的夜色之中。

    柳延秀又来到古宅,不,应该说是皇太孙的行宫。

    站在门前,她嫉妒犹豫该不该去见古牧耘,或者,他还会不会见她?

    她是来道谢的,他为她做的事,一件件都清楚了,甚至那日宫里的人要来带她走,他还为了她割发留人。

    这每件事就像葡萄藤蔓一样,将她的身体团团缠住,让她再不能视而不见。

    迟疑了一会,她还是敲了门,有人来应门,但门房不是原来的人,这人不认得她。

    「你是谁?要找谁?」那人不客气的问。

    「我…想见你家公子,麻烦你传达。」她低声的说。

    「公子不想见你。」门房脸色极冷的拒绝。

    「你还没通报怎知他不会见我?」她难堪的问。过去,只要她来,就算是他拒绝见她,门房或是其他人对她的态度也不曾如此无礼过。

    「因为公子己经离开这里,不会再回来了!」门房冷漠的告知。

    「他、他回京去了吗?」她惊讶的问。

    「原来你也知道公子的身份,没错,他回京去了,这里很快也会被整理乾净,你就当从没来过这里吧。」

    「整理乾净?什麽意思?」她心惊。

    门房冷笑。「公子住过这儿的事,上头有交代,不想张扬,以後这屋子会封了,你也不要再来了。」说完,门房毫无礼貌的当面甩上门。

    见状,柳延秀呆立原地。他走了,不会再回来了……她脑中不断重复这些话。

    一切都结束了吗?

    很好,她该松一口气的,但为什麽,她的心好沉,沉得似乎要将自己给淹没了?

    木然地站着好一会,眼泪无预警的落下。

    她与挽声、与古牧耘之间,都结束了吗?

    曾经何等风光的傅家,在一夕间人去楼空,挽声自那日带走他父亲後,一个月来,再没有出现在她面前。

    而古牧耘,如今连一声道别也没有就回京了。

    这两人她都负欠了,对於挽声,她说了谎,一旦心动,又如何能控制身体不走向另一个人,她高估自己的定力,是自己逼得挽声离她而去。

    对於古牧耘,她太过绝情,她对他来说,就像慢性毒药,自己故意对他下毒,却又装作无知,以接近残忍的方法折磨他,她是何等恶劣的人啊!

    望着这座他曾经住过的宅院,她泪如雨下,直到这一刻,她才深深省悟,也才愿意承认,她是喜欢上古牧耘了,但他也离开了,自己再也见不到他……再也见不到……

    泪水不断自眼眶溢出,忽然,她听见来自身後的声响--

    「张总管?」她迅速的回过身去,眼楮涌出一点希望的光芒。

    她见到张劳那张严肃的脸,那麽那个人呢?他是不是也没有走?她向张劳身後望去--

    坐在昔日被古牧耘包下酒馆二楼雅间,柳延秀神情低落,眉宇之间的愁绪化不开。

    「柳姑娘,看见只有我,很失望吗?」张劳笑问。

    回来的人只有张劳,那人,并没有出现,尽管她没有说任何话,但失意的表情说明了一切。

    「柳姑娘,殿下被软禁,所以不能回来了!」张劳敛起笑麟,严肃的告诉她。

    「软禁?为什麽被软禁?」她立即讶然的询问。

    「如…如何与我有关?」她的喉咙像是卡了东西一般难受。

    「公子为了你抗命不归、刑场救人、擅闯红卫大牢,那日又割发保人,皇上与太子大怒,下令软禁,要公子在家思过。」

    「啊?」她心惊地霍然由椅子上站起。

    张劳瞥了她一眼,又继续问道:「你可知他来到泉州的理由?」

    「理由?」她想起她爹对古牧耘的态度--「我爹应该早就知道他是皇太孙了,所以…他是来习字的?」

    「那勉强也能算是理由,但殿下来此拜师习字也只是做给太子看,他会来到这,其实是遭到诬陷,不得不离京避难。」柳夫子是受他京中朋友的暗示,才会知道殿下的身份,不过也算他聪明并没有点破,若说破,也许会为他带来祸端。

