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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十一章 鹊桥仙

    夜。百度搜索读看看)

    深秋长夜。

    林家堡内灯火通明。僻静的西厢花园里,却唯有明月悬空,远处隐隐传来寒蝉悲声,四下寂寂。

    清扬推门出去的时候,长廊一个人也没有,她不由得有些害怕。她转身沿着长廊走进花园,此时月白风清,寒菊傲霜,暗香浮动,寂然无声。

    她正不知所措,忽听得右侧身后响起软糯稚嫩的声音:“你是谁呀?我怎么没有见过你?”

    清扬被吓了一跳,转身回看,右侧身后不远处的假山旁站着一个女童,看样子也只得三四岁左右,正歪着脑袋好奇地看着她,一头火红的头发极是耀眼。

    清扬眼见这极是粉嫩水灵的小女孩,心里忽然升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感情,像是见着了极亲近的人一般,但她明明与这小女孩不曾相识。她禁不住走上前去,蹲下身来仔细瞧那女童,吹弹可破的肌肤,盈盈的大眼睛,细细的柳叶眉,虽是年幼,已经可以看出是个美人胚子。

    小女孩盯着她,大眼睛闪亮亮的,一把拽住她,道:“大姐姐你长得真好看,比月如娘亲还好看。你叫什么名字?我怎么没有见过你?”

    那小女孩的声音软软甜甜的,极是悦耳。清扬不自觉地扬起笑容,声音也不自觉地放柔了:“我叫清扬。今天才是第一次来这儿。”她顿了顿,环顾周围,看着小女孩问道:“你叫什么名字?怎么一个人在这?”

    “我叫李忆如。”那小女孩脆生生地答道。

    李忆如?

    清扬忽地一震,那种奇妙的感觉又升腾了起来,她莫名其妙地一阵激动,全身的血液都好像开始加快速度流动一般,一副极为飘忽的画面忽然在脑海里一掠而过,但眨眼间无影无踪。这真是太奇怪了。

    小忆如忽然左右望望,压低了声音道:“我刚刚在和小兰玩捉迷藏,把她一个人留在东厢那边乱转啦。她找不到我,肯定又会叫一大群人来找我的。我不喜欢她们,总是不准我做这个不准我做那个的。清扬姐姐,你陪我玩好不好?我带你去池塘那里捞鱼儿玩,可有趣啦。”

    清扬闻言,心想,莫怪这小女孩的家人不准她做这做那,原来她尽是玩些捞鱼打雀儿等危险的游戏,这么小的年纪,万一掉进了水里可怎么办?这女娃儿真是调皮。自己若是不答应,她保不定真的自己一人去捞鱼玩了,万一出事可就不好。横竖自己也是人生地不熟,带着她一来可以照顾她,二来遇上了人也可顺便问问小风姑娘等人的下落。

    这样思量一番,清扬便点头微笑,道:“好,我陪你去。”

    小忆如一听,顿时高兴得蹦起来,扑过去抱住清扬的颈,往她脸上“啵”地亲了一口,兴奋地道:“清扬姐姐,你真好。走吧走吧,我带你去。”她放开清扬,急不可耐地就往花园里跑去。

    清扬只感到那幼童软软嫩嫩的嘴唇在脸颊上重重印了一记,那种亲近熟悉的感觉更加强烈,胸口满满涨涨的都是难以言喻的奇妙感情,莫名地眼眶竟然热了,她不由又愣了一下,这真是太奇怪了。

    御辞说的真的不错,母女天性。而且,女娲一族乃是大地之母后裔,母女之间血缘的牵绊比之凡人更加强烈。天意冥冥,她失去了曾经的记忆,却没有失去重新找回的机缘。

    当小忆如拉着她跑到荷池边的时候,她忽然看见了池边假山旁的菊花丛里的那四个人:逍遥、月如、小风和御辞。

    小忆如猛地停住,低声叫道:“哎呀,糟糕了,爹爹和月如娘亲都在这儿。”她又是委屈又是不甘心地仰起头对清扬说:“清扬姐姐,我们玩不成了。”

    清扬见她一张小脸皱得跟苦瓜似的,不由得笑了,弯腰一把把她给抱起来,道:“那我们改日再玩。现在先去见你爹爹。”她朝逍遥努努嘴,问道:“左边的那个,是你的爹爹?”

