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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十八 章 俏佳人终入洞房

    次日,李湘君一觉睡到上午九点,才懒洋洋地睁开惺忪的双眼。她定了定神儿,保养得极好的脸上泛起了舒心的笑意。

    经过一个多月的明查暗访、缜密运筹和紧张操办,终于如愿以偿地将龙在天的订婚大事圆满办妥。这既表现了她的办事能力,也显示了龙家的威望和实力。最令人惬意的是,这个秦可卿小姐真乃是百里挑一、不可多得的好姑娘;能娶上这样的好媳妇,真是龙家的造化,也是在天的福份。现在虽然订了婚,事情也只能说是成功了一半,只有结了婚才算为实,才能够早日实现抱孙子的愿望。因此,下一步就该筹划他们的结婚大事了!

    过了一段日子,李湘君装着无事串门的样子,来到许倩家,不淡不咸的闲扯了一阵子以后便渐渐转入正题。

    “哎,倩倩呀,上次在天的订婚大事你可是立下了汗马功劳,我还没有谢你呢。”李湘君由浅入深。

    “谢什么呀,平时很多事都承您关照,这次我出一点绵薄之力也是应该的。”

    “也不能说是应该,你帮了大忙,功不可没,我理应酬谢。昨天我备了两份薄礼,一份是给你的,今晚叫在天送过来;另一份是给杜夫人的,晚上由我送过去。”

    “您也太多礼了!大家都是老邻老居的,不必这么客气的。”

    “理应如此!理应如此!嗳!二少奶奶!你看呀!这个秦可卿小姐还真的不错,可谓绣口锦心,才貌双全,一看到她我心里就挺舒坦的。可惜是人家的女儿,现在还不能常在我的身边。”李湘君既隐晦而又很露骨地打起了哑谜。

    “欲知腹中事,但听口中言。您就别跟我打过门、弯弯绕了!您这是得陇望蜀,才订了婚又想带人是不是?”许倩乃冰雪聪明之人,一听便知龙夫人的心思。

    “知我者,许倩也!我的二少奶奶,你真是我的知心人,我心里的什么事儿都瞒不过你。那我就真人面前说实话,我想早点给他们把婚事办了。”

    “要结婚?现在也不可以呀!最起码也得明年才能谈这事。”

    “人们不是常说‘有钱没钱,娶个媳妇过年’吗?我想年前就把可卿姑娘娶回家,还望你大力帮忙呀。”

    “这么急呀?这事可不好办,我无能为力。”许倩认为这么急迫女方不会同意。

    “我这不是在求你嘛!你主意多,会说话,就请你帮忙想个办法。”

    “哎呀!你办事这么急,我也没办法的呀!这样吧!看什么时候我先跟杜夫人沟通沟通,瞅个机会请她一起去做做秦夫人的思想工作。若是把秦夫人思想工作做通了,再由秦夫人说服秦老板和秦可卿小姐,事情才得妥当,否则欲速则不达。”

    “我就知道你主意多、会办事,一切就拜托你了!今天晚上叫在天把礼品送过来;给杜夫人的礼,晚上我亲自送过去;先在她面前吹个风,以后你再抽空去跟她专门谈一下。得到她的支持,事情就更添几分把握了!”

    “事情我照办,这礼就免了。”

    “这是应该的!请勿嫌迟嫌少,万望笑纳。”

    许倩晓得李湘君的脾气,当办则办,当收则收,多说了也没用,因此也就不再推托。

    当晚,李湘君母子分两路行事:龙少爷将谢礼送给许倩;龙夫人则带着谢礼亲自去了杜公馆。

    杜公馆里,龙夫人和杜夫人一番寒暄谦让以后,坐下喝茶谈心。因是来送谢礼的,有些话李湘君不好多说,只是在谈话中流露出想早点为龙在天办婚事的意思。

    杜夫人是何等精明之人,岂能不知其弦外之音?但见龙夫人绕山绕水地说着,她也就不着边际的应着;大家心照不宣,都没有把事情挑明。这样闲聊了一会儿,龙夫人也就起身告辞,杜夫人热情相送。