    柳延秀越听越吃惊。「他在京里发生什麽事,为什麽得走?」

    张劳的表情变得森然。「太子妃日前受孕,但不幸小产,众人皆指是殿下所为,殿下因此被皇上秘密下旨避居泉州休养生息。」

    目前的太子妃是太子立下的第三位妃子,而她并非皇太孙的生母,皇太孙的生母为第一任太子妃,可惜在生下皇太孙之後病逝,第二位妃子则死于难产,这之後,太子虽有无数殡妃,却始终无法顺利产下麟儿,孩子不是产前死胎,就是产後夭折,现任太子妃是太子于五年前立下的,直至八个月前才又怀上身孕,但不久却惊传再度小产。

    之後不知哪来的流言,指太子妃的流产,甚至之前几位殡妃的不幸都与皇太孙有关,道皇太孙心胸狭隘,怕地位动摇而毒杀这些孩子。

    这些话也刻意被传入皇上耳中,尽管皇上十分锺爱皇太孙,也无法无视这些流言,为厘清真相,也为平息流言,因此下旨要他暂避,皇太孙这才来到泉州。

    「这该是皇家秘辛,张总管为何轻易告诉我?」她心惊於所听到的事,但这些事民间并不知情,若随意说出去,也许是死罪。

    张劳苦笑。「就因为是不得擅自传出的宫廷秘辛,我才想告诉你,你才得以知道殿下的处境有多艰难,他并不是富贵无愁的皇家子孙,而是受尽暗算得步步为营自保的孤星。」

    「孤星……那太子是他亲爹,难道……也怀疑他?」她惊疑不定。

    张劳的笑意更冷。「太子恐怕才是最希望殿下消失的人吧!你应该还记得,那日在官道上你见到的轿子,里头坐的人就是太子,他坚信太子妃肚里的孩子为殿下所害,逼殿下认罪,殿下被逼急,不得不割臂自清,太子这才铩羽归去。」

    「怎会有这样的父亲?」她不禁震惊,原来那天她看见的是这种场面!「被自己的亲爹如此对待,想必那最痛之处不在手伤,而是在他心上吧。」

    「你也听说过传言吧?皇上有意传孙不传子,太子心忌此事,从此视亲儿为敌人,恨不得除之而後快。」

    「啊?」听到此,她忍不住为古牧耘感到心痛。

    「柳姑娘,太子妃小产之事皇上己查出与殿下无关,太子正恨恼不能打击到殿下之际,你却出现了,殿下因为你一改之前委曲求全、低调避险的态度,在泉州做了不少事,这一件件传回京里,正好让太子大做文章,日前派人来抓你不成,便到皇上那去告状,说殿下避之泉州却不思长进,受美色迷惑,在泉州态意妄为、扰民乱法、抗旨拒归,这些话也惹恼了皇上,他下旨要杀了这妖惑皇孙的女子--」张劳顿下声音,眼神犀利的望向她。

    柳延秀一惊,这女子除了自己还有谁?皇上要杀她!

    「然而,你是殿下唯一宝贵之人,他为了保你,跪在殿前求皇上收回成命,皇上这才改了心意饶你不死,不过殿下触怒龙颜,被皇上责令软禁,要他闭门思过!

    柳姑娘你可知,现在宫里因为你,起了轩然大波!」

    她听了,完全傻住,半晌无法开口说话。「我不知自己竟害得他……害他……」

    张劳走向她,表情慎重,神色严肃。「柳姑娘,这次我私下回到泉州,殿下并不知情我来找你,而我之所以告诉你这许多事,是有事要拜托你。」

    「有事拜托我?」她不解的迎视他。

    张芳突如其来的请求,「是的,能否请你随找上京一趟?」

    皇城由数千支的石柱擎起,以太液池为中心分内外两廷,外廷有三大殿,分别为勤政殿、奉化殿、中北殿;内廷则为後殿,共有大小不等一百七十二个殿阁,全供皇帝的殡妃以及皇亲们所居。

