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习业务技术
远在武汉的樊强，这一会儿待在医院里，正在办公室书写病历。水印广告测试 水印广告测试
已经是晚上十一点了。他值的是白班，白班下午六点下班。可是，樊强觉得自己需要学习和掌握的东西，实在是太多了。
过来进修学习已有三个月了。
三个月来，樊强上班的时候，跟着郭教授查房、处理医嘱、写病历；不上班的时候，他就泡在图书馆里。济同医学院的图书馆真是太大了，图书馆里面的书真是太多了，各种书籍摆满书架，尤其是神经内科方面的书，他看了一本又一本。
还有电脑网络可以上网。在图书馆里面看书的人非常多，有好多人中午也不回去，一直在图书馆里看书。渴了，喝瓶装水；饿了，拿出面包就啃（虽然图书馆内禁止吃东西。不过，那些看书的人们啃面包的时候就去到外面，等到啃完面包再进来，还得把嘴巴擦干净。）还有好多人拿出笔和笔记本在不停地抄写东西。也有人想要从电脑上下载东西。可是，图书馆的管理员并不允许。那是济同医学院的宝贝和秘密，一般人是不许学走的。不过，管理员并非铁石心肠，说上几句好话，或是给他拉拉关系，管理员还是让下载东西的。
樊强家里面还没有电脑。不过，他已经在别人的帮助下学会了使用u盘。那个小东西可真是奇怪，就那么一点点，和人的小指头一般大小，却是可以存下许多内容，譬如二十篇论文，五十幅图片，一千条短语，五千个英语单词！实在是太神奇了！
樊强借阅的书已经超过二十本，记下的笔记有五本。同科室的进修人员很是羡慕他，纷纷向他学习，开始记录笔记。
那些带教的教授们也很是认可樊强这种做法的。尤其是郭教授，他通过观察樊强几个月来的学习，私下里曾对樊强说，樊强是多年来进修生当中非常优秀的学生。不但理论知识掌握牢固，临床操作能力也是顶呱呱的。病历书写相当规范，与病人进行沟通非常到位。总之一句话，就是棒极了！
另外，郭教授在听说了樊强的家庭情况后，就把自己的夜班费拿出来，作为樊强的生活补贴。那可是一笔不小的数目呐（在这里，为了表示对郭教授的尊重，那个数目就不再说出来了）！
还有，就是，济同医院每年都要评选出优秀进修人员，并给与重奖，据说特等奖奖金有10000元呐！
郭教授私下里对樊强说，他已经给医院进修办打过招呼，樊强是非常优秀的，将来进修结束，特等奖就颁发给樊强。
自从樊强听到了这个好消息，他就像上了发条的陀螺，不分昼夜地旋转着。
当然，樊强旋转的目的，并不只是为了这一万块钱——虽然他太需要这一笔钱了！可他真正需要的是知识——书本和临床知识，那才是真正的无价之宝，是金钱买不到的东西！
科室的教授们都是一肚子学问！一个个讲解起来临床上的东西，都能说上大半天。像那主攻癫痫的朱教授、主攻肌病的胡教授、主攻脊髓疾病的潘教授、主攻神经变性疾病的王教授、主攻脑血管疾病和精神障碍的徐教授、主攻脱髓鞘疾病的卜教授，都是大师级别的人物！
在他们面前，樊强觉得自己就像一个小学生，人家是大教授！一开始的时候，樊强不敢乱说话，害怕说错了话惹别人笑话。后来，他看到大教授们其实都是非常平易近人的，都是和蔼可亲的，他于是慢慢地敢于说话了，敢于发表自己的见解。并且大教授们对于樊强发表的见解，都给与很高的评价。
樊强的威望逐渐树立了起来。
他开始组织一些活动。当然，这些活动都是在科室安排下进行的。比如：组织进修生进行学术讨论，组织进修生外出游玩，组织进修生进行篮球比赛，象棋和围棋比赛等等。每一次樊强都出色完成了科室交给的任务。
科室好多进修人员都拿樊强另眼相看。
