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14 黑粗大的金手指
趁着祭司阿卢与粮食铺子伙计争执不休，克里奥借着兜帽的掩护，不紧不慢仔细地打量了周遭一番：装着各种等级面粉的口袋，在四面堆得整整齐齐。不宽敞却很明亮的屋子里，充斥着粮食特有的粉末飞尘味道，勾得人鼻子痒痒的。
能经营这种要紧的行业，身后必是有背景的。使用着中层以上民众才建得起的屋舍，场面又料理得周全，主人家也算富裕和用心。
这时，克里奥注意到一个介于少年与青年之间的年轻男子，从里面扛了一包面粉出来。
那人衣衫褴褛，像一般干重活的工人一样，为了防止珍贵的衣料被损坏，只在下半身潦草裹了块布遮羞。他微深的肤色上染着黄白的粉末，精赤在外的胸膛虽然瘦弱还算紧实。他偷偷瞥了这边一眼，磨蹭了一会，好像偷听的样子，才慢慢走了进去。
克里奥玩味地挑了挑眉，向身后跟着的石像一般的“维西莉丝”耳语了片刻。
即使是小地方的小神庙来的毫不眼熟的祭司，在神权积威甚深的上埃及，还是人们不敢怠慢的存在。所以一直到最后，连铺子的总管都出来告罪，说明这是涅伽达城理事大人家的生意，同样不敢违抗从孟斐斯城总督府发出的命令。
一个醉汉模样的壮年男人，手中随意扯着一块亚麻布，口里不干不净的吐痰一样吐着脏话，左摇右摆跌跌撞撞地从粮食铺子门前经过。原本卷得整整齐齐的一匹亚麻布，此时松脱开来，尾端大喇喇地拖在地上，不甚爱惜地弄得脏污。
所过之处，行人摊铺退缩，唯恐避之不及。
只因为这个不算高大也不算魁梧的男人，肩上缠着一条硕大无朋的埃及眼镜蛇。这条带兜帽的死亡使者，身披沉黑的色泽，身后是两环明黄色的眼形圆圈图案；它睁着金黄色的眼眸，不知疲倦地抬起上半身警戒着，释放出严酷无情又残忍冷血的意味。
“您认识他么？”
粮食铺子的总管被混乱的嘈杂声吸引到门边。他倚着卷起的草席看了一会，摇着头，口中啧啧有声，突然听见一个声音在身旁不远处响起。这一把嗓音虽然稍显稚嫩，却是美妙无比，似乎自带沉着冷静的温度，在各种杂乱的声响中也不曾被掩盖，像一泓沙漠中的清泉。
总管循声望去，看见是跟着祭司阿卢一同前来的孩子。这个总管向来精明善于识人，不然也不会被涅伽达城的理事大人青眼相加，负责这么一盘要紧的生意。
之前这孩子一直站在祭司阿卢身后，全身裹在兜帽中，漏出的一点衣料边角十分柔软，看着就很上档次，他周身气度高贵清澈，看起来像是去神庙里守贞清修的贵族少女，即使没有说话，也让人不敢怠慢。
此时见克里奥发了话，粮食铺子的中年总管赶紧肃容道：“我的确认识这个‘操笛手’巴莱，或者说全城没有人不认识他！他可是来自上埃及总督府的使者，带来了莫名其妙的麦种禁令，现在就住在我家主人家里。这个人成天惹是生非、无恶不作，但是因为他来历非凡，而且身边常年跟着一条黑色的剧毒大蛇，而且能通过吹笛子控制，所以没人敢管他。”
“多谢您的消息，这是谢礼。”
克里奥见祭司阿卢神色不同寻常，心中有了计算，于是柔声道了谢。他伸手将溢出兜帽外的两缕黑发塞回去，示意小哑巴给了小费，就一左一右挟制着祭司阿卢出了门去。
总管还在盯着他的背影发愣，不自觉收紧手被刺得一痛，回过神来才发现方才的小费是一粒“麦子”。
——金麦子。
这么阔气大方，果然是神秘的少年贵族啊！城中来了这种了不得的人物，看来得回报主人城理事大人一声。
