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首页 > 玄幻小说 > 帝莲倾天下:醉卧美

第12章:迎客初体验

    风雪澜主仆三人远远跟着柳柔清的软轿,越走越是糊涂,越走越是纳闷。因为——这顶轿子走的根本就不是神武侯府的方向。若不是旁边有风之菊风之竹跟着,她会以为自己娘亲被人绑票了。

    轿子越走越是偏僻,一直到后来,出了昙城东门,朝着城郊的一座人迹罕至的翠屏山去了。

    风雪澜皱起了眉头,暗中沉吟,若是自己没有记错的话,这座翠屏山上只有一处所在是有人居住的,那就是山上的莲华庵。

    莲华庵并不算大,只有简陋的几间禅院,虽然名为“莲华”,其实翠屏山上并无荷池美景,因此庵小客少,一直没落。不似燕然山上的寺庙庵院,有皇家龙气守护,高屋建瓴,气宇恢弘,往来香客不断,恩捐无数。

    风雪澜的眸中疑惑更甚,她记得娘亲从来不往这种庵院朝拜,加上这莲华庵向来清冷,现在已是午时过了,拜佛也不是这个时候。何况娘亲出行,身旁没有带侍卫,只带了四个家丁抬轿,和风之菊、风之竹这两个“丫鬟”“家丁”,连行囊也不见多带,这到底是因为什么?

    一路径直奔往山顶,往莲华庵而去,那轿夫轻车熟路,显然是经常来此了。

    莲华庵上人事凋零,只有一个年幼的小尼,清秀的脸上稚气未脱,拿了一条柳条长帚,在院中清扫落叶。见到柳柔清等人来到,她似是已十分熟络,只双手合十,轻颂一声“无量佛陀”,便继续慢悠悠地扫她的落叶去了。

    倒是风雪澜三人到来时,她忍不住好奇,停下手中笤帚,凝神瞧了风雪澜半天,最后仍是施了个合十礼,转身走了。

    风雪澜站在大殿之外,望着空荡荡的佛堂中,端跪蒲团上的消瘦身影,久久不敢上前。

    只听到柳柔清虔诚而飘渺的祷告声传来:“佛祖保佑,保佑我的雪儿在天上多福多乐,不再受人间之苦……雪儿她生性顽皮,只是孩子脾性,佛祖一定不要见怪,多多爱护她保佑她,我风府柳氏定然月月为佛祖上香,晨昏在家叩拜,虔请赐福……”

    风雪澜将这些发自肺腑的关爱,一字不落听进耳中,眼前那个瘦弱的背影渐渐模糊,脑中浮现出娘亲此刻双目轻闭,双手合十,口中诚诚颂祷的模样,眼眶再度湿了。

    良久,风之菊将柳柔清从蒲团扶起,点燃三束高香,递到她手中,她便将手中香束恭恭敬敬地插入佛龛面前的香炉之中。

    “夫人,时辰不早,咱们也该回府了。”再过些时候,天便晚了,下山道路又崎岖难行,恐怕想在天黑前赶回府就困难了。

    柳柔清点点头,再度转过身去,朝着慈眉善目的菩萨拜了一拜。

    风雪澜三人见他们出来,便往院子旁的石垛处躲开了,目送娘亲那匆匆而来匆匆而去的脚步,每一步虽然缓慢,却似沉甸甸地踏到她心里去了。那渐渐走远的身影,弱不禁风,使她那一颗原本已经生茧坚硬的心,忽的,柔软了,酸涩了。

    ……

    “主子,您何不……”

    “我在等。”抬手阻断杏空的问话。她在等,等一个时机,一个可以让她正大光明地回去的时机。

    杏空杏明看着自己的主子,满目担忧。正在这时,二人眉头一蹙似乎察觉了什么不对劲。

    “主子,竹、菊他们和人打起来了。”

    杏空侧耳倾听,朝着柳柔清他们消失的方向道。

    风雪澜脸色一变,心头大惊:“什么?”她屏息竖耳,却只听见风声呜呜。

    她知道,只有杏空杏明这种高手,才能听出远处的动静,而她自己,是听不见的。

    下一刻,凤眸一睁,已经做出了决断:“快去!”

    杏空杏明带着她飞腾而去,三人转过山角,立刻看到了远处在发生一场惊心动魄的打斗。

    三十多个蒙面黑衣人将风之菊、风之竹和柳柔清三人团团围住,小轿翻倒在侧,几个家丁已经全部被杀倒在地。风之竹、风之菊二人身上溅满了鲜血,手中各自夺了黑衣人的刀剑与之相抗,将柳柔清护在身后。他们俩显然是为了隐藏自己的武功绝学,因此,并未动用长鞭和玉箫,四只明锐的眼睛,牢牢盯着黑衣人们,一脸警惕。

    下一秒,刚被打退的黑衣人们一声呼哨,齐齐亮出刀剑,朝着三人再度猛攻过来。

    风之竹、风之菊武功虽然高强,但比不上锋亦寒、杏空杏明、曜风蟾风这种已入化境的绝顶高手,他二人对所使武器有限制性,还不能达到十八般兵器运用自如的地步。此刻,若是持自己本身的金鞭、玉箫,便能如鱼得水,但现在为了掩饰身份,他们只能使用从黑衣人那夺来的普通刀剑,因此,本身的高妙武功便相当于减了四成。即便如此,凭他们的武功,这些黑衣人也不足惧,时间一长,必定能够尽数解决。只是,因为要保护身后那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柳柔清,加上那些黑衣人,个个武功高强,人数又重,他们对抗起来,就显得有些吃力了。

    风雪澜三人赶到跟前的时候,所看到的画面,便是柳柔清被为首的黑衣人抓在手中,风之菊风之竹舍命上前保护的情景。

    周身寒气漫涌,似乎连四周的事物都要被这股凛冽的杀意冻结,咬着贝齿从口中蹦出萧杀的话语,那是属于王者不容违抗的寒冷:“杀了他们,一个不留。”一字字,仿佛来自地狱的引魂曲。

    杏空杏明眼神一动,并不答话,纵身跃入战阵之中,宛如两道幽灵般的清灵身影,指尖挟风,招招致命。他二人便如同出自修罗场的勾魂使者,一出手,便是血溅五步,尸横当场。

    这两人的加入,使得风之竹和风之菊立刻轻松了,两人奋力赶到柳柔清跟前,一刀一剑,左右双至,将那个黑衣人轻松杀死,一转头,便看见了那个隐匿在山角处,白衣黑发,随风飘摇的人。