真正让所有的人信服的是樊强做下的这样一件事。
就在上个月的一天，上午查房之后，科室的徐教授——主攻脑血管疾病和精神障碍的教授，她的19病房的一个病人，突然出现心脏骤停。患者家属慌乱大叫；科室进修的黄医生也慌了神；护士也有点发慌。
当时，樊强不值班，但他正好在徐教授这一组查阅学习病历。
听到叫喊，樊强几步跨进19病房里，冲到那个心脏骤停的病人那里，就开始了心肺复苏。
经过紧张抢救，大约过了三分钟，这个病人有了心跳，有了呼吸，意识也清醒过来。
病人的女儿过来就给樊强跪下了。
这个时候，徐教授等教授们，科室张主任，医生和护士，其他的进修生，都来到19病房。
掌声响起来。
樊强已经是汗流浃背。
大教授们开始给樊强“做小灶”：他们让樊强参加院外组织的学术活动，让他参加科室的部分科研项目，让他参与济同医院组织的复杂病例的讨论，甚至于让他出席国内知名专家在济同举办的专场讲座。
可是，樊强觉得他还是樊强，是来进修学习的。他还有许多东西搞不清楚，他需要继续努力，不懈地努力。虽然，他已经掌握了不少东西。
就好比心肺复苏。
那一次若不是樊强抢救及时，那个病人真的就不行了。
后来，科室给予樊强物质与名誉双重奖励。并上报医院，医院研究之后再次给予樊强物质与名誉奖励。
后来，应科室请求，樊强把自己掌握的心肺复苏知识，一点不留地讲解传授给科室医务人员。
再后来，在医院请求下，樊强又把这些技能传授给医院其他相关科室。并且印刷成册子，以便于传阅。
其实，樊强掌握的心肺复苏知识，还是得益于他的勤奋好学。
也就是在去年，一次他到医院急诊科转悠，正赶上急诊抢救病人。樊强二话不说就参与了抢救：胸外心脏按压，插管，帮着挤压呼吸气囊，吸痰等。并且，樊强学到了一套完整的急救理论，那就是如下的内容：
一拍二摸三呼救，
四放五定六按压，
七口八开九吹气。
吹罢接着按三十，
如此抢救五循环，
最后结束两口气。
这些东西，若不是出于勤快，不是出于好学，是绝对学不到手的。
可是，樊强做到了。
樊强能够做到别人做不到的事情。
就好比现在，别的进修学生早就回宿舍去了，樊强还在学习，还在记录笔记。樊强在忘我地学习着，他甚至忘记了周围的一切，包括旁边聊天的值班的医生和护士。但有一件事情，樊强总是不能忘记，并且还有愈来愈强烈的态势。那就是樊强对于儿子樊卡的思念，对于妻子高小燕的思念！
三个月了，时间过得真快！
樊强抬头看看办公室墙上的电子日历，今天是12月14日。
是的，已经三个月了。
樊卡再有一个月就两岁了。他还记得爸爸的容貌吗？他会记得的，那个小家伙记性好着哪！就在樊强学习走之前一周，记得有一次，樊强在他面前表演，当表演到抢救的时候，樊卡就学了樊强，冲到高小燕身上，“咚咚咚”一通乱拳，就砸在高小燕心口上。当时把小燕砸得倒噎气，痛得小燕眼泪都流下来了！
在樊强看来，樊卡还是很调皮的，在爸爸妈妈睡觉的时候，他会假装先睡着，等到爸爸妈妈真的要入睡了，他却睁开眼睛，满世界看。看到没人陪他玩，他就“呼哧呼哧”躺在床上喘气。这个时候，樊强和小燕以为发生了什么事情，就会醒过来。当看到樊卡只是在耍调皮，就很无奈地哄了樊卡睡觉。
当然，樊卡的这种调皮有时候几乎坏了事情。
那是在樊强和小燕做“私活”的时候。本来以为樊卡睡着了，俩人于是抓紧时间忙乎。谁料到，樊卡眼睛睁得老大了，就那么盯着他俩看。俩人于是干脆停下来，就在房间里，当着樊卡的面跳舞、扭秧歌。
樊卡真就记住了跳舞、扭秧歌。
有那么一次，樊卡让奶奶跳舞、扭秧歌。奶奶说扭不动。樊卡就嚷了说爸爸妈妈会的。奶奶就对樊卡说，那就让爸爸妈妈回来吧，回来跳舞扭秧歌给你看。