    “嗯。”小忆如双手环住清扬的颈,点点头,然后扬声叫了起来:“爹爹,月如娘亲。”

    清扬见对面那四人都齐齐把头给转向这边,站起身来,便微微一笑,抱着忆如向他们走去。

    可是她却不知,她与忆如这一走来,落在那四人眼里,究竟是怎样的一副景象。

    那也许是世间最美的一幅画了。百度搜索读看看)那婉约苗条的身影,如画的容貌,唇边含了浅浅的微笑,手里抱着眉目依稀可看出相似的幼女,在明月清辉下,宛如从仙境步入红尘。

    她们本是至亲。

    即使她忘了,她们依旧是至亲。

    逍遥已经数不清这是第几次落泪,他喉咙里像是哽着一大块东西,眼里泛着泪花,对面那人一步步走来,像是要走进他的心里去。

    此时此刻他的脑海里只有两个字。

    灵儿……

    这一幕,注定此生不忘。

    待清扬走到跟前,小忆如笑咧了嘴,松开抱着清扬的手,伸向逍遥,嫩声道:“爹爹,抱。”

    逍遥伸出微微有些颤抖的手,从清扬手里接过忆如。忆如看着逍遥,有些奇怪地问:“爹爹,你怎么哭啦?”问罢,便抬起小手去擦逍遥的眼泪。

    逍遥急忙侧过脸去,一手抱着忆如,另外一手急急地在脸上抹了两把,转过脸来笑道:“爹爹没事,刚才风大,吹来沙子迷了眼。”他转头看着清扬,道:“灵……清扬,你醒了?”按礼数他原应叫“清扬姑娘”,但望着眼前挚爱,却实在吐不出如此生疏的称呼,便自动自觉地将“姑娘”二字略去了。

    清扬早知自己很有可能便是眼前男子的发妻,虽觉依二人目前情况而言,直呼“清扬”过于亲昵,却也不便再说什么。她心里斟酌一下,便挑了个不亲不疏的称呼,开口应到:“李大哥费心了。”

    李大哥……

    这一声称呼听在逍遥和月如的耳里,一时间竟是百味杂陈,百感交集,多少前缘往事潮水般涌入脑海。

    曾几何时,那娇俏的蓝衣少女声声唤着的是“逍遥哥哥”,而那紫衣的林家小姐,才唤一声“李大哥”。

    如今,她将“李大哥”改作了“逍遥”,而她,却生生改口变作了“李大哥”。

    清扬当然不知对面二人心中的万千波澜,她伸手摸摸忆如的头,对逍遥微笑道:“忆如很可爱,我很喜欢。”

    一句话几乎又把逍遥的眼泪逼出来,他星目晶莹,双唇微微颤抖,几乎想要脱口而出,“忆如也是你的孩子”。但话到嘴边,却滴溜溜地在舌尖打转,最后只能反反复复地低喃:“喜欢就好……喜欢就好……”

    清扬像是完全没有意识到忆如可能会是她的孩子,她理所当然地把忆如的娘亲当成了是月如。一来因为小风虽当初和她提及逍遥痛失挚爱,是为了才几个月大的幼女才强撑过难关,但却没有告知忆如的亲生娘亲便是灵儿;二来,是因为小忆如一口一个“月如娘亲”,不知情者自然以为忆如乃月如所生。

    小忆如似乎极喜欢清扬,在逍遥怀里窝了不到片刻,便又闹腾着要清扬抱。待清扬接过她,她便嘻嘻笑着道:“清扬姐姐,今天玩不成捞鱼了,下午我叫了秦大婶给我做萝卜丝饼和桂花栗白果留着晚上吃,现在我们去厨房。”

    清扬笑着点点头,对这小女娃是发自内心的疼爱。

    一旁的月如急忙道:“清扬睡了这许久,想必也饿了。晚饭我已叫厨房留了一份,都温在笼屉里。逍遥,我们带清扬去用饭。”

    逍遥点头,转头看向旁边的小风和御辞,道:“要不要一起去?丫头,你晚饭也没吃什么,现在再吃点?”

