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妙郎巧遇张莹莹
诗云:
在天愿做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
天涯海角有时尽,此恨绵绵无绝期。
这首《长恨歌》乃是唐时白乐天所作,话说世间之事,唯有男女情感之事,最是说不清,道不明的,只在这一件事上,令多少人苦楚不堪,更甚者,一时兴起,不顾身家性命,寻死觅活的事也是有的。怎奈人之情感,其实不是自身所能控制也!就说那晋时梁山伯与祝英台,曾一同读书,后梁山伯知其祝英台是女身,于是两人相互爱慕不已,私定终生,好一对鸳鸯。怎奈的世俗所见,有情之人偏不能相守一生,硬生生的拆破一门好姻缘,其时梁祝之爱已深入骨髓,怎么能舍?于是梁山伯终心痛不过,呕血身亡。祝英台闻之,奔赴坟前,悲痛之心,无以言表。昔日之情,涌上心来,遂撞碑而亡。二人死后,化为蝴蝶,后世传为美谈。正是:
梁山伯与祝英台,化作蝴蝶翩翩舞。
如今且听小子先说一个有情人终成眷属之事,说个开头:
话说不知是何年月,有一秀才,进京赶考,行至一处,但见古巷林立,绿树僻舍,是一乡间村庄,其时秀才口渴难耐,行了数步,只见一门外边桃花盛开,甚为美观。秀才脚步住于此,于是扣门,开门时,是一美貌女子,虽是乡间女子,但眉目秀美,脸庞俊雅,不失大家闺秀之气。秀才开口道:“小生自远方而来,行至于此,口渴难耐,讨碗水喝,冒犯娘子,有失体统!”女子道:“哪有此话,谁人无个出门之时?”于是女子从家里盛了一碗水,与秀才喝,秀才喝水中间,女子不时拿眼直视秀才,脸上转来喜悦含羞之状。秀才虽是在喝水,也望见女子脸上之情,秀才也是爱慕不已,只是不能言表。两下心各照应。秀才饮水毕,道了谢,两下含情而别,不在话下!
秀才来至京师,考毕,秀才榜上无名,名落孙山,于是灰头土脸回到故土,刻苦攻书,于次年又上京赴试,依旧依旧路而来,复又来到此村庄,想起去年女子,心情大悦,复又来至门上,扣其门,半晌之后,仍无人回应,秀才心中伤感不已,于是就在门面上提诗一首道:
去年今日此门中,人面桃花相映红,
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依然笑春风。
秀才见无人应,欲待离开,此时正来了一位老者,来至门口,问秀才道:“你是何人?却在此处?”秀才道:“告与老丈,过路秀才,讨碗水喝!”老者见是位读书人,心上喜欢。对秀才道:“我便是此间主人,如不嫌弃,可进来吃杯薄酒!”秀才依命进去,说话之间,秀才见老者长吁短叹,秀才问老者何故,老者道:“家只有一小女,自去年后,便一病不起,吃了无数汤药,不见起色,如今奄奄一息,恐是命不久矣!”说完老者老泪纵横。秀才听说,心想正应了去年之事,心上担心不已,知她是害了相思之苦,故如此矣!于是对老者道:“小生自小懂些医理,小女之病,如老丈不介意,小生愿一试!”老丈道:“秀才说哪里话,将死之人,若蒙救活,情愿与秀才作妾,报此大恩!”秀才一听老者如此说话,心上欢喜不已。于是老者带秀才来见女子,那女子一见秀才,正是自己思念之人,也是奇怪!顿时病好了七八成,活奔乱跳,老者一见,高兴不已。于是就与两人完婚,遂成夫妻。
此段故事可谓是一见钟情,正应了那句“有情人终成眷属”之话,如今再听小子说一个终成眷属之事,且看正文:
话说自大宋以来,宋太宗颇喜文,于是命诸大臣著有《太平广记》一书。自此以后,文坛在宋时兴盛鼎旺,辉宏壮大,其时鼎盛一时,不可言喻。却说在宋神宗时期,洛阳地界,有一后生,名叫王妙郎,其父居县丞之职,王妙郎自幼习文,颇有才华,到得十八岁上,只一心读书,父亲多次曾想与娶妻成家,妙郎不允,只得罢休!却说妙郎至此青春年少,果生的一表人才,气度不凡。
时至开春过,考场开,妙郎早早收拾了琴剑书箱,带了一个书童,一路望汴京而来,行了数日,未到汴京,来至一处所在,但见街景繁华,人民富庶,于是就在此间寻得一所庄园,其时离开考尚早,就在此间温习诗书,每天早起晚睡,甚是刻苦用功。却说寻得这所房屋,前面三间,后面是一处花园,花园中绿树皆有,野花遍地,虽无人打扫,却正显出野径之意。妙郎在此苦读数日,一日偶觉厌倦,独步出来,开了后院之门,来至后院中,但觉心思清爽无澞,只见后院左壁间乃是一座大的庄园,不只是何人府地,其楼高三层,做工完美,堪称一绝,妙郎偶然游幸至此,心情大悦,闲游之后,欲要归来书房,偶听的左边阁楼上开窗之声,抬头一看,只是这一看,不看则已,一看顿时叫王妙郎魂飞天外,只见开窗之处,一女子倚立窗前,真有那杨贵妃不敌之容,西子见了也羞之状,此时妙郎目不转睛的望着楼上,只见那楼上女子把眼环视一周,低头一看,只见一后生往楼上望,急忙用袖子遮了面目,退了进去,关上了窗。
却说此女子含羞自退了,妙郎却还呆呆的守望于此,过了多时,才醒转过来,一时觉得头重脚轻,心乱如麻,不能抑制。而后步履阑珊的行到书房,好似失了魂魄一般发呆。从即日便心思紊乱,无心读书,天天跑到后院中呆坐,一连着三五日,不见窗开,心里愈加惶恐不安。终于,于第七日间,只见楼上窗开了,王妙郎早已把礼节之事忘于脑后,急忙赶在墙下,往上观望。只见从窗口露出一面玉容来,王妙郎欣喜若狂,只见那女子又往下一望,复又见此后生在此观望,大加惊异,忙又把头缩将回去。此时王妙郎又见了此女子一面,虽不是面前相见,却顿时觉得身轻如燕,如获至宝。不由手舞足蹈的来到书房发呆思想,不在话下!