那件事情过去之后，樊强和小燕着实吃了一惊，也从此小心了许多。
不过，樊卡终究是个小孩子。他其实并不知道那么多。
一次在楼下院子里玩耍的时候，樊卡问樊强，撒尿的时候，他可以站着，8单元的曲宝宝也可以站着，为什么3单元的丽丽不可以站着。
丽丽的外婆和妈妈听了直笑。
樊强就装没听见，从裤兜里掏出两个小沙包，给樊卡一个，给丽丽一个。俩孩子抓过去，跑到远处丢沙包去了。
樊强的心此刻已经跑到了老家。他似乎看见樊卡在楼下院子里奔跑，在丢沙包玩。樊卡跑得飞快，就像乡下妈妈家里养的羊羔羔，一会儿从院子东墙根跑到西墙根，一会儿又从西墙根跑到南墙根。樊卡边跑边叫喊，叫声很响，有点尖利，就像有一种汽车喇叭的叫声。那种汽车走在路上，只要它鸣喇叭，离它很远的人都会躲到路边去走。樊卡的叫声也是这样的，有点刺耳。
可是，樊强的叫声并不是这样的，高小燕的叫声也不是这样的。那就有点奇怪了。
在家的时候，樊强和高小燕从来没吵过架。俩人从认识到樊卡出生，再到樊强出来学习，真的没有红过哪怕一次脸。
俩人就那么相亲相爱，樊强关心着小燕，小燕关心着樊强。有了樊卡之后，樊强关心着小燕和樊卡，小燕关心着樊卡和樊强。日子就那么过了一天又一天。他们没有觉得什么是忧愁，什么是烦恼，一切都是那么美好，生活充满乐趣。
樊强想了樊卡，又想了小燕。他似乎看到小燕此刻正在厨房给樊卡做饭，他就站在小燕身后。小燕做的是樊卡**吃的肉丝面。小燕先把肉切成片状，然后码齐，用最利的那一把菜刀，把肉片切成很细的肉丝。切好之后，又切好姜丝、葱花儿、蒜花儿。把肉丝放到碗里，放进盐，倒进适量老抽、生粉，搅拌均匀了。炒锅内倒入油，烧到六分热之后，放入姜丝、葱花儿、蒜花儿，拨弄几下就放入肉丝，快速翻炒，肉丝很快就熟了。这个时候，汤锅内的水也烧开了。小燕就放入手擀的面条（自从有了樊卡之后，小燕再也没到外面买过面条），滚上两滚，面条就煮好了。而后，小燕把炒好的肉丝放进汤锅内，又放进去洗好的菠菜。肉丝面终于做好了！
小燕先给樊卡盛了一碗，接着给樊强盛了一碗。
樊强急忙伸出双手去接。
樊强的手碰到桌子上的茶杯，差一点把杯子碰倒。樊强急忙扶稳当了。
正在聊天的医生和护士扭头看了樊强一眼，就又闲聊去了。
樊强当时清醒过来，心里面笑了笑。这个时候，他真正感到肚子有点饿了。
抬头又看看墙上的钟表，已经十二点了，该回去休息了。
跟值班的医生、护士打过招呼，樊强朝着进修公寓走去。
进修公寓就在马路对面。
武汉的路灯确实比了南阳的亮，灯光照在地上白花花的，把路边那些垂柳的影子投射在马路上，没有叶子的枝条，好似一条一条粗细不等的线条，散乱铺在地面上。地面很干净，看不到纸屑，或是其他赃物。跨过人行天桥，往前再走20米，就是进修公寓。公寓有五层楼，这样的楼层在武汉是不多见的，多见的是几十层的高楼大厦。
公寓的窗户一部分还亮着灯光，有几个房间听得到说话的声音。公寓进修的人员来自全国各地，基本都是二甲级以上等级的医院，并且是主治医师以上职称，或者至少参加工作5年以上。
轻轻扭开房间门锁，进到室内。那几个进修的学生已入梦乡，鼾声从一两个人的鼻孔里传出来，显得夜更加深了。
房间内住了四个学生，分别来自湖北孝感市、内蒙古呼和浩特市、山东青岛市和樊强所在的河南南阳市。四个人年龄相仿，上下就差那么两三岁。他们相处非常融洽，几乎成了无话不说的好弟兄。每逢周末，这几个弟兄就会聚在一起，搞来几个小菜，两瓶小酒，划几下拳猜几个枚，气氛顿时热烈许多。喝到兴致正浓的时候，不知哪个说了一句想家的话。于是，这几个弟兄就那么突然间哭起鼻子来，直哭得鼻涕一把泪一把。有说想儿子的；有说想女儿的；有说想老婆的；有说儿子老婆都想的。