    有了杏空杏明,风之菊专心将柳柔清紧紧护在背后,离开战阵数丈,使她不再受打斗波及。风之竹心中一松,当下凝神加入战阵,和杏空杏明一起,如同摧枯拉朽一般,三人很快便合力将黑衣人杀除殆尽。过程中,风之菊一直有意无意地挡住柳柔清的视线,似乎十分不愿她看到如此血腥恐怖的画面。

    确实极其血腥恐怖。

    三十多具尸体横陈遍野,杏空杏明杀死的那些也就罢了,不过是血从脖子里流出,把整个人的尸身都泡成了血红色,面容白惨惨的,甚是可怕。而风之竹和风之菊杀死的那些,基本上是死无全尸。四处散乱着头颅、臂膊、腿股、脏器……死相吓人。

    打斗完毕,杏空杏明向竹、菊二人交换了一下眼色,便又跃回了风雪澜身后。

    柳柔清受了不小的惊吓,但她毕竟不同于一般的小家女子,何况自己的夫君也是在沙场血腥中走过来的,她是个颇有坚韧的女子,此番面对着血腥残酷的画面,虽然没有如同平常妇孺吓晕过去,或是呕吐不止,却也是面色苍白,摇摇欲坠。

    她强自镇静,由风之菊搀扶着,来到风雪澜跟前:“柳氏多谢公子出手相救。”

    “夫人不必多礼,在下只是见不得这些坏人害人,这才拔刀相助。”她本来还想等一个好的时机呢,没想到这么快就来了。

    “我和我妹妹虽然粗通武艺,但若非公子手下这两名姐姐相助,今日恐怕难逃此劫。”风之竹将手里的钢刀如弃敝履般扔进草丛,特意将“两名姐姐”语气加重,引得杏空杏明咬牙切齿怒目相对。

    “正是,此番真要感谢公子高义。”柳柔清说着,又是一福,风雪澜连忙上前扶住她。

    “不知公子如何称呼,我家夫人乃是云国神武侯夫人,公子不如随同我们回府,一来一路上有公子随驾,可给夫人压惊;二来也好去侯府中,让侯爷好生感谢三位。”风之菊一向善于察言观色,风雪澜一个眼神,她就已经明白了她的意思。

    “这怎么好意思,在下只不过是路见不平,举手之劳而已。”再朝竹儿使个眼色。

    “难道公子看不起我家侯爷和我家夫人不成?”该死的竹儿,依旧不会说话。

    “这两孩子说的是,”柳柔清也被风之竹,风之菊的盛情感染,立刻出口相邀,“公子救命之恩,自当让我家夫君好好感谢一番,公子如若不去,倒让我难堪了。”

    “这……”风雪澜装模作样踌躇了一会,似乎颇有为难,“在下实在觉得刚才之事不足以叨扰贵府。只是……我也确是十分仰慕神武侯,既然夫人盛情难却,那我就打扰了。”

    瞧瞧,瞧瞧,光明正大的回家去,还不让云赤城有半点能怀疑的地儿。

    暮色低垂,街灯昏黑。

    神武侯府。

    听到风之竹先行回报消息的风靖一早就等在府前,见到柳柔清等人到了,连忙迎上来相扶。

    “柔儿,你怎么样了?有没有受伤,有没有受到惊吓,胸口闷不闷,心慌不心慌,我派人进宫去请御医给你看看吧。”

    风靖拉过柳柔清来,上下左右检查个不停,直到确定她毫发无伤时,一颗悬着的心方才落了地。

    柳柔清有些不好意思地推开他的手:“靖哥我没事。是这位公子,大义相助,这才杀了贼人,将我救下。”说着,侧身将风雪澜引见给风靖。

    风靖一听,顿时对这个俊美到有点令人难以置信的文弱书生刮目相看,当即正色道:“多谢公子救我夫人,风靖感激不尽。不知公子乃是何方人士,如何称呼?”

    第35章:粗使丫环

    风雪澜看着依旧和从前一样英挺的风靖,见他眉目间刚正不阿的硬朗之气不减,只是,霜鬓微斑,增添了几分沧桑的模样,心中感慨良多。

    “侯爷太客气了,在下是灵国人,名叫薛蓝儿。”唉,居然又老爹会问自己女儿何方人士,姓啥名谁,这到底是她的悲哀,还是他的悲哀……=_=!

    “薛蓝儿?”这啥破名字。风靖的眉头皱了起来,好好的一个男子,取这么女气一个名字,娘娘腔。

    风雪澜太了解自己的爹了,当下便看出了他的想法,有点不好意思地一笑,道:“不瞒侯爷夫人,我其实乃是女子,只是带了丫鬟外出游玩,女装有所不便,这才扮作男儿。并非有意欺瞒,实在惭愧。”

    带了丫鬟外出游玩……一旁的风之竹风之菊二人,看着杏空杏明,目光怪异,一抹捉狭的偷笑浮现在脸上。

    杏空杏明心里那个郁闷啊,瞪向自家主子的目光又哀怨了几分。

    风靖和柳柔清都是一怔,随即,便一脸理解地哈哈大笑起来。

    “呵呵,没看出来,薛姑娘原来是位女中英杰,人中龙凤。”风靖一边笑一边说。

    风雪澜一呆,差点被自己口水噎死,身后的杏空杏明、风之竹风之菊脚下一滑,差点摔倒。

    侯爷,您老以前可是骂我们主子叫孽子的,现在竟然变成英杰、龙凤了……

    额,那就继续装吧,“咳咳,侯爷您过奖了。您才一直是我心中的英雄。”

    “哈哈,好,真是个有志气的巾帼女子。”风靖一脸得意。

    “既然是个姑娘,那就由我来招待吧。”柳柔清见风雪澜是个女子,态度顿时亲近了许多,当下走到她身边,挽起了她的手。

    温暖轻柔的素手握到风雪澜的那一刻,她浑身一震,眼眶差点红了,有多久了?有多久没有被这双充满母爱的手握过了?有多久,她没有享受过亲人这样的温暖了……

    “嗯,也好,有夫人待客,我就放心了。正好,我有些事情还须处理,你们先聊着,等我忙好了,咱们一起用晚膳。”风靖豪气的脸上涌起难得的笑容,一边说着一边朝众人挥了挥手,大步向正厅走去。

    柳柔清看着夫君的背影,释然一笑,便拉着风雪澜,亲昵地朝里走去。

    蓦地——

    “哎哟,这不是姐姐吗?听说姐姐在山上遇刺了,怎么了,没事吧?”

