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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五章

    1 大爱无疆

    幽冥宫,南宫杳躺在床上昏睡了好几天,任蝶留意怎么也叫不醒她。

    这边蝶留意着急地来回走动,那边灯由去匆匆赶来与之险些撞到。

    “快看看小杳,她到现在都没醒来”蝶留意拉着他的衣襟直接将他拽到南宫杳床前。

    床上的女子容颜皎若秋月,肤如凝脂,唇若点樱,如烟的柳眉下双目紧闭,长长的睫毛在脸上洒下一道剪影,一双皓肤如玉般的纤手交叉放置。

    灯由去拉开她的纤手搭上她手腕,就这么来回把了还几次脉相,探了好几次鼻息,最后道“她睡着了”

    “睡着了?!”蝶留意似听到什么天大的笑话一般,嘲讽道“睡着了怎么叫不醒?”

    灯由去的医术不容小觑,她不是不相信他,只是难以置信。

    “她只是不想醒来……”放下南宫杳的纤手,灯由去问“之前小杳见过谁?”

    “江凌少”蝶留意忽然想到这个人“小杳跟他一起出去了,回来后就躺在床上……一觉不醒”

    “我出去一趟,你好好照顾她”

    除了景常枫,还有谁能让她生无可恋,宁愿一觉不醒也不愿面对现实呢。

    离开幽冥宫,灯由去又踏上了那条熟悉的路。从蝶留意说到江凌少时,他便猜到景常枫他们回来了。

    沐阳城的街市和以往有些不同,街面上来往的行人屈指可数,没有了以往的热闹,到多了几分萧瑟,幽冷,给人一种压抑的气氛。

    忽然一个蓬头垢面的小女孩捧着破碗闯过来抱住他的腿,哀求道“大哥哥,给点吃的吧”

    “哥哥身上没带吃的”灯由去摸了些碎银子,还没来得及给她,小女孩抓着银子就往回跑。

    “抓小偷啊……”

    身后一中年男子忽然大喊,可惜没人理会他。

    街市对面一个官兵正在抢一位老人的包裹,包裹里的米粮散落在地,老人跪在苦苦哀求“求求官爷放过我吧,老伴还等着这些米儿救命呢”

    “放过你?”官兵嘲笑道“放过你我们就该饿死了!”说着单手一扬将老人打落在地。

    老人坐在地上无奈地哭喊,浑浊地双眸里尽是悲痛与绝望。

    灯由去看不下去,上前一掌劈倒那官兵,夺了他手里的包裹,再回头时,老人已撞墙自杀了。

    手中的包裹像千斤重鼎一般落到地上,这个沐阳城到底怎么了?!

    刚刚看到的一切只是个开头,一路上的百姓,衣不蔽体,食不果腹,死的死,伤的伤,路有饿殍,一派惨象让人不忍直视。

    他没忘记自己来的目的,依旧向景府的方向走去,只是脚步沉重了些。

    景府依旧贴着封条,灯由去越过院墙来到府内。

    景府内,

    一白衣少年持剑挥舞,素白的衣袍在空中翻卷,手中的宝剑闪着微蓝的光。

    灯由去轻点足尖越过剑气,落在景常枫面前。

    景常枫收了手中的七煞宝剑问“怎么是你?”

    “我是特意来找你的”灯由去开门见山道“你对小杳做了什么?她为什么一睡不醒?”

    听他说完景常枫眸中闪过一丝心疼,然,恢复冰冷,道“那是她的事,与我已无关联,到是你,不再幽冥宫照顾她,跑来这儿就为了和我说她的事?”

    灯由去恼怒,拽着他的衣襟道“你爹中了窦巫的熔冥烈焰掌,就算小杳不杀他,他也活不了。到现在为止小杳为你做的一切也该抵了她的过错,你何苦这么对她!!”

    “放开!”景常枫一掌打开他的禁锢,雄厚的掌风让灯由去为止一愣。

    常枫道“不和她断了关系,我怎能无牵无挂地找窦巫报仇!”

    “你要对付窦巫?”灯由去诧异。

    “诚如你所说,我爹是死于窦巫之手”景常枫运功将七煞宝剑送回剑鞘,继而道“不止是为我爹报仇,还有沐阳城的百姓。一路走来你不会没看到沐阳的惨象吧?”