后来，这几个弟兄喝多了酒，上床睡觉了。睡梦中还在说着梦话，呼叫着儿子或是女儿或是老婆的名字！
樊强脱衣上床。
有一件事儿是他休息之前必做的，那就是从床头信封里拿出儿子樊卡和妻子小燕的照片，借着公寓内走廊里的灯光，好好看上一阵子；并在心里面和他俩说上几句话，然后睡觉——才能睡上一个好觉。
可是，今晚，看到儿子樊卡和妻子小燕的照片，樊强抑制不住内心的想念之情，眼泪“哗哗”流淌下来。
他急忙找来一包餐巾纸，拿出一片来，擦拭干净淌下的眼泪。
可那眼泪还是不停地流淌下来，好像眼眶里面有一汪泪泉，泪泉的堤坝已经决堤，就那么“哗哗”流淌着。
樊强似乎要哭出声音来！他已经在小声啜泣了，他好像憋了一肚子委屈似的，就在今晚，他一定要把这一肚子委屈说出来。可是，夜深人静的，说给谁听呢？
樊强看着樊卡和小燕的照片，对了，就说给他俩听吧！可又不能说出声音来，于是，樊强就在心里面对着照片说上了话。
他首先要说的就是向他俩问候一声，家里面的一切都是好的了，儿子樊卡身体好；妻子小燕身体好。
接着樊强要单独对樊卡说上几句话。他就把小燕的照片放到一边，对着樊卡的照片，看着儿子那胖乎乎的脸蛋，那水灵灵的大眼睛，那噘着的小嘴，那乌黑的头发，在心里面说：儿子呀，这几个月来，你见不到爸爸，想爸爸吗？在家的时候，你一会儿见不到爸爸，就嚷着让妈妈抱着你站在阳台上，打开窗玻璃，看着马路上来来往往的人，睁大了眼睛寻找爸爸呐！你会指着在马路上走着的一个人，说那个人就是爸爸，一定是爸爸，爸爸手里面还拎了水果回家给你吃呐！
儿子呀，你想爸爸，你知道不知道，爸爸也在想你啊！爸爸自从来到武汉，没有一天不想你的！在公寓里想，在医院里想，在图书馆里想，在食堂里想，甚至走在马路上，爸爸还在想你！可是，爸爸需要进修学习，需要学习更新、更先进的知识，爸爸不得不撇下你，一个人来到武汉，来到济同医院。不过，儿子放心，等到爸爸学习结束，回去之后，爸爸向你保证：一定天天抱着你玩。你想去哪里，爸爸就抱着你去哪里；你想吃什么，爸爸就抱着你去买什么；你想要什么玩具，爸爸就抱着你去买什么玩具。爸爸说话一定算数！
放下樊卡的照片，樊强又拿起小燕的照片。照片是樊强周岁的时候照的。那个时候，小燕已经基本恢复到两年前的模样，当然是非常俊俏的了！樊卡遗传了小燕的大眼睛、小嘴巴；遗传了樊强的圆圆的脸蛋、浓黑的头发。
看着小燕的照片，樊强在心里对着小燕说，亲爱的，这三个月来，让你受苦了！你一定要保重身体，不管粗茶淡饭，一定要吃饱饭；不论衣服贵贱，一定要穿暖和了，千万不要受凉感冒。只有你吃饱饭了，你才有力气抱动樊卡，那个小子重着呐！抱上半天几个小时，真的让人受不了，累得你腰酸背痛腿抽筋的！已经到了年底，家里的天气冷了，你千万注意身体不要感冒了。一旦你感冒了，头痛发烧，又没有人在你身边，没人给你倒开水，没人给你拿药，那可怎么办？
亲爱的，我在武汉学习，你不要操心，这边的天气也有点冷了，风沿着长江吹过来，真的很冷的，那风声也比家里的响许多，“呼呼呼，呼呼呼”地吹个不停。不过，你请放心，这里有暖气，不管是公寓里面，还是医院里面，从早到晚都不间断供暖的。
说到这里，樊强又想起了家里，家里面还没有安装空调。每到冬天，晚上睡觉的时候，就把可以盖到身上的东西，拿来全部覆盖在身上。往往到了天亮的时候，那些被褥之类的东西，压得浑身上下酸痛酸痛的。
樊强盯着小燕的照片看了又看，心里面说了一句话又一句话。