    一道媚声嗲气地声音在她们迈入大门的同时响起,风雪澜刚一抬头,便见前方多了个花枝招展,扭腰摆臀的妖冶女人。

    那道声音响起的同时,风雪澜明显地感觉到那只握着自己的柔荑,猛地一颤。她的眉立刻皱了起来,一双凤眸挟带着危险的气息,看向那个乍然出现的女人。

    扭头看向柳柔清,只见她那张略施粉黛的脸上苍白了许多,看向身前女人的目光似乎有所闪躲:“哦……原,原来是妹妹啊。”

    姐姐?妹妹?

    我去,我娘啥时候有妹妹了?我咋不知道啊。等等……妹妹?姐姐?

    风雪澜的双眸蓦地染上了一抹冰寒的厉色,螓首微侧,冷冷的目光扫向一旁的竹、菊二人,带着一丝冰冷的杀气。

    风之竹、风之菊心中一惊,手心全是汗,二人脸上都有些怯意,但终究还是轻轻地摇了摇头。

    风雪澜唇边一抹轻浅的邪笑,目光炯炯:“夫人,这位是……?”她不待柳柔清回话,立刻自己接口,一脸恍然大悟的神情,“哦,瞧这模样,是府里的粗使丫鬟吧?哎呀呀,贵府真是门风高雅富庶,连个小小的丫环,居然也穿红戴绿,衣饰焕然。”

    璞,杏空杏明四人在背后笑得快憋不住了。眼见着那个妖冶女人的脸由粉变红,由红变白,最后又变成酱紫酱紫的。

    “呃……”柳柔清一脸的尴尬和不自然,“让姑娘见笑了。这位不是丫鬟,是我家相公的妾室。”

    妾室?

    老爹竟然敢纳妾?!

    风雪澜心里跟蹿了团火似的,表面上却似因为弄错了身份而很不好意思,朝那小妾又是颔首,又是微笑。

    那小妾似乎对“妾室”这俩字不但不觉羞赧,反而颇为自豪。原本风雪澜说她是丫鬟,她心里很不高兴,但现下一见到风雪澜展露笑颜,立刻被她绝美的外表震住,眼中桃心乱冒,屁颠屁颠跑上前来。对着风雪澜就是一阵意淫,就跟一辈子没见过男人似的:“哎呦呦,这是哪家的公子啊,嗬,长得可真是水灵透了,瞧瞧这皮肤,这脸蛋,这眉目,哎呀……”

    “妹妹,”柳柔清眸中有了一丝怒色,伸手便将风雪澜护在身后,“妹妹,薛姑娘乃是女子,并非男子,妹妹切莫失礼。”

    那小妾一听风雪澜是女子,顿时跟摸到一把刺似的,甩甩手,嫌恶地站到一边:“嗨,姐姐你早说啊,原来是个女的。妹妹还以为是姐姐寂寞难耐了,连这样的小白脸也偷呢。”

    “你……”

    柳柔清一时气结,嗫嚅难言,一旁的风雪澜面无表情,一张脸上只有冰冷,眼中渐渐涌上冰寒的杀气。

    眼神一转,一抹戏谑的邪笑跃上唇角:“这位小妾,敢问你是不是脑子里进了黄瓜炒鸡蛋?刚才你明明对在下又是摸又是夸的,那眼神恨不得把我拆吃入腹去,我说二房,欲壑难填寂寞难耐的人,恐怕是你吧?”

    “你……!”

    这次换那小妾气得脸色大变了,她竖起涂满凤仙花汁的鲜红指甲,兰花指朝风雪澜戳着,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一旁的柳柔清面上虽然有些尴尬,但比起刚才来,脸色却好了许多。

    “我?我怎么了,哦,想必这位小妾知道我是女子,十分失望十分郁闷吧?啧啧,瞧这脸色变的,还真是如闪电般快啊。哎,不过也无妨,小妾你若是寂寞难耐了,我在这昙城也还是有几处小倌馆的,你要是想去,可以到我的店里去办个包年的会员,给你八折优惠哦,先到先得,晚了可就没有了。”

    “……哪里来的野蛮女人,没教养,哼!果然是物以类聚人以群分,”那小妾被风雪澜气得不轻,由丫鬟扶着,扭着蛮腰圆臀,逃也似的走了。

    “让薛姑娘见笑了……”柳柔清有些不好意思,说话间,便将她引到了后厅坐下。

    “无碍。”

    风雪澜淡然的眼中,看不出丝毫的情绪。只有她身后的杏空等人,能够感觉到那种克制下的压力和怒气。

    落座片刻,风之菊端了一盏清香的茶水上来,递到风雪澜手中……

    “啪——”

    一声闷响,一盏热茶全打翻在风之菊身上,顿时湿透了一大片衣衫,茶盏滚落地面,摔得粉碎。

    风之菊打从主子把茶盏朝自己摔过来的那一刻,就没想过要躲闪,眼睁睁看着它落到自己身上,任滚热的茶水湿透衣衫,然后又眼睁睁看到茶盏落在地上摔碎。

    仿佛是一种常年养成的习惯,她双膝一软,“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垂下头,不敢仰视自己的主子,那种足以撼动人心的怒气,笼罩在她和风之竹身上。

    柳柔清一惊,不仅仅是惊讶这茶盏会摔碎,而是惊讶菊儿怎么忽然就跪下了。这丫头从和她哥哥一起被买进府中,一直不卑不亢,从未对任何人假以半分颜色,加上她和她哥哥都会些武功,因此靖哥很放心让他们跟在自己身旁。三年了,她从未见过这丫头如此害怕,甚至腿软到,打碎个茶杯就给人跪下的情景。

    “啊呀,真是抱歉……手一滑,不小心打翻了茶盏。”

    风雪澜一边甩了甩手上溅到的茶水,一边不好意思的笑着。一旁给她擦手的杏空杏明,地上的风之菊,站着的风之竹,却是全身紧绷,大气都不敢出。他们知道,主子这是动了真怒了。

    “不碍事不碍事,”柳柔清陪着笑,连忙催促风之菊,“菊儿,还跪着干什么,薛姑娘大人不计小人过,不会怪罪你的。还不快去另倒一杯来?”