    隔日,苏二少奶奶许倩,受龙夫人之托,特地来到杜公馆,明朗化地与杜夫人蒋楠商量“龙夫人想今年给龙少爷和秦小姐办婚事”的事情。

    两人都很理解龙夫人的迫切心情,因此没费多少唇舌,杜夫人即同意和许倩一起去做秦夫人的工作。

    许倩和杜夫人来到秦家,向秦夫人娓娓说明龙夫人要在年前为两个孩子办婚事的事儿。林香玉表示事情太仓促,她一个人不敢作主;要与秦老板商量以后方可答复。

    三日后,龙夫人再次和苏二少奶奶到杜公馆,烦请杜夫人与许倩一起去秦家看看情况,她本人在杜公馆盼等佳音。

    足有两个多时辰,杜夫人和苏二少奶奶喜笑颜开地回来了,龙夫人慌忙起身相迎。

    “龙夫人您真是红运当道,想到做到。秦家都已商量过了,就按你们的意见办,年前让你们带人。”杜夫人兴奋地说。

    “先前秦老板并不同意,说什么也得明年才办事。多亏杜夫人好说歹说,请他赏脸,秦老板才不曾十分反对;但也没有同意,便坐在一旁不吭声。秦夫人反过来帮着我们做他的思想工作,秦老板方才勉强点头答应。”苏二少奶奶一旁插言道。

    “二少奶奶这张嘴也够可以的,我们三个人说一个,秦老板他就没辙儿了。”杜夫人嫣然笑道。

    “谢谢二位,对不起二位,如此大恩盛德,容当日后补报。”龙夫人动情动容地说。

    “又来了,什么恩呀德的,说这话可就见外了。”杜夫人笑嗔道。

    “好,感谢的话我也不说了,那我就回去着手准备,告辞了。”龙夫人和许倩起身欲走。

    “你们事忙,我也不留你们,二位走好。”杜夫人遂起身相送。

    李湘君把许倩送至家中,回来后即向龙老爷和龙在天报告了喜讯,龙府上下除了大少奶奶赵淑娴以外皆大欢喜。

    龙老爷和龙夫人,经过慎重考虑,反复推敲,制定出一整套周密的婚事筹备方案——这其中免不了推运算命、测择宜忌、选定吉日、买办嫁妆、布置新房(秦可卿的新房设在前楼西房间)、下聘彩礼、置办带礼;以及酒宴规模、所请人员和一应物品的采办等等,繁文缛节,无所不至。

    有话则长,无话则短,转眼进入腊月。根据张半仙择定的结婚吉日是癸卯年(光绪二十九年)腊月初十,事情已在眉睫。

    结婚可不比订婚,这礼仪更加隆重,规模更加盛大,宾客更加众多,气氛更加浓烈,就是彩礼、带礼、菜肴也都比订婚丰厚,所有一切都是空前的。

    按常规,女方先一天宴请宾客。

    腊月初九晚上,双方的亲朋好友,各界人士都陆续云集秦家,在一片道贺中,众宾客各从其类,择位落座。

    七点整,秦家的结婚喜宴拉开了帷幕。大家交杯换盏、举箸相邀,慢条斯理地咀嚼着,低声细语地谈论着。三杯酒下肚,大家的斯文度有所下降,吃喝频率有所上升,气氛也活跃了许多。只见杯觥交错,菜肴舞动,杯中物和盘中餐不断地流向客人们的口中,却又在不断地添加;添加了又逐渐减少,直至没有能力使之减少,方才散席。