    小风摇头,道:“不了,我不饿。你们带清扬去吧,我坐这儿看看月亮。”她心里暗想,好不容易这一家四口团聚了,自己又怎能做那多余旁观之人?况且现在清扬和自己比较熟稔,此刻正是她和逍遥月如熟悉的大好时机,她又怎会不知趣?

    逍遥却没她想得那么多,倒是视线在她与旁边白衣青年一巡回,顿时想歪了去,自觉洞悉了她的心思,便朗声笑道:“也罢,你便与凌兄弟在此坐坐,毕竟奔波了这许久,难得花前月下嘛。”说罢,哈哈大笑着拉了月如和清扬便走。

    小风闻言顿时哭笑不得,瞪着逍遥的背影骂道:“满脑子不正经的念头。”

    那厢御辞也不说话,转身重新落座,拿了茶壶重新给两个茶杯注入清澈嫩黄的菊花茶水,不多不少,恰是八分满。

    小风坐下,见状,便也不客气地端过,低头喝了一口。

    逍遥那四人一走,此处便只余下他二人。坐在池边,清风徐徐,浮动的暗香犹如情人的呼吸般美妙,也不知是源自那满园的傲霜枝还是这杯中的嫩黄。

    明月愈发皎洁,星疏云淡,和平宁静。

    这果然是花前月下。

    小风微微侧目,便见那白衣的庄主一手放在石桌上,一手轻抚着杯沿,正自沉思,也不知在想些什么。乌黑的发丝今夜随意拿了白丝带松松绑了,发尾却是湿的,偶尔还滴下一两滴水珠。

    小风不由笑了,这凌大庄主似乎有些洁癖,若非万不得已,必定忍受不了身上沾着汗腻风尘,这不,早就备了热水享受完毕。刚才天黑,又顾着和逍遥说话,竟没发现他和白日里有所不同。

    他依旧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好像没有发现小风已经干脆坦荡荡地明目张胆地盯着他看了。

    她自己也在出神,看着他出神。明月的清辉披在他的发上、身上,亮亮的柔柔的,把这俊秀的白衣青年照得纤毫毕现,她想若真有闲工夫,连他有几根睫毛都能数得清楚。

    此情此境,总觉得熟悉。好像很久之前,扬州的祝家庄里,她也曾见过。然后是京城的尚书府,他也是披着这如水的月华陪在她身边。还有蜀山雪夜中的广场、南疆圣姑家外的草地……

    一直到了三年后的仙灵岛水月宫顶,和小可怜家外的月夜。

    她忽然悚然而惊,三年,一晃,竟然三年过去了。

    这三年里,他二人聚少离多,却总有许多见面的机会,让她错觉,好像他总是在她的身边,只是二人各自都有事要办,办完了,就又回到了一起。

    小风怔怔地看着眼前的人,忽然觉得他像个从来不因世俗而改变、剔透的、年轻的神,总是一回身,就看见他站在那里,像是从来不曾离开。

    她想起了那走南闯北四处奔波的三年里,她曾经在一对年逾古稀的老夫妇家里借宿,聊天的时候,老婆婆笑得很慈祥地对她说,人一辈子,若是有一个人能陪着一起度过,真是件非常快乐的事情。无论何时何地,总有一人在身边,哪怕只是沉默无言,却亦能感受到那份情意。所以若是遇到这样一个人,应当感激上苍,让他陪自己度过如此漫长的时光。红尘俗世,茫茫人海,有一人相知相伴,终究孤独不再了。

    她又想起了那化作厉鬼的怜可,想起了她在幻境中对她说起的那个“蝶恋花”的故事,想起了事后她脱口而出的那句“怎么看,也不像花呀”……

    这么多年都没说出口的感情如涨潮般渐渐涨起,激烈地撞击这胸腔,是今晚的月光太柔亮、气氛太暧昧,还是将逍遥和清扬的相见却如陌路看在眼里,心中更加珍惜这相知相伴之人?