再说王妙郎的书童,名唤王吉,时年一十五岁,虽还未长成,但却聪明伶俐,为人干练,这几日里观见公子神情木勒,精神恍惚,茶饭不进多少,无心读书。心里疑惑,于是忽一日问妙郎道:“我观公子最近神情举止有些异常,不知何故?”妙郎见王吉如此说,必是看出了些蹊跷,又不好开言,于是对王吉道:“哪有此事!与往日一般无二,莫要记挂!”王吉看出情形,知他不好开口,于是便不再问,只是暗中观察。到了第二日,王吉又看见王妙郎往后院而去,于是信步尾随而来,偷偷跟在身后,只见妙郎来至后院之中,仰头往上望了多时,口里喃喃道:“为何还不开窗,急死我也!”身后王吉听在肚中,心里已知七八,于是赶上前去,出现在妙郎面前。王妙郎被惊了一跳,问道:“你如何在此?”王吉说道:“跟随公子而来,公子心中之事,小人已知**,如有疑难,可与小人道来,小人能及之事,必当在所不惜!”妙郎见王吉如此说,便带他来至书房,把遇见那女子,以及爱慕之意说于他,然后又道只是无法通传,见上一面,可不是急死了人!王吉听说,想了想道:“小人倒有一法,其事可成!”妙郎急忙问道:“是何妙法,快快说来!”王吉道:“公子莫要性急,到时便知!”
一日,书童王吉从外购的一只纸鸢来,妙郎问其故,王吉道:“公子心中之事,全在此上面!”妙郎道:“如何说?”王吉道:“公子看着就是!”却说下午时分,天上略刮微风,王吉拿了纸鸢,在院子中放将起来,渐渐升高,遂跨步往后院中而来。却说后院墙边有一株老槐树,叶密枝长,粗壮高大,其树一半枝叶在此后院中,一半伸向隔壁高楼女子那家墙院中,王吉看看将进这株大树旁,故意扯断了纸鸢绳线,纸鸢遂挂在了树枝上,王吉不慌不忙,卷袖绑腿,上的树来摘取纸鸢,王吉摘了纸鸢后,故意又失足坠于地面,一时摔得哭爹喊娘,叫疼喊痛,其声颇大,早已惊动了楼上女子和王妙郎。于是王妙郎便知王吉此用意,于是故赶到墙下,向墙那边喊话!
如今再说楼上这位貌美女子是何人也!此女子乃此城中大户张员外之女,名叫张莹莹,时年一十六岁,因张家是大户,一时只想着找个门当户对的人家嫁他,才不枉了自家女儿,怎奈一时半会没有中意的,所以至今未嫁。再说这张莹莹自那日见王妙郎注视自己,心上不知此人是何意图,也不曾相识,亦不知人品如何。后又见王妙郎在后院中守望,心上便知他心中所想,又观王妙郎生的风姿俊雅,仪表脱俗,心里也自欢喜,只是不知是非轻薄寡义之人,心里委决不下!今日忽闻得楼下有人哭喊,急忙叫丫鬟下楼查看,丫鬟下得楼来,正看见一人在地上喊疼,忙跑上去喊道:“哪来的贼人在此,私闯民宅,意欲何为?”王吉道:“姐姐莫要叫嚷,小人实乃你家邻居,刚才误把纸鸢挂在了树上,上树摘取纸鸢,不料失足坠于此间,实不是贼人!”丫鬟道:“莫要嘴强,我观你尖嘴猴腮,必是贼人,且叫人把你捉了,再看情况!”说完便要去叫人,王吉看见如此情形,立马上前扯住丫鬟劝说。楼上张莹莹听见下面吵闹不已,遂也下楼看情况,只见丫鬟与一人撕扯在一处,忙上前问道:“如何情况,怎么这般光景?”丫鬟见莹莹走来,便放了手道:“这厮翻墙进来,必是贼人,欲待叫人擒他,却被他撕扯不休,如今小姐快快叫人来捉他,我在此看著他!”此时王吉见丫鬟要去叫人,便知不好,于是立时喊苦叫屈,口称冤枉。却说张莹莹是一介女流,身处深闺之中,能知道多少世事!此时张莹莹见王吉喊的厉害,急忙扯住丫鬟道:“且慢捉他,或许误入,也未可知,且不可冤屈了平人!”于是又问王吉道:“你如何进来的?所谓何事?”王吉只道是摘纸鸢坠于此的。
却说王妙郎此时在墙的另一面把话听得一清二楚,于是便开口喊王吉,王吉在这边听见,遂应之。张莹莹问道:“隔壁是何人叫喊?”王吉道:“正是我家主人”。张莹莹听见如此说,便想到正是那日观望之人,心里忽的不想再多纠缠,于是对丫鬟道:“即如此,可见他真是邻居,亦且不曾盗的东西,就权且放他走吧,只叫他从后门回去吧!”丫鬟遂开了后门放了王吉出来,王吉道谢而回,不提!