    次日,腊月初十。

    清晨,天剪琼瑶似羽飘,老天爷也来凑热闹——洋洋洒洒的向大地撒下不大不小的雪花。但这并不影响龙府办喜事,也不影响办喜事人的心情;相反还有一种瑞雪兆丰年的喜悦。

    到了中午,雪止风停,云层渐淡,云缝中露出碧蓝的天空,射出了太阳金箭似的光芒;人们的心情也豁然开朗。

    傍晚,在一片经久不息的鞭炮声中,派去迎亲的轿车徐徐驶至龙府门前。车门开处,龙在天满面春风,英俊倜傥;美若天人的秦可卿更是浑身都闪烁着迷人的风采。

    新郎新娘从车上款款下来,脚踏着碎琼乱玉。秦可卿的左右,一边一个妙龄搀娘,也打扮得光彩照人。四人进入大厅,堂上早已灯烛辉煌,香烟缭绕;新郎新娘和先一步到达的四位月老,一起吃过糖果糖茶;休息片刻,两家的亲属好友,同事同仁,政界、军界、工商界、文化教育界的知名人士,也就先后到达。

    在一片同贺同喜的祝贺声中,忙着迎前接后的李湘君和许倩,将所到宾客,按照男女长幼、贵贱亲疏分群别类,安排到各自应坐的位置上,盛大的喜宴也就拉开了帷幕。

    首先,在司仪的唱喝下,一对新人拜了天地,又拜了高堂,然后双双对拜,随即将新娘送入洞房。

    岂料,新房门口早已有人把守,新郎新娘根本就进不去;龙少爷连忙递香烟、说好话,还鞠躬作揖,都无济于事。二人无奈,只得站在门外听任摆布。

    今天的客人,已无吟诗作对的雅兴,也没有循规蹈矩的斯文,酒宴的主旋律就是一个“闹”字——闹酒、闹人、闹洞房;说是“闹发”“闹发”,“不闹不发”。还有人说“不闹不生儿子”。所以,人人闹,个个闹,花样百出的闹,肆无忌惮的闹,直闹得天翻地覆慨而慷。

    先是那个东渡扶桑,又提前回来过春节的苏博士,用一根红线,吊着个苹果,要新郎新娘不动手、面对面地用嘴啃着吃(这在那时是很时髦的),二人只能惟命是从。可苏二少的那个苹果,忽上忽下,忽左忽右,两人的嘴脸跟着苹果追逐,就好象二龙抢珠似的。

    好不容易苏二少把苹果固定下来,但那苹果太大,弧度几乎成了平面,滑不溜秋的,又不准用手稳着,嘴一用力,苹果就滑掉了。龙少爷和秦小姐,你一口,我一口的,老是啃不着,逗得大家哄堂大笑。后来,两人约好同时进攻——新郎新娘都张开大口,一齐向苹果咬去。谁知,听得他们商谈的苏二少,突然把苹果往上一提,嘴张得很大,用力也很大的两个人,都差点儿狠狠的咬到对方,又引得大家一阵大笑。后经二人再三求饶,此节目才算结束。

    两人刚刚松了一口气,只见商会会长丁耀祖,不知从哪儿弄来两张方凳子和一块三寸宽四尺长的木板;把木板搁置在两张方凳上,叫做“独木桥”,又叫“同心桥”;一定要龙老爷和媳妇秦可卿从桥两端相对通过。须知,这三寸宽的“同心桥”,一人也是难行的,要两人相对通过,到了中间会合时非得抱起来旋转通过不可。

    秦可卿一听到这个节目,早已羞得满面通红。龙老爷欲想拒绝也拒绝不了——因为丁耀祖的儿子结婚时,他也曾出怪招损过丁耀祖;正所谓“种瓜得瓜,种豆得豆”,“冤冤相报”理所当然。再说,这结婚的大喜日子就应该闹。所以,龙老爷无法推却,只得在众人的推搡之下,上了“独木桥”。这边,龙在天和秦可卿的朋友,也不失时机的将秦可卿捧上了方凳。大家拼命呐喊着,逼迫公媳二人移步过桥——众意难违,两人只得颤颤抖抖的挪动脚步,慢慢向前移动。

    这“桥”虽然窄,但二人是绝对的跌不下来,为啥?因为两边都有人拥着呀!绝不会让他们跌下逃脱的。

    两人磨磨蹭蹭,碎步轻移,终于在“桥”中相遇了,公媳俩都为难地停了下来。然而,戏就在这里,哪容得他们停滞不前。只见起哄的、推搡的、喝令的,此起彼伏,毫不留情。龙老爷心中暗忖,这桥是肯定要过的,而抱着媳妇过又是万万不能的。

