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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断线纸鸢

    独孤羽鄢习惯不了如此的孤独。身为公主,她是自小同众星捧月般被拥护着长大,她的身边总有几位皇兄,双亲陪伴,碧枝与她发小,日常起居都不离左右。而今晚,皇兄们不在可以理解,可是连碧枝也不知去向。偌大的公主府除了外侍只有她一人。手上捻着一支来自饰瓶里的刺梅,鲜红欲滴的花瓣却博不了主人的怜惜,独孤羽鄢无趣地一片片扯下花瓣,弃掷在地,她的裙边,迤逦着妖艳的血红色,如同洒落的奢靡玛瑙,更胜一地的诡异鲜血。她开始寻思着是否去独凤宫见见她的母后。虽然,众人皆知,独孤王朝公主与作为皇后的生母并不亲近,公主不会向皇后请安行礼,皇后也没有对女儿如何地恩泽雨露春晖。但是心底,独孤羽鄢却是对这个美丽高贵的母后怀有极为复杂的矛盾情感,一方面,她懂事以来就不见得皇后对皇帝怀藏同其他恋者的爱慕,独孤羽鄢所见,是鄢安的冷淡,但是她自己对于一个如此宠爱自己的父皇却是崇慕有加,自此于皇后的感情,是孩子的偏见。另一面,独孤羽鄢其实是独爱清高冷傲之人,无欲无求便无所谓背叛与信任,假若她不能掌控别人,那就所有人自享安宁,无求什么所谓的主宰,独善其身便好,不必干预别人,落得清静,这点鄢安着实令得独孤羽鄢拜服,独孤羽鄢到底还是孩子,要做到这点现在可以说是完全不可能。

    只是独孤羽鄢没料到,她的母后却是亦没能达到这种境界。或者说,无欲无求,超脱爱欲,也许只是神人的处世性质了。

    至于鄢安,她对公主的淡漠自然也不是发自内心,她是同皇帝一样以其为耀,只是,皇后心怀帝宠的愧疚,那孩子,终归不是他的。独孤羽恒再多的宠爱,对她来说是最尖锐的讽刺,她是自私的,既然自己透彻地痛苦,那就让诸位一起吧。

    苦心纠结处,心绪已神游天外,独孤羽鄢出神间不着意被刺梅花茎上的尖刺划破了手指指腹,修长的纤指上仿佛绽开了一朵妩媚的血色蔷薇,向外渗出暗黑的阴森气味。刺痛叫她心尖打了个警报,不是单纯的疼痛,出自直觉,独孤羽鄢霎时觉得胸腔里跳动的东西倏然收缩,仿若被饥鹰的干枯的利爪竭力抓住,继而飞速收拢。然而于此同时,疾风破门而入,冷兵刀剑摩擦划出火花的声音,席卷起凛冽的杀气。

    接收到早已传来的敌意,独孤羽鄢本能地架开直逼脖颈而来的利刃。在喧嚣嘈杂中毫不费力地接下身遭来自十多名廷捕兵卫没有诚意的进攻,锋刃虽是狠厉,却全然不冲着要害而来。对峙时分,瓶盘脆弱地触地碎裂,水渍大片打到独孤羽鄢单薄的长裙之上,渗出冰凉的寒意。独孤羽鄢转念平静波动的思绪,身形一动,脱兔般抽开冷剑闪动的光芒,葱指腰间回转,把准时机反突出盔胄重围左手将一截短刃顶住主领之人,孤傲一言:“可知你们已犯死罪?!”

    王者的凛然,令得众人手拥兵器放低了一尺,王国公主手擒御卫主将,却无人知晓她此时盛怒的话语底下裹藏的惊愕与战栗。若不是皇帝的召令,怎有精锐御卫的群起,怎有刀光闯入公主府内?!

    独孤羽鄢被自己胁迫住的人突如其来的笑声惊得难以想象地抖动了下聚力的手腕,她是不明他笑的含义,只是这种笑容生生带来的讽刺立刻引起这位娇蛮公主的勃然怒气,指间急欲使力,电光火石之间,身后袭来不可思议地狂暴压迫力,独孤羽鄢以一种快得几乎无法用肉眼捕捉的速度换出右手抵挡。

    定神所见,手腕内部经脉被强行拧断的剧痛翻天覆地得传遍全身。迫急之下,扬起右膝直扫,却已矢六成击伤力,对方轻松以掌心止住如雪膝肘。

    短刃掷地,铿然碎裂。

    掌心划破的血液诡魅地注入裙边湿渍之上,红于白,如艳梅于寒雪,透出异常扭曲的瑰丽。

    金衣耀眼,墨龙蜿蜒而上。

    “皇……”独孤羽鄢倾尽全力忽略周围人对他的称呼,这些是她最不愿听见的证据。体肤的疼痛腐体焚肤。她着力盯住龙袍之人,他正缓慢地运力,手掌内磅礴的内力一点点挫断她腿上的膝骨,他回望她笑容,微微倦意,淡淡漠然,渺渺多情。独孤羽鄢咬死唇齿,麻木痛苦的神经。

    心脏被沥出继而喷涌的毒液腐蚀殆尽。

    她笑:“敢问皇上,羽鄢所犯何罪?”劳烦父皇您亲自动手,将女儿挫骨折髓?

    帝国皇帝一夜性情大变,亲自处置公主独孤羽鄢,将其幽闭于公主府内,下召无人可见。

    常侍一路随着皇帝回宫,宫门口,皇帝低身,呕出一口乌血,深色倔强如他。常侍心慌,失声惊叫:“皇上,您的隐疾……”

    独孤羽鄢伏倒在地,白裙上狼狈地涂抹着干枯的血液,与她掌心汩汩流出的新鲜血液交融在一起。她垂下睫毛,倔强得不愿流出一滴眼泪。折骨的剧痛让她没法多动一下肢体,她尽量放松全身,甚至想让每一根睫毛都停止闪动,只是被那个消息带来的震惊牵动所有的神经去发颤,若不是她定力够强,一般人恐怕早已疯癫过去 。独孤羽鄢以最后残余的气力凝视窗外严守的士卒,难眠的夜晚,她看到了那个她崇爱了十六年的皇帝父亲的身影,如同断线的纸鸢,再不容她接近拥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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