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13 买买买！没得卖？
即使尼罗河还没泛滥，新一年的麦种也没有发放下来，日子还得一样的过。平整干结的土地为播种做准备，在地里劳作了一整天的男人们回到家，还没放下肩膀上的梯形犁，在门口就闻到了极其诱人的鲜香气味。
“这是什么肉？从哪来的？”
幸福来得太突然。受到了丰盛食物的迎接，男人们不敢置信，一面擦着眼睛，一面指着乳白鱼汤和香煎鱼片小声地问。
“神庙里新来的神妾殿下送给大家的鱼肉……有的吃，就吃你的。管这么多做什么！”女人们熟门熟路，上手就掐在自己丈夫腰间的嫩肉上。
被自家积威深重的老婆这么一呵斥，男人们毫无怨言，浑身一竦，乖乖地夹起了尾巴。再逗逗自家的小崽子，不错，小肚子圆圆、身上暖暖，主要劳动力们拿起了勺子。
“哇真好吃！我老婆就是能干！啾~”搂住亲一个。
“滚蛋啦不正经的货！”无情推开。
新婚不久的年轻小媳妇轻轻抚着微隆的小腹，推一推丈夫，羞涩地低下头，脸色微红。
新手准爸爸呆了一呆，才回过味来，又是惊喜又是担忧，立即推开了难得一见的肉食：“这个留着，给你补一补身体。”
年轻的媳妇嗔他一眼，扬起手里的活计：“我给你把网子补好，以后早点从地里回来，趁着天还没黑，去河滩边捞鱼回来不就好了。”
男人为难道：“能打的鱼都打得差不多了，剩下的都是些鱼苗子，塞牙缝还不够，也不能全捞干净了……要不我下次早点起身，到水渠边给你捞一兜子那种早起露头的长不大的小鱼，和鸟蛋一起炖了吃？”
老婆拧了他一下：“傻子！河滩半人高的泥里，不是钻着好多大鱼？有的比大腿还要粗呐！”
男人犹豫道：“那种大嘴的胡子鱼吃尸体长大的，老一辈子的人不都这么说？神庙的神谕也禁止吃——”
严格一夫一妻制的古埃及人认为，纯正的家族血脉只能由女性传承，因此一般把财产全都留给女儿作为嫁妆。男人获取财富的重要途径就是结婚生子。而妻子是房屋和一切财产的主人，对内务拥有绝对决定权；丈夫除了负担繁重的劳动之外，就是在外界大事上，与妻子商议后最终拍板。
眼下，真·一家之主叉着腰说道：“好清高的贵族老爷，这也不吃，那也不吃！实话告诉你，刚刚你吃的就是那种鱼肉了——！”说着她拍了一下饭桌，饶是土砖垒起来的土台也似乎吓得晃了一晃。
男人立即慌了神，捉住老婆拍红的手掌护到怀里：“你别生气，我照办就是了，多大点事儿呢！”
女人倚着丈夫道：“神庙里的神妾殿下已经请求神明大人，净化了这种鱼的脏东西，新神谕里也解除了禁令啦！”
男人完全不在意这些，只顾着许诺道：“那我明天早上就先给你打几条回来。”
孩子攻克了女人，女人攻克了男人。
曾经托了古老神谕的福，在尼罗河畔嚣张跋扈、肆意繁殖的阔嘴长须无鳞黑皮大鱼，至此迎来了暗无天日的未来。
……
天刚蒙蒙亮，在浅紫色的晨曦中，卫兵安图的老婆阿芭拎着一网兜半透明的小鱼，来到了神庙塔门外。
昨天晚上，被丈夫安图神神秘秘塞过来一粒麦粒大的金块，阿芭差点没被吓死。
自动上交了外快，安图不以为意道：“这是为神妾殿下工作换来的报酬。”
阿芭狐疑道：“什么工作能拿这么多钱？”
安图老实交代了如何给圣池拉闸放水，以及捞鱼处理的经过，最后心满意足地总结道：“神妾大人吩咐过了，以后定期会有薪水拿。老人们说的没错，神庙卫兵果然还是一项非常有前景的工作。这么轻松体面又酬劳丰厚的活儿，上哪儿找去？回来的时候哥几个都合计过了，以前我们都太短视了，以后一定要尽心尽力好好干！”
阿芭心不在焉地嗯了一声，对丈夫的工作热情予以了肯定和激励，但她心中却很是不安。
神妾殿下再怎么老成，也还是个孩子呢！从前一直娇生惯养、锦衣玉食，所以殿下根本不明白金子的价值，说不定只以为是美丽的玩具……还定期给工钱。这么挥霍，开座金矿也不够啊！
——这样哄骗小孩子的钱，真的好么？