最后，樊强左手拿着樊卡的照片，右手拿着小燕的照片，嘴巴里说着梦话，进入了梦乡。
已经是晚上十一点了。他值的是白班，白班下午六点下班。可是，樊强觉得自己需要学习和掌握的东西，实在是太多了。
过来进修学习已有三个月了。
三个月来，樊强上班的时候，跟着郭教授查房、处理医嘱、写病历；不上班的时候，他就泡在图书馆里。济同医学院的图书馆真是太大了，图书馆里面的书真是太多了，各种书籍摆满书架，尤其是神经内科方面的书，他看了一本又一本。
还有电脑网络可以上网。在图书馆里面看书的人非常多，有好多人中午也不回去，一直在图书馆里看书。渴了，喝瓶装水；饿了，拿出面包就啃（虽然图书馆内禁止吃东西。不过，那些看书的人们啃面包的时候就去到外面，等到啃完面包再进来，还得把嘴巴擦干净。）还有好多人拿出笔和笔记本在不停地抄写东西。也有人想要从电脑上下载东西。可是，图书馆的管理员并不允许。那是济同医学院的宝贝和秘密，一般人是不许学走的。不过，管理员并非铁石心肠，说上几句好话，或是给他拉拉关系，管理员还是让下载东西的。
樊强家里面还没有电脑。不过，他已经在别人的帮助下学会了使用u盘。那个小东西可真是奇怪，就那么一点点，和人的小指头一般大小，却是可以存下许多内容，譬如二十篇论文，五十幅图片，一千条短语，五千个英语单词！实在是太神奇了！
樊强借阅的书已经超过二十本，记下的笔记有五本。同科室的进修人员很是羡慕他，纷纷向他学习，开始记录笔记。
那些带教的教授们也很是认可樊强这种做法的。尤其是郭教授，他通过观察樊强几个月来的学习，私下里曾对樊强说，樊强是多年来进修生当中非常优秀的学生。不但理论知识掌握牢固，临床操作能力也是顶呱呱的。病历书写相当规范，与病人进行沟通非常到位。总之一句话，就是棒极了！
另外，郭教授在听说了樊强的家庭情况后，就把自己的夜班费拿出来，作为樊强的生活补贴。那可是一笔不小的数目呐（在这里，为了表示对郭教授的尊重，那个数目就不再说出来了）！
还有，就是，济同医院每年都要评选出优秀进修人员，并给与重奖，据说特等奖奖金有10000元呐！
郭教授私下里对樊强说，他已经给医院进修办打过招呼，樊强是非常优秀的，将来进修结束，特等奖就颁发给樊强。
自从樊强听到了这个好消息，他就像上了发条的陀螺，不分昼夜地旋转着。
当然，樊强旋转的目的，并不只是为了这一万块钱——虽然他太需要这一笔钱了！可他真正需要的是知识——书本和临床知识，那才是真正的无价之宝，是金钱买不到的东西！
科室的教授们都是一肚子学问！一个个讲解起来临床上的东西，都能说上大半天。像那主攻癫痫的朱教授、主攻肌病的胡教授、主攻脊髓疾病的潘教授、主攻神经变性疾病的王教授、主攻脑血管疾病和精神障碍的徐教授、主攻脱髓鞘疾病的卜教授，都是大师级别的人物！
在他们面前，樊强觉得自己就像一个小学生，人家是大教授！一开始的时候，樊强不敢乱说话，害怕说错了话惹别人笑话。后来，他看到大教授们其实都是非常平易近人的，都是和蔼可亲的，他于是慢慢地敢于说话了，敢于发表自己的见解。并且大教授们对于樊强发表的见解，都给与很高的评价。
樊强的威望逐渐树立了起来。
他开始组织一些活动。当然，这些活动都是在科室安排下进行的。比如：组织进修生进行学术讨论，组织进修生外出游玩，组织进修生进行篮球比赛，象棋和围棋比赛等等。每一次樊强都出色完成了科室交给的任务。
科室好多进修人员都拿樊强另眼相看。
真正让所有的人信服的是樊强做下的这样一件事。
就在上个月的一天，上午查房之后，科室的徐教授——主攻脑血管疾病和精神障碍的教授，她的19病房的一个病人，突然出现心脏骤停。患者家属慌乱大叫；科室进修的黄医生也慌了神；护士也有点发慌。