且说王吉回来,妙郎道:“事情如何?”,王吉道:“公子放心,一切顺风顺水!”妙郎道:“如何说?”王吉道:“至此今日之事,都是有意而为之,我今日故意坠入他家院中,如今放了回来,正中下怀!”妙郎道:“怎么说?”王吉道:“今日之事,我们失礼,所以待明天备了礼品,密的送与楼上女子,以谢今日放回之恩。公子愁的是无法与之通信,如今有了礼盒,公子想说什么,何不书写纸上,藏于盒内,待她看礼盒时,必然看见,可不是传达了公子心中之意么!”妙郎拍手叫道:“妙,妙,妙!所言甚是,只是不知可通文墨吗?”王吉道:“大家闺秀,哪有不通文墨之理?必是认得些字的!”两人说完,欢欢喜喜。
且说到了次日,王吉自去街上置办了些礼品,无非时蔬果品糕点,来至寓所,妙郎写了一纸书,放于盒内,就叫王吉提了盒子,来至后院中,找了一节长梯,爬到墙头上来,故意在那探头探脑,不多会,只见昨日里那丫鬟迎面走过来,望见王吉伏在墙头,破口大骂道:“好个胆大的贼子,昨日里小姐宽容放了你,今日又伏在墙头,却要怎的?”王吉陪着笑脸道:“姐姐息怒,小人哪有那般不懂事,只因昨日里你家小姐宽容,故此略备小礼,不成敬意,感小姐释放之情,故而在此!”丫鬟道:“要是这般,还见得晓些事理!”说着来至墙边,把盒子接了下来,王吉自去了!
丫鬟来至楼上,把盒子献与莹莹,告知是昨日里的邻居所送,莹莹遂打开了盒子,只见上面压着一块方纸,展开来看,上面写到:
尽堵玉容一瞬间,三魂七魄俱飞天,
若能面见玉容颜,胜上皇宫九重天。
莹莹一看如此,立马问丫鬟道:“此乃何人所送?”丫鬟道:“正是那昨日进院之人所送”。莹莹听见如此说话,便知是前日里那观望之人所作,又惊又喜,喜得是自那日相望之后,莹莹对这个后生颇有好感,惊的是如此突然,令其不知如何是好。于是也拿起纸笔写到:
身处内院深阁中,未知郎君心中意,
至此只言片语中,尽知暖意在其中。
写毕!用纸封了,遂叫丫鬟复送回与他。丫鬟道:“怎么送与他?”莹莹道:“他怎么送你的?”丫鬟道:“后院墙边拿过来的!”莹莹道:“如法炮制”,丫鬟领诺而去。却说张家院子地基颇高,在间壁有一丈高,在此处却只一人多高,丫鬟来至墙边,向下望去,只见王吉正在后院中,随即叫了过来,把纸抛了下去,说道:“送与你家公子!”王吉遂急忙跑过来拿与妙郎看,王妙郎展来看那句中之意,心中大喜,欢喜不跌,自此以后,便隔三差五的令王吉传信,日子一长,二人情意甚密!
再说两人熟了以后,感情逐渐浓密,却有一件,只是不能相见,王妙郎欲要与张莹莹见得一面,却怕有人撞见,没处想法子。忽的一日,张员外举家要去探亲,张莹莹见此好时机也,于是推病不能出门劳顿,张员外应允,命丫鬟在家好生照管,自领着一家老小探亲去了,只留下几个家丁看家。此时莹莹书报于妙郎说道:“家父及其家之人,皆出门而去,郎君可与今夜前来!”妙郎看到,真是喜从天降,是夜,妙郎来至墙下,咳嗽一声,隔壁闻见,也自咳嗽一声,遂急忙立了梯子跨了过去,见是前日里所见丫鬟,此时已知其意,便领了妙郎上的楼来,进了屋,正是那前日里所见玉容,妙郎叫声:“惭愧!”丫鬟观见如此光景,自去了。妙郎见丫鬟已去,已自身不由己,上前抱住莹莹腿说道:“自前日里望见小姐,小生便朝思暮想,夜不能寐,真是想死我也,万望小姐成全,搭救我性命则个!”莹莹道:“且莫要如此,我观你仪表堂堂,先莫要行此之事,若郎君果真有意,便三媒六娉,娶我归家,长相厮守,可不好么,如今若做下些事体,万一有人识破,可不是悔之晚矣!”妙郎道:“小姐所言极是,小生定当不负!”怎奈此时王妙郎欲火烧身,不能自持,遂把张莹莹向床边推去,此时张莹莹虽有拒抗,却是全身酥软,已无力抗拒,任他推去!犹如:
饿狼扑食,渴龙见水。
一番**之后,二人愈加亲密。到了五更时分,天色将明,此时门口传来敲门声,原来是丫鬟叫道:“天将大亮,快些收拾了去休,免得被人撞见!”王妙郎急忙穿了衣服,翻墙而去了,此后几天里,王妙郎便是夜入来,五更离去。过了几日,张员外领着家人探亲归来,恰好开考方近,王妙郎只得辞了莹莹赶去赴考,临行之时,两人原自相见,各道不舍之意,王妙郎对莹莹道:“只待科考毕了,便要差人前来说媒,娶你过去。”莹莹听完,欢喜不尽,对妙郎道:“如此说,我便可安心,只在此等候与你,万不可负了我之诚心!”妙郎道:“我之心,天地可鉴,若负前心,天诛地灭!”两人依依不舍,含泪分别。临行之时莹莹遂解下自己随身带的一块玉佩,交与妙郎,作为信物,令万勿有失,妙郎允诺。王妙郎便启程往汴京而来,到得汴京,找了个房子与王吉住了,不时开考,王妙郎三场已过,榜文出来,入选进士及第,快马报捷至家,王家上下举家欢庆。家又来书信叫王妙郎快快归家,刻不容缓。但妙郎心中却想着张莹莹,郁郁不乐,不提。
且说王妙郎中了进士及第,家人得知,来书一封叫急反家中,而妙郎心中思莹莹甚切,于是便又复来到之前寓所中住下,安顿停当。又叫王吉去与莹莹传信,王吉在后院之中盘恒了数次,只是不见间壁丫鬟出没,回来报与妙郎,妙郎道:“且再去打探!”如此好几日,竞不见有人,王妙郎心上着急,是夜翻入张家去看,只见阁楼上门窗俱锁,不像有人的样子,于是又灰溜溜的回到寓所,等待了几日,一般如此。此时家中又遣人来催促回家,妙郎无奈,只得收拾行李,跟了从人上路归家。
回到家中,拜见了父母,遂问父亲道:“不知家中何事?如此甚急,急叫孩儿前来!”父道:“我闻的你中了进士,各家欢喜,于是便与你说下一门亲事,便要来与你成其姻缘,故此急遣你归来!”王妙郎听到,心中大惊,此时一心之中只想着莹莹,如今遭此变故,又不好与父亲说知前事,真是筹措不已,正是:
不如意事有**,可对人言无二三。
妙郎又问道:“可知是谁家之女!”父道:“乃城中李押司外甥女”,妙郎此时心中便没了主意,心里暗想道:“如今莹莹不见其踪,连面也不曾见得一面,不如先依了这边,再暗里慢慢找寻莹莹”,计较已定,妙郎遂叫书童王吉去查访,不在话下!
