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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场大雨下了整整一天,到傍晚雨过天晴。西山寺庙里传来了好消息,贺明配的药居然有些效果!有个人服用了药后身上的疹子已经不化脓,都结痂了。

    张睿听完惊道:“快备马!本官要去西山看一看。”

    周隐急忙拦住他“你不要命了!那西山寺院中全是病患,万一你染上怎么办!”

    张睿急忙安抚周隐“不会,我带好口巾,不触碰病患。”

    周隐皱眉摇摇头:“我不能让你去,太危险了。”

    张睿无奈道:“可如果不去看看怎么知道他们吃这药是否有效。”

    周隐:“要不派人把他接回来?”

    张睿摇头:“我要去看看,顺便看看其他人怎么样了。”

    周隐怒道:“你光想着他们,你就没想过如果你染上疫病我怎么办?!我没有你那么大公无私,他们的死活与我何干?”

    张睿沉默半晌才道:“我以为……你能理解我。”

    周隐见他这般心中抽痛却不想软下来只强硬道:“反正我是不准你去,你若是敢去我便派暗卫把你绑回来。”

    张睿转身离开大堂朝后院的书房走去。

    周隐捂着胸口闷得喘不过起来,伸手把桌案上的茶杯摔了下去。我周隐只不过只想求你张睿一人而已,其他人……与我何干?!

    张睿也气的不轻,揉着砰砰乱跳的太阳穴只觉得心乱如麻,两人还是第一次出现分歧,他不想跟周隐争吵,也明白周隐是为了自己好,可身上的责任压着他不得不做出这决定。他知道西山寺里有多危险,一旦感染上很可能会要了命。想起前世的**,算是最重的流行性疾病了,当时不光医院,连警察局也派出好多人,在各个车站地铁机场检查,局里也有两个人染上**最后牺牲。这是他们的责任,为了百姓的安危就是当警察的责任。同样如此,既然选择做官这条路,就要担起这身衣服,对得起拿的俸禄,对得起朝你叩拜的黎民百姓。

    决定完今天无论如何都要朝西山去一趟,收拾好东西,带上口罩手套。段箫白跟着他一同出去,两人坐着马车朝西山去。

    马车行至半路,突然听见车后有人叫他。周隐单骑追了上来,把车拦下。

    张睿掀开车帘,两人对视半晌,周隐摇摇头苦笑败下阵来,下了马上了马车道:“既然你执意要去,那我便陪着你去。若是你染上病我便陪着你……”

    还未等他说完张睿勾住他脖子狠狠的吻了上去,两人唇齿相依,双目微红。

    张睿叹息道:“我张睿何德何能,遇上你。”

    周隐揉揉他脑袋“谁让我放不下你呢。”

    ***

    马车赶到西山天色已经暗了下来,天边火红一片的晚霞照着寺院斑斑驳驳。“砰……”古钟敲响,惊起一群麻雀朝远处飞去。

    寺院门口两个小和尚在洗衣服。见到几人也不怕生,双手合十朝二人行了行礼。二人回了礼朝佛殿内走去。

    佛堂地上铺满了草席,不少病重的人躺在席子上盖着薄被,身上的化脓的疹子也都擦过了药。佛殿里都按吩咐熏了醋,用来杀菌。张睿四处看了看,见其中几个人精神比较好,能坐起身聊天。见到张睿来了,他们并不知是知府,只点头行礼。

    出了大殿,见身穿袈裟的老和尚走了过来,想来就是这西山寺的主持了。

    老主持得知知府来了,赶忙过来相迎,双手合十道:“阿弥陀佛,西山寺主持圆悟见过知府大人。”

    张睿急忙回礼道:“园悟大师不必多礼,多谢大师慈悲心肠肯收留这些人,这些人住在寺院中有劳主持费心照料了。

    圆悟道:“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本该做的。”

    张睿:“大师派人传话有一人用过药后有效果?”

    圆悟点点头道:“是一个年轻人,病的也比较轻,吃过几副药后病情减轻了许多。几位施主随我来。”

    几个人去了寺院后面的禅房见着那年轻人,这人神色不错,脸上原本的化了脓的疹子已经结了疤,看样子再过几天就能好。

    这人得知知府特地来看望他,激动跪地磕了好几个头,原本被送到郊外寺里还以为必死无疑了呢,没想到大人并不是把他们送出来自生自灭,而是为了给他们治病。

    张睿笑着叫他起身:“看来贺明这药方管用,过几日把病情减轻的人再单独分开,若能治痊愈最好不过了!”