    灯由去道“原来你这么做是为了沐阳城”

    “如今的沐阳,佞臣当道,皇上又被陈妃控制,除了杀掉窦巫,我别无他法”景常枫走到他身后,掩住心上的痛楚说“南宫杳,就交给你了”

    “我知道了”灯由去缓缓的后退,纵身跃出景府。

    他已经知道该怎么做,已经知道景常枫的苦衷,甚至知道景常枫对南宫杳的爱。景常枫对南宫杳的爱是博爱,爱到彻骨,爱到放手,爱到不惜舍弃她独自承受一切。

    比起景常枫,他惭愧了,也输了,输的心服口服。

    2 周笑笑失踪

    灯由去离开还没一天,周笑笑的相思之蛊便犯了。坐在桌子前手托着下巴回忆过往的点滴。脸上时不时浮起

    忽闻门外脚步声,周笑笑欣喜地回头“顾大哥”当看到来人不是灯由去时,她的心一落千丈。

    面前来的是位女子,长相优美,发挽流苏,柳叶淡眉,额前的眉心链将她衬的落落大方。

    周笑笑谦声问道“姑娘你……是不是迷路了?”

    医庐地势偏远,很少有人来此,如今前来的是名女子,在她看来定然是采药迷路之人。

    女子忽然面目狰狞,单手掐着她的脖子道“发簪在哪儿?交出来!!”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周笑笑双手不停地抓着她颈间的手,窒息之感让她脸色憋的通红。

    女子忽然松手将她一把甩在地上,捏着她的下巴道“就是能打开周家长亭底下铁库的发簪,我知道在你身上,交出来我就不杀你”

    “我没有”周笑笑猛然推开她,爬起来就跑。

    “哼,敬酒不吃吃罚酒”女子冷哼一声,旋身移至她的前面挡住她的去路,恶狠狠道“既然不说,那就别怪我无情了”

    “啊!”周笑笑一声惨叫晕倒在地上。

    女子带走周笑笑后留下一张字条:要救周笑笑,带上发簪来幽冥宫殿。

    ……

    灯由去无颜见南宫杳,离开景府后重回医庐。

    “笑笑”

    “笑笑……?”

    几声呼喊不见回应,灯由去心感不对。

    疾步走进医庐,不见她的踪影。看到桌上的字条,顿时心乱如麻。

    他的直觉是对的,幽冥宫果然对她不安全。

    灯由去揉了字条紧忙往幽冥宫去。

    幽冥宫,蝶留意正在为南宫杳擦拭着脸,忽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你来做什么?”蝶留意警惕地看着面前的女子。

    陈素琴悠闲一笑“你不想让南宫杳醒来吗?”

    “你有办法?”

    陈素琴双手抚上案桌上的木琴,一边弹琴一边说“我刚刚抓到了周笑笑,你不去看看她吗?”

    “我凭什么相信你?”

    “你不得不信我”陈素琴自信满满地说“现在只有《灯去杳》能唤醒她,你还是去看看周笑笑,见她最后一面吧”

    听她的语气不似玩笑,小杳把笑笑的命看的比自己还重,蝶留意矛盾了一番还是走了出去。同为幽冥宫的堂主,蝶留意相信她不敢对付南宫杳。

    宛转的琴声在耳边萦绕,仿佛触到了她最柔软的心底。南宫杳缓缓地睁开眼,模糊的视线里出现的不是自己想见到的面孔。

    “你终于醒了?”陈素琴停下了手里的琴。

    南宫杳大梦初醒,懒散地问“你来做什么?”

    “来请你看戏,免费的戏,在幽冥宫大殿上演”说完,拂袖而去。

    “别走,把话说完”她语气中的狠绝,南宫杳听出了,正因如此她才着急。

    翻下床铺,简单套了鞋子便往幽冥宫殿的方向走去。

    3 周笑笑之死

    灯由去和蝶留意早已立于大殿之下。

    幽冥宫主坐在座上,仇视着地下,道“由堂主自诩对本座忠心,那么就把你的忠心拿出来给本座看看!!”喑哑的声音比地狱的修罗还可怕。

    手下迅速押上来一个面目清秀身着鹅黄色衣服的女子,该女子正是周笑笑。

    “啊……”周笑笑手腕吃痛,被两个手下推倒在地,摔在幽冥宫主面前。

    灯由去看到她的一瞬间,脸色聚变,深不见底的黑洞变幻莫测,一种可怕的感觉萦绕心头。

    幽冥宫主摘了黑色手套,把玩着手上的扳指,云淡风轻地说道“把她杀了,证明你对本座的忠心”

