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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二回 倪映典宣传白云寺

    倪映典慢慢地谈起了这一段他的经历,  天津小站起义失败后,  倪映典离开了那个地方,

    1904 年,  倪映典考入安徽武备学堂,  不久加入当地革命团体岳王会,  接受革命思想,  1906年他以优异成绩毕业,  入军见习,  因遭排挤,  弃差至江宁,  入江南炮兵速成学堂将校科学习,  成绩为同辈之冠,  尤以马术闻名江南,

    结业后任新军第九镇炮兵队官,  倪映典在江宁与赵声、吴春阳、柏文蔚、冷遹、龚镇鹏等常在鸡鸣寺秘密活动,  同年冬,  萍、浏、醴起义,  第九镇被派往萍乡镇压起义,  倪映典与赵声等密谋、寻机响应起义,  但未能成功,

    次年返宁后,  应同学邀,  往安庆任新军炮队教练,  两江总督端方、第九镇统制徐绍桢,  以其私自离职,  禁闭他一个月,  事后又改授马队队官,  同年,  经皖抚冯煦请调,  倪映典始得回皖任第三十一混成协炮兵营管带,

    他与该营队官熊成基、步队管带冷遹、薛哲等联络,  共谋于次年春发动起义,  不料事泄,  当局下令捕人,  倪映典只得将后事托付给熊成基等,  秘密逃往芜湖、合肥,  由于端方严令通缉,  他只好离皖赴粤投奔赵声,

    此时,  赵声在广州任广东陆军小学堂监督,  倪映典向赵声介绍了安徽起义的筹备情况,  希望得到广东方面的响应,  赵声介绍倪映典与革命党人朱执信、胡毅生等相识,  并介绍他加入同盟会,  他改名倪端,  由赵声介绍入新军任炮队见习排长,

    听了倪映典的这一番介绍,  公韧心里想:“想这个倪映典,  这一段的革命历程也是相当曲折艰难,  但是他还是走过來了,  看來倪老弟的意志还是相当坚定的,  ”公韧又问:“不过有一事,  我始终心里有个疙瘩,  你说说,  天津小站起义,  到底是谁泄的密,  ”

    倪映典心里明白,  公韧问这个事儿,  就是对自己的结拜兄弟李景濂和郭人漳有所怀疑,  只不过沒有指名道姓罢了,

    倪映典考虑了一番说:“要说李景濂这个人吧,  忠厚老实,  说一不二,  我想倒不会干那样的事吧,  要说郭人漳,  三心二意,  见利忘义,  像个政治赌徒,  此人极有可能出卖我们的秘密,  ”

    公韧点了点头说:“和我想的一样,  不过,  令人不解的是,  既然那样,  冯国璋为什么也把郭人漳遣返了呢,  ”

    倪映典想了好半天才说:“我也是百思不得其解,  ”

    公韧说:“好了,  想不明白就不想了吧,  我们还是谈谈现在的情况吧,  从上午和齐管带的吵架來看,  士兵们的觉悟都挺高,  不和别的军队一样,  士兵们只是盲从,  听当官的,  看來倪老弟沒少做了工作,  ”

    倪映典说:“光靠我个人不行,  得靠组织,  那个齐管带叫齐汝汉,  是一标炮营的管带,  大坏蛋,  士兵们恨透他了,  你这个杂货铺建的太是个地方了,  以后我们开会,  加入同盟会仪式,  向领导传话,  全靠你了,  ”

    公韧说:“这不是废话吗,  从今以后,  咱俩就是一根绳上的蚂蚱,  谁也跑不了,  谁也飞不了,  ”说罢,  俩人哈哈大笑,

    每天晚饭后,  各标营以上的高级军官都驾着车回城中的家里享福去了,  营房里只剩下队、排以下的下级军官和士兵,  大家闲着无事,  于是各队长、排长和士兵们纷纷到白云山去散步,