    大师双手合十朝张睿道:“阿弥陀佛,通州有大人这般的父母官真是百姓之福啊。”

    张睿不好意思:“大师过誉了,在其位司其职,我不过是做好自己的本分罢了。”

    园悟笑着点点头,几个人从后院出来。

    周隐沉默了半晌道:“如今你也放心下来了,与我回去吧。”张睿点点头,二人坐着马车朝县城里往回赶。

    上了马车周隐靠在马车上面色不太好看,一直沉默不语。

    张睿看他这般担忧道:“怎么了?可是身体不适?”

    周隐摇摇头道:“没事,就是有些疲惫,可能是这几天累着了吧。”

    张睿担忧的看着他,伸手攥住他的手,心扑通扑通乱跳道:“回去让贺明给你配些药,我看着你面色很难看。”

    周隐道:“别担心,我无事……哈欠”说着打了个喷嚏。

    张睿呆住,只觉得后背发凉,忍不住发抖。一动不动的看着他突然爆发出来道:“都怪我!都怪我!执意要来,你若是染上疫病……”说到此处双目透红浑身颤抖。

    周隐按住他肩膀皱眉道:“不要慌乱,没准只是扑通的伤风,回去喝些姜汤便好了。”

    张睿闭上眼缓缓的点了点头,心中祈祷,千万不要染上,千万不要染上……

    回到县衙,张睿急匆匆的下了马车,把人从马车上扶下来送到后院,派人把贺明叫过来。贺明突然听闻王爷可能染上疫病,吓了一跳。知道前因后果叹了口气,安慰张睿道:“大人不要慌,现在还无法判断是不是得了疫病,若是明日不起疹子便无事,若是起了疹子……在下尽力把王爷医治好!”

    把人安排妥当喂了药,周隐疲惫的睡了过去。张睿守在他床边,握着他的手一动不动的看着他。到了夜里周隐发起热来,躺在床上佝偻成一团,如今六月中旬正是天气炎热的时候,给他盖了两床厚被依旧喊冷。

    张睿咬唇脱了外衣躺到床上抱住他,两人紧紧抱在一起。张睿在他耳边道:“你若真染上疫病我便陪着你。”周隐仿佛听到了,伸手推开张睿怎么都不许他靠近。

    贺明把原来的药方添了两味药,给二人都服下,到了丑时周隐才发了汗,睡的安稳了些。张睿躺在他身边一夜未眠,古代没有烟,若是有烟他能抽下一盒。

    这一夜他想了许多,想自己这么做值得吗?若是因为此事失去周隐怎么办?想到最后心痛难忍,狠狠的扇了自己两个耳光。自己可以对别人那般大度,为何对周隐这么残忍,当时自己执意要去西山时,他是抱着怎样的决心追出城来陪自己去西山寺中的?周隐是为了自己可以连命都豁出去,可自己呢……简直不是个东西!他第一次从本心明白,任何人,任何事都抵不过周隐的安危。

    试问若是失去周隐,只身一人在这陌生的朝代即便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又有何用?!即便天下百姓都安康乐业与自己又有何干?悲伤快乐都不知与谁述说。

    转头看看身边睡熟的人,张睿伸手把被子给他盖好,拿布巾擦擦他额头上的汗,然后趴在他身边道:“这样的事不会再出现第二次了,你记得,我不死之前你也要好好的活着,你若是敢先我而去黄泉碧落我定不会放过你。”

    第二日早上周隐的热退了,并且身上也没出疹子!这简直是天大的好消息!湛清在门外听到贺明这么说完舒了口气。真是太危险了!昨日王爷居然只身骑马就追了出去。等到他知道了的时候人已经早就到了西山寺中。万幸的是没染色疫病,若是真染色疫病,自己的脑袋也就可以交代了。

    贺明得知这药有效果,便在城中开了几处施药的棚子,无论有没有染上疫病的人都要来喝一碗。城外西山寺中也6续有不少病人转好,虽然还有一部分人死去。但这已经是难得的好消息了!