    巫后曾说,若是她于此世的任务完成,便要回到她原来的世界里去。

    就因为这一句话,她一直对他若即若离。

    转眼,便是三年。

    她不说,他便也不勉强,不知不觉,就等了三年。

    可是只有他自己才知道,究竟是三年,还是漫长的十年?

    天荒地老,沧海桑田,若是有人能有勇气这样一直默默等候,那自己又凭什么为了仅仅一句话就退缩?

    放开一切地爱上,哪怕最后只能剩下漫尽余生的寂寞,也绝不后悔。

    因为那已不重要。

    重要的是,她已来过,活过,爱过——无论对任何人来说,这都已经足够。

    “御辞。”她像是忽然领悟了无比奥妙精深的天书秘诀般轻松爽悦,觉得此生再没有一刻能比现在更愉快,眸里闪着亮亮的光,叫那白衣青年。

    御辞回过神来,转头看她。

    她笑得云淡风轻,却再认真不过。

    “我们在一起吧。”

    我们在一起吧。

    六个字。

    很短。

    语气也很平常,不像山盟海誓的郑重其事深情款款,更像是事不关己的饭后闲谈。

    他怔了怔,然后笑了。

    不是敷衍客气的笑,不是冷冷不屑的笑,也不是平时偶尔的淡笑。那个笑容很温柔,如舒缓的清风,如清朗的月华。

    “我以为我们已经在一起了?”他说。

    那尾音微微的上调,像是个问句,又像在陈述,那清亮的星眸微微闪动着光,彰显着他一样轻松愉快的心情。

    小风偏过头去笑,抑制不住的笑意在唇角在绽放,她自己像是无法控制自己的嘴角向上翘,那笑意源源不断地涌上,像将压在泉眼上的大石挪开,泉水便涓涓不断地流出来。

    她摸了摸手腕上的灵犀镯,心念微动,手上便变戏法似的多出一枝白梅簪子来——那是三年前在大理买的,当时没好意思送,之后因巫后的一句话,不欲与他之间有太多纠缠,便也没给。

    一千多个日升月落,跨过时间的洪流,终究将那玉簪放到了他手里。

    “这是给你的。”她冲他眨眨眼,不由自主地晕生双颊。

    御辞低头看着手里的白梅,此等明显的心意,敏慧如冷月,又怎会不了然?他没有说什么,收好了那簪子,从怀里摸出一枚小小物事来,递给她,微微笑道:“来而不往非礼也。”

    小风拿过,低头仔细端详,原来那是一枚酒盏口大小的羊脂玉环,通体莹白无瑕,其上雕饰着一枚枫叶,触手温腻,真正是极上等的好玉。

    小风轻抚着玉环,他的心意,竟也似这人,深沉而内敛,只是她心如明镜,如何不能洞悉其中的玄机?

    玉环。

    后世有元氏遗山先生言:玉环何意两相连,环取无穷玉取坚。【1】

    玉取其坚,环取其周而不断。

    愿二人之情,如玉之坚,如环之不断。

    小风抬头看御辞,微微歪头,突然笑道:“凌庄主,有没有人说过,你其实很可爱?”

    “……”御辞一愣,不知如何接话。

    小风站起身来,心情极好,一双眸子满满闪动的是笑意,她伸手拽御辞起来,笑道:“现在天色还早,闷在这儿当真无聊。走,我带你去苏州城里逛逛。”说罢不等御辞说话,便半拉半拽地拖了他就走。

    石桌上嫩黄透澈的菊花茶水,在静谧中散着幽然清香。

    清风明月,愈发生动了起来。

    林家堡的这个夜晚,注定要被此生长记。

    多年之后回想,依稀记得,那夜的明月,仿佛可以照亮了九州天涯。任凭光阴荏苒,流光飞渡,任凭风雨飘摇,血泪盈襟,那一轮皎然的玉盘,依然高悬在那寥廓的夜色长空,照尽千古。

    【1】遗山先生:即元好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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