    风之菊却跪在地上,不作声,也不敢动,静静等着自己主子发落。她知道,当初主子走的时候,让她和竹照顾好整个侯府,然而,他们却出了这样的纰漏,是要承担责任的。

    “呵呵,茶一会儿再喝,夫人能否先借我件衣服?”风雪澜浅笑着站起身来,指了指身上的茶渍。

    柳柔清连忙起身,脸上带着几丝抱歉的笑容:“唉,真是怠慢姑娘了。瞧我,经年不出去走动,与人交往,连眼神也不好使了。姑娘衣服湿了,自然应该换下。我的衣服恐姑娘不太合体,不如找一件雪儿的衣服给姑娘试试看吧,不过雪儿……乃是故去的人了,只怕姑娘会嫌弃。”

    风雪澜连连摆手:“不会,不会。”

    ……

    风之竹风之菊领着风雪澜走入雪澜阁,杏空杏明识趣地守在院子外面。

    “说吧,怎么一回事。”冷冷的语气,透露出十分的不悦。说吧,最好给一个可以让我不生气的解释。

    风之竹风之菊并肩跪在地上,头埋进膝中,不敢抬起。

    “是属下未能保护好侯府的安宁,请主子责罚。”风之竹率先开口,想将责任一肩担下。

    “责罚是免不了的,先说清楚怎么回事吧。”满身的冰寒气息,昭示着她此刻愤怒的心情。

    竹菊二人深知自己主子的脾气。她一般不会动真怒,但若是被人牵动逆鳞,碰到她最关心的人,比如神武侯府,他们毫不怀疑自己的主子会变成一个魔鬼。

    “两年前,一场宫宴过后,侯爷忽然将那芳菱带了回来,安置在东边的跨院里。过了几天,又摆了个小小的喜宴,宣布纳她为妾。夫人因此伤心了很久,但后来侯爷告诉夫人,说这芳菱乃是那天在宫宴上献技的一个舞娘,皇上见她舞技超群,就赏给了他,说是奖赏他当初打退雾国、水国夹击的功劳。侯爷无法违抗皇命,只得将这女人带回家纳作妾室。属下本来想告知主子此事的,但因为主子吩咐过,只要没有危及到侯府安全的事情,就不能擅自联系您,因此属下才作罢了。”风之菊跪在地上,缓缓将情况禀明。

    风雪澜蹙眉听着,一只手放在桌沿,有一下没一下,轻轻敲着。

    “我和菊儿暗中调查过那个芳菱,发现她其实根本不是自幼在宫中做舞姬的。而是北方一个商家大贾的女儿,三年前便入宫做了皇帝的女人,所以,我和菊儿猜测,这个芳菱,乃是皇上安插在侯府的一颗棋子,作眼线之用,因此我们始终没敢对她轻举妄动。不过,还好侯爷对夫人一直情深意重,对这芳菱不闻不问,自从领回府中,虽有名份,却一直不曾圆房。直到一年前,迫于皇上那边的压力,侯爷才随便找了家中一个壮年侍卫,让他冒充自己与芳菱春风一度。并且答应他,待风声过去,便将芳菱许配给他为妻。主子放心,侯爷和夫人的关系一如从前,十分恩爱。只是,夫人心慈,性格柔善,那芳菱往往言语上不甚客气,背了我们便有些欺负夫人。”

    风雪澜微微颔首,眉头渐舒,然而目光却更加锐利起来。想不到,三年之中,侯府也发生了许多事啊。

    “算了,你二人起来吧,做得也算不错了。”她摆了摆手,让竹、菊二人起身。她是通情达理之人,知道此事怪不得他二人。

    “风宇那边如何了?”那三十六人,是她留给侯府的一道最坚强的保障。

    “苍黄三十六将在风宇叔的领导下,一直隐匿在府中,没人勘破他们的真实身份。按照主子留下的武功秘籍和阵法,他们一直在勤加习练。目前,其中有近十人已经达到了一流高手水平,即便是在恨寒公子手下,也能过个十招左右,有十余人将到一流水平,在武林上能算得武功高强,在属下和菊儿手底下,也能过十多招。剩下有几人武功根基一般,差不多是二流水平,另外有三四人武骨平平,刚到二流水平而已。但这数人,由梅在武器上给他们下了些功夫,专门打造了一些适合他们武功路数的奇门暗器,上头又做了些手脚,因此,真正动起手来,他们也绝不比一流高手差。”

    风雪澜点点头,眼睛越发明亮了。

    她说过,她要回来,让云赤城做她的仆从。

    “主子,你怎么不认侯爷和夫人啊?”

    “你要让我一进门就对着他们说,爹,娘,我回来了,”风雪澜挑挑眉,“是要让他们以为我从皇陵诈尸回来小心脏被我吓坏,还是要让我爹举着刀剑把我这个冒牌货赶出去啊?”

    她风雪澜,早已命归九泉了,这是三年前,便天下皆知的事。

    “可主子,夫人她……”

    风雪澜有些不耐地抬手,阻止了风之菊和风之竹的劝说:“好了,现在还不是时候,不过,我自有办法。”

    “给我找件以前的衣服吧。”三年了,她的个头长了一些,不过以前的裙子有做得略微宽大的,应该还算合体能穿。

    ……

    当风雪澜穿着一身靛蓝色的轻羽流云长裙出现在正厅时,柳柔清和风靖都看呆了。

    一双远山青黛淡淡眉,似弯非弯,一对流水清眸,深邃如星,似笑非笑,笔挺小巧的鼻梁如同丘峦造型别致,脂肌皎洁如玉,长发乌黑若缎,她一身光辉,刚一出现,仿佛就将整个屋子都照亮了,连天边的夕阳彩霞也在她身上黯然失色。一身浅蓝的长裙带风,似乎将炎热的夏日都清凉了不少。

    男子打扮的她,虽然俊逸无双,但如今恢复女子装扮,却仍然使人瞠目结舌。柳柔清看着面前绝美的女子,不敢确定地问:“你……你是薛姑娘?”