整夜这样想着，良心不安的她翻来覆去睡不着，索性早早起来，去水渠里捞了一满兜晨起露头的新鲜小鱼，想偷偷放到神庙门口去。
神殿塔门里头走出来一只猫，姿态优雅地跟在灰底翠羽的鸭子爸爸身后。
鸭子爸爸被拔掉了飞羽，眼下去河滩边为孵蛋的老婆和未来的孩子们觅食，只能靠着双腿从6地上走过去，颇有些不习惯，笨拙地左摇右摆扑腾着。
阿芭认出了王后心爱的猫咪，口中唤了一声：“贝洛！”
牧鸭猫贝洛不大不小地喵了一声权当打招呼。立成枣核状的瞳仁一斜，她挥出爪子，飞快地拍了一下围着小鱼打转的鸭子爸爸，示意他“别走歪了！快一点！”
面对阿芭托在手里用来讨好自己的小鱼，花豹斑纹的母猫贝洛瞟了一眼，没有多加理会。即使是面对相熟的人类，她也不会乱吃东西的。
驱赶着想吃鱼的鸭子爸爸，母猫贝洛目不斜视，趾高气扬地穿过村庄。村里的猫们对她很好奇，尤其是雄猫。但是没收到“女王大人”发情期的气味召唤，单身汉们只敢三五成群聚在一起，偷偷窥视她。
阿芭目送猫咪离去，心中有些感慨。
当初王后一家刚搬到村子里来时，自告奋勇第一个去串门子的，就是格外泼辣大胆爱交际的阿芭。那时，她只在那间与村民们没有两样的破房子里，感觉到了王后家中浓得化不开的愁云惨淡。
毕竟连一路跟来不离不弃的心爱猫咪，都因为颠沛流离、受到惊吓，早产下几只瘦巴巴的小猫崽，奶了一段时间后，还是一只都没留住，只能哀哀地叫着，爪子刨了坑，埋在土屋门前的枯树下。
王后待人和善，没有架子，不会拒人于千里之外，并没有搞特殊和区别化，所以让村子里远远围观的女人们都放下了心防。虽然对没有接触过的很多事情并不擅长，但是她一直努力地学着，而且很快上手。
——原来贵族里也有这么平易近人的！这样的好女人，不应该受苦的啊！
阿芭当时这样想着。
更何况大家都隐约有所耳闻，王后的大笔嫁妆被黑心肝的法老丈夫骗走，拿去讨好骚达达的女奴。同仇敌忾的女人们都对她的遭遇感同身受，立即产生了浓浓的同胞爱。
谁不知道，勾引男主人、赶走女主人的女奴比妓`女还要低贱！因为女奴没有嫁妆、就是个玩物，而妓`女是为公众服务的，顶多是一项不体面的职业。
当时社会普遍默认的观念是，在一夫一妻制的前提下，允许光棍**，但是绝对禁止通`奸。在财产属于女人的背景下，妻子是一家之主，是家庭事务中至高无上的存在，男人不过是壮劳力和看门人。
于是村里人都对那个只知道收税的混帐法老更加不满：苛待自己的妻子，根本就是个拎不清的蠢货嘛！因此对王后更加怜惜同情。
——现在从猫咪自在的样子看起来，王后一家最开头的苦日子，总算稍微熬过去了。
所以还是别蒙人家的钱了吧！阿芭摸了摸用小袋子细心收好、挂在颈子上的金粒子。
……
装在兜帽里的克里奥，带着母亲姐姐和仆人从神庙中走出来时，就看见卫兵安图家的女人阿芭将网兜子里的鱼，交给负责接受贡品和献祭的胖祭司阿土。
特里菲娜王后略兴奋地与交好的女人招呼着。
直到阿芭惊讶道：“我家安图今天请了假，也说带着一家人去涅伽达城的集市瞧瞧。这距离说远不远，说近也不算近，我们这种粗人大概没问题，你们呀还是别勉强啦！我让安图去村里借来驴子，给你们套个驴车吧！”
担心当面提的话，会让不知情的王后责怪小公主克里奥，所以阿芭没找到机会把金子还给神妾殿下，于是想着，干脆结伴去集市上，直接为王后她们买了帐吧！
祭司阿卢一向擅长装模作样，做起凛然不可侵犯的倨傲样子来，也挺像那么回事，极其能唬人。此时他板着老脸，特别高贵冷艳地说道：“那就勉强征用了吧。”
……驴车。真新鲜。
——好吧，聊胜于无。
克里奥心想。
一路瘦驴子看风景、慢悠悠颠簸什么的，克里奥都能心平气和、平常心处理。直到到了涅伽达城集市上唯一的粮食铺子里，明确的目的落空，他才稍微有点上火。
“你给我再说一遍！”祭司阿卢体察上意，厉声呵斥道。