当时，樊强不值班，但他正好在徐教授这一组查阅学习病历。
听到叫喊，樊强几步跨进19病房里，冲到那个心脏骤停的病人那里，就开始了心肺复苏。
经过紧张抢救，大约过了三分钟，这个病人有了心跳，有了呼吸，意识也清醒过来。
病人的女儿过来就给樊强跪下了。
这个时候，徐教授等教授们，科室张主任，医生和护士，其他的进修生，都来到19病房。
掌声响起来。
樊强已经是汗流浃背。
大教授们开始给樊强“做小灶”：他们让樊强参加院外组织的学术活动，让他参加科室的部分科研项目，让他参与济同医院组织的复杂病例的讨论，甚至于让他出席国内知名专家在济同举办的专场讲座。
可是，樊强觉得他还是樊强，是来进修学习的。他还有许多东西搞不清楚，他需要继续努力，不懈地努力。虽然，他已经掌握了不少东西。
就好比心肺复苏。
那一次若不是樊强抢救及时，那个病人真的就不行了。
后来，科室给予樊强物质与名誉双重奖励。并上报医院，医院研究之后再次给予樊强物质与名誉奖励。
后来，应科室请求，樊强把自己掌握的心肺复苏知识，一点不留地讲解传授给科室医务人员。
再后来，在医院请求下，樊强又把这些技能传授给医院其他相关科室。并且印刷成册子，以便于传阅。
其实，樊强掌握的心肺复苏知识，还是得益于他的勤奋好学。
也就是在去年，一次他到医院急诊科转悠，正赶上急诊抢救病人。樊强二话不说就参与了抢救：胸外心脏按压，插管，帮着挤压呼吸气囊，吸痰等。并且，樊强学到了一套完整的急救理论，那就是如下的内容：
一拍二摸三呼救，
四放五定六按压，
七口八开九吹气。
吹罢接着按三十，
如此抢救五循环，
最后结束两口气。
这些东西，若不是出于勤快，不是出于好学，是绝对学不到手的。
可是，樊强做到了。
樊强能够做到别人做不到的事情。
就好比现在，别的进修学生早就回宿舍去了，樊强还在学习，还在记录笔记。樊强在忘我地学习着，他甚至忘记了周围的一切，包括旁边聊天的值班的医生和护士。但有一件事情，樊强总是不能忘记，并且还有愈来愈强烈的态势。那就是樊强对于儿子樊卡的思念，对于妻子高小燕的思念！
三个月了，时间过得真快！
樊强抬头看看办公室墙上的电子日历，今天是12月14日。
是的，已经三个月了。
樊卡再有一个月就两岁了。他还记得爸爸的容貌吗？他会记得的，那个小家伙记性好着哪！就在樊强学习走之前一周，记得有一次，樊强在他面前表演，当表演到抢救的时候，樊卡就学了樊强，冲到高小燕身上，“咚咚咚”一通乱拳，就砸在高小燕心口上。当时把小燕砸得倒噎气，痛得小燕眼泪都流下来了！
在樊强看来，樊卡还是很调皮的，在爸爸妈妈睡觉的时候，他会假装先睡着，等到爸爸妈妈真的要入睡了，他却睁开眼睛，满世界看。看到没人陪他玩，他就“呼哧呼哧”躺在床上喘气。这个时候，樊强和小燕以为发生了什么事情，就会醒过来。当看到樊卡只是在耍调皮，就很无奈地哄了樊卡睡觉。
当然，樊卡的这种调皮有时候几乎坏了事情。
那是在樊强和小燕做“私活”的时候。本来以为樊卡睡着了，俩人于是抓紧时间忙乎。谁料到，樊卡眼睛睁得老大了，就那么盯着他俩看。俩人于是干脆停下来，就在房间里，当着樊卡的面跳舞、扭秧歌。
樊卡真就记住了跳舞、扭秧歌。
有那么一次，樊卡让奶奶跳舞、扭秧歌。奶奶说扭不动。樊卡就嚷了说爸爸妈妈会的。奶奶就对樊卡说，那就让爸爸妈妈回来吧，回来跳舞扭秧歌给你看。
那件事情过去之后，樊强和小燕着实吃了一惊，也从此小心了许多。
不过，樊卡终究是个小孩子。他其实并不知道那么多。