话分两头,原来自妙郎去赴考,张员外一家去探亲,张员外的岳母乃洛阳人士,生有一子,姓李,在衙门里任押司之职,张员外一家皆来至洛阳,李押司视之,唯不见莹莹外甥女,故问之曰:“为何不见莹莹!”张员外道:“身子不适,故未曾前来”,李押司道:“老母思莹莹甚切,可待身子好些接来与老母一看,已解老母思绪之意!”张员外道:“说的是,待回去便差人送过来”,于是张员外归家之后便叫人把莹莹送到洛阳舅舅家。
如今且说这王妙郎之父王县丞,乃与李押司在一处衙门里任职,二人平日里相处甚密,情同手足。一日,李押司与王县丞在一处酒馆中小酌,喝酒谈天,李押司随口问道:“俱闻令郎才华横溢,学富五车,今番赴试,必定高中魁元!”王县丞道:“犬子之事,还劳押司记挂,真是荣幸之至也!”李押司道:“说哪里话,你我二人情如兄弟,如此说话,可不折煞了我!”王县丞道:“为兄如此说话,犬子若中了,必当登门拜谢!”李押司又道:“令郎可曾婚配否?”王县丞道:“小儿一心读书,还不曾婚配!”李押司道:“如此说,我有一外甥女,姓张,名叫莹莹,我愿作此媒人,与令郎说此婚事,你我作个通家往来,可不好嘛,为兄意下如何呀?”王县丞道:“为兄的如此相爱,怎敢不从?”二人俱欢欢喜喜,当日酒罢归家,不提!
如今且说李押司与王县丞商议定,不久,捷报传来,果中了进士。李押司对王县丞道:“如此正是锦上添花,我便速去说知此事!”王县丞道:“如此便甚好了!”李押司只身前往张员外家说知此事,张员外一听是新中进士,心中大喜,无有不允。两下便定了下来。再说张莹莹,闻得此身已许人家,终日啼哭不已,却又不敢直言,一日对丫鬟说道:“我与王郎私定终身,生亦是王郎之人,死亦是王郎之鬼,如今王郎亦不知我身处何方,亦不知我如此苦等,如今身已许他家,便要再见张郎一面,死也足矣!”丫鬟道:“小姐莫要说此丧气话,殊不知蝼蚁尚且贪生,何况人乎,怎么说如此轻生的话”,莹莹道:“常言道好臣不事二君,好女不更二夫,如不能与王郎厮守,不如死休!”丫鬟无奈,只得时时劝解,以解忧愁!
再说王妙郎命王吉前去打探,过了多日,不见有何信息,真是急火攻心。一日,妙郎在一家酒馆中吃酒出门来,在街上行走,忽的碰到一个人,那人上前对妙郎道:“公子如何在这里?”妙郎睁着醉眼一看,原来是张莹莹的丫鬟,真是大吃一惊道:“我便是此间人,你如何却在这里?你家小姐呢?”丫鬟道:“原来你在这里,还亏你记得我家小姐,有人要替你寻死,你可知道否?”妙郎道:“为何寻死?”丫鬟道:“我家小姐已许了人家,只是她一心只在你身上,故此寻死!”妙郎道:“许了何处人家?”丫鬟道:“也不知是何人物,只知是此间王县丞之子!”妙郎暗想道:“此间王县丞就是家父,父亲说的一门亲事,莫非就是这桩”,于是又问丫鬟道:“小姐尊舅可是此间李押司否?”丫鬟道:“正是,你如何得知?”王妙郎拍手叫道:“我便是那王县丞之子!”丫鬟道:“如此说来,真可谓是天缘巧合了!”妙郎遂解下那日莹莹所赠玉佩,对丫鬟说道:“快快归家告与你家小姐则个!”丫鬟领了玉佩,欢喜而去!
且说丫鬟回到家中,望见莹莹忧郁的坐在搂阁之上,神情木勒,上前故意打趣道:“奴婢今日有一大喜事说与小姐听!”莹莹道:“如今情形,喜从何来!”丫鬟道:“便是恭喜小姐嫁与新中进士,可不是喜事吗?”莹莹道:“死丫头,事到如今,还来取笑,殊不知我心之苦焉!”丫鬟道:“小姐可知夫婿何人啊?”莹莹道:“无心知之!”丫鬟道:“若是前日王郎,小姐将若何?”莹莹道:“少的取闹,世间哪有如此凑巧之事!”丫鬟道:“凑不凑巧倒是不知,只知那人名叫王妙郎!”莹莹叹道:“若果真是他,真可谓天公作美也!”说着丫鬟拿出玉佩对莹莹道:“小姐看这是何物!”莹莹一看是前日里所赠妙郎之物,便正色道:“此是我所赠王郎之信物,如何却在你手?”丫鬟道:“我已自说过了,小姐夫婿乃王妙郎,此件物事便是我刚才从他手里得来的!”莹莹大惊道:“如此说来,母舅所许之人便正是王郎了!”丫鬟道:“信物在此,假不了了!”闻之此时,莹莹大喜!