粮食铺总管这么打定主意，丝毫没察觉自己趁着农忙之前请来帮忙的年轻人、又扛着一袋面粉出来了。那人规规矩矩地垂着头，目光却斜向上生长，一直卷着总管手心中的金子不放，眼中闪过破釜沉舟的坚定和决心。
……
“殿下！那个人！就是给我蛇神的人！”还没等走到最僻静无人的角落，祭司阿卢就迫不及待地附在克里奥耳边，急急地说道。
似乎感觉到自己被提及，银白色的瓦吉特从主人领口钻出来，亲昵地绕成了一圈松松的颈环，银光闪闪。
“那我们照原定计划，去私市找找有没有私下传抄的书，”克里奥沉着眼眸，缓缓地说道，“然后也去涅伽达城的理事大人府上看看好了。”
祭司阿卢惊异不定地看着殿下。
“每年几个村子定额的种子，不是都经由涅伽达城一同派送么？今年的份额，连我们自力更生都没办法，不能乖巧地为大人分忧，只好上门要债了。”
克里奥拍了拍祭司阿卢侧腰间的暗袋。阿卢信不过任何人，执意将所有的金子随身携带，此时他感到了大大小小的贵重金属颗粒的挤压。
“记得我说过的话，不要舍本逐末。”殿下这样吩咐道。
……
操笛手巴莱最近有点郁闷。
要不是要把经手的祭司灭口、并且把流放来做神妾的那个小公主的头颅带回去，他也不想在这里多待了。
当然并不是说涅伽达城的理事怠慢了他，相反，巴莱在这个小城里混得如鱼得水。毕竟是来自上埃及总督府的传令使嘛！名头还是很响亮的。只是小地方终究是小地方，比不上上埃及首府的孟斐斯有意思。吃喝玩乐各个方面都是这样。
——就连妓院里的女人们也不够火辣，玩得不算出格大胆。可惜城理事府的女奴们个个都清高的很，端着架子不肯上前奉承。都是臭婊`子！
想着想着，操笛手巴莱下`身发热，有点兴起。他本来就喝得多了，视线模糊，凭着本能在城理事府里横冲直撞。
他闯进一间女奴们的休息室，在惊叫声中抓住一个来不及跑走的小娘们，一把就按在了柱子上撩裙子。这女人竟然不怕他身上的黑蛇神？还在拼命挣扎！
“女奴装什么贞女！到时候我叫理事大人把你这贱`货送给我，天天随便玩！”
巴莱口中骂骂咧咧，不顾那人的求饶，卯起她的头就往粗柱子上撞，狠狠磕了几下，感到那人总算软了下来，也不管是不是昏过去了还是死过去了，趁热一逞兽`欲。
宣泄之后，眼前也清明了几分。
他把短小软的兄弟抽出来，踹了一脚滑到地上的女人，见她死人一样闭着眼睛晃了晃、头上还带了个汩汩流血的疤，心中有点后悔。
麻烦了，竟然是理事大人小儿子那个立志守贞的保姆。她虽然也是女奴，却是这家里几代忠诚的后代，被视为所谓“重要家人”的存在。
“嘁，真晦气……喏，别想来讹我！……嗝，这个付你的价钱足够了！……”
烦恼的心情只闪过一瞬，操笛手巴莱抓起地上散落的那一匹抢来的亚麻布，擦了擦身上红红白白的污秽，随手丢在奄奄一息的女人脸上盖了住。他打了个酒嗝，满不在乎地走远，直到年轻的小少爷热血冲头，提着剑就冲到自己面前。
……
“这是上头下来的命令，总督大人不允许麦种出售，只要是未脱粒未处理的都不可以，我也没有办法。不过并不影响生活不是么？需要的话，我铺子里还有麦粉和各种粗细的面粉出售。”
涅伽达城的理事聂尔达笑容可掬地说道，像一只老狐狸。
祭司阿卢板着脸作高冷状质问道：“那我们神庙辖区内几个村子今年种地用的种子，总该发下来了吧。再晚下去，可就耽误了年成。”
对他突然之间焕发的担忧民生的热情感到诧异，理事聂尔达瞥了一眼坐在角落里裹着兜帽、被小奴隶守着的神秘人，脸上带出了点忧愁，不过还是轻松地说道：“是啊，我也在担忧呢。不过总会有办法的，对吧！”
