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首页 > 历史小说 > 清王朝的覆灭

第一百六十三回 演习场上打光子弹

    1910年1月6日上午9点多钟,  公韧和唐青盈刚在杂货铺前摆开了摊子,  就听到一阵异常激烈的排子枪的声音,  过了一会儿又有一阵枪声,  那声音就如一场大战一样,  最少是几百条枪响,  公韧心头一紧,  压低声音问唐青盈:“怎么回事,  是不是起义提前发动了,  ”

    唐青盈聚精会神地听了一会儿,  对公韧说:“不像,  怎么沒听到两军厮杀的声音,  只是单方面的放枪,  可能是演习吧,  要不,  咱们去看看,  ”

    情况紧急,  两个人抓紧拾掇摊子,  关上门,  然后循着枪声雇了一辆马车往前疾驰而去,  半路上又听到了一阵炮弹爆炸的声音,  唐青盈愈发证明了自己的判断:“枪炮过后,  这么静啊,  而且枪炮响一阵子,  总要停顿一些时间,  很有规律,  纯粹是演习,  清狗子上的哪门子神经,  又沒有什么战事,  浪费这么些子弹干什么,  ”

    好一阵子,  才到了实弹射击场,  射击场是一座小石头山,  周围派兵封锁了场子,  两人悄悄地避过了岗哨,  钻到了一个隐蔽的地方,  观看演习,  小石头山前放置了一排靶子,  一排士兵趴在地上,  向那些靶子不断地射击,  射击了一阵子,  然后再换上一排士兵射击,  山顶上构筑了一个个石堆,  炮营朝山上目标不断地轰击,  不时打得山上碎石乱飞,  呈放射状射向了天空,  然后又从天而落,  整个山上硝烟弥漫,  一片狼籍,

    这一阵枪炮把唐青盈的战斗欲望惹起來了,  她急促地挪动着脚步说:“给我一门炮,  非把山顶上那个石头碉堡给轰烂了不行,  这些炮兵怎么这么笨啊,  一点儿准头也沒有,  ”

    公韧笑话她说:“你打过炮吗,  真给你一门炮,  还不如人家打得好呢,  给你一杆枪兴许还差不多,  ”唐青盈又跳着脚说:“好长时间沒打枪了,  都快不会使了,  公韧哥,  下个命令,  叫我夺一杆枪,  非把那些当官的都打死不行,  ”

    公韧批评她说:“瞎胡闹,  你知道哪个军官是敌人,  哪个军官是咱们的同志啊,  这支军队可不敢小瞧,  到时候令旗一挥,  说不定他们就会跟着咱一块儿往北京杀去,  就会把清政府掀个底朝天呢!”

    看了好一阵子,  公韧催促她说:“这是演习,  又不是真打仗,  沒什么看头,  咱们还是回去吧,  ”唐青盈扭了扭头说:“你回去吧,  我反正不回去,  闻子弹枪炮的味,  比闻那些瓜子糖果的味儿好闻多了,  ”公韧说:“可不行,  我得看着你点,  要不,  怕你一激动,  抢了条枪,  乒乒乓乓地干起來,  那还不乱了套,  走,  走,  ”

    公韧强拉着唐青盈,  雇了辆马车,  又回到了杂货铺,  他们勉强地应付着买卖,  耳朵里却听着射击场的枪声,  那些枪炮声响了一整天,

    第二天,  第三天,  枪炮声又响了两天,  第三天傍晚的时候,  回营的士兵到杂货铺來买东西,  很多士兵还饶有兴趣地谈论着实弹射击的事,  有的说:“我的枪法比原來准多了,  ”有的说:“这回可过足了枪瘾,  当官的也不限制了,  明天发子弹吧,  要是再不发子弹,  想打也沒法打了,  ”

    不一会儿,  倪映典來买东西,  公韧急忙对他说:“倪排长,  想要点好货的话,  屋里挑,  ”倪映典跟着公韧到了里头屋里,  公韧随手关上了门,

    倪映典进了屋就说:“士兵的子弹打光了,  炮弹也打光了,  站岗的也就只发5发子弹,  一旦起义,  士兵手里的枪就成了烧火棍了,  ”公韧顿时觉得事情有些险恶,  问倪映典:“你说说,  难道军队不再发子弹了,  ”倪映典说:“他们要是真不发了,  我们又有什么办法,  真是一点儿办法也沒有了,  ”

    公韧低下了头,  皱起了眉头,  心里感觉到,  这实弹演习的本身,  是不是就是清军首脑的一个重大阴谋呢,  想着想着,  突然大腿一拍,  说:“坏了,  我们中了敌人的奸计了,  ”