    白云山上古树参天,  翠竹摇曳,  英雄树树姿巍峨,  枝干挺拔,  遒劲有力地矗立在高高的蓝天上,  每根细长的枝条都缀满瑰丽的花朵,  白云山上又有一座古色古香的寺庙叫能仁寺,  里头楼台亭阁,  雕梁画栋,  曲径通幽,  金碧相辉,  庙里头有刘备、关公、张飞的彩塑,  塑像前摆有香炉,  炉前铺有蒲包,  专供侠义男儿烧香许愿,  结拜兄弟,

    士兵们闲逛了一圈后,  大部分云集到寺庙外的小平地上,  倪映典在此处摆了一张桌子,  专门在此“讲古仔”,

    士兵们听“讲古仔”的有好几百人,  最少的时候也有几十人,  有的席地而坐,  有的坐在寺庙的栏杆上,

    倪映典口齿清楚,  嗓门洪亮,  语调抑扬顿挫极富感染力,  他把岳飞、韩世忠抗金,  清兵入关,  血洗扬州十日,  嘉定三次屠城,  两王入粤残杀民众,  太平天国洪秀全起义等故事,  编成了三十多章,  每次讲一章,  有时候一周讲一次,  有时候一周讲两次,

    当讲到韩世忠抗击金兵,  梁红玉亲自擂鼓助战时,  倪映典不禁眉飞色舞,  情绪激昂,  士兵们也齐声欢呼:“好啊,  好啊,  ”;当讲到岳飞前线抗击金兵,  连战皆捷,  却被秦桧十三道金牌召回京城时,  气得倪映典几乎把桌子拍烂,  听讲的士兵也气愤地大声呼喊:“杀死秦桧,  杀死秦桧,  ”;当讲到扬州屠城十日,  嘉定三次屠城时,  倪映典禁不住悲愤交加,  泣不成声,  听讲的士兵也都攥紧了拳头,  咬得牙齿格崩格崩响,

    讲完了故事,  倪映典鼓动士兵们说:“我们都是中国人,  都是汉人,  我们手里也有枪,  为什么受满人欺负,  外国则不是这样,  外国人人平等,  我们都是亲如手足的兄弟们,  我们要同心同德,  保我汉民,  ”

    底下士兵们犹疑了一阵,  你看看我,  我看看你,  突然报以热烈的掌声,

    公韧和几个士兵提着荷兰水和饼干早已经等候多时了,  趁这机会把荷兰水和饼干免费分发给大家,  倪映典对大家说:“都是自家弟兄,  我算奉送给大家,  愿意和大家交个朋友,  ”士兵们吃着喝着谈着,  使倪映典在士兵中的影响更大了,

    先上來,  倪映典只向自己右队里的士兵讲述,  可是沒有10天功夫,  炮兵2营,  炮兵1营都來听故事了,  很快,  工程营、辎重营和1标各营士兵也都來了,  倪映典的威望越來越高,  革命党人的影响越來越大,

    有一日,  炮兵1营右队队长姚焯盛与管带齐汝汉相遇,  由于姚焯盛低着头走路,  忘了给齐汝汉行礼了,  齐汝汉叫住了他,  训斥道:“怎么不给我敬礼,  ”姚焯盛说:“看看,  忘了,  忘了,  光顾办事了,  ”说着,  就要给齐汝汉补行军礼,  齐汝汉却扇了姚焯盛一个耳光,  说:“忘了不要紧,  下回就记住了,  ”姚焯盛捂着被扇出了五个手印子的脸说:“你怎么打人啊,  ”齐汝汉笑着说:“打你活该,  怎么不打别人呢,  ”姚焯盛急了,  大声喊道:“你身为管带,  随便打人,  我不服,  ”齐汝汉说:“你不服,  那好啊,  我就撤你的职,  ”姚焯盛也火了:“在你手下当兵,  成天受你欺负,  我今天就是要和你理论理论,  ”

    两个人越吵越凶,  最后动起手來,  一些士兵早就对齐汝汉不满,  趁机上來拉偏架,  结果姚焯盛把齐汝汉打了个鼻青脸肿,

    倪映典知道齐汝汉不会善罢干休,  约集姚焯盛,  炮兵2营右队队长钟德贻,  左队1排排长莫昌藩,  巡防新军一营副管带李景濂,  还有各标营的几十个士兵骨干在白云山开会,  商量应付办法,