    风雪澜看着自己娘亲的表情哑然失笑:“不然,夫人以为呢?”说着,款款朝她走去,足底缓缓,仿佛生出了一股莲风。

    风靖到底是见过大世面的,当下呵呵笑着,一边将自己夫人扶到桌边,一边又命人将风雪澜引至餐桌跟前:“薛姑娘当真是倾国倾城,惊为天人,硬是生生把我家这位当年的第一美人给比了下去。不仅如此,即便是储君东宫里那位所谓的云国第一美人,看样子,跟姑娘也根本无法相提并论了。”

    他所说的储君东宫里的那个云国第一美人,指的便是当初被杏明甩了鞭子的怜妃,摄政王云弥天之女云怜妩。

    大胤三美人,据说可令花羞谢,鱼沉游,燕飞落,月暗藏,令天下英雄歆慕不已。

    很可惜,云国没有人位列大胤三美人,因此,只好山寨了一个云国第一美人,便是这云怜妩了。

    风雪澜哂然一笑:“侯爷玩笑了。在我眼中,夫人心地善良,容颜娇美,那才是第一美人的不二人选。我这样的姿色,与夫人一比,倒显得俗了。”

    说实话,她觉得这样跟她爹说话真有点恶心。他们的相处模式一般是“孽子,你给老子站住”“臭老头,傻子才给你站住”,然后就是“乒乒乓乓”一阵刀枪乱飞,她在前面跑,他在后面追,这样才正常。

    “咦,好奇怪的说。”一旁的杏明忽然一抿嘴,冒出一句。

    风雪澜眉头一皱,侧脸横了一眼:“不懂规矩,这地方哪有你说话的地儿。”

    柳柔清连忙道:“无妨无妨,我们府中一向没这么多规矩礼节,薛姑娘不必如此拘礼。只是,不知道这位姑娘,你口中所说的奇怪,是指……”

    这位姑娘……

    璞,一旁的风之竹风之菊笑得那叫一个没心没肺春光灿烂。

    杏明很记仇地瞪了身后笑得浑身抽抽的两个,继续道:“嗯,谢夫人。刚才不知道怎么的,我总感觉我家小姐和夫人有几分相似,许是小姐和夫人都面善,又十分有缘,我瞧着你们,就觉得有些神似了。”

    风雪澜这张脸是货真价实的,而她又是柳柔清的亲生女儿,怎么都会有几分相似吧。

    柳柔清和风靖听到杏明这话,心中同时一痛,继而,风靖的眼睛就开始在风雪澜和柳柔清脸上扫来扫去。

    “是呢,真的有点像呢。”风之菊连忙帮腔。

    “对,果然有几分神似。”风之竹也不落下。

    风靖皱着眉,眸中光芒流动,捻须点头,并不说话。柳柔清却是在看了风雪澜几眼之后,情绪忽然变得十分激动,上前拉住她的手,双泪横流:“……雪儿,你是我的雪儿……我的雪儿回来看我了……”

    “……”风雪澜似乎有些惊讶,“夫人怎么知道我的小名叫雪儿?”

    “不,不……你叫做风雪澜,是我的女儿,”柳柔清双眸噙满了眼泪,“三年前,我女儿去世了,老天爷一定是可怜我,知道我思念她,就派了你回来看我,你是我的女儿……”

    风靖皱皱眉起身,眼中闪过一丝伤痛,将自己妻子扶住:“柔儿,你失礼了……这是薛姑娘,不是雪儿。”

    “我确实听过令千金的名号,”风雪澜也站起身来,扶住柳柔清,“听说贵小姐聪明伶俐可爱无双英明神才华满腹武倾国倾城下得厨房入得厅堂花见花开侠骨柔肠风华绝代,只可惜最后为了救四皇子英勇牺牲,唉,实在是可惜了,一方佳人啊。”

    “咳咳……”

    身后的风之菊、风之竹被口水噎住,呛得不停咳嗽。

    一旁的杏空杏明一个趔趄接连退了好几步,差点摔倒。

    风靖和柳柔清怔怔望着风雪澜一脸疑惑,同时不解的问:“你确定你听说的,是我家女儿?”

    风雪澜狂晕。哪有爹娘不喜欢听自己女儿被夸的?

    哼,好吧好吧,她承认,她风雪澜是天下第一号废材人物,昙城人人害怕的纨绔子,被人称道的二傻子草包绣花枕头,吃喝嫖赌样样俱全,男女通吃老少咸宜。

    “难道真如世间高人所云,冥冥中,一切皆有定数,万般都是缘法?”

    风雪澜装模作样叹了一声气:“不过,我还真是羡慕贵小姐,能有你们这样好的父母,自小照拂庇护,不像我薛蓝儿,自幼没有父母,寄人篱下……”

    柳柔清本就心软至极,眼见薛蓝儿容貌绝世,谈吐又好,还跟自己似乎有那么一星半点的联系,心中对她就更加喜欢了。

    “若是薛姑娘不嫌弃,咱们不如就认她做个干女儿如何?”柳柔清抬起剪水秋眸,脉脉望着风靖,希望他给点意见。可人家神武侯爷畏妻爱妻的名声在外,对她的要求,他唯一的意见,就是没有意见……=—=!

    风雪澜假意吃惊并拒绝道:“这怎么行……我薛蓝儿只是一介平民布衣,并无任何官爵,怎能当得侯府青睐……何况,我还被夫家休弃过,绝不敢高攀。”

    兜兜转转,竟然要认自己的爹娘做干爹干娘,说来有些可笑,但目前,已经是她能想到能亲近他们的最好办法了。

    柳柔清温婉的脸上升起一抹心疼,蹙眉泪光盈盈:“……竟然有人会休弃你?是哪家这么有眼无珠,告诉娘,娘让你爹带兵去灭了他们。”

    风雪澜狂汗,娘,您可真自觉。

    “嗯,是那个云国第一美男子,大胤九公子之一的,公子楚羽。”哼,就是抹黑你,往死里黑。

    柳柔清一惊:“是城东楚家?那你岂不是就是前些日子被请进宫里去的,那个‘风行商行’的大东家?”