无多几日,婚期将至,王家大办宴席,迎娶新人,欢喜一天之后,送入洞房,妙郎除去大红盖头,所见之人,正是梦寐以求之人,这段姻缘好似天公凑巧一般,作成其美事,有诗为证:
有缘千里能相会,无缘对面不相识,
人世姻缘天作美,且看妙郎遇莹莹。
在天愿做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
天涯海角有时尽,此恨绵绵无绝期。
这首《长恨歌》乃是唐时白乐天所作,话说世间之事,唯有男女情感之事,最是说不清,道不明的,只在这一件事上,令多少人苦楚不堪,更甚者,一时兴起,不顾身家性命,寻死觅活的事也是有的。怎奈人之情感,其实不是自身所能控制也!就说那晋时梁山伯与祝英台,曾一同读书,后梁山伯知其祝英台是女身,于是两人相互爱慕不已,私定终生,好一对鸳鸯。怎奈的世俗所见,有情之人偏不能相守一生,硬生生的拆破一门好姻缘,其时梁祝之爱已深入骨髓,怎么能舍?于是梁山伯终心痛不过,呕血身亡。祝英台闻之,奔赴坟前,悲痛之心,无以言表。昔日之情,涌上心来,遂撞碑而亡。二人死后,化为蝴蝶,后世传为美谈。正是:
梁山伯与祝英台,化作蝴蝶翩翩舞。
如今且听小子先说一个有情人终成眷属之事,说个开头:
话说不知是何年月,有一秀才,进京赶考,行至一处,但见古巷林立,绿树僻舍,是一乡间村庄,其时秀才口渴难耐,行了数步,只见一门外边桃花盛开,甚为美观。秀才脚步住于此,于是扣门,开门时,是一美貌女子,虽是乡间女子,但眉目秀美,脸庞俊雅,不失大家闺秀之气。秀才开口道:“小生自远方而来,行至于此,口渴难耐,讨碗水喝,冒犯娘子,有失体统!”女子道:“哪有此话,谁人无个出门之时?”于是女子从家里盛了一碗水,与秀才喝,秀才喝水中间,女子不时拿眼直视秀才,脸上转来喜悦含羞之状。秀才虽是在喝水,也望见女子脸上之情,秀才也是爱慕不已,只是不能言表。两下心各照应。秀才饮水毕,道了谢,两下含情而别,不在话下!
秀才来至京师,考毕,秀才榜上无名,名落孙山,于是灰头土脸回到故土,刻苦攻书,于次年又上京赴试,依旧依旧路而来,复又来到此村庄,想起去年女子,心情大悦,复又来至门上,扣其门,半晌之后,仍无人回应,秀才心中伤感不已,于是就在门面上提诗一首道:
去年今日此门中,人面桃花相映红,
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依然笑春风。
秀才见无人应,欲待离开,此时正来了一位老者,来至门口,问秀才道:“你是何人?却在此处?”秀才道:“告与老丈,过路秀才,讨碗水喝!”老者见是位读书人,心上喜欢。对秀才道:“我便是此间主人,如不嫌弃,可进来吃杯薄酒!”秀才依命进去,说话之间,秀才见老者长吁短叹,秀才问老者何故,老者道:“家只有一小女,自去年后,便一病不起,吃了无数汤药,不见起色,如今奄奄一息,恐是命不久矣!”说完老者老泪纵横。秀才听说,心想正应了去年之事,心上担心不已,知她是害了相思之苦,故如此矣!于是对老者道:“小生自小懂些医理,小女之病,如老丈不介意,小生愿一试!”老丈道:“秀才说哪里话,将死之人,若蒙救活,情愿与秀才作妾,报此大恩!”秀才一听老者如此说话,心上欢喜不已。于是老者带秀才来见女子,那女子一见秀才,正是自己思念之人,也是奇怪!顿时病好了七八成,活奔乱跳,老者一见,高兴不已。于是就与两人完婚,遂成夫妻。
此段故事可谓是一见钟情,正应了那句“有情人终成眷属”之话,如今再听小子说一个终成眷属之事,且看正文:
话说自大宋以来,宋太宗颇喜文,于是命诸大臣著有《太平广记》一书。自此以后,文坛在宋时兴盛鼎旺,辉宏壮大,其时鼎盛一时,不可言喻。却说在宋神宗时期,洛阳地界,有一后生,名叫王妙郎,其父居县丞之职,王妙郎自幼习文,颇有才华,到得十八岁上,只一心读书,父亲多次曾想与娶妻成家,妙郎不允,只得罢休!却说妙郎至此青春年少,果生的一表人才,气度不凡。
时至开春过,考场开,妙郎早早收拾了琴剑书箱,带了一个书童,一路望汴京而来,行了数日,未到汴京,来至一处所在,但见街景繁华,人民富庶,于是就在此间寻得一所庄园,其时离开考尚早,就在此间温习诗书,每天早起晚睡,甚是刻苦用功。却说寻得这所房屋,前面三间,后面是一处花园,花园中绿树皆有,野花遍地,虽无人打扫,却正显出野径之意。妙郎在此苦读数日,一日偶觉厌倦,独步出来,开了后院之门,来至后院中,但觉心思清爽无澞,只见后院左壁间乃是一座大的庄园,不只是何人府地,其楼高三层,做工完美,堪称一绝,妙郎偶然游幸至此,心情大悦,闲游之后,欲要归来书房,偶听的左边阁楼上开窗之声,抬头一看,只是这一看,不看则已,一看顿时叫王妙郎魂飞天外,只见开窗之处,一女子倚立窗前,真有那杨贵妃不敌之容,西子见了也羞之状,此时妙郎目不转睛的望着楼上,只见那楼上女子把眼环视一周,低头一看,只见一后生往楼上望,急忙用袖子遮了面目,退了进去,关上了窗。
却说此女子含羞自退了,妙郎却还呆呆的守望于此,过了多时,才醒转过来,一时觉得头重脚轻,心乱如麻,不能抑制。而后步履阑珊的行到书房,好似失了魂魄一般发呆。从即日便心思紊乱,无心读书,天天跑到后院中呆坐,一连着三五日,不见窗开,心里愈加惶恐不安。终于,于第七日间,只见楼上窗开了,王妙郎早已把礼节之事忘于脑后,急忙赶在墙下,往上观望。只见从窗口露出一面玉容来,王妙郎欣喜若狂,只见那女子又往下一望,复又见此后生在此观望,大加惊异,忙又把头缩将回去。此时王妙郎又见了此女子一面,虽不是面前相见,却顿时觉得身轻如燕,如获至宝。不由手舞足蹈的来到书房发呆思想,不在话下!