    怎么办?龙青云眉头一皱,计上心来——只见他装着一脸的无奈,憨厚的笑看着大家;众人以为他黔驴技穷、无可奈何,也对他露出得意的笑。谁知他这是在麻痹众人——说时迟,那时快!龙青云突然伸出左手,按住身旁一位高个儿的头,同时跨出左脚,后背对着秦可卿,从她的左侧擦身而过,绕了个九十度,到了秦可卿的后面;并迅速跑到“桥”的尽头,跳下方凳,胜利地过了这一关。

    稍微停顿了片刻,又有人拿来了畚箕和扒灰栳儿(一种在木棒顶端装上一块小方板的器物,用于掏灶膛里的草木灰),以及写有“爱媳如子”“拥公如夫”的绶带。大家七手八脚的将“爱媳如子”的绶带,斜戴带在龙老爷的肩上;又把“拥公如夫”的绶带,斜戴在秦可卿的肩头。并把扒灰栳儿放在龙老爷的肩上,让龙老爷握着;把畚箕塞在秦可卿的手里,让公媳二人面对面地站着。然后命令龙青云从肩上取下扒灰栳儿,不停地到秦可卿手中的畚箕内划动,意为公公扒媳妇的灰。若是龙老爷有所懈怠或停顿不动,周围的人就呐喊起哄,喝令他不停地动作,直搞得众宾客捧腹大笑。

    “武闹”尚未结束,知府师爷周凤池从人群中倏忽而出,朗声叫住了龙青云:

    “龙老爷,自古以来,总说公媳相好叫‘扒灰’,不知此说出自何时何处,万望赐教。”

    龙老爷心知周师爷是明知故问,但却佯装不知的答道:“小弟实在不知,还请师爷宽宥。”

    周师爷心知龙老爷是知而不答,也不揭露,便自鸣得意的开口笑道:

    “龙兄可能是过谦,也可能是有口难言,我这个人不强人所难,那就替龙老爷代言吧。据悉,这‘扒灰’一词,自宋朝已有,原出于大文豪苏轼之家——相传苏东坡的儿子新婚燕尔,即赴京赶考,留下年轻貌美的**独守空房。

    “有一天下午,苏东坡睡好午觉起来,在庭中散步,不知不觉地就走到了媳妇的住处;只见媳妇的房门虚掩着,他竟鬼使神差地走上前去,推开一扇房门。可房内无人,再举目朝床上望去,这一望可不得了,只见一个睡美人儿,穿着半透明的睡衣,仰卧在床上,似乎是睡着了。但见那:

    三千青丝如瀑布,

    两只**似秀峰,

    四肢白润若凝脂,

    一潭碧水在当中。

    “苏东坡的夫人王弗英年早逝(王弗卒于治平二年,即1065年,斯时苏轼二十九虚岁),他已久违女色,眼看着帐中的尤物,心猿意马,心荡神驰,不禁抬脚跨进房内,走到床前,细细端详着媳妇近乎袒褐裸裎的**,一股强烈的占有欲如火中烧。

    “但他又转念一想,这事万万不可,她可是我的媳妇呀!哪有公公干媳妇的道理?尽管历史上有唐明皇李隆基强娶儿媳杨玉环为妃,留下**佳话的事儿;可他是皇上,我算什么呢?再说,还不知媳妇意下如何;倘若媳妇不从,弄出风声,岂不贻笑于人?可是面对如此尤物,不及时行乐,实在是一件憾事。究竟如何是好,事到其间好为难。

    “苏轼抓耳挠腮,思绪翩翩。这时他又想到:媳妇正值花样年华,新婚不久,独守空房,一定也很难捺,说不定……苏东坡经过一番思考,终于拿定主意,决计来个投石问路——先写两句诗试探试探一下媳妇再说。

