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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喧嚣难收,未定去留

    宁静幽沉的夜,月光如注,寒气袭人。高悬当空的一轮皓月洒下淡淡素洁的银辉,打在了少女清丽的面庞上。

    云湮斜倚窗前,安静沉思。眉目如画,清颜丽色。

    三日前,姚潆突然出现在她房中,对还躺卧于床榻的她淡淡一句:“起来,随我去东陵。”并不是询问或是商讨,而是直接下达命令,一如既往的冷漠。

    云湮利用最后的时间留下一张字条便随姚潆匆匆离开,留下字条也是不想师哥为自己担忧。至于心中的诸多疑问她并没有开口询问,是因为她深知,即便问了,姚潆也不会给她想要的解释。原以为当时匆匆离开山庄,姚潆会带着自己日夜兼程赶往东陵,不曾想来到江城便在问月楼中住下了,且这一住就是三日。期间每日姚潆都是独自在房中,并未出门,也不曾限制她的行动自由,说白了就是不闻不问。

    云湮暗自无语,她就这般自信自己不会逃脱么?

    这几日云湮也慢慢理清了一些事情。前些时日,沈绪凉曾邀自己一同前往东陵,可最后姚潆却只带走自己。只怕是,姚潆原本要带的人就是自己,而沈绪凉知晓此事后为了替她争取时日修养,便利用了容玄钰进庄一事,却不曾想被姚潆看破,于是先发制人将自己不动声色的将她带走。至于沈绪凉为何一开始说是他要随潆姨去东陵,想必也是怕她察觉出什么端倪后,潆姨会伤害自己。

    至于此次前去东陵是为了替师父寻药这一说,恐怕也是潆姨作假。而关于此行除了要去东陵,别的她竟是一无所知,也无从获知。目前能做的唯有见机行事,虽不清楚潆姨到底要做什么,但若真是她的命令,作为徒弟她却不能不听从。而且一路上还可利用此次机会,替师父寻得良药。

    凝望着这片幽深辽阔的夜空,她不由轻叹,潆姨果然很是难以捉摸。出尘脱俗的少女轻轻伸手将窗合上,转身缓缓走向了内室。

    只是,这片深沉幽暗的夜色中,那入室的少女却不曾察觉,前方不远处,一片错叠成堆的密集树木缝隙中,两个人影如鬼魅般忽隐忽现。

    “就是她么?”夜风起,伴随着树叶沙沙声响,林中一道男子之声忽的响起。

    月光暗淡,面前的人看不清楚样貌,姚潆并未作答,却反问道:“唐坚白居然不来?”

    听言,男子从袖间掏出了一只精致幽雅的碧色玉笛仔细把玩,悠然一笑:“堡中事务繁多,堡主脱不开身,遂派我前来。”

    男子懒散的语调,悠哉的笑意让姚潆甚为不满,她隐隐含怒:“哼,是真的脱不开身,还是不想来?”

    这男子却未曾看姚潆一眼,唇角笑意不减:“堡主的确是要事缠身,也曾郑重嘱托于我,要相助姚前辈。”

    月夜朦胧,虽不看清男子的样貌,但也瞧得出不过是个不足二十的少年。他竟对自己如此傲慢失礼,姚潆愈发恼怒:“竟然派了个如此狂妄自大的小子前来,真当我好打发了?找死!”语罢稍作运气,一掌伸出,身形犹如鬼魅向前飞去。

    眼看一掌正要狠狠落在少年胸前,却见他飞快向右一个侧身,轻巧避开。姚潆一掌落空,转身欲再一掌,然而少年却袖口一挥,瞬间便有无数细小如丝的银针“嗖嗖”向她齐齐飞来,来势劲急。不好!姚潆微惊,当即伸手握住缠绕腰间的软剑,身体如风般回旋,快速挥剑挡住银针,双脚疾步向后退去。眨眼间人已退至数丈之外,犀利急速的银针也被姚潆如数挡下。虽是如此,那贯足内力的数枚银针却震得她虎口发麻,她眼含厉色,冷冷一笑:“唐门暗器,果然厉害。”幸好她早有防备,否则依方才那般近身的距离,即便是躲开,也定会受伤。

    对面的少年安静的看着姚潆,慵懒的身姿在月夜清辉的沐浴下犹显得玉树临风。他勾起唇角,似笑非笑:“过奖。”少年伸手一挥,手中的碧色玉笛便朝着前方直直飞去,“姚前辈大可放心,你的大计,唐瑾必定会全力助你完成。”

    姚潆接过玉笛,沉默不语。心中却暗自思忖,虽是不满唐坚白不肯亲自出面,但转念一想,这名唤唐瑾的少年出手干净利落,武艺看似不凡,又见他从容不迫,也有几分机智,便不再纠结:“既是如此,那就替我多谢唐堡主。明日我先行离开,一切按计划行事。”

    深夜的黑色帷幕悄无声息的遮掩了远远近近的一切,只见少年莞尔而笑,轻吐一句:“好。”说罢便绝尘而去,消失在这溶溶的月色中。

    幽月山庄,醉月小筑。

    残烛挂泪,微光摇曳,幽静雅致的房中晃动着两个人影,正是容玄钰与朱孟烷。

    “玄钰,你何时离开?”朱孟烷开口问道,微弱闪烁的烛光映照出他清秀的玉容。

    依桌而坐的少年安静把玩着手中的白瓷水杯,半晌缓缓开口:“不知师父作何打算,还须再等几日。”