再说王妙郎的书童,名唤王吉,时年一十五岁,虽还未长成,但却聪明伶俐,为人干练,这几日里观见公子神情木勒,精神恍惚,茶饭不进多少,无心读书。心里疑惑,于是忽一日问妙郎道:“我观公子最近神情举止有些异常,不知何故?”妙郎见王吉如此说,必是看出了些蹊跷,又不好开言,于是对王吉道:“哪有此事!与往日一般无二,莫要记挂!”王吉看出情形,知他不好开口,于是便不再问,只是暗中观察。到了第二日,王吉又看见王妙郎往后院而去,于是信步尾随而来,偷偷跟在身后,只见妙郎来至后院之中,仰头往上望了多时,口里喃喃道:“为何还不开窗,急死我也!”身后王吉听在肚中,心里已知七八,于是赶上前去,出现在妙郎面前。王妙郎被惊了一跳,问道:“你如何在此?”王吉说道:“跟随公子而来,公子心中之事,小人已知**,如有疑难,可与小人道来,小人能及之事,必当在所不惜!”妙郎见王吉如此说,便带他来至书房,把遇见那女子,以及爱慕之意说于他,然后又道只是无法通传,见上一面,可不是急死了人!王吉听说,想了想道:“小人倒有一法,其事可成!”妙郎急忙问道:“是何妙法,快快说来!”王吉道:“公子莫要性急,到时便知!”
一日,书童王吉从外购的一只纸鸢来,妙郎问其故,王吉道:“公子心中之事,全在此上面!”妙郎道:“如何说?”王吉道:“公子看着就是!”却说下午时分,天上略刮微风,王吉拿了纸鸢,在院子中放将起来,渐渐升高,遂跨步往后院中而来。却说后院墙边有一株老槐树,叶密枝长,粗壮高大,其树一半枝叶在此后院中,一半伸向隔壁高楼女子那家墙院中,王吉看看将进这株大树旁,故意扯断了纸鸢绳线,纸鸢遂挂在了树枝上,王吉不慌不忙,卷袖绑腿,上的树来摘取纸鸢,王吉摘了纸鸢后,故意又失足坠于地面,一时摔得哭爹喊娘,叫疼喊痛,其声颇大,早已惊动了楼上女子和王妙郎。于是王妙郎便知王吉此用意,于是故赶到墙下,向墙那边喊话!
如今再说楼上这位貌美女子是何人也!此女子乃此城中大户张员外之女,名叫张莹莹,时年一十六岁,因张家是大户,一时只想着找个门当户对的人家嫁他,才不枉了自家女儿,怎奈一时半会没有中意的,所以至今未嫁。再说这张莹莹自那日见王妙郎注视自己,心上不知此人是何意图,也不曾相识,亦不知人品如何。后又见王妙郎在后院中守望,心上便知他心中所想,又观王妙郎生的风姿俊雅,仪表脱俗,心里也自欢喜,只是不知是非轻薄寡义之人,心里委决不下!今日忽闻得楼下有人哭喊,急忙叫丫鬟下楼查看,丫鬟下得楼来,正看见一人在地上喊疼,忙跑上去喊道:“哪来的贼人在此,私闯民宅,意欲何为?”王吉道:“姐姐莫要叫嚷,小人实乃你家邻居,刚才误把纸鸢挂在了树上,上树摘取纸鸢,不料失足坠于此间,实不是贼人!”丫鬟道:“莫要嘴强,我观你尖嘴猴腮,必是贼人,且叫人把你捉了,再看情况!”说完便要去叫人,王吉看见如此情形,立马上前扯住丫鬟劝说。楼上张莹莹听见下面吵闹不已,遂也下楼看情况,只见丫鬟与一人撕扯在一处,忙上前问道:“如何情况,怎么这般光景?”丫鬟见莹莹走来,便放了手道:“这厮翻墙进来,必是贼人,欲待叫人擒他,却被他撕扯不休,如今小姐快快叫人来捉他,我在此看著他!”此时王吉见丫鬟要去叫人,便知不好,于是立时喊苦叫屈,口称冤枉。却说张莹莹是一介女流,身处深闺之中,能知道多少世事!此时张莹莹见王吉喊的厉害,急忙扯住丫鬟道:“且慢捉他,或许误入,也未可知,且不可冤屈了平人!”于是又问王吉道:“你如何进来的?所谓何事?”王吉只道是摘纸鸢坠于此的。
却说王妙郎此时在墙的另一面把话听得一清二楚,于是便开口喊王吉,王吉在这边听见,遂应之。张莹莹问道:“隔壁是何人叫喊?”王吉道:“正是我家主人”。张莹莹听见如此说,便想到正是那日观望之人,心里忽的不想再多纠缠,于是对丫鬟道:“即如此,可见他真是邻居,亦且不曾盗的东西,就权且放他走吧,只叫他从后门回去吧!”丫鬟遂开了后门放了王吉出来,王吉道谢而回,不提!