    “苏轼眼珠一转,诗上心来。然而,一因绣房内没有文房四宝,二来考虑到这等歪诗不能留迹于世,以防授人以柄,必须想一个万全之策。他举目四顾,蓦然瞥见房内的香案上,洒落了厚厚的一层香灰,心中一喜,便举起手指,在香案的香灰上写下两句诗,其诗曰:

    青花帐内一琵琶

    我要弹她理由差

    “写罢,又贪婪地朝床上玉体横陈的睡美人看了几眼,方才恋恋不舍的退出房去。

    “再说床上的那位,早在苏轼推门进房的时候,就已知晓,只是假装睡着了没有吭声,屏气敛息地静观公公的动态,因此苏轼的一举一动尽收于眼。

    “待到公公退出房去,她便翻身而起,赶忙走到香案前一看,见是两句**诗,顿时满面羞赧,心如鹿撞。媳妇也久慕公公的大才,又难得公公对自己如此多情,如此大胆地表白对自己的爱意。不禁春心荡漾,酥胸如捣,难以自持,也就举起纤纤玉指,在香案上续了两句诗,其诗曰:

    若是公公有此意

    肥水不落他人家

    “后来,苏轼二进媳妇房,看到媳妇的和诗,心花怒放;公媳两个,你有情,我有义,一同钻进鸳鸯被,成就了好事。

    “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时隔不久,他们在香案香灰上写诗**的事儿,还是传了出去(据说是下人打扫房间时看到后外传的)。七传八传,传到后来,人们就把公媳**说成是‘扒灰’。再后来,这手指扒灰写诗的‘典故’和诗句也鲜为人知了,只有‘扒灰’两字流传下来,成为公媳**的代名词。龙兄,哪个男子不多情,哪个女子不怀春。但愿你和你的媳妇,也效古人之美,什么时候也共效于飞之乐吧。”

    周凤池就这样文绉绉、**裸地给龙青云开了这么一个不大不小的玩笑。他也不管有无稽考,就这样有影子没根据的说了,“同仇敌忾”、一致“对付”龙家的宾客们也不辩驳他。周凤池更不怕苏轼的后人找上门来与他打官司,告他侵害名誉权——那苏轼的老家远在四川眉州眉山,有后人也不在这里;就是有人来找到他,这八、九百年不知传了多少代,有何证据说明来者就是苏轼的真正后裔?

    再说,苏轼和司马光等人反对王安石变法,就算有高太后保得一时,可到了哲宗、徽宗手上是决不会放过他老苏家的。即使有什么能够说明问题的东西也被抄走了,哪有证据传到现在?没有证据,我就不承认你是老苏家的,我完全可以说你是冒牌货!你姓苏,就是北宋文学家苏东坡的后人吗?那我周凤池姓周,也就是北宋哲学家周敦颐的后代了?真是!

    周师爷的**故事娓娓动听,龙老爷和秦可卿听得啼笑皆非,惹得新任知府萧汉光也来了雅兴,他放下杯筷,走到龙在天的面前笑道:

    “龙少爷呀,刚才周师爷在‘苏轼扒灰’故事中说唐明皇李隆基强娶儿媳杨玉环为妃,这个故事恐怕是妇孺皆知的了。唐代大诗人白乐天,后来还为他们作了一首长诗,叫什么《长恨歌》。诗的最后四句说是‘在天愿作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天长地久有时尽,此恨绵绵无绝期。’请问贤侄,何为比翼鸟?何为连理枝?”