屋外似乎爆发了混乱，喧哗之声从内院一直传到了处理事务的接待室。神情惊惶的仆人未经禀告就冲了进来，没有行礼，直接凑到理事大人耳边。
精明的理事脸上微笑的面具立即碎成了粉末。他神情凝重地站起身：“我有点急事”这样说着，就也急匆匆地带着仆人走了出去。
克里奥站起了身，在祭司阿卢询问一般看向自己时，淡淡说道：“我们也跟过去。”
“小少爷被贵客的蛇咬死了！”“小少爷要没了！”
他听到的些微声响，似乎在说着这样的事情。
“医师呢？把医师们都叫来！”理事聂尔达为自己唯一的儿子忧心忡忡，不停原地跺脚转圈。
理事夫人用指甲狠狠地掐着理事大人，悲痛地说道：“都怪你惹了个祸根在家里！不仅殴打糟蹋我家忠诚的女奴，还把我儿子也害成这样！你要是再不处理他，我可不管什么总督府来的贵使，亲自拿着刀去杀他！”
仆人从会诊的医师们身边挪过来，吞吞吐吐地说：“医师们没有好办法，若是没有特别的手段的话，只能听凭小少爷回归诸神的怀抱了。”
理事夫人抽噎一声，哭倒在丈夫怀里。她想到了自己另一个孩子，生怕大女儿也像水上的泡沫一般不见，一叠声地唤着：“芬妮露呢？小姐在哪？我的孩子们，可不能有事啊——”
一阵人仰马翻，兵荒马乱。
医师们像一群鹌鹑一样，心惊胆战地蹲在墙角。
虽然知道理事大人一向冷静理智，并不是不明事理的人，但是爱子丧生，谁也说不准会不会有什么变故。
被那种剧毒蛇咬中，根本就没有办法医治嘛！擅自放毒的话，又担心会造成伤口出脓的高热症。
他们只能将小少爷芬尼尔手臂上被咬的伤口靠近心脏的一端扎紧，防止毒素扩散到最重要的心脏里，然后看着床上昏迷不醒的少年渐渐灰败的脸色，在心中向神明祷告，期待能出现奇迹。
……
由祭司阿卢领着路，克里奥循着圆形石柱撑起的回廊，追向理事匆忙凌乱的步伐。
不知道为何，惊慌失措的仆人和奴隶们本来应该像无头苍蝇一般乱窜，此时却全都龟缩在道路两侧，紧贴在边缘，不敢走向正中。
克里奥一行旁人眼中的无畏勇者，就与那神秘的怪兽狭路相逢。
粗壮的剧毒眼镜蛇周身的漆黑发亮，正像闲逛一般嚣张地迎面游过来。一双无机质一般狰狞的金黄色眼眸，放射出冰冷的目光，肆无忌惮。
前头的祭司阿卢也不自觉歪了脚步，避到一边去相让。
裹在兜帽里那个娇小纤瘦的身影，就在大家目不忍视的眼光中，似乎茫然无知地与致命的危险，在极近的距离内擦肩而过。
在相接之时，漆黑的大蛇突然停下了游动，直着上半身围着克里奥绕了一圈，不停吐着猩红的分叉信子，仿佛好奇，又像掂量猎物的质量。
于是围观的人群又把刚放下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儿里。心肠柔软的女性甚至不忍心地捂住了眼睛。
在旁人看不到的角度，灰扑扑的兜帽领口处探出来半只扁扁阔阔的头。银白色的瓦吉特吐了吐舌头，发出嘶嘶的声响，在有点眼熟的同类面前维护自己的主人。
于是在众人眼前，发生了不可思议的神迹：
似乎受到了呵斥一般，原本嚣张跋扈的粗长黑蛇蔫搭搭地垂下了高昂的扁头，灰溜溜地贴着墙根飞快地游走了。
“他征服了那怪兽……”
“看打扮像是在神庙里清修的贵族贞女……”
“果然是这样没错吧，他是由祭司护送着来的。”
“医师们对蛇毒毫无办法，只有神才能办到了！”
“……听说身心纯洁的守贞者有着特殊的净化能力。”
