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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心有千结

    鹿鸣谷的小水湾,有几间十分别致精巧的小木屋,靠山临水,屋前立着篱笆,空地上养了一大片鲜花,采药的背篓斜斜地挂着,仿佛主人随时都会回来。水印广告测试   水印广告测试清雅、幽静,像是一个充满了欢笑和温情,溢着书香的家。

    只是,人去,楼空。

    楚留奕和江南在屋旁掘了坑,准备将郝少山下葬。

    “师父,师父——”突然醒过来一般,郝如意疯了一样奔过去,伸手想拉住郝少山,江南楚留奕两个人都险些拉不住她。

    师父,醒过来吧,求你了,让我再任性一次,就一次,醒过来,你不要跟我开玩笑,不好笑,真的不好笑!

    十年前,她从长长的噩梦中醒来,看到的就是他站在窗边的回眸一笑。那样温暖,那样亲切。她不过是个连父母都不要了的孩子,只有他,年复一年的把她当成珍宝。下雨的时候怪她不带伞,天冷的时候怪她不穿衣,细致到吃饭睡觉这些小事,一觉得她可能有危险就立即出现······因为这幸福太意外,所以格外的珍视,把一点一滴都记得那么清晰,还觉得不真实。

    师父啊!你怎么可以就这样离开,你走了我怎么办?!

    楚留奕紧紧地拽着她,不让她过去,看着郝少山的棺材一点一点的消失在土地里,仿佛全身的力气都被抽掉一般,郝如意跌坐在地上,突然撕心裂肺的哭道:“你把我也埋了吧——”

    郝少山的葬礼,在郝如意一连三天的高烧和昏迷中结束。江南山庄飞鸽传书说抓到了魔教的幽冥使,江南快马加鞭赶回去处理。郝如意无精打采,柳星璃又重伤未愈,楚留奕只得带着他们慢慢走。期间,殷甲和其他几个大内密探来过几次,湘雪凝有意无意的走过他们窗前门口。虽未听到什么要紧的话,却也嗅出了火药味。龙隐司正在酝酿着什么,要与魔教一决高下。

    这日,楚留奕问起十数年前柳清商与沈木顷之间的事,柳星璃一片茫然,更别提知道些什么克制魅影魔功的办法了。恰逢一行人途径岳州附近,柳星璃见郝如意的模样不免忆起了李怀苏之死,也便赶去拜祭。

    那魔教教主却是益发猖獗了,随处去抓武林中人练功,便是连峨嵋派的静慧师太都遭了毒手。峨嵋派先是没了掌门,没了主心骨,如今更是群龙无首方寸大乱。大门派尚且如此,其他小门派就更不必提了。剿灭魔教的计划显得越来越紧急。

    很晚了。可是,柳星璃还没有回来。

    “如意已经睡了,你若不放心,就出去寻一寻星璃妹妹吧。”湘雪凝将一件外袍披在了楚留奕的肩上,温柔的笑了。

    楚留奕叹了一声,“吉祥,我。。。。。。”

    “你不必说,我都知道。”湘雪凝苦笑,“没有关系,我不在意。”正说着,楚留奕眼前一黑,整个身体都压了过来。湘雪凝使了大力气才撑住他,眼中露出精光——若不是郝如意这几天心神恍惚,她还真难以得手。

    的确很晚了,街上的人流已经慢慢散去,只留下星星点点的烛光,明月高照,河畔的花船齐齐泊在岸边,喧嚣声灭,取而代之的是短暂的静谧。

    明天,这里还会像今天、像昨天一样的人来人往、车水马龙。只不过,匆匆而过的,都是路人,只是路人,谁也留不住谁。

    柳星璃自这宁静的繁华街走过,一路无话。我问姑姑,该不该为你如此失魂落魄,而她已经不能再回答我。

    如今,我救你一命,抵了你当初救我的恩情,两不相欠,也就越走越远。

    柳星璃轻叹了一声,抬眼看了看高挂着的月亮,回身准备回客栈。如今的他们,早已是今非昔比。更何况现在周边的状况,也容不得她整日里想着这些儿女情长的琐事。江湖上风起云涌,江南山庄忙得不可开交,楚留奕也忙得不可开交,她涉世不深没有江湖经验,心里着急却帮不上忙,她自责的很;如意的师父为了救她而死,如意现在变成这副模样,她心急如焚。李怀苏不在她身边,遇到了事情心中难过却连个可以说说的人都没有,只剩下漫无目的的彷徨。

    她不得不回去,因为不想其他人为自己担心。但她是真的不想回去,因为不知道该怎么面对楚留奕和郝如意,如意喜欢他,柳星璃是知道的,也因此更加愧疚,越发觉得自己欠了她的。