    “此话怎讲,  ”倪映典问,

    “还用问吗,  ”公韧说,  “子弹,  子弹,  枪里全凭的是子弹,  要是枪里沒有了子弹,  我们还怎么起义,  还怎么和清军战斗,  所谓的是不战而屈人之兵,  就是这个事,  不用战斗,  敌人就把我们的武装全部解除了,  ”

    倪映典也恍然大悟说:“是呀,  我怎么就沒有想到这一点呢,  要是想到了,  叫士兵们多藏起來一些子弹也好啊,  ”

    公韧也拍着腿,  叹了一口气说:“此事也不能光怨你,  我也有责任啊,  在这起义的关键时刻,  一招不慎,  就可能全盘皆输啊,  ”

    倪映典又说:“自从上回盟票被齐管带搜出以后,  排长巴泽尔跑了,  各营的反动军官似乎特别警醒,  暗中好像监视着我们的行动,  我这不从右队2排调到了左队2排当排长,  左队队长孙寅昶是个反动分子,  处处和我作对,  这右队和左队可不一样,  右队有队长和一排长的支持,  工作就好干多了,  而左队队长这么一卡,  确实感到处处受制,  ”

    公韧感到问題确实十分严重,  考虑了一会儿说:“鸟无头不飞,  人无头不走,  你要是遭到孙寅昶的暗算,  我们的损失可就太大了,  你先别在营里干了,  转入秘密工作吧,  很多工作都等着你干哩,  ”倪映典说:“我不怕,  在军队里工作,  更方便些,  ”

    公韧摇了摇头说:“现在你已经暴露了,  清军可以随时抓你,  当断不断,  必受其乱,  这事不能再犹豫了,  从这时候起,  你就别回去了,  ”

    倪映典考虑了考虑,  点了点头,

    公韧问:“你觉得起义的时机成熟不成熟,  ”

    倪映典说:“广州3个标的新军将近6000人,  而同盟会员已发展到了3000人,  再加上中坚力量,  实际上3个标的军队已被我们全掌握了,  现在广东的军队约有10000人,  只有新军训练有素,  武器精良,  新军一动,  其他军队对付不了,  巡防营我们也做了很多工作,  有很多士兵愿意跟随新军起义,  再加上联络番禺、南海、顺德的军民响应,  革命不难成功,  现在怕就怕我们缺乏子弹,  但要是长期地等下去,  也怕情况有变,  一旦不利于我们的事件发生,  我们将后悔莫及,  我看,  我们要赶紧制定起义计划,  抓紧做起义的各种准备工作,  立即准备起义,  ”

    公韧又问:“你觉得什么时候起义好呢,  ”倪映典考虑了考虑说:“夜长梦多,  现在离阴历年还有20多天,  阴历年前起义最好,  可是中国有个老习惯,  阴历年商人都停止买卖,  恐怕到时后勤供应不畅,  要不,  就正月15左右吧,  不能再晚了,  你看怎么样,  ”

    公韧考虑了一会儿,  说:“好,  这件事我及时向赵声汇报,  你有空也当面向他汇报,  咱们就抓紧准备起义吧,  ”

    2月5日,  也就是农历12月26日,  倪映典到香港向同盟会南方支部汇报工作,  共同商量在旧历元宵节前后发动起义,

    2月9日,  也就是旧历除夕,  这是一年中最后的一天,  街上不时地响起了贺岁的鞭炮声,  居民们该储备的年货早已经储备好了,  马路上的行人也已逐渐稀少,  只有一些有家不能归的士兵在街上游荡,  憋了这半年,  公韧也觉得郁闷,  和唐青盈商量好了,  一个人看摊子,  另一个人就去逛逛街散散心,

    吃过了午饭,  唐青盈转了一圈回來看摊子,  公韧打扮一新,  也到街上闲逛,  三转两转就到了城隍庙前,

    这里是广州最热闹的杂品市场,  耍把戏看西洋片的,  买卖各种古玩字画的,  经营各种风味小吃的应有尽有,  广州驻军多,  市场上三三两两闲逛的士兵也多,  忽然听到了那边有争吵的声音,  公韧闲着无事,  也到那边去看热闹,  走近一看,  原來是一个士兵和铺子里的老板吵了起來,

    那个士兵说:“我印了100张名片,  说好的钱是2角5分,  钱又沒少给你,  为什么只给我印50张,  ”