两鬓花白的中年活计有点无奈地耸耸肩：“上埃及理事总督府来的新命令，不许出卖麦种，我们也没法子。存货只有精面粉和粗麦粉，请您多担待。”
“这是什么肉？从哪来的？”
幸福来得太突然。受到了丰盛食物的迎接，男人们不敢置信，一面擦着眼睛，一面指着乳白鱼汤和香煎鱼片小声地问。
“神庙里新来的神妾殿下送给大家的鱼肉……有的吃，就吃你的。管这么多做什么！”女人们熟门熟路，上手就掐在自己丈夫腰间的嫩肉上。
被自家积威深重的老婆这么一呵斥，男人们毫无怨言，浑身一竦，乖乖地夹起了尾巴。再逗逗自家的小崽子，不错，小肚子圆圆、身上暖暖，主要劳动力们拿起了勺子。
“哇真好吃！我老婆就是能干！啾~”搂住亲一个。
“滚蛋啦不正经的货！”无情推开。
新婚不久的年轻小媳妇轻轻抚着微隆的小腹，推一推丈夫，羞涩地低下头，脸色微红。
新手准爸爸呆了一呆，才回过味来，又是惊喜又是担忧，立即推开了难得一见的肉食：“这个留着，给你补一补身体。”
年轻的媳妇嗔他一眼，扬起手里的活计：“我给你把网子补好，以后早点从地里回来，趁着天还没黑，去河滩边捞鱼回来不就好了。”
男人为难道：“能打的鱼都打得差不多了，剩下的都是些鱼苗子，塞牙缝还不够，也不能全捞干净了……要不我下次早点起身，到水渠边给你捞一兜子那种早起露头的长不大的小鱼，和鸟蛋一起炖了吃？”
老婆拧了他一下：“傻子！河滩半人高的泥里，不是钻着好多大鱼？有的比大腿还要粗呐！”
男人犹豫道：“那种大嘴的胡子鱼吃尸体长大的，老一辈子的人不都这么说？神庙的神谕也禁止吃——”
严格一夫一妻制的古埃及人认为，纯正的家族血脉只能由女性传承，因此一般把财产全都留给女儿作为嫁妆。男人获取财富的重要途径就是结婚生子。而妻子是房屋和一切财产的主人，对内务拥有绝对决定权；丈夫除了负担繁重的劳动之外，就是在外界大事上，与妻子商议后最终拍板。
眼下，真·一家之主叉着腰说道：“好清高的贵族老爷，这也不吃，那也不吃！实话告诉你，刚刚你吃的就是那种鱼肉了——！”说着她拍了一下饭桌，饶是土砖垒起来的土台也似乎吓得晃了一晃。
男人立即慌了神，捉住老婆拍红的手掌护到怀里：“你别生气，我照办就是了，多大点事儿呢！”
女人倚着丈夫道：“神庙里的神妾殿下已经请求神明大人，净化了这种鱼的脏东西，新神谕里也解除了禁令啦！”
男人完全不在意这些，只顾着许诺道：“那我明天早上就先给你打几条回来。”
孩子攻克了女人，女人攻克了男人。
曾经托了古老神谕的福，在尼罗河畔嚣张跋扈、肆意繁殖的阔嘴长须无鳞黑皮大鱼，至此迎来了暗无天日的未来。
……
天刚蒙蒙亮，在浅紫色的晨曦中，卫兵安图的老婆阿芭拎着一网兜半透明的小鱼，来到了神庙塔门外。
昨天晚上，被丈夫安图神神秘秘塞过来一粒麦粒大的金块，阿芭差点没被吓死。
自动上交了外快，安图不以为意道：“这是为神妾殿下工作换来的报酬。”
阿芭狐疑道：“什么工作能拿这么多钱？”
安图老实交代了如何给圣池拉闸放水，以及捞鱼处理的经过，最后心满意足地总结道：“神妾大人吩咐过了，以后定期会有薪水拿。老人们说的没错，神庙卫兵果然还是一项非常有前景的工作。这么轻松体面又酬劳丰厚的活儿，上哪儿找去？回来的时候哥几个都合计过了，以前我们都太短视了，以后一定要尽心尽力好好干！”
阿芭心不在焉地嗯了一声，对丈夫的工作热情予以了肯定和激励，但她心中却很是不安。
神妾殿下再怎么老成，也还是个孩子呢！从前一直娇生惯养、锦衣玉食，所以殿下根本不明白金子的价值，说不定只以为是美丽的玩具……还定期给工钱。这么挥霍，开座金矿也不够啊！
——这样哄骗小孩子的钱，真的好么？
整夜这样想着，良心不安的她翻来覆去睡不着，索性早早起来，去水渠里捞了一满兜晨起露头的新鲜小鱼，想偷偷放到神庙门口去。
神殿塔门里头走出来一只猫，姿态优雅地跟在灰底翠羽的鸭子爸爸身后。