    但凡从政的人,都会耍嘴皮子,而且总喜欢站在“一览众山小”的高度看人、说话;尤其在人多的场合,这些人更喜欢咬文嚼字,谈古论今,以示不俗,人们还都得恭恭敬敬的附和着。

    “承蒙知府大人俯谕,晚生只得斗胆妄言。据在下所知,这比翼鸟又名鹣鹣。传说此鸟只有一只眼睛,一只翅膀;飞时,两鸟并在一起,不并不飞,因此称为比翼双飞。所谓连理枝,就是两棵树上的枝条连长在一起,这都是比喻夫妻恩爱、感情忠贞的意思,不知晚生所答当否,敬请知府大人指教。”龙在天彬彬有礼的答道。

    “很好!贤侄果然聪明捷给,博学深知,说得如此精辟透彻;你今日娶得如花美眷,我祝你和秦小姐如同比翼鸟,犹是连理枝,幸福美满,白头偕老。”

    “托福,托福,仰托知府大人的洪福。”龙在天受宠若惊。

    “贤侄不必如此,今天是你结婚的大喜日子,常言都说这结婚是行‘周公之礼’;请问这位周公是哪个朝代的圣贤呀?”萧知府儒雅中暗藏着逼人之气。

    龙在天微微一笑道:

    “知府大人是在变着法儿教导晚生呢。据我所知,这位周公乃是公元前十一世纪,西周的政治家,姓姬名旦;是周文王姬昌的儿子,周武王姬发的弟弟。他曾助周武王灭商兴周,周武王死后,周成王姬诵年幼时,即由姬旦摄政。此间,他为周朝制定了一系列的典章礼教,人称‘周公制礼’。这婚嫁之礼,当在其中,因此也就称为‘行周公之礼’。这周公也算是一代圣贤了,但并不在人们所尊崇的十圣之例。”

    “哦,十圣,什么十圣?他们又是哪一朝哪一代的?他们的姓名字号又是什么?请说来听听。”不知萧知府是真不懂,还是懂装不懂,他就这样借题发挥了。

    惹火烧身的龙在天略一沉思,便开口笑道:“知府大人如此喻令,晚生就班门弄斧了。在我国历代圣人中,孔子的威望最高,因此人们尊称为至圣。孔子名丘,字仲尼。其次是战国时期的孟子,人们尊称为亚圣。孟子名轲,字子舆。其余还有:

    汉末的医圣张仲景,名机。

    东晋的书圣王羲之,字逸少。

    唐代的诗圣杜甫,字子美,号少陵。

    唐代的画圣吴道子,名道玄。

    唐代的茶圣陆羽,字鸿渐,号东冈子。

    北宋的文圣欧阳修,字永叔,号醉翁。

    宋代的词圣苏轼,字子瞻,号东坡。

    明代的药圣李时珍,字东璧,号濒湖。”

    龙少爷巧舌如簧,口若悬河,客人们听得津津有味,兴致勃勃。

    “好一个青年才俊,确实年少才高,今天让我等开眼界了。”萧知府甚是满意的夸奖道。

    “知府大人过誉了,晚生愧不敢当。”

    “可当!可当!”

    萧知府对龙在天的“考试”刚刚结束,大军阀孙传芳派驻在江州的警备司令李剑武又上前缠住了龙青云:

    “龙老爷,刚才周师爷说的苏东坡扒灰的‘典故’无从稽考,我说一个皇帝扒灰的故事却是史书上有记载的,你想不想听?”

    龙青云正有口难言,萧知府已代他答了一句:“愿闻其详。”

    “好!既是知府大人有雅兴,那我就直言不讳了。后梁太祖朱温对貌美贤能的张皇后又敬又怕。张皇后英年早逝以后,太祖朱温便百无顾忌、全无节制的**声色。他虽然有三宫六院七十二妃和无数的佳丽,但他却特别嗜好扒灰;因此他把大多数的儿子都派往外地任职,而把这些儿子的所有王妃都召在左右伺奉他,并公开与她们**。

    “在众多的儿媳妇当中,要数小儿子朱友文的妃子王氏最有姿色,于是朱温一刻也离不开她;那王氏便也极尽谄媚,拿出女人全部的温柔来迎合朱温。天长日久,两人情深意笃,后梁太祖朱温便想把皇位传给朱友文,并把传国玉玺交给了王氏,又派人速召朱友文回洛阳。