    风靖也吃了一惊,看向风雪澜的眸中多了些探究。

    风雪澜暗中点头,知道这件事情的人,并不多,楚家不会自打耳光泄露消息,云赤城也想暗中拉拢自己,因此把消息封锁得很严。看样子,老爹还是有点能耐的嘛。

    “不瞒侯爷夫人,在下正是。”

    “哎呀,那还有什么高攀不起的,我看正好是门当户对……”娘,拜托您好好使用成语吧,又不是相亲,“雪儿,你要是不嫌弃,就当我们的干女儿吧,你看,我们府中又没有别的孩子,你放心,我和你爹肯定拿你当亲生孩子一样宝贝。”话都说到这份上了,一口一个“你爹”,风雪澜有点咂舌。

    目的圆满完成,风雪澜再不推辞,这才缓缓朝柳柔清二人施礼:“如此,那雪儿就冒领夫人错爱了。”

    “都时候了,还叫什么夫人。”柳柔清瘪了瘪嘴,风雪澜越发惊讶,她发现娘有时候跟自己还真是蛮像的。

    “……娘。”风雪澜说着,便盈盈拜了下去。

    “哎,哎。”柳柔清忙不迭应着,一边伸手将她扶起,这一声“娘”真是叫到她心窝子里去了。反观风靖,虽然刚才得知了风雪澜的身份,他心中有些防备,但这一声脆生生的叫唤,似乎也柔了他的心。

    “咳咳……”干咳两声。意思是,还有我这个爹呢。

    风雪澜忍住想笑的冲动,福了一福:“爹——”乖乖巧巧叫了一声。

    ……

    一顿饭,团团圆圆的一家人吃得十分开心,就连一向不苟言笑无甚表情的风靖也难得笑了几次。他和柳柔清都有一种错觉,仿佛这个薛蓝儿真的就是雪儿,真的是她回来了,和他们欢聚在一起。三年前,他们和女儿一起吃过最后一顿晚餐之后,就再也没有像现在这种被女儿承欢膝下的幸福感觉了。

    临别时,柳柔清兀自握着风雪澜的手,絮絮叨叨说些旧事,不肯放她休息。

    “娘,明日四殿下会为我在宫里设宴洗尘,我得先回宫去了。到时候你和爹一起来,咱们再好好聊聊,现在天晚了,您要早点休息了。”

    “好,好,娘一定去。”柳柔清本来就体弱,贪恋家中舒适,不大愿意出门应酬,因此,一般的宴会她都不去参加,但这次,为了这个干女儿,她决定,拼了。

    ……

    柳柔清和风靖站在门口,目送风雪澜离开。

    “靖哥……”

    “嗯。”

    “我好像真的看到咱们的雪儿回来了……”

    “嗯。”

    风靖并不多说什么,目光也伴随着风雪澜走过曲折的廊角,手中将自己的爱妻又往怀里揽紧了几分。

    天边一轮弯弯的月,清辉遍洒,星子密布。云朵从月光的罅隙中掠过,阴影投射在大地上,街道边房屋的影子静静,一些勤奋的小贩撑起摊子,将灯火挂在摊头,渐渐上演出一幅灯火映夜的景象。

    月上初梢,还未到宵禁时刻。正是繁华街市的好时辰。

    风雪澜三人走在官道上,缓缓向前,宫门还未关闭,他们并不急着回去。月光落下来,将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

    “杏空,灵国那边怎么样了。”清灵的声音,却透着一股得天独厚的威严。

    “老皇爷的身子没有太大问题,估计还能撑一段时间,那些人近期内不敢有大动作,何况,倾宸殿下已经赶回去了。”杏空恭恭敬敬道。

    “嗯,让他们好好保护好老皇帝,同时也要注意保护倾宸的安全。”那个妖孽,不知道能不能让她安心一些。

    “主子,那他怎么办?”杏明不满地探头指指后面,那个忽而出现又忽而消失一阵子的恨寒公子,现在怎么看怎么惹人讨厌。

    “不要钱的保镖,不用白不用。”风雪澜无所谓地说,但凛凛眼神中,却透着一股寒气,“让人盯好他那个未婚妻,若是敢有丝毫动作,就想办法把他弄回冥国去。”

    背弃过一次她的人,她就不会再给他第二次机会。

    “是,主子。”

    “对了,还有几天到那个公子聚会?”她已经有点迫不及待想看好戏了。

    杏明眨巴了几下大眼:“还有五天。”没想到,有人竟敢冒充公子夜莲的名号,主子这次要大干一场了吗?

    “五天么,”风雪澜唇瓣轻翻,扬起一抹笑意,“呵呵,五天的时间,足够发生很多很多事呢。”

    而最无法令人预知的事,便是公子摇落。

    “宿风、辰风他们那边怎么样了?”

    “主子放心,他们已经乔装进了城,分批分次,人数很少,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另外,曜风知道有人放出夜莲要参加聚会的消息,请示主子要不要调查一下。”

    “不用了,”风雪澜唇角微抿,这样好的戏码要是提前剧透了就没意思了,“让他做好自己的事吧,其余的,不用管了。”

    “主子,你不会想来一出‘真假夜莲大鉴别’吧?”杏空眨巴眨巴眼睛,一脸不怀好意的莫名兴奋。

    “又有何不可?”

    杏空杏明满脸的跃跃欲试:“我都有点等不及。”

    风雪澜鄙夷地斜睨了这两个美貌的“丫鬟”一眼:“瞧你们俩这点出息。”真是丢我的人。

    “你们给我看紧点儿,大胤九公子聚会可不是那么简单的一件事。告诉婉袂,让她把公子摇落的动向给我盯住了,不管他的进城时间,落脚地点,去哪里吃饭,见了些什么人,一丁点也不能落下。”

    “是,主子,记住了。”杏空杏明认认真真地记下,这时,杏明眼珠一转,突然想起一件事。

    “主子,还有件事情,属下不知道该说不该说。”

    风雪澜俊眉一挑,凤眸瞪了他一眼,你丫的,故意吊爷的胃口是不?

    杏明嘿嘿一笑,连忙道:“不敢……**说,楚羽这几日天天在‘花间蓬莱’流连买醉。”

    风雪澜凤眸微眯,冷冷道:“楚羽关我屁事?他走他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没事别给我找刺激。”

    “是……属下知错了。”杏明蔫蔫地低下头,感觉自己有点费力不讨好。

    还是说,他没说清楚,那个楚羽不是去花间蓬莱寻欢作乐,而是因为她走了,所以才消沉,天天买醉。主子是不是误会了?

    一旁的杏空坏笑着,趴到他肩上凑到他耳边小声道:“切,你这就是费力不讨好,谁让你忘了主子的爱情观了。笨。”

    他们尊贵的主子,连爱情观也尊贵得不像话,当初,她曾经一身秀美的女装,双手叉腰,登临沧海崖头,遥指江山,把自己的爱情观侃侃而谈,那叫一个威风,那叫一个霸气,那叫一个愤世嫉俗啊。=_=!