鸭子爸爸被拔掉了飞羽，眼下去河滩边为孵蛋的老婆和未来的孩子们觅食，只能靠着双腿从6地上走过去，颇有些不习惯，笨拙地左摇右摆扑腾着。
阿芭认出了王后心爱的猫咪，口中唤了一声：“贝洛！”
牧鸭猫贝洛不大不小地喵了一声权当打招呼。立成枣核状的瞳仁一斜，她挥出爪子，飞快地拍了一下围着小鱼打转的鸭子爸爸，示意他“别走歪了！快一点！”
面对阿芭托在手里用来讨好自己的小鱼，花豹斑纹的母猫贝洛瞟了一眼，没有多加理会。即使是面对相熟的人类，她也不会乱吃东西的。
驱赶着想吃鱼的鸭子爸爸，母猫贝洛目不斜视，趾高气扬地穿过村庄。村里的猫们对她很好奇，尤其是雄猫。但是没收到“女王大人”发情期的气味召唤，单身汉们只敢三五成群聚在一起，偷偷窥视她。
阿芭目送猫咪离去，心中有些感慨。
当初王后一家刚搬到村子里来时，自告奋勇第一个去串门子的，就是格外泼辣大胆爱交际的阿芭。那时，她只在那间与村民们没有两样的破房子里，感觉到了王后家中浓得化不开的愁云惨淡。
毕竟连一路跟来不离不弃的心爱猫咪，都因为颠沛流离、受到惊吓，早产下几只瘦巴巴的小猫崽，奶了一段时间后，还是一只都没留住，只能哀哀地叫着，爪子刨了坑，埋在土屋门前的枯树下。
王后待人和善，没有架子，不会拒人于千里之外，并没有搞特殊和区别化，所以让村子里远远围观的女人们都放下了心防。虽然对没有接触过的很多事情并不擅长，但是她一直努力地学着，而且很快上手。
——原来贵族里也有这么平易近人的！这样的好女人，不应该受苦的啊！
阿芭当时这样想着。
更何况大家都隐约有所耳闻，王后的大笔嫁妆被黑心肝的法老丈夫骗走，拿去讨好骚达达的女奴。同仇敌忾的女人们都对她的遭遇感同身受，立即产生了浓浓的同胞爱。
谁不知道，勾引男主人、赶走女主人的女奴比妓`女还要低贱！因为女奴没有嫁妆、就是个玩物，而妓`女是为公众服务的，顶多是一项不体面的职业。
当时社会普遍默认的观念是，在一夫一妻制的前提下，允许光棍**，但是绝对禁止通`奸。在财产属于女人的背景下，妻子是一家之主，是家庭事务中至高无上的存在，男人不过是壮劳力和看门人。
于是村里人都对那个只知道收税的混帐法老更加不满：苛待自己的妻子，根本就是个拎不清的蠢货嘛！因此对王后更加怜惜同情。
——现在从猫咪自在的样子看起来，王后一家最开头的苦日子，总算稍微熬过去了。
所以还是别蒙人家的钱了吧！阿芭摸了摸用小袋子细心收好、挂在颈子上的金粒子。
……
装在兜帽里的克里奥，带着母亲姐姐和仆人从神庙中走出来时，就看见卫兵安图家的女人阿芭将网兜子里的鱼，交给负责接受贡品和献祭的胖祭司阿土。
特里菲娜王后略兴奋地与交好的女人招呼着。
直到阿芭惊讶道：“我家安图今天请了假，也说带着一家人去涅伽达城的集市瞧瞧。这距离说远不远，说近也不算近，我们这种粗人大概没问题，你们呀还是别勉强啦！我让安图去村里借来驴子，给你们套个驴车吧！”
担心当面提的话，会让不知情的王后责怪小公主克里奥，所以阿芭没找到机会把金子还给神妾殿下，于是想着，干脆结伴去集市上，直接为王后她们买了帐吧！
祭司阿卢一向擅长装模作样，做起凛然不可侵犯的倨傲样子来，也挺像那么回事，极其能唬人。此时他板着老脸，特别高贵冷艳地说道：“那就勉强征用了吧。”
……驴车。真新鲜。
——好吧，聊胜于无。
克里奥心想。
一路瘦驴子看风景、慢悠悠颠簸什么的，克里奥都能心平气和、平常心处理。直到到了涅伽达城集市上唯一的粮食铺子里，明确的目的落空，他才稍微有点上火。
“你给我再说一遍！”祭司阿卢体察上意，厉声呵斥道。
两鬓花白的中年活计有点无奈地耸耸肩：“上埃及理事总督府来的新命令，不许出卖麦种，我们也没法子。存货只有精面粉和粗麦粉，请您多担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