    老板陪着笑脸,  解释说:“老总,  原來说印的100张名片,  质量差点,  这回來了好纸,  成本高了,  所以只印了50张,  ”那个士兵说:“不行,  你知道我是干什么的,  再过上半个月一个月,  你就是不要钱,  白送给我这些名片,  我也要考虑考虑,  ”

    两个人的争吵,  引來了一个警察,  警察上來干涉说:“大过年的,  不要吵闹,  影响街面秩序不好,  你们赶快解决完了,  各办各的事,  ”那士兵一肚子牢骚,  讥讽警察说:“河边无青草,  不要多嘴驴,  就是管我的话,  也该宪兵來管,  你算哪山的猴,  ”

    警察吃了个窝鸡,  知道这个当兵的也是个三根腿的蛤蟆,  ,  难缠,  沒再言语,  站在一边装听不见,

    那士兵又对老板说:“既然你少给我印了50张名片,  也就算了,  不过我得少给你6分钱,  ”老板说:“那不行,  ”士兵笑着说:“你知道,  我们为什么來刻章,  为什么來印名片,  不懂了吧,  说不定哪一天我们就升官了,  沒有名章、名片,  哪行,  哪能和你一样,  死孙,  ”说着还不解气,  照着柜台踢了两脚,

    那老板一看踢他的柜台,  翻了脸说:“当兵的,  买卖不成仁义在,  你不能踢我柜台啊,  ”当兵的愈发來了脾气,  朝他吼道:“踢你柜台怎么着,  我还要踢,  还要砸,  ”说着又用脚踢又用手擂,  柜台也不结实,  几下子就给打零散了,

    老板的脸色涨得和猪肝一样,  抓住那个当兵的就让他赔,  警察也上來打抱不平,  说:“当兵的,  跟我到一局去一趟,  ” 当兵的被那两个人连拖带拽,  心里更是不服气,  和那两个人动手打了起來,

    公韧看在眼里,  急在心里,  这个时候和警察冲突,  完全不必要,  还沒等公韧上去劝架,  这时候又有七八个士兵从这里路过,  正巧和那个当兵的认识,  那个当兵的一声招呼,  这**个人一块儿上去,  按着那个警察和老板就打,  不一会儿,  打得警察鼻青脸肿,

    警察被打急了,  急忙从口袋里掏出了哨子就吹,  一下子吹來了20多个全副武装的警察,  把这**个兵围在了里头,  用枪逼着,  带回了警察局,

    街上放假出外闲逛的士兵不少,  听到了这个消息,  议论纷纷,  愤怒异常,  互相招呼着一齐聚集到了警察一局门前,  到了晚上,  警察局门前已聚集了300多人,  好几次将守门的警察推开,  拥进了警察局,  纷纷责难警察无礼,

    公韧对军界的人不熟,  倪映典这时候又在香港汇报工作,  急得自己真像热锅上的蚂蚁一样,  只能劝说士兵们要忍耐,  不要把事态扩大化,  可是士兵们谁也不听公韧劝阻,  还是把事情越闹越大,

    公韧只得往香港发电报,  把这里的事情通知倪映典、赵声等人,

    到了晚上11点钟的时候,  2标1营管带周占魁到警察局把被拘留的8个士兵领回,  又有一队巡勇带着武器到警察局门前來弹压,  围在警察局门口的士兵们才陆续回营,

    倪映典在香港听到这个消息后十分焦急,  立刻和黄兴、赵声、胡汉民等商议,  倪映典说:“此所谓小不忍则乱大谋,  我看箭在弦上,  不得不发,  趁热打铁吧,  立即起义,  如果形势再发展下去,  我们就很难驾驭了,  ”

    赵声问管后勤的胡汉民说:“如果立即起义,  能保障供给吗,  ”

    胡汉民摇了摇头说:“枪械钱粮,  可是都按正月15准备的,  现在就叫我拿出來,  实在是沒有啊,  ”倪映典着急地说:“广州的形势,  每小时都在变化,  再过上四五天,  清军就压得我们无法起义了,  按我说,  不能超过3天,  3天之内必须起义,  ”

    胡汉民叹了一口气,  低着头不说话了,  赵声看了看倪映典又看了看黄兴,  拿不定主意,

    黄兴紧张地思考着,  考虑了一会儿,  果断地说:“你看这样行不行,  初一初二初三,  一旦起义,  确实商店关门,  交通不畅,  给我们后勤造成很大困难,  初六,  也就是2月15号,  怎么样,  ”黄兴说完,  看了大家一眼,  赵声点了点头,  表示同意,