且说王吉回来,妙郎道:“事情如何?”,王吉道:“公子放心,一切顺风顺水!”妙郎道:“如何说?”王吉道:“至此今日之事,都是有意而为之,我今日故意坠入他家院中,如今放了回来,正中下怀!”妙郎道:“怎么说?”王吉道:“今日之事,我们失礼,所以待明天备了礼品,密的送与楼上女子,以谢今日放回之恩。公子愁的是无法与之通信,如今有了礼盒,公子想说什么,何不书写纸上,藏于盒内,待她看礼盒时,必然看见,可不是传达了公子心中之意么!”妙郎拍手叫道:“妙,妙,妙!所言甚是,只是不知可通文墨吗?”王吉道:“大家闺秀,哪有不通文墨之理?必是认得些字的!”两人说完,欢欢喜喜。
且说到了次日,王吉自去街上置办了些礼品,无非时蔬果品糕点,来至寓所,妙郎写了一纸书,放于盒内,就叫王吉提了盒子,来至后院中,找了一节长梯,爬到墙头上来,故意在那探头探脑,不多会,只见昨日里那丫鬟迎面走过来,望见王吉伏在墙头,破口大骂道:“好个胆大的贼子,昨日里小姐宽容放了你,今日又伏在墙头,却要怎的?”王吉陪着笑脸道:“姐姐息怒,小人哪有那般不懂事,只因昨日里你家小姐宽容,故此略备小礼,不成敬意,感小姐释放之情,故而在此!”丫鬟道:“要是这般,还见得晓些事理!”说着来至墙边,把盒子接了下来,王吉自去了!
丫鬟来至楼上,把盒子献与莹莹,告知是昨日里的邻居所送,莹莹遂打开了盒子,只见上面压着一块方纸,展开来看,上面写到:
尽堵玉容一瞬间,三魂七魄俱飞天,
若能面见玉容颜,胜上皇宫九重天。
莹莹一看如此,立马问丫鬟道:“此乃何人所送?”丫鬟道:“正是那昨日进院之人所送”。莹莹听见如此说话,便知是前日里那观望之人所作,又惊又喜,喜得是自那日相望之后,莹莹对这个后生颇有好感,惊的是如此突然,令其不知如何是好。于是也拿起纸笔写到:
身处内院深阁中,未知郎君心中意,
至此只言片语中,尽知暖意在其中。
写毕!用纸封了,遂叫丫鬟复送回与他。丫鬟道:“怎么送与他?”莹莹道:“他怎么送你的?”丫鬟道:“后院墙边拿过来的!”莹莹道:“如法炮制”,丫鬟领诺而去。却说张家院子地基颇高,在间壁有一丈高,在此处却只一人多高,丫鬟来至墙边,向下望去,只见王吉正在后院中,随即叫了过来,把纸抛了下去,说道:“送与你家公子!”王吉遂急忙跑过来拿与妙郎看,王妙郎展来看那句中之意,心中大喜,欢喜不跌,自此以后,便隔三差五的令王吉传信,日子一长,二人情意甚密!
再说两人熟了以后,感情逐渐浓密,却有一件,只是不能相见,王妙郎欲要与张莹莹见得一面,却怕有人撞见,没处想法子。忽的一日,张员外举家要去探亲,张莹莹见此好时机也,于是推病不能出门劳顿,张员外应允,命丫鬟在家好生照管,自领着一家老小探亲去了,只留下几个家丁看家。此时莹莹书报于妙郎说道:“家父及其家之人,皆出门而去,郎君可与今夜前来!”妙郎看到,真是喜从天降,是夜,妙郎来至墙下,咳嗽一声,隔壁闻见,也自咳嗽一声,遂急忙立了梯子跨了过去,见是前日里所见丫鬟,此时已知其意,便领了妙郎上的楼来,进了屋,正是那前日里所见玉容,妙郎叫声:“惭愧!”丫鬟观见如此光景,自去了。妙郎见丫鬟已去,已自身不由己,上前抱住莹莹腿说道:“自前日里望见小姐,小生便朝思暮想,夜不能寐,真是想死我也,万望小姐成全,搭救我性命则个!”莹莹道:“且莫要如此,我观你仪表堂堂,先莫要行此之事,若郎君果真有意,便三媒六娉,娶我归家,长相厮守,可不好么,如今若做下些事体,万一有人识破,可不是悔之晚矣!”妙郎道:“小姐所言极是,小生定当不负!”怎奈此时王妙郎欲火烧身,不能自持,遂把张莹莹向床边推去,此时张莹莹虽有拒抗,却是全身酥软,已无力抗拒,任他推去!犹如:
饿狼扑食,渴龙见水。
一番**之后,二人愈加亲密。到了五更时分,天色将明,此时门口传来敲门声,原来是丫鬟叫道:“天将大亮,快些收拾了去休,免得被人撞见!”王妙郎急忙穿了衣服,翻墙而去了,此后几天里,王妙郎便是夜入来,五更离去。过了几日,张员外领着家人探亲归来,恰好开考方近,王妙郎只得辞了莹莹赶去赴考,临行之时,两人原自相见,各道不舍之意,王妙郎对莹莹道:“只待科考毕了,便要差人前来说媒,娶你过去。”莹莹听完,欢喜不尽,对妙郎道:“如此说,我便可安心,只在此等候与你,万不可负了我之诚心!”妙郎道:“我之心,天地可鉴,若负前心,天诛地灭!”两人依依不舍,含泪分别。临行之时莹莹遂解下自己随身带的一块玉佩,交与妙郎,作为信物,令万勿有失,妙郎允诺。王妙郎便启程往汴京而来,到得汴京,找了个房子与王吉住了,不时开考,王妙郎三场已过,榜文出来,入选进士及第,快马报捷至家,王家上下举家欢庆。家又来书信叫王妙郎快快归家,刻不容缓。但妙郎心中却想着张莹莹,郁郁不乐,不提。
且说王妙郎中了进士及第,家人得知,来书一封叫急反家中,而妙郎心中思莹莹甚切,于是便又复来到之前寓所中住下,安顿停当。又叫王吉去与莹莹传信,王吉在后院之中盘恒了数次,只是不见间壁丫鬟出没,回来报与妙郎,妙郎道:“且再去打探!”如此好几日,竞不见有人,王妙郎心上着急,是夜翻入张家去看,只见阁楼上门窗俱锁,不像有人的样子,于是又灰溜溜的回到寓所,等待了几日,一般如此。此时家中又遣人来催促回家,妙郎无奈,只得收拾行李,跟了从人上路归家。
回到家中,拜见了父母,遂问父亲道:“不知家中何事?如此甚急,急叫孩儿前来!”父道:“我闻的你中了进士,各家欢喜,于是便与你说下一门亲事,便要来与你成其姻缘,故此急遣你归来!”王妙郎听到,心中大惊,此时一心之中只想着莹莹,如今遭此变故,又不好与父亲说知前事,真是筹措不已,正是:
不如意事有**,可对人言无二三。
妙郎又问道:“可知是谁家之女!”父道:“乃城中李押司外甥女”,妙郎此时心中便没了主意,心里暗想道:“如今莹莹不见其踪,连面也不曾见得一面,不如先依了这边,再暗里慢慢找寻莹莹”,计较已定,妙郎遂叫书童王吉去查访,不在话下!