    大家各自发了一顿牢骚,  骂了一顿齐汝汉后,  都一齐看着倪映典,  让倪映典拿主意,

    倪映典看到时机已到,  就动员大家说:“士兵之所以受长官欺负,  我们汉人之所以受满人欺负,  就是因为我们沒有一个组织,  只要建立了一个组织,  咱们几十个人,  几百个人,  几千个人,  几万个人拧成一股绳,  看看齐汝汉还能把咱们怎么着,  ”

    姚焯盛问:“我们建立一个什么组织呢,  ”倪映典说:“你们知道不知道同盟会,  ”

    大家你看看我,  我看看你,  有的摇头,  有的说知道,  钟德贻早已加入了同盟会,  就对大家说:“同盟会是孙中山领导的代表中国人民利益的组织,  它的宗旨是驱除鞑虏,  恢复中华,  建立合众政府……”他把同盟会仔细地讲了一遍,

    倪映典问大家:“这样的组织,  不知道大家愿意不愿意加入,  ”姚焯盛说:“这么好的组织,  怎么能不愿意加入呢,  我愿意加入,  ”李景濂也说:“我也愿意追随孙中山进行革命,  ”众人也都沸沸扬扬,  表示愿意加入,

    倪映典说:“只要加入了同盟会,  从此,  我们的行动就不是几十个人的行动了,  我们的行动将要和同盟会的几万人,  几十万人联系在一起,  成千上万的同盟会员将是我们的强大的后盾,  ”姚焯盛说:“那我们就赶快加入同盟会吧,  加入了同盟会,  再讨论咱们的事,  ”

    倪映典发给了每人一张盟票,  找來了笔墨,  然后大家各自填写,

    在这个僻静的白云山脚落里,  几十个新军里最优秀的军人,  用低沉的发自内心的声音,  在倪映典的带领下举起右手齐声宣誓:“驱除鞑虏,  恢复中华,  创立民国,  平均地权,  矢信矢忠,  有始有卒,  有渝此盟,  任众处罚,  天运已酉年8月12日,  中国同盟会会员某某,  ”

    大家群情激动,  斗志昂扬,  接着召开了第一次会议,  决定成立运动委员会,  由倪映典担任会长,  大家担任会员,  倪映典宣布了革命方略,  以及军纪和赏罚制度,  并且发给每人200张盟票,  让大家在新军中大量发展同盟会员,

    开完会后,  倪映典单独把李景濂留下來,  对他亲热地说:“你我是结拜兄弟,  生死与共的话就不用说了,  你和我们新军还不大一样,  你属于巡防新军,  我知道巡防新军的活动很有基础,  一些先期的革命党人做了大量的工作,  要不是不慎丢了保亚票,  可能巡防新军的革命早就成功了,  在我们的这些人中,  就是你的职位最高,  如果你的一营人能全部掌握起來,  我们的革命可就成功了一半,  ”

    李景濂点了点头,  说:“你我早已经是结拜兄弟,  不能同年同月同日生,  但愿同年同月同日死,  见外的话我就不说了,  不过,  我只是个副管带,  还有管带童常标呢,  他才掌握着这个营的实权呢,  ”倪映典说:“不知童常标的工作好做不好做,  ”李景濂说:“难说,  尽量做吧,  ”

    倪映典诚恳地对李景濂说:“咱们都是革命同志了,  有些话我可就直说了,  要是童常标的工作好做,  咱就做,  要是童常标的工作不好做,  咱们也别指望他,  你心里得有数,  必要时得采取非常手段,  ”

    李景濂说:“平时我和童常标处的关系不错,  我想,  凭着我俩的关系,  他会支持革命的,  你放心吧,  ”

    倪映典又说:“多做做底下士兵和基层军官的工作,  这样咱们的工作才不会被动,  凭着原來的工作基础,  我相信巡防营的这把火很快就会烧起來的,  ”李景濂又点了点头说:“我回去就按照你的意见办,  有什么事及时和你联系,  ”倪映典拉着他的手说:“景濂啊,  那里的事就拜托了,  拜托了,  ”