    “还等?”朱孟烷蹙眉凝眸,不解道:“已经三日了,自从怪医前辈与这庄主相认后便总是不见踪影。以他二人的关系,这庄主理应更要出面为你医治,却也是不见其面。”虽然他已经清楚云庭与怪医师承同门,二人是师兄弟的关系,却意外了很久。据他所知,传闻医圣洪以善只收了一男一女两个徒弟,分别授以医与毒,而陆商曲学的便是医。但又转念,也许是传闻有误,医圣收的徒弟皆是男子。如此想来,不论云庭学的是医还是毒,都应是高深莫测,对容玄钰的寒毒也肯定有所帮助。而他,最想知晓的还是云庭与楚王之间的关系。

    容玄钰抬眸看向一片漆黑的窗外,又转头看着朱孟烷,不紧不慢道:“师父与云庄主多年未见,如今久别重逢,想必有许多话要说。”关于师父之事,其实他与朱孟烷所知相差无几,毕竟都是自己还未出生之时的事,也都是听闻传言得知。师父少有提及过往之事,他也从不过问,如今师父与云庭相认,才知晓他二人的关系,想来定是传闻有误了。

    “话虽如此,你的身体不能再等了。”朱孟烷定定看着容玄钰,神情肃然。“若这云庄主真的也不能治,那就更应抓紧时日去寻找解毒之法。”

    微弱闪烁的烛光在容玄钰宛如白玉盘的脸容上莹莹晃动,勾勒出柔和俊美的轮廓,他悠然一笑:“若这云庄主真的也不能治,那就好好享受剩下的时光便好。”

    “玄钰!”朱孟烷面上划过一丝惊诧,继而又极为不悦,“你为何总是这般轻生?”他秀眉紧蹙,面色沉重,双眸中却隐含痛色,仿佛身中寒毒的人正是他。

    容玄钰凝然看着朱孟烷,依旧是那般从容自若,话锋一转:“世子,以我所想,这庄主是受了楚王殿下的庇护才得以在蛇山中隐居数年。”

    朱孟烷怔住,他凝视着容玄钰,心中无比的震惊。从他们进山到此刻,他从未透露过自己的内心所想,而容玄钰竟是一语道破,更是对他的疑问给出了自己的见解。容玄钰太过聪明,太过深谙世事,这个认知让他内心深处不由钦佩之余,又深感一丝丝的惶恐不安。

    “你的意思是,我父王早知这幽月山庄的存在,且有意庇护其不为世人所知?”

    容玄钰微微颔首,垂目慢声道:“依我猜测,应是如此。”说罢抬眸,却看见朱孟烷陷入苦思,遂又缓缓道:“当日在楚王府,你说蛇山中有一山庄,且庄主曾受楚王相助时,我便由此怀疑。蛇山本就隶属楚王封地,却为何只是在南麓一带设有护卫?若有人从北入山,岂不是无人可知?楚王殿下一世英名,又怎会考虑不周?而且我们进庄已有四日,除去我们平日所见的几个丫鬟婢女等人,竟再无多余的人,这难道不是很奇怪?我原先曾想,或许庄外四周有暗卫保护,但若真是如此,那日你我在寒水涧之时,暗卫就应出面,不会任由我们如此轻易就进了庄,而云庄主更不会第二日才得知此事。然而,若是没有暗卫,就这么寥寥数人,在这偌大的蛇山,偌大的山庄中隐居数十年,楚王不可能毫不知情,想必也早已下了禁令,不准外人踏入蛇山。因此,幽月山庄才能这般安然的与世隔绝,存在于世。”

    原来如此,朱孟烷恍然大悟。容玄钰的分析条条清晰,言之亦是十分有理,且他心细如发,观察甚微。朱孟烷一边仔细回味着容玄钰的话,一边又极力压制内心油然而生的恼恨与无力感,为何自己就想不到这些?为何每次都须依附玄钰才可?

    他沉吟片刻,开口问道:“既然如此,那为何云小姐对我楚王府如此忌惮?”他并不曾忘记当日云霄质问他与楚王府究竟是何关系时,眼中所含的深深戒备与忌讳。

    “世子可还曾记得,是楚王殿下喝醉时多言,才泄露了幽月山庄之事,事后世子询问此事,楚王殿下便是三缄其口。我猜测,楚王殿下并不想让世子知晓此事,而这庄中之人也是忌与楚王府有所牵扯,由此可见,楚王与云庄主之间应是有了某种约定,彼此划清界限,不相往来。”容玄钰凝眉沉吟,顿了顿又道:“至于到底是何约定,又为何约定如此,就不得而知了。”

    朱孟烷闻言,不由频频点头:“玄钰所言甚是,这山庄果然十分诡异。”心中却暗自决定,待他回楚王府时,定要查清楚此事,思及此,他又紧接道:“父王于灵泉山避暑已有两月,归期将至,明日我想先行回府打点。”

    容玄钰笑而不语,只是微微颔首以表赞同。

    半晌,又听得朱孟烷开口叮嘱道:“你若不想随我下山,便在这庄中好生休养,届时再与怪医前辈一同回王府,再想法子解你的寒毒。”

    容玄钰起身慢步走至窗前,伸出手将两扇窗轻轻合上,回首问道:“我的身体不必担忧。倒是世子你,可想好如何应对你父王了?”

    朱孟烷神色微怔,有些不明:“此话何意?”

    容玄钰缓缓转身,背倚窗前,神情淡然如故:“你我此番上山的动静,你认为楚王殿下,难道还不知晓么?”

    朱孟烷如遭雷击,仿佛一道白光闪过脑中。继而不由摇头苦笑,是啊,父王怎会还不知晓?只怕是早已了若指掌。。。

    夜深人静,万籁俱寂,空气中却仿佛蕴藏着一**暗流,正肆意汹涌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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