    “太子朱友圭的妃子张氏也日夜伺奉在后梁太祖的身边,她见到朱温把传国玉玺给了王氏,又让人召朱友文速回洛阳;心知大事不好,便托故回东宫把此情告之太子。太子朱友圭闻言,自知厄运难逃,夫妇二人抱头痛哭;左右的人劝他们不要悲伤,应乘早想法应付。于是朱友圭便带人冲进皇宫,杀了老子朱温,并封锁消息,秘不发丧;又派三弟朱友贞去杀了朱友文以后,方才假造诏书,说朱友文妄图谋反,多亏太子及时救驾,特传位给太子朱友圭……”

    大草包李剑武,不顾禁忌的在此结婚喜宴上说了这么一个血腥浓浓的“扒灰”故事;尽管说的是史实,但也引起众人的惊愕和主人的不快。但李剑武是手握重兵的警备司令,谁也不敢对他怎么样,只得默不作语。

    还是许倩来得,她眼看着如此的场景,心知李湘君是主家,不好说什么,只有自己做个大花脸,站出来打圆场。想到这里,她站起身来,满面堆笑地大声道:

    “各位前辈,各位贵宾!先生们、女士们!刚才闹也闹了,说也说了。古人云‘洞房花烛夜,一刻值千金。’请诸位理解新郎新娘此时此刻的那种心情,适可而止,早点让他们进房,我们就多喝些喜酒吧!”

    龙夫人感激地朝许倩一笑,也就乘势站起来打招呼,请大家多喝喜酒,高抬贵手,让新娘进房。

    经她们二人这么一说,大家都识时知趣,陆续回到座位上喝酒。但还有少数人闹兴未艾,见到龙夫人开口说话,又“触人生情”,便鼓动一些人站起来起哄发难:

    “娶媳妇,公公乐,婆婆是什么瓜?”

    “苦瓜。”

    “公公是什么瓜?”

    “烧(骚)瓜。”

    “媳妇是什么瓜?”

    “香瓜。”

    “儿子是什么瓜?”

    “木瓜。”

    “……”

    一问一答,粗犷有趣,又引得大家哄堂大笑。

    龙老爷、龙夫人也好,龙少爷、秦小姐也罢,面对这些人,这些话,不但不能生气,还得强作笑颜,表示认可,这就是闹婚事的特色。

    许倩瞅准这个空儿,赶紧跑到新房门口,往几个把门人的口袋里塞了几把喜糖,半推半求地催他们去喝酒;并顺势将新娘推入房中,随手又把房门带上。

    喜酒喜酒,吃得七歪八扭。主客热情酬酢,人们开怀畅饮,直到舌头打结,口中打嗝,腿子打晃,方才散席。

    刚刚送走客人,龙在天就迫不及待的来到洞房;早有人送上糕果甜茶,美酒佳肴。新郎走近床前,伸手掀开新娘头上的喜帕,在烛光映照下,近距离的端详心仪已久的大美人——正当妙龄的秦可卿宛如一朵盛开的杜鹃,十分娇媚动人;一身肌肤又细腻又嫩润;一张瓜子脸更是灿若桃花;两眼若能勾魂摄魄;真的是粉面含春威为露,丹唇未启笑先闻。直把个龙少爷看得神魂颠倒,如痴如醉。他两只手颤悠悠地捉住秦可卿柔若无骨的纤纤玉指,扶着她来到桌前,按规矩向房外要了筷子(快生贵子),吃了枣子(早生贵子),同喝富贵茶,共饮交杯酒。新娘因没有在席上吃饭,便吃了些糖果菜肴,也就放下杯筷洗手卸妆。

    新郎新娘,宽衣解带,放帐上床。龙在天以臂代枕,拥着秦可卿,千般情,万般爱;及待情深处,龙在天一跃而上。只见他,一阵儿如春雨润土,一阵儿如蛟龙入海;真是说不尽的浪漫快活,道不完的惬意**。有诗为证:

    锦被舞动床摇摇,

    春红滴滴痛煞娇,

    三百余合鏖战急,

    云散雨罢不忍瞧。

    事毕,龙在天将秦可卿揽入膀弯,以臂代枕,相抱而卧,一起坠入大战后的酣睡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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