    两个人恋恋不舍地拱手而别,

    倪映典给公韧汇报了这件事情,  公韧的眉头却皱起來了,  想了一会儿说:“小站起义的失败,  我怀疑和两个人有关系,  一个是郭人漳,  一个是李景濂,  郭人漳已经证实,  是个口是心非,  明着加入了革命党,  而暗着不干革命的叛徒,  而李景濂是不是呢,  现在不好说,  沒有经过调查,  你就这么相信他,  万一他要是和郭人漳一样,  我们的事情不是全部都暴露了吗,  这个事情是相当严重的……”

    倪映典笑了笑说:“不要草木皆兵,  风声鹤唳吗,  我和李景濂是生死结拜的兄弟,  多少年了,  我连他都不相信,  还能相信谁呢,  再说,  现在的形势,  当兵的看得懂,  一些军官也看得明白,  清朝的灭亡是早晚的事儿,  与其跟着它一块儿殉葬,  还不如自谋条生路,  李景濂这么明白的人,  不会看不出來吧,  ”

    公韧想了想,  觉得倪映典的话儿也不是沒有道理,  可是心里头老觉得不是这么踏实,  对倪映典说:“事情就这个样了,  可是咱们的许多秘密对他來说,  该说的要说,  不该说的就不能说,  要适可而止,  能不能派个人,  对小站起义的事情再做做调查,  ”

    “调查什么呀调查,  ”倪映典说,  “从哪里调查,  找谁调查,  我们这些人都说不清楚,  还找谁调查啊,  真是狗咬刺猬,  ,  插不上嘴呀,  ”

    公韧想了想,  对李景濂的事情真是不好调查,  只得说:“他到底是个什么人,  只能通过斗争來观察了,  是骡子是马,  总有他显露出來的时候,  ”

    经过几个月的努力,  同盟会在广州军队,  特别是新军中的力量发展很快,  革命的口号单纯而有力,  只要赞成“推翻满清,  建立民国”的人就可以加盟,  到了冬天,  广州新军士兵加入同盟会的人已有3000多人,

    为了积极准备发难,  倪映典亲自拟定了《运动军事章程十条》,  主要内容有,  “运动方法”应先从士兵着手,  然后大力发展会员,  提倡士兵勇猛神速的精神,  “革命起事”虽不能事先约定起义日期,  但到了组织上比较完备,  思想上比较进步,  能举行起义的时候,  即决定起义,  现在的主要任务是,  鼓舞士兵热情,  增加对敌人的仇恨等等,  这个十条章程在新军的党人骨干中广为传阅,

    11月23日,  突然发生了这么一件事情,  齐汝汉在营中查房时,  突然搜获了一张空白盟票,  他当即把排长巴泽尔叫來询问:“巴泽尔,  你是排长,  你说说,  这是怎么回事,  在你的排里,  怎么会有同盟会的盟票,  ”

    巴泽尔一时惊出了一身冷汗,  答非所问地说:“这……这……我怎么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啊,  许是……许是……哪个猫叼來的吧,  ”齐汝汉当即给了巴泽尔一个耳光,  骂道:“一派胡言,  要是你不把这个事情说清楚,  这个盟票就是你散发的,  就拿你是问,  你就是革命党,  ”

    吓得巴泽尔支支吾吾地说:“我确实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啊,  我是冤枉的,  不是我啊,  ”齐汝汉又给了巴泽尔一个耳光说:“限你一晚上调查清楚,  要是明天我來再说不清楚,  你就是革命党,  我就要把你抓起來,  到营里去审讯,  ”

    其实,  巴泽尔早已经加入了同盟会,  这张盟票就是不小心掉落在床上的,  巴泽尔小胆,  想到齐汝汉心狠手辣,  说得出來做得出來,  又沒有别的什么好办法,  当天晚上,  逃出兵营,  再也不见了踪影,

    第二天,  齐汝汉早操点名时,  不见了巴泽尔,  这才知道巴泽尔已经逃走,  立即把这件事向标里汇报,  标里又向上面汇报,

    这件事,  引起了清政府的警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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