“快去向老爷和夫人禀告！”
“请救救我们家小少爷！”下人们恭敬地簇拥这着克里奥，带着期待向安置小少爷的房间走去。
能经营这种要紧的行业，身后必是有背景的。使用着中层以上民众才建得起的屋舍，场面又料理得周全，主人家也算富裕和用心。
这时，克里奥注意到一个介于少年与青年之间的年轻男子，从里面扛了一包面粉出来。
那人衣衫褴褛，像一般干重活的工人一样，为了防止珍贵的衣料被损坏，只在下半身潦草裹了块布遮羞。他微深的肤色上染着黄白的粉末，精赤在外的胸膛虽然瘦弱还算紧实。他偷偷瞥了这边一眼，磨蹭了一会，好像偷听的样子，才慢慢走了进去。
克里奥玩味地挑了挑眉，向身后跟着的石像一般的“维西莉丝”耳语了片刻。
即使是小地方的小神庙来的毫不眼熟的祭司，在神权积威甚深的上埃及，还是人们不敢怠慢的存在。所以一直到最后，连铺子的总管都出来告罪，说明这是涅伽达城理事大人家的生意，同样不敢违抗从孟斐斯城总督府发出的命令。
一个醉汉模样的壮年男人，手中随意扯着一块亚麻布，口里不干不净的吐痰一样吐着脏话，左摇右摆跌跌撞撞地从粮食铺子门前经过。原本卷得整整齐齐的一匹亚麻布，此时松脱开来，尾端大喇喇地拖在地上，不甚爱惜地弄得脏污。
所过之处，行人摊铺退缩，唯恐避之不及。
只因为这个不算高大也不算魁梧的男人，肩上缠着一条硕大无朋的埃及眼镜蛇。这条带兜帽的死亡使者，身披沉黑的色泽，身后是两环明黄色的眼形圆圈图案；它睁着金黄色的眼眸，不知疲倦地抬起上半身警戒着，释放出严酷无情又残忍冷血的意味。
“您认识他么？”
粮食铺子的总管被混乱的嘈杂声吸引到门边。他倚着卷起的草席看了一会，摇着头，口中啧啧有声，突然听见一个声音在身旁不远处响起。这一把嗓音虽然稍显稚嫩，却是美妙无比，似乎自带沉着冷静的温度，在各种杂乱的声响中也不曾被掩盖，像一泓沙漠中的清泉。
总管循声望去，看见是跟着祭司阿卢一同前来的孩子。这个总管向来精明善于识人，不然也不会被涅伽达城的理事大人青眼相加，负责这么一盘要紧的生意。
之前这孩子一直站在祭司阿卢身后，全身裹在兜帽中，漏出的一点衣料边角十分柔软，看着就很上档次，他周身气度高贵清澈，看起来像是去神庙里守贞清修的贵族少女，即使没有说话，也让人不敢怠慢。
此时见克里奥发了话，粮食铺子的中年总管赶紧肃容道：“我的确认识这个‘操笛手’巴莱，或者说全城没有人不认识他！他可是来自上埃及总督府的使者，带来了莫名其妙的麦种禁令，现在就住在我家主人家里。这个人成天惹是生非、无恶不作，但是因为他来历非凡，而且身边常年跟着一条黑色的剧毒大蛇，而且能通过吹笛子控制，所以没人敢管他。”
“多谢您的消息，这是谢礼。”
克里奥见祭司阿卢神色不同寻常，心中有了计算，于是柔声道了谢。他伸手将溢出兜帽外的两缕黑发塞回去，示意小哑巴给了小费，就一左一右挟制着祭司阿卢出了门去。
总管还在盯着他的背影发愣，不自觉收紧手被刺得一痛，回过神来才发现方才的小费是一粒“麦子”。
——金麦子。
这么阔气大方，果然是神秘的少年贵族啊！城中来了这种了不得的人物，看来得回报主人城理事大人一声。
粮食铺总管这么打定主意，丝毫没察觉自己趁着农忙之前请来帮忙的年轻人、又扛着一袋面粉出来了。那人规规矩矩地垂着头，目光却斜向上生长，一直卷着总管手心中的金子不放，眼中闪过破釜沉舟的坚定和决心。
……