    胡汉民却摇着头说:“我确实感到很为难,  中国的风俗习惯大家都是知道的,  商业停业,  工厂关门,  轮船停运,  什么人也找不到啊,  ”

    倪映典急了,  挥了一下拳头说:“为了这次起义,  我们耗费了多少心血,  动员了多少士兵,  很多骨干已经暴露了,  不是我们把清军消灭,  就是清军把我们消灭,  形势越晚对起义越不利,  不能再拖了,  ”

    黄兴大手一挥说:“好,  日子就这么定了,  倪映典同志,  你最快赶回广州,  好控制那里的局势,  ”倪映典点了一下头说:“开完会,  我马上回去,  ”黄兴又说:“我,  赵声和胡汉民在这里扫一下尾,  2月15号以前,  我们就到广州,  起义发动后,  我和倪映典分别统领新军和巡防营出江西、湖南向北挺进,  赵声和胡汉民同志留守广东管理后方,  大家看怎么样,  ”

    大家又分头发表了个人的看法和对起义的各种补充意见,  会议开到了将近黎明,

    第二天早晨,  也就是正月初一,  倪映典匆匆擦了把脸赶往香港码头,  到了码头一看,  一艘艘的空船停在那里,  船上竟是一个人也沒有,  倪映典心想要坏事,  赶紧到处找人,  找了半天,  才在船舱里找到了一个看船的醉汉,

    倪映典着急地问:“今天还开不开船,  ”那醉汉一边往嘴里灌着酒一边说:“开船,  那是……不可能的,  你知道……不知道,  今天是大年……初一,  ”倪映典说:“师傅,  能不能开上一船,  我有急事,  你要多少钱,  我给你多少钱,  ”那人咧嘴一笑说:“钱,  是好……事,  可是我认得……钱,  船……却不认得我,  我又不会开船,  你找当官的去,  ”说完,  又往自己的嘴里灌酒、夹菜,

    急得倪映典连连跺脚,  大声骂着该死的春节,  又在码头上转着圈地找人,  可是找了半天,  碰到的人不是说不当家,  就是说船不开……

    除夕夜晚,  公韧和唐青盈哪里还有心睡觉,  一边焦急地等待着倪映典回來,  一边等待着新军那边传來的消息,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  两人感觉到危险离革命党也越來越近,

    唐青盈再也等不下去了,  袖子一挽,  大喝道:“咱们就一块儿和那些兵一块儿干吧,  还等什么,  再拖下去非让清狗子把我们一个个抓起來毙了不行,  ”公韧对她说:“不行,  跑马归跑马,  别乱蹄,  越是这种危急的时刻,  咱们越要沉着,  这样吧,  你在这里守老营,  别断了联络,  我到兵营里去看看,  ”

    公韧迅速到了里屋,  换上了一身新军的服装,  然后到了燕塘的炮兵2营右队,  找到了右队队长钟德贻,  两个人迅速地赶到了北校场的2标,

    这时候被抓的8个士兵刚放回來,  他们成了士兵的中心,  正在分头讲述着到了警察局后,  怎样被警察绑起來,  怎样被警察辱骂,  怎样被警察殴打,  越说越激愤,  有的还把自己身上的伤口亮出來,  让士兵们观看,

    士兵们大为愤慨,  有的大骂警察说:“这些警察太欺负人了,  我们干脆反了算了,  ”有的说:“我们是干什么的,  手里也有枪,  怕他个鸟,  ”有的鼓动说:“早反也是反,  晚反也是反,  我们干脆今天就反了,  ”有的就到屋里去摸枪,

    公韧找到了几个同盟会的骨干,  叫他们组织士兵们要忍耐,  等候命令,  钟德贻对那几个拿枪的士兵说:“弟兄们,  弟兄们,  消消气,  有什么事,  咱们商量好了一块儿干,  行不行,  ”

    那几个拿枪的士兵就对钟德贻瞪起了眼睛说:“咦,  你是干什么的,  怎么不认识你,  说话怎么这个味儿,  ”钟德贻就解释说:“我是1标2营的,  是倪映典的朋友,  倪映典不在,  他叫我捎信说,  要咱们先消消气,  干什么要有组织性,  纪律性,  你说是吧,  ”

    那几个拿枪的一听说是倪映典传的话,  就不言语了,

    几个同盟会的骨干纷纷劝大家,  有什么事,  等倪映典回來再说,  大家要遵守纪律,  士兵们这才纷纷走回自己的房间,  一场风波总算平息了下去,
Back to To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