    她说:“什么是爱情?爱情就是,彼此住在对方的心里,永远只有唯一的蜗居,唯一的心灵巢穴。如果,原来,你住在我心里,后来你变味了,我会开始想吐。这时,你就已经进到我的胃里,几番纠结,你虽然难以下咽苦涩难当,但最后还是被我强悍的胃消化掉,然后你就进到我的肠里,曲曲折折,但终归有个终点。你被消化殆尽,于是变成了一个屁,最后我就把废气排出,把屁给放了。你说,你丫都是个屁了,我不放还留着你慢慢回味不成?”

    瞧瞧,这就是让他们佩服得五体投地的主子,连爱情观都这么新颖特别。

    这年头,啥最吸引眼球,商机;什么商机最有潜力,新奇;什么东西最红火,连锁;什么玩意儿最挣钱,妓院。

    花间蓬莱,妓院中的肯德基,群鸡中的战斗机,号称三十七家连锁分店,遍布大胤六国大大小小的城市,本着有钱你得光临没钱你抢钱也得光临的开店原则,以你来我将你榨干,你走我让你身无半钱的服务宗旨,将大胤两陆的青楼事业推向巅峰,为大胤两陆饥渴的男人们提供最优质的服务,为社会和谐和经济发展作出了突出贡献。

    华灯初上,夜色朦胧。

    昙城的花间蓬莱渐渐苏醒,和所有的夜间动物一样,开始了精彩的一天。

    装潢精致宏伟的楼层上,每一层都挂上了大红的灯笼,象征着盼君来到的隐晦名词。姑娘们睁开迷蒙睡眼,一醒来就开始打扮,争取要在今晚博个头彩。老鸨春花从傍晚开始,就在铜镜跟前扭来扭去,直到确定自己脸上的粉一抖就能掉下三四两之后,才仰天一声大喊:

    “姑娘们,干活了,精彩的一天又开始了!”

    明月从雕栏镂花的天窗里照进来,各房的姑娘们纷纷打开房门,站在楼台之上,扭臀摆腰,露出固定的妖娆姿态,老鸨春花扶了扶插满头的十几根金钗,掐着嗓子大喊一声:“开门,迎客!”

    铁环大红门一开,门外等候已久的男人们蜂拥而入,涌得那叫一个急切。

    春花甩着帕子,抖着一脸的脂粉,尖声道:“各位走过的路过的想偷吃不想负责有钱没处花没钱四处借钱也要花怕老婆的不怕老婆的没事喜欢玩爬墙吃腻了家花想换个口味吃吃野花的大爷们,上来瞧一瞧看一看啰。”

    花间蓬莱的规矩奇怪。要进大门,先交一百八十两银子,没钱你就别进来打肿脸充胖子。

    一进大门儿,你就发现这一百八十两可不是白交的。姑娘们一个个媚得比家里的小妾小丫鬟强过好几倍,妖得跟吃人不吐骨头的魅精似的,雪白的臂膊水嫩嫩,光洁的大腿肥腻腻,纤细的腰肢软绵绵,光看,就够让嫖客们饥渴难耐有些忍不住了。

    区区一百八十两,值得很。

    第一层,您可以亲着美女摇色子,搂着美女斗蛐蛐儿,美女伺候着跟你下棋玩牌九,茶水全免,糕点不限。咱们老板说了,这叫产业综合,横向全面发展。另外,还有美女飞镖,美女斗地主,美女保龄球,美女调酒,美女蹦迪,什么你不会?你不会没关系,咱们这收费不贵,一个时辰一百两,我们派专人来教您。

    什么?您有钱,不屑玩这种稀罕玩意儿?好,好,那大爷您二层请。

    第二层的姑娘可比第一层的保守多了,毕竟人家是雏儿嘛,哎哟,大爷您怎么比一层的大爷还性急啊,要上楼先交二百五十两上楼费,再交三百两开bao费,至于小费嘛,您看着给。

    上好的雅间给您备着,加了香薰的山泉浴水给您足足放满了,您看是先洗个鸳鸯浴呢,还是先看个脱衣舞?对了,得先给您提个醒儿,二楼的姑娘们可都是嫩角,您老下手可得轻点。

    什么?爷您还想要花魁?那爷您第三层请。

    我们这儿啊,有七花角,七青衣,七名旦,四花秀,三花魁,您看看想要什么口味的?不过咱们可得先说好了,要见花角、青衣、名旦得给四百两见面费,花秀五百两,花魁八百两,另外,爷,您看是不是先把这第三层的上楼费三百两付了?

    哎呦,爷,我们这儿可不贵,物有所值嘛,等您上了第三层就知道了。

    花角青衣名旦花秀花魁,排排站,任您选。

    体态婀娜,风姿绰约,您瞧瞧这脸蛋,再瞧瞧这身段,哎呦呵,可真是让人垂涎三尺啊。哎哎爷,您怎么流鼻血了,瞧瞧止不住了,呃,忘了告诉您,我们这儿擦鼻血的手绢要十两银子一张,洗鼻血的清水五两银子一盆。

    爷您看看这个,这是“四花秀”里的惜君,她可是琴棋书画样样皆通的,您要是好风雅的这一口啊,可别忘了找她,嘿,再偷偷告诉您件事,这惜君啊不仅会画人物风景图,还会画一种“嗨漫画”,那画得可比真人还带劲儿,哎呦,你还不知道“嗨漫画”这种东西啊?啧啧,最近咱们昙城可流行这个了,我们老板说了啊,就是那啥,那啥啊……嘿嘿,您懂的。

    还有这个,这是咱们“四花秀”里的宜君,唉,不是我吹啊,宜君这屁股又肥又大,纵观整个昙城,你肯定找不到第二个比她长得丰腴好看的了。人家都说了,屁股大能生男孩儿……哎呦,不对,瞧我说的,咱们这儿的姑娘可不能生孩子。不过啊,这宜君的床上功夫,那可是一流的,保准爷您第二天早上起来腿软腰酸……爷,要不要试试?

    这是“四花秀”里的慕君,小样你抛什么媚眼,生怕爷不知道你寂寞是吗?咳咳,爷,她可是咱们这里唱歌最好的,那一首首小曲儿啊,滋味悠长,别提多**了,当然,那个啥的声音嘛,嘿嘿,爷,您比我懂。

    这位,这位可了不得,这位是咱们花间蓬莱的花魁之一,绮丝姑娘。偷偷告诉爷,别瞧她长得挺清纯的,她只要一跳起脱衣舞、肚皮舞来,那可是……啧啧,能让爷您受不了……嘿嘿,我不说了,我们老板说了,妓院要有妓院的素质,不能老给客人说些黄色的东西。

    好了,爷您自己看看,有满意的不?