    周笑笑直勾勾地盯着他的手指,良久,惊恐万状地看向身后的灯由去。

    她的脸色惊变,其中有他看不出的情绪,但绝不是惧怕死亡。

    灯由去怔立在她面前,双手背于身后怎么也抽不出来。迟迟不愿动手,心里却是极痛,让他杀笑笑,这怎么可能。

    虽然他面无表情,笑笑却看到了他的痛苦,他的挣扎。

    “既然由堂主不愿表示对本座的忠心,那本座只有亲自动手杀了你们两个”幽冥宫主从宝座走下来,抬手身后的宝座瞬间化为灰烬。

    周笑笑嗅到了死亡的气息,从地上爬起,背朝着幽冥宫主站到灯由去的面前,闭上眼视死如归,道“由堂主,你动手吧”顾大哥,如果我们俩只能活一个,我希望活着的是你。

    灯由去伸手,颤抖地掐上她细白的脖子。

    “不要……阿去,你不能杀笑笑,不能!!”

    南宫杳大叫着跑来,却在幽冥宫主的示意下被蝶留意拦住。

    “灯由去,如果你杀了笑笑,我会恨你,一辈子不会原谅你的!!”南宫杳拼命地挣扎,却始终挣不开蝶留意的钳制,此刻她才明白什么叫‘废人’。

    “还不动手!”如修罗的声音似催命符般响起。

    周笑笑忽然想到了什么,猛然睁开眼,对上的是灯由去的黑洞,第一次,她在他深邃的黑洞中找到了自己的影子。

    周笑笑张开口,朝他,无声地,比划了两个口型。灯由去惊恐,黑洞般的眸子无限放大,掐着她脖子的手动了动……鲜血突然从她口中溢出,一滴一滴连成线,从他手上滑过,落地。

    “不……”南宫杳绝望地嘶吼“笑笑……”

    灯由去面无表情地松开手,周笑笑嘴里不断溢血,鲜红的血液如梅花在她瓷白的脸上绽放,周笑笑含着笑倒下……

    蝶留意动容,稍稍松手。

    “啊……”南宫杳尖叫着挣开蝶留意,跑到周笑笑身边抱起她“笑笑,你不要死……”

    周笑笑没有遗言,微笑着看着灯由去,忽然解脱了一般闭上眼。临死临了,唇畔依旧噙着笑。

    “不要……啊……”南宫杳悲痛地抱着她跪在地上,哭喊的声音震惊了整个大殿“灯由去,你是杀人凶手,你是魔鬼,魔鬼!!”

    灯由去一边擦着手上的血液,一边冷笑“我是杀人凶手,那你呢?你还真把自己当作周茗青了?”

    “呵……呵呵……呵呵呵……”南宫杳绝望地惨笑,是啊,他只杀了一个周笑笑,而她却杀了周茗青和景睿两个人,比起他,自己更像个魔鬼。

    幽冥宫主抬手,嫌恶似的说道“本座最讨厌哭哭啼啼的场面,蝶留意?”

    “属下在”

    “把地上的尸体扔去后山喂狗去”

    “是,属下领命”蝶留意说着,语气冰冷的没有一丝感情。

    这样的她和灯由去一样,让南宫杳觉得可怕,她没有挣扎,任由蝶留意将笑笑的尸体带走,因为她知道,此刻挣扎也没用,大殿上的人都没了良心。

    “由堂主,本座很满意你的忠心”幽冥宫主有意无意将‘忠心’二字说的格外响亮。

    灯由去面无表情地拱手,道“多谢宫主信任!”

    见着蝶留意和灯由去的巨变,南宫杳心灰意冷地坐在地上。

    “至于南宫堂主,就先押入地牢,什么时候想清楚了,什么时候放出来”“哈哈哈哈……”幽冥宫主转身,阴恻恻的笑声从背后响起。

    幽冥宫主离开,南宫杳被人押走,蝶留意带走了周笑笑的尸体。

    偌大个宫殿,只留下灯由去呆若地立着,站着。他的脸如死灰一般惊恐骇人,袖子里的拳头紧紧地攥着,仿佛在极力隐忍着什么,没有人知道他在想什么!

    幽冥宫的地牢昏暗潮湿,唯有墙上烛光轻晃。

    墙角一瘦小的身影蜷缩成一团微微发抖,没有人知道那是一女子在哭泣。哭世事多变,泣人心难测。昔日的姐妹魂归故里,今日的阿去令她心寒。景常枫的误解中伤,她都能忍受,都能挨过,唯有这次……彻底的崩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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