    此时,外廷的奉化殿正在举行重要的:典礼仪式。

    皇太孙年满二十,由皇帝主婚立妃,殿前和廊下坐了近三千人观礼。

    如此盛大的仪式,足见皇帝是何等重视这个孙儿。

    数千双的眼楮正紧盯着皇太孙瞧,见他穿着一袭红色麒鳞服,英姿飒爽的立于大殿的高阶上,他身後的龙座之上,坐着的是满脸喜色的皇帝,而另一侧则是当今太子,皇太孙之父。

    被选定之太孙妃其父乃当朝重臣,权倾一时,皇帝此番赐婚,堪称天地良缘,且联姻後,皇太孙有了股肱大臣做後盾,未来前景更加稳固。

    太孙妃由人左右搀扶着,一步步走向皇太孙,当太孙妃站定在皇太孙眼前,他才看清她的容颜,的确是个美丽如画的女子。

    可借亦…可悲……

    他瞧她的神情越发显得怜悯了。

    太孙妃朝他娇媚低身,半跪之姿,只等他扶起後两人同向皇帝、太子叩首,这大礼便完成,她即是名副其实的太孙妃了。

    皇太孙身後的太子,嘴角阴狠地轻扬,似在兴奋什麽。

    皇太孙则是轻微的叹口气,缓缓地朝她伸出手,还未触及她,忽然间,她的手用力抓住他的,那力道之大将他抓痛。

    他眯眼同情地见眼前的女人口吐鲜血,两眼瞪直的瘫在他脚边,而一支箭正不偏不倚的穿进她的胸,直捣她的心脏,几乎是一箭毙命。

    「刺客,有刺客,护驾,快护驾!」立即有人惊天喊出。

    三千宾客倾时大乱,接着数百名禁卫一拥而上,忙着保护皇帝、太子以及皇太孙。

    「大胆,刺客在哪?」皇帝由龙椅上霍然起,怒问。

    「启禀皇上,刺客在此!」不一会,禁卫将抓到的人送来殿前,但来的己是一具屍首,刺客己自尽身亡。

    皇帝大怒。「胆敢在皇太孙的大婚典礼上杀人,查,给联彻查出主使者,朕要此人碎屍万段!」

    闻言,太子狠戾的眼神急闪,刻意挺直腰杆,不敢泄漏丝毫的慌乱异样。

    「皇上,那太孙妃的屍首…」有人上前询问。

    「仪式未完,此女还不是太孙妃,送回爱卿府,以未出阁之女厚葬!」皇帝指示完,那屍首立即被抬起,直送宫外。

    「太子,今日奉化殿的守卫是由你调度的,竟然发生这等事,近得给联以及牧儿一个交代!」皇帝转向太子,那脸色无比严厉,指责太子护卫不周、纵放刺客,才导致今日之事,要他负责善後。

    太子立即表现出诚惶诚恐的样子,躬身道:「儿臣疏失,罪该万死,定会在近期内找出指使者交由父皇惩治。」

    「哼,这都怪你无用,好好一个大婚却弄死了人,搞得乌烟瘴气!」皇帝继续将怒气撒在太子身上。

    倒是太子当众被斥駡也不甚在意,反正他早己心知自己不得父亲欢心。

    「牧儿,遭此剧变显示此女福浅命薄,你也不用在意难过了,联会另外为你再择福分深厚的女子婚配。」皇帝转身朝皇太孙道,显是恨极在孙子大婚之日发生如此晦气之事。

    皇太孙面色淡然,并无任何惊怒懊恨之色,他得体的应对。「此乃意外,孙儿不会放在心上,婚事也谨遵皇爷爷的安排。」

    皇帝这才露了笑庸。「还是牧儿懂事。」拍拍孙儿的肩膀,接着他带着一干太监宫娥离去。

    「咱们也回去吧!」皇帝一走,太子立刻若无其事的对他冷冷的说。

    「是。」皇太孙盯着手上所沾的血迹,这是那女子的血,当箭射入她的心脏时,喷洒上他的手。

    他接过侍从递来的手绢,擦拭了一下,绷着脸,随太子步出奉化殿--

    【上集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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