    什么,爷您要两个?哎呦,嘿嘿,看不出来啊,爷您味口真重。

    咱们老板说了,只要客人高兴,双飞有理,三劈(p)无罪,只要是你这六七十岁的年纪受得了,身体吃得消啊,几劈都没问题。只不过啊,要两个的话,这价钱嘛,嘿嘿,可就是两倍了。

    什么?坑人?我们这儿明文规定,明码标价,怎么就成坑人?爷,您不会是钱不够玩不起了吧?

    就是嘛,还是爷爽快,有了钱什么事都好办了,爷您随便挑两位,好好给伺候着,等会儿把爷服侍高兴了,小费都是你们的。

    爷,俺们老板说了,小费您看着给,最低六十两,上不封顶,少了您也拿不出手不是,少了更怕损了您的面子不是。

    姑娘们,好好伺候着,老板说了,明儿早上给你们炖老参鸡汤喝。

    花间蓬莱,第一层的铜环大门处,一个脸上脂粉涂得比城墙厚,满身挂得玲珑翠饰叮咚作响,头上插的花比花园还要品种繁多的胖女人,挥舞着手中的大红的纱巾,肥圆的脸上挂着谄媚的笑。

    “哎呦,大爷,您来啦,今儿个要哪位姑娘啊?”

    “嘿嘿,这位大爷瞧着可生面孔了啊,贵姓呐?没关系,一回生二回熟,下次来我春花姨我肯定记得你。”

    “哎哟,这位大爷长得可真是俊俏啊,要不要今晚我春花来伺候您呀?哎呀呀,别跑啊,想当年我春花也是美女一枚啊。”

    手里的纱巾一扇,脸上顿时掉下三五斤香粉来。

    “春花姨春花姨,又是那个公子楚羽,他又来挨宰了,咱们今天是不是再多宰点?”一个小龟奴一脸兴奋地跑过来。

    春花对着屁颠屁颠跑来的小龟公光洁白嫩的额头“啪嗒”就是一个清脆的弹指,后者顿时捂着头“哇”地一声呼痛。

    “宰你个头啊,把他领到第二层的雅间去,告诉婉袂姑娘一声。”主子的人,要是随便动了,还想不想要脖子上那颗脑袋啊。

    “是是,小的这就去。”小龟奴点头哈腰,脚底抹油跑了。

    春花把小龟奴撵走后,这才转过身去,继续招待客人。

    别人不知道,可她春花姨却是知道一些眉目的。

    就连婉袂姑娘也不是这“花间蓬莱”的真正主子,只是替那幕后的主子打理六国的连锁店罢了。只是,她春花姨在风月场上打滚了大半辈子,也算是精明的了,却还从没见过这样的经营方式,这奇奇怪怪的各种新奇玩法,更不知道,原来青楼的姑娘们,也可以不陪男人睡觉的,而且,即使是不陪男人睡觉,也可以挣到一大把一大把的银子。

    所以,她春花姨算是服了。对那个幕后的主子彻底服了。

    婉袂姑娘才多大年纪,就能打理“花间蓬莱”在大胤两陆的三十七家连锁店,那背后指使她的主子,可想而知有无比的神通了。只是,他到底是何方神圣,竟然有这么大的本事,这就不是她春花姨该过问的了。

    “哎呦,这不是刘家少爷吗?您可是好几天都没来了,咱们家思君姑娘可是想您得紧啊……咦?这位帅哥是谁啊?瞧着模样长得,也太俊了吧,怎么感觉比我家姑娘们还耐看啊,啧啧,瞧瞧,这腰是腰,肩是肩,屁股是屁股的,身材真是一级棒啊,我说这位帅哥,我家老板最近想把花间蓬莱的小倌店独立出去,开成遍布大胤的鸭店,你有没有兴趣加盟啊?您要是来,我们老板肯定让您当头牌……”

    凤鸣渊刚一进这花间蓬莱的大门,就闻到一股刺鼻的脂粉香气,紧接着就看到一团大红大绿的东西朝自己这边“滚”了过来,还没怎么反应过来,自己脸上就已经攀上了一只肥肥的咸猪手。

    或许,说是猪手都还抬举了她。

    只见那原来还算白净的五根肥肥的手指上头,涂满了怪异妖冶的红绿指甲图案,那种奇形怪状的颜色,一下子就晃花了他的眼,然后,就闻到那双猪手上传来刺鼻的熏香、脂粉、香膏的混合味,她到底搽了多少!

    凤鸣渊倒退了一步,眸中闪过一缕怒色:“滚开。”这样的猪手,竟伸出来敢摸他的脸。

    那个叫做刘少爷的连忙陪着小心,朝他媚颜谄色:“公子您别生气,这位是花间蓬莱的妈妈春花姨,春花姨啊,你可小心在意了,这位是大人物,你得罪不起的。”

    春花姨翻了翻白眼,吹吹自己那双摸过凤鸣渊的肥手,仿佛上面沾了灰尘似的。啊呸,什么得罪不起,老娘连我们婉袂姑娘都敢摸,摸你,那是看得起你,要不是看你长得帅,长得俊,老娘才不屑伸手呢。

    “春花姨,快把花秀和花魁都叫出来啊。”

    红纱一扬,又是三两斤的香粉掉下来了,刺鼻之极。凤鸣渊站在旁边,不由得打了好几个喷嚏。

    心里冷哼一声,渐渐有些失望起来。他本来还想看看昙城的花间蓬莱和雾国的有何不同,没想到却是自己的期望太高了。

    “惜君、慕君、宜君、思君,出来接客啰!”

    春花姨一声吆喝,楼上顿时探出五个漂亮的美女来。

    “刘少爷你知道规矩,要上第三层,你们两位先交上楼费三百两。”春花姨懒懒伸出肥手,摇了摇。

    刘少爷连忙摸出银子,递到她手里,春花姨的态度顿时转变了,挤着肥胖的脸,笑得眼睛都看不见了。

    啧啧,也不知道这个俊俏男人是谁,以前可从没见这个刘少爷花钱这么大方的,难得今天这么爽快一次,可得往死里宰。

    “爷,咱们这儿啊,可都是些新鲜玩意儿,最近才开始试营的,在别的地方您可看不到这些东西。您看要不要从第一层开始玩起,先尝个新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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