“殿下！那个人！就是给我蛇神的人！”还没等走到最僻静无人的角落，祭司阿卢就迫不及待地附在克里奥耳边，急急地说道。
似乎感觉到自己被提及，银白色的瓦吉特从主人领口钻出来，亲昵地绕成了一圈松松的颈环，银光闪闪。
“那我们照原定计划，去私市找找有没有私下传抄的书，”克里奥沉着眼眸，缓缓地说道，“然后也去涅伽达城的理事大人府上看看好了。”
祭司阿卢惊异不定地看着殿下。
“每年几个村子定额的种子，不是都经由涅伽达城一同派送么？今年的份额，连我们自力更生都没办法，不能乖巧地为大人分忧，只好上门要债了。”
克里奥拍了拍祭司阿卢侧腰间的暗袋。阿卢信不过任何人，执意将所有的金子随身携带，此时他感到了大大小小的贵重金属颗粒的挤压。
“记得我说过的话，不要舍本逐末。”殿下这样吩咐道。
……
操笛手巴莱最近有点郁闷。
要不是要把经手的祭司灭口、并且把流放来做神妾的那个小公主的头颅带回去，他也不想在这里多待了。
当然并不是说涅伽达城的理事怠慢了他，相反，巴莱在这个小城里混得如鱼得水。毕竟是来自上埃及总督府的传令使嘛！名头还是很响亮的。只是小地方终究是小地方，比不上上埃及首府的孟斐斯有意思。吃喝玩乐各个方面都是这样。
——就连妓院里的女人们也不够火辣，玩得不算出格大胆。可惜城理事府的女奴们个个都清高的很，端着架子不肯上前奉承。都是臭婊`子！
想着想着，操笛手巴莱下`身发热，有点兴起。他本来就喝得多了，视线模糊，凭着本能在城理事府里横冲直撞。
他闯进一间女奴们的休息室，在惊叫声中抓住一个来不及跑走的小娘们，一把就按在了柱子上撩裙子。这女人竟然不怕他身上的黑蛇神？还在拼命挣扎！
“女奴装什么贞女！到时候我叫理事大人把你这贱`货送给我，天天随便玩！”
巴莱口中骂骂咧咧，不顾那人的求饶，卯起她的头就往粗柱子上撞，狠狠磕了几下，感到那人总算软了下来，也不管是不是昏过去了还是死过去了，趁热一逞兽`欲。
宣泄之后，眼前也清明了几分。
他把短小软的兄弟抽出来，踹了一脚滑到地上的女人，见她死人一样闭着眼睛晃了晃、头上还带了个汩汩流血的疤，心中有点后悔。
麻烦了，竟然是理事大人小儿子那个立志守贞的保姆。她虽然也是女奴，却是这家里几代忠诚的后代，被视为所谓“重要家人”的存在。
“嘁，真晦气……喏，别想来讹我！……嗝，这个付你的价钱足够了！……”
烦恼的心情只闪过一瞬，操笛手巴莱抓起地上散落的那一匹抢来的亚麻布，擦了擦身上红红白白的污秽，随手丢在奄奄一息的女人脸上盖了住。他打了个酒嗝，满不在乎地走远，直到年轻的小少爷热血冲头，提着剑就冲到自己面前。
……
“这是上头下来的命令，总督大人不允许麦种出售，只要是未脱粒未处理的都不可以，我也没有办法。不过并不影响生活不是么？需要的话，我铺子里还有麦粉和各种粗细的面粉出售。”
涅伽达城的理事聂尔达笑容可掬地说道，像一只老狐狸。
祭司阿卢板着脸作高冷状质问道：“那我们神庙辖区内几个村子今年种地用的种子，总该发下来了吧。再晚下去，可就耽误了年成。”
对他突然之间焕发的担忧民生的热情感到诧异，理事聂尔达瞥了一眼坐在角落里裹着兜帽、被小奴隶守着的神秘人，脸上带出了点忧愁，不过还是轻松地说道：“是啊，我也在担忧呢。不过总会有办法的，对吧！”
屋外似乎爆发了混乱，喧哗之声从内院一直传到了处理事务的接待室。神情惊惶的仆人未经禀告就冲了进来，没有行礼，直接凑到理事大人耳边。