一次在楼下院子里玩耍的时候，樊卡问樊强，撒尿的时候，他可以站着，8单元的曲宝宝也可以站着，为什么3单元的丽丽不可以站着。
丽丽的外婆和妈妈听了直笑。
樊强就装没听见，从裤兜里掏出两个小沙包，给樊卡一个，给丽丽一个。俩孩子抓过去，跑到远处丢沙包去了。
樊强的心此刻已经跑到了老家。他似乎看见樊卡在楼下院子里奔跑，在丢沙包玩。樊卡跑得飞快，就像乡下妈妈家里养的羊羔羔，一会儿从院子东墙根跑到西墙根，一会儿又从西墙根跑到南墙根。樊卡边跑边叫喊，叫声很响，有点尖利，就像有一种汽车喇叭的叫声。那种汽车走在路上，只要它鸣喇叭，离它很远的人都会躲到路边去走。樊卡的叫声也是这样的，有点刺耳。
可是，樊强的叫声并不是这样的，高小燕的叫声也不是这样的。那就有点奇怪了。
在家的时候，樊强和高小燕从来没吵过架。俩人从认识到樊卡出生，再到樊强出来学习，真的没有红过哪怕一次脸。
俩人就那么相亲相爱，樊强关心着小燕，小燕关心着樊强。有了樊卡之后，樊强关心着小燕和樊卡，小燕关心着樊卡和樊强。日子就那么过了一天又一天。他们没有觉得什么是忧愁，什么是烦恼，一切都是那么美好，生活充满乐趣。
樊强想了樊卡，又想了小燕。他似乎看到小燕此刻正在厨房给樊卡做饭，他就站在小燕身后。小燕做的是樊卡**吃的肉丝面。小燕先把肉切成片状，然后码齐，用最利的那一把菜刀，把肉片切成很细的肉丝。切好之后，又切好姜丝、葱花儿、蒜花儿。把肉丝放到碗里，放进盐，倒进适量老抽、生粉，搅拌均匀了。炒锅内倒入油，烧到六分热之后，放入姜丝、葱花儿、蒜花儿，拨弄几下就放入肉丝，快速翻炒，肉丝很快就熟了。这个时候，汤锅内的水也烧开了。小燕就放入手擀的面条（自从有了樊卡之后，小燕再也没到外面买过面条），滚上两滚，面条就煮好了。而后，小燕把炒好的肉丝放进汤锅内，又放进去洗好的菠菜。肉丝面终于做好了！
小燕先给樊卡盛了一碗，接着给樊强盛了一碗。
樊强急忙伸出双手去接。
樊强的手碰到桌子上的茶杯，差一点把杯子碰倒。樊强急忙扶稳当了。
正在聊天的医生和护士扭头看了樊强一眼，就又闲聊去了。
樊强当时清醒过来，心里面笑了笑。这个时候，他真正感到肚子有点饿了。
抬头又看看墙上的钟表，已经十二点了，该回去休息了。
跟值班的医生、护士打过招呼，樊强朝着进修公寓走去。
进修公寓就在马路对面。
武汉的路灯确实比了南阳的亮，灯光照在地上白花花的，把路边那些垂柳的影子投射在马路上，没有叶子的枝条，好似一条一条粗细不等的线条，散乱铺在地面上。地面很干净，看不到纸屑，或是其他赃物。跨过人行天桥，往前再走20米，就是进修公寓。公寓有五层楼，这样的楼层在武汉是不多见的，多见的是几十层的高楼大厦。
公寓的窗户一部分还亮着灯光，有几个房间听得到说话的声音。公寓进修的人员来自全国各地，基本都是二甲级以上等级的医院，并且是主治医师以上职称，或者至少参加工作5年以上。
轻轻扭开房间门锁，进到室内。那几个进修的学生已入梦乡，鼾声从一两个人的鼻孔里传出来，显得夜更加深了。
房间内住了四个学生，分别来自湖北孝感市、内蒙古呼和浩特市、山东青岛市和樊强所在的河南南阳市。四个人年龄相仿，上下就差那么两三岁。他们相处非常融洽，几乎成了无话不说的好弟兄。每逢周末，这几个弟兄就会聚在一起，搞来几个小菜，两瓶小酒，划几下拳猜几个枚，气氛顿时热烈许多。喝到兴致正浓的时候，不知哪个说了一句想家的话。于是，这几个弟兄就那么突然间哭起鼻子来，直哭得鼻涕一把泪一把。有说想儿子的；有说想女儿的；有说想老婆的；有说儿子老婆都想的。
后来，这几个弟兄喝多了酒，上床睡觉了。睡梦中还在说着梦话，呼叫着儿子或是女儿或是老婆的名字！