    疫病慢慢得到控制,当城外第一批治愈的人被送回长兴县,县里的百姓震惊了。原本以为死去的亲友如今活生生的站在自己面前,不少人激动热泪盈眶,纷纷去衙门口跪拜。

    一个月的时间,从疫情发展到疫情缓解,如今的控制,张睿从没想到自己居然可以做到这些。虽然长兴城由原来的四万人口锐减到三万多,但这次疫病仅带走了几千人的性命,如果王陨能早早通知上面,或许还会少。这在历史上可以算是一个奇迹,大周朝任何一次疫病爆发不说空城,最厉厉害的时候还会灭州,死几万人基本就是常事,一眼望去遍地白骨。

    张睿成功治理了长兴县的疫病,此事传到京都皇上耳朵中,龙心大悦,大笔一挥把长兴县更名为睿县,以此纪念张睿治理疫病之功。

    朝中好几个官员还特意上了折子来恭颂张睿,其中就包括蒋泰仲昕和张耀之……

    大理寺中,张耀之看着张睿给他写的书信,捋着胡子赞叹道:“此子大才,想人所未想,能人之不能。这次的疫病做的漂亮,应该把他这法子推广下去,各个州府都用上,一旦发生此类疫病,提前做好准备,也可减少死亡。还有他做出那口罩和手套,平日京中天气凉了带着也不错。”

    江硕道:“大人说的是,这五指手指分开带的手套我还是第一次见,带着确实方便多了。”

    张耀之:“可怜他多灾多难,去通州任知府居然还能碰上疫病。”

    江硕哈哈大笑“换做去别人早就跑回来了。”

    张耀之:“没准,也许被疫病带走也说不定。想来他命格奇硬,连疫病都奈何不了他,且再看看他还能干出什么能让老夫惊讶的事。”

    ***

    学府中,春闱结束后,甲班十多人考中,剩余的其他人继续学习,等待三年后的春闱。林孝民已经在甲班名列前茅,当初那个唯唯诺诺的小孩突然间长大,足够的聪慧加上足够的努力,让所有的夫子都为之欣赏。

    当然也有不少跟他不对头的拿他庶子的身份来说事,更因为林孝泽的弃考把一同他抹黑。与他交好的蒋泰、仲昕、6展元等人相继入朝为官,如今甲班已经没有多少能说的上话的人了。

    不少乙班的学子也看他不顺眼,其中一个原因便是在皇上寿宴上挤掉了乙班学子使乙班落了脸面,二则是那次在饭堂中,贺子翔帮他教训了一下乙班的小子。从那以后每次到饭堂吃饭除了贺子翔,没人愿意与他一桌,林孝民倒也乐得清净。

    这日林孝民如往常那样,吃过午饭拿着书在外面的凉亭里看起来,手里拿着书思绪却不知飞散到哪去了,想起睿表哥已经走了三个多月了,二哥也跟着去了通州,如今不知二人过的如何,前段时间听父亲提前通州发生了疫病,让他担忧了好几天,幸好疫病已经控制了,林孝民心中暗叹,表哥果然厉害,自己这点小聪明跟他无法比。

    林府中,自从毓秀死后,林承对他的态度改变特别大,从一开始的不理不睬到现在的每次沐修必考校功课,一副严父的模样,让林孝民还真有些不适应。

    前些日子他舅舅托人给他送了几百两银票,都被他拒绝了。这已经不止一次这么做了,自从得知是舅舅逼死了他娘,他便不想再跟他们有任何牵连。

    “喂!想什么呢,喊了你好几声你都不答应我。”

    林孝民回头一看笑道:“贺兄,你怎么来了?今日在饭堂怎么没见着你?”

    贺子翔大大咧咧的坐在他身边道:“夫子留我单独练了会骑射,我去你们班没找到你便出来找你了。”

    林孝民:“你们夫子为何要单独留下你训练?”

    贺子翔:“因为我骑射功夫最好,夫子想培养我做大将军呗!”

    林孝民“扑哧”笑出来,摇摇头道:“自夸自擂。”

    贺子翔也笑起来:“其实是我课上把……咳,把一名学子揍回家了。”

    林孝民道:“你怎么又打架?”

    贺子翔:“谁让那小子在背后说我坏话的!”

    林孝民疑惑道:“说你什么坏话了?”了

    贺子翔沉默半晌摇摇头耳朵有些发热匆忙起身道:“你……你先看书,我回去了。”说完小跑着离开。

    林孝民看他奔跑的背影笑笑,继续看着手里的策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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