话分两头,原来自妙郎去赴考,张员外一家去探亲,张员外的岳母乃洛阳人士,生有一子,姓李,在衙门里任押司之职,张员外一家皆来至洛阳,李押司视之,唯不见莹莹外甥女,故问之曰:“为何不见莹莹!”张员外道:“身子不适,故未曾前来”,李押司道:“老母思莹莹甚切,可待身子好些接来与老母一看,已解老母思绪之意!”张员外道:“说的是,待回去便差人送过来”,于是张员外归家之后便叫人把莹莹送到洛阳舅舅家。
如今且说这王妙郎之父王县丞,乃与李押司在一处衙门里任职,二人平日里相处甚密,情同手足。一日,李押司与王县丞在一处酒馆中小酌,喝酒谈天,李押司随口问道:“俱闻令郎才华横溢,学富五车,今番赴试,必定高中魁元!”王县丞道:“犬子之事,还劳押司记挂,真是荣幸之至也!”李押司道:“说哪里话,你我二人情如兄弟,如此说话,可不折煞了我!”王县丞道:“为兄如此说话,犬子若中了,必当登门拜谢!”李押司又道:“令郎可曾婚配否?”王县丞道:“小儿一心读书,还不曾婚配!”李押司道:“如此说,我有一外甥女,姓张,名叫莹莹,我愿作此媒人,与令郎说此婚事,你我作个通家往来,可不好嘛,为兄意下如何呀?”王县丞道:“为兄的如此相爱,怎敢不从?”二人俱欢欢喜喜,当日酒罢归家,不提!
如今且说李押司与王县丞商议定,不久,捷报传来,果中了进士。李押司对王县丞道:“如此正是锦上添花,我便速去说知此事!”王县丞道:“如此便甚好了!”李押司只身前往张员外家说知此事,张员外一听是新中进士,心中大喜,无有不允。两下便定了下来。再说张莹莹,闻得此身已许人家,终日啼哭不已,却又不敢直言,一日对丫鬟说道:“我与王郎私定终身,生亦是王郎之人,死亦是王郎之鬼,如今王郎亦不知我身处何方,亦不知我如此苦等,如今身已许他家,便要再见张郎一面,死也足矣!”丫鬟道:“小姐莫要说此丧气话,殊不知蝼蚁尚且贪生,何况人乎,怎么说如此轻生的话”,莹莹道:“常言道好臣不事二君,好女不更二夫,如不能与王郎厮守,不如死休!”丫鬟无奈,只得时时劝解,以解忧愁!
再说王妙郎命王吉前去打探,过了多日,不见有何信息,真是急火攻心。一日,妙郎在一家酒馆中吃酒出门来,在街上行走,忽的碰到一个人,那人上前对妙郎道:“公子如何在这里?”妙郎睁着醉眼一看,原来是张莹莹的丫鬟,真是大吃一惊道:“我便是此间人,你如何却在这里?你家小姐呢?”丫鬟道:“原来你在这里,还亏你记得我家小姐,有人要替你寻死,你可知道否?”妙郎道:“为何寻死?”丫鬟道:“我家小姐已许了人家,只是她一心只在你身上,故此寻死!”妙郎道:“许了何处人家?”丫鬟道:“也不知是何人物,只知是此间王县丞之子!”妙郎暗想道:“此间王县丞就是家父,父亲说的一门亲事,莫非就是这桩”,于是又问丫鬟道:“小姐尊舅可是此间李押司否?”丫鬟道:“正是,你如何得知?”王妙郎拍手叫道:“我便是那王县丞之子!”丫鬟道:“如此说来,真可谓是天缘巧合了!”妙郎遂解下那日莹莹所赠玉佩,对丫鬟说道:“快快归家告与你家小姐则个!”丫鬟领了玉佩,欢喜而去!
且说丫鬟回到家中,望见莹莹忧郁的坐在搂阁之上,神情木勒,上前故意打趣道:“奴婢今日有一大喜事说与小姐听!”莹莹道:“如今情形,喜从何来!”丫鬟道:“便是恭喜小姐嫁与新中进士,可不是喜事吗?”莹莹道:“死丫头,事到如今,还来取笑,殊不知我心之苦焉!”丫鬟道:“小姐可知夫婿何人啊?”莹莹道:“无心知之!”丫鬟道:“若是前日王郎,小姐将若何?”莹莹道:“少的取闹,世间哪有如此凑巧之事!”丫鬟道:“凑不凑巧倒是不知,只知那人名叫王妙郎!”莹莹叹道:“若果真是他,真可谓天公作美也!”说着丫鬟拿出玉佩对莹莹道:“小姐看这是何物!”莹莹一看是前日里所赠妙郎之物,便正色道:“此是我所赠王郎之信物,如何却在你手?”丫鬟道:“我已自说过了,小姐夫婿乃王妙郎,此件物事便是我刚才从他手里得来的!”莹莹大惊道:“如此说来,母舅所许之人便正是王郎了!”丫鬟道:“信物在此,假不了了!”闻之此时,莹莹大喜!
无多几日,婚期将至,王家大办宴席,迎娶新人,欢喜一天之后,送入洞房,妙郎除去大红盖头,所见之人,正是梦寐以求之人,这段姻缘好似天公凑巧一般,作成其美事,有诗为证:
有缘千里能相会,无缘对面不相识,
人世姻缘天作美,且看妙郎遇莹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