精明的理事脸上微笑的面具立即碎成了粉末。他神情凝重地站起身：“我有点急事”这样说着，就也急匆匆地带着仆人走了出去。
克里奥站起了身，在祭司阿卢询问一般看向自己时，淡淡说道：“我们也跟过去。”
“小少爷被贵客的蛇咬死了！”“小少爷要没了！”
他听到的些微声响，似乎在说着这样的事情。
“医师呢？把医师们都叫来！”理事聂尔达为自己唯一的儿子忧心忡忡，不停原地跺脚转圈。
理事夫人用指甲狠狠地掐着理事大人，悲痛地说道：“都怪你惹了个祸根在家里！不仅殴打糟蹋我家忠诚的女奴，还把我儿子也害成这样！你要是再不处理他，我可不管什么总督府来的贵使，亲自拿着刀去杀他！”
仆人从会诊的医师们身边挪过来，吞吞吐吐地说：“医师们没有好办法，若是没有特别的手段的话，只能听凭小少爷回归诸神的怀抱了。”
理事夫人抽噎一声，哭倒在丈夫怀里。她想到了自己另一个孩子，生怕大女儿也像水上的泡沫一般不见，一叠声地唤着：“芬妮露呢？小姐在哪？我的孩子们，可不能有事啊——”
一阵人仰马翻，兵荒马乱。
医师们像一群鹌鹑一样，心惊胆战地蹲在墙角。
虽然知道理事大人一向冷静理智，并不是不明事理的人，但是爱子丧生，谁也说不准会不会有什么变故。
被那种剧毒蛇咬中，根本就没有办法医治嘛！擅自放毒的话，又担心会造成伤口出脓的高热症。
他们只能将小少爷芬尼尔手臂上被咬的伤口靠近心脏的一端扎紧，防止毒素扩散到最重要的心脏里，然后看着床上昏迷不醒的少年渐渐灰败的脸色，在心中向神明祷告，期待能出现奇迹。
……
由祭司阿卢领着路，克里奥循着圆形石柱撑起的回廊，追向理事匆忙凌乱的步伐。
不知道为何，惊慌失措的仆人和奴隶们本来应该像无头苍蝇一般乱窜，此时却全都龟缩在道路两侧，紧贴在边缘，不敢走向正中。
克里奥一行旁人眼中的无畏勇者，就与那神秘的怪兽狭路相逢。
粗壮的剧毒眼镜蛇周身的漆黑发亮，正像闲逛一般嚣张地迎面游过来。一双无机质一般狰狞的金黄色眼眸，放射出冰冷的目光，肆无忌惮。
前头的祭司阿卢也不自觉歪了脚步，避到一边去相让。
裹在兜帽里那个娇小纤瘦的身影，就在大家目不忍视的眼光中，似乎茫然无知地与致命的危险，在极近的距离内擦肩而过。
在相接之时，漆黑的大蛇突然停下了游动，直着上半身围着克里奥绕了一圈，不停吐着猩红的分叉信子，仿佛好奇，又像掂量猎物的质量。
于是围观的人群又把刚放下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儿里。心肠柔软的女性甚至不忍心地捂住了眼睛。
在旁人看不到的角度，灰扑扑的兜帽领口处探出来半只扁扁阔阔的头。银白色的瓦吉特吐了吐舌头，发出嘶嘶的声响，在有点眼熟的同类面前维护自己的主人。
于是在众人眼前，发生了不可思议的神迹：
似乎受到了呵斥一般，原本嚣张跋扈的粗长黑蛇蔫搭搭地垂下了高昂的扁头，灰溜溜地贴着墙根飞快地游走了。
“他征服了那怪兽……”
“看打扮像是在神庙里清修的贵族贞女……”
“果然是这样没错吧，他是由祭司护送着来的。”
“医师们对蛇毒毫无办法，只有神才能办到了！”
“……听说身心纯洁的守贞者有着特殊的净化能力。”
“快去向老爷和夫人禀告！”
“请救救我们家小少爷！”下人们恭敬地簇拥这着克里奥，带着期待向安置小少爷的房间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