    回到客栈时,大堂里已经空无一人。柳星璃定了定神,往自己的房间走去。路经楚留奕的房间,却听到房里传来不真切的说话声。门虚掩着,柳星璃觉得奇怪,便伸手推门去看。那一刹那,她呆在当场。

    楚留奕已经睡了,湘雪凝香肩半裸坐在床边,手还覆在他的脸上。明眼人一看便知发生了什么。不敢相信,真的不敢相信。

    柳星璃倒退之际,湘雪凝就缓缓的起身走过来,看着她,一举一动皆是媚态横生。“惊呆了?”湘雪凝笑着,声音甜腻醉人,却不知怎的听来犹如毒蛇绕颈叫人不寒而栗,“这有什么好吃惊的,我跟晓东。。。。。。哦不,是楚大哥,我们原本就是青梅竹马,我和如意,是任何人都取代不了的——”

    柳星璃忽的一笑,她看向屋子里还熟睡着的楚留奕,眼底虽然有掩饰不住的落寞,语气却似乎并不在意,“当然,我知道。”她笑着点点头,道:“天色不早了,休息吧。”

    湘雪凝看着她默默走开的背影,面上冷漠心中窃喜。虽然今天这一出戏并没有达到她预想中的成果,但她还是看到了柳星璃眼神中的不自在,她并不着急,因为凡事不能一蹴而就,尤其男女之间,感情是越积累越深,但再深的感情,也扛不住越来越多的隔阂。

    柳星璃回到房间后,一夜未眠。她一个人蜷缩在床角处,看上去很是可怜。她的心中千头万绪,又如何睡得着?楚留奕是什么样的人,她心里清楚的很,更何况他武功高绝人又谨慎敏锐,她这么大个人回到客栈这么大的动静,他怎么会听不到?她不知道湘雪凝用了什么样的手段,但这中间必然是有问题的。她不去深究,只是因为湘雪凝是郝如意的姐姐,她知道湘雪凝不会伤及楚留奕。

    虽如此,可心中还是不舒服。在她看到那个场景之后,那种不舒服的感觉就开始不断的蔓延,以至于让她夜不能寐。她一遍一遍的告诉自己,不要这样想,却还是毫无用处。

    他就只会躲着她!她这样告诉自己。他有什么事心里怎么想从来也不会说出来,她讨厌他的这种不信任,更害怕跟他相处时那种突然间冒出来的疏离感。不能再把所有的重心都放在楚留奕的身上了,她这样想。她还有很多事要做。她是柳家的后人,剿灭魔教的事她不可以缺席;她还是郝少山以命换命活下来的,不管郝如意愿不愿意,她都要照顾和保护如意的安全。

    她已经不再是那个在竹海里吹箫的小姑娘了。

    梦。明知是梦,明知虚无,却无论如何都走不出去。

    梦里,他仿佛看到柳星璃正走在悬崖边缘,却怎么也叫不住她,又仿佛看到郝如意伤心欲绝,一转眼,却是他的母亲正掉着眼泪。

    楚留奕醒过来的时候,惊出了一身冷汗。砖头,就看见一脸焦急的湘雪凝端着药进来。“可算醒了,这好端端的说这话怎么就倒下去了,吓死我了。”

    楚留奕抬手揉了揉还在发痛的太阳穴,“是吗?如意和星璃呢?”

    “如意好像又有点烧,这会儿还没醒呢,柳姑娘。。。。。。昨天很晚才回来,这会儿应该还在休息吧。嗯。。。。。。”湘雪凝犹豫着,似乎是有什么话想说。

    “怎么了?”

    “也没什么,”她温柔的笑了,道:“只是昨天等柳姑娘等到很晚,又要照顾如意,有点累了。”

    楚留奕抬头看到她眼底的倦色,心中一时十分过意不去。她忙碌了一个晚上,自己反倒把怀疑自己无故晕倒这件事想到她的身上,实在是。。。。。。“辛苦你了。要不,你先休息会儿吧,我去看看如意。”说着起身就向外走。如意这几日总是高烧不退,这样下去她怎么吃得消?

    “可是你自己。。。。。。”

    “我没事。”楚留奕截断她的话,兀自说道:“你休息吧,不用担心我。”对于湘雪凝的感情,他心如明镜,所以更加不能接受她过多的好意,以免造成误会。

    出门的时候,正巧碰上同时出门的柳星璃,两个人四目相对,一时间尴尬非常。湘雪凝跟在楚留奕的身后,笑脸盈盈的走出来,那模样温和可亲,仿佛昨夜的一切不过是柳梦璃梦中的场景,并不是真的。“妹妹起来了?昨夜睡得可还好?”