樊强脱衣上床。
有一件事儿是他休息之前必做的，那就是从床头信封里拿出儿子樊卡和妻子小燕的照片，借着公寓内走廊里的灯光，好好看上一阵子；并在心里面和他俩说上几句话，然后睡觉——才能睡上一个好觉。
可是，今晚，看到儿子樊卡和妻子小燕的照片，樊强抑制不住内心的想念之情，眼泪“哗哗”流淌下来。
他急忙找来一包餐巾纸，拿出一片来，擦拭干净淌下的眼泪。
可那眼泪还是不停地流淌下来，好像眼眶里面有一汪泪泉，泪泉的堤坝已经决堤，就那么“哗哗”流淌着。
樊强似乎要哭出声音来！他已经在小声啜泣了，他好像憋了一肚子委屈似的，就在今晚，他一定要把这一肚子委屈说出来。可是，夜深人静的，说给谁听呢？
樊强看着樊卡和小燕的照片，对了，就说给他俩听吧！可又不能说出声音来，于是，樊强就在心里面对着照片说上了话。
他首先要说的就是向他俩问候一声，家里面的一切都是好的了，儿子樊卡身体好；妻子小燕身体好。
接着樊强要单独对樊卡说上几句话。他就把小燕的照片放到一边，对着樊卡的照片，看着儿子那胖乎乎的脸蛋，那水灵灵的大眼睛，那噘着的小嘴，那乌黑的头发，在心里面说：儿子呀，这几个月来，你见不到爸爸，想爸爸吗？在家的时候，你一会儿见不到爸爸，就嚷着让妈妈抱着你站在阳台上，打开窗玻璃，看着马路上来来往往的人，睁大了眼睛寻找爸爸呐！你会指着在马路上走着的一个人，说那个人就是爸爸，一定是爸爸，爸爸手里面还拎了水果回家给你吃呐！
儿子呀，你想爸爸，你知道不知道，爸爸也在想你啊！爸爸自从来到武汉，没有一天不想你的！在公寓里想，在医院里想，在图书馆里想，在食堂里想，甚至走在马路上，爸爸还在想你！可是，爸爸需要进修学习，需要学习更新、更先进的知识，爸爸不得不撇下你，一个人来到武汉，来到济同医院。不过，儿子放心，等到爸爸学习结束，回去之后，爸爸向你保证：一定天天抱着你玩。你想去哪里，爸爸就抱着你去哪里；你想吃什么，爸爸就抱着你去买什么；你想要什么玩具，爸爸就抱着你去买什么玩具。爸爸说话一定算数！
放下樊卡的照片，樊强又拿起小燕的照片。照片是樊强周岁的时候照的。那个时候，小燕已经基本恢复到两年前的模样，当然是非常俊俏的了！樊卡遗传了小燕的大眼睛、小嘴巴；遗传了樊强的圆圆的脸蛋、浓黑的头发。
看着小燕的照片，樊强在心里对着小燕说，亲爱的，这三个月来，让你受苦了！你一定要保重身体，不管粗茶淡饭，一定要吃饱饭；不论衣服贵贱，一定要穿暖和了，千万不要受凉感冒。只有你吃饱饭了，你才有力气抱动樊卡，那个小子重着呐！抱上半天几个小时，真的让人受不了，累得你腰酸背痛腿抽筋的！已经到了年底，家里的天气冷了，你千万注意身体不要感冒了。一旦你感冒了，头痛发烧，又没有人在你身边，没人给你倒开水，没人给你拿药，那可怎么办？
亲爱的，我在武汉学习，你不要操心，这边的天气也有点冷了，风沿着长江吹过来，真的很冷的，那风声也比家里的响许多，“呼呼呼，呼呼呼”地吹个不停。不过，你请放心，这里有暖气，不管是公寓里面，还是医院里面，从早到晚都不间断供暖的。
说到这里，樊强又想起了家里，家里面还没有安装空调。每到冬天，晚上睡觉的时候，就把可以盖到身上的东西，拿来全部覆盖在身上。往往到了天亮的时候，那些被褥之类的东西，压得浑身上下酸痛酸痛的。
樊强盯着小燕的照片看了又看，心里面说了一句话又一句话。
最后，樊强左手拿着樊卡的照片，右手拿着小燕的照片，嘴巴里说着梦话，进入了梦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