    柳星璃看着她的笑脸,心里只觉得不可思议。在她看来,一个人哭就是哭笑就是笑,喜欢就喜欢讨厌就是讨厌,就算是强作笑颜也绝不是这种样子,她自小居于竹海之中与世隔绝,如湘雪凝这般两面三刀的人物更是生平所仅见,对其所作所为完全不能理解。

    一个人,当真可以伪装到这种地步?“劳湘雪姑娘挂心,我睡得很好。”她拂了拂衣袖,微一颔首便兀自离去,不再理他们。

    湘雪凝愣了一下,似是被她这不冷不热的语气噎到了,看着楚留奕投过来的目光尴尬的笑了笑。

    “你们吵架了?”楚留奕试探道。星璃从来都管湘雪凝叫湘雪姐,今儿这一大早的改了口,又是那样一副神情语气,很难不叫人这样想。

    “没什么,是我的错。”湘雪凝笑笑,“昨天夜里我看如意的状况不太好,你又。。。。。。所以心里有些急躁,见她回来的晚了,不免多说了几句,如今想来,她是怀念故人,昨夜想必也是心情不佳,怕是,恼了我了。”湘雪凝抬手推了楚留奕一把,又道:“这也没什么要紧的,待会儿我去给她陪个不是也就罢了。你不是要去看如意,快去吧——”

    郝如意倒是也醒了,歪在床榻上,看起来精神不错。柳星璃敲门进来,见她似乎好了许多,也就放下心来,走到床边坐下,抬手帮郝如意盖好被子。“好些了?”

    “嗯。”郝如意轻轻点头,“如果我总是这样病着,师父知道了,定是要骂我的,对吧。”

    柳星璃原本是担心她的身体,如今听她又提起郝少山,心里那种内疚感不禁又涌了上来,一时间不知该说些什么。郝如意见她低头不语,便知她心中定是在内疚,自己虽伤心师父之死,但毕竟是自己哀求才导致了师父的决定,与旁人无关。她现在没有了师父的庇护,虽然找到了姐姐,心里仍旧觉得难过不已,但她并不想身边的人也一样难过。不想师父不安心、不想别人为她担忧,所以她很努力的好起来,更别说看到柳星璃这样。她握住柳星璃的手,轻轻摇了摇头。

    不要这样想,这不是你的错,我也会好的,一切都会好的。郝如意就是这样的人。如果她的朋友过得比她好、比她幸福,她会很高兴。

    柳星璃心中仍旧过意不去,但却释然了许多。她知道如意是什么样的人,所以不会在纠结于“内疚”二字,而是把这份感情,转化成对如意的关心。她想,郝前辈也是乐见其成的吧。柳星璃歉然道:“反倒叫你来安慰我了。”

    郝如意闻言,两人相视而笑,莫逆于心。

    门外的楚留奕将这一切看在眼里,放心的没有再进去。他还有很多事情要做,唯恐对这个小妹妹的照顾保护有不到之处,郝少山一死,如意没了保护伞,她能多一个亲近可靠的人,他就可以放心一分。

    这一次,如意遇到这样的打击,江南却没能始终陪在她身边,于私心上,他对江南其实是有些怨怼的,但他更清楚如今的形式,也就没有理由去说什么,何况他自己也是一样。

    他跟江南不同,他是有命在身不得不小心谨慎,而江南行的是豪侠之事、有的是领袖之才,虽是年纪轻些行事不脱青涩,但将来必会成才。如果如意能一心跟在江南的身边,他也会很高兴。

    吉祥,她是一个很温柔细心的人,若没有这些年的青楼经历,会是个众人皆求的贤妻良母,就算如现在这般,楚留奕也相信她会找到一个很好的归宿。有如意与她相互依靠,应该不成问题。

    至于。。。。。。她,他实在不知该怎么办才好。他的重心,在龙隐司、在江湖,而不在她。他一直在逃避,却发现避无可避。

    柳星璃就像雪山上的云,干净、飘逸、出尘脱俗,需要人精心浅淡的呵护,需要人琴棋诗画的共鸣。他算什么?他只不过是朝廷隐于暗处杀人如麻的煞星,争权夺利中可有可无的棋子。他有数不清的事要去做,过完今天不知道还有无明天,连自己的生死前途都只能是未知——这样的自己,拿什么来爱她?

    这就是当初她拨弦示好而他毅然离去的原因。

    不是因为她不好,而是因为她太好了。

    该怎么办?

    他不是神,没有办法顾及到每一个人,必要的时候,他甚至会选择放弃自己,他实在不愿也不能把她拖入这泥潭。

    该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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