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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一鬼一猫

    五哥指着老式日历本说,今天是个吉日,适合画符。

    他的纸符用得差不多了,所以昨天去买了好些黄纸回来,准备多画一些,以备除鬼之需。

    画符不像我想象的那么简单,光是准备工作,五哥就做了好多。

    他先是将书房整理干净,然后沐浴更衣,在写字台上点上香烛后,默诵了一番祝文后,才铺开写符用的黄纸。

    笔墨纸砚水以及丹朱,都不是随便就能用的,必须一一念诵咒文方可。

    比如水。五哥左手托着水碗,右手结剑指,一边在水面上比划,一边念道:“天以一生,地以六成,利润万物,滋养生灵,请为法水,道气归宗,邪秽灭处,书符建功,急急如无极高真律令! ”

    事后,他告诉我这一段叫【敕水咒】,相对应的还有【敕笔咒】【敕纸咒】【敕墨砚咒】以及【敕丹朱咒】。

    五哥将毛笔饱蘸墨汁开始画符时,依然离不开相应的咒语——【下笔咒】,结束时还要念【收笔咒】。

    印象最深的是,他画的符若是以“罡”字结尾,【收笔咒】必定是配合着笔画来念,而且是字字铿锵——“(四)先天正气,(一)诓扶正济,(丨)天门洞开,(一)通天达地,(丨)使鬼万千,(一)通圣达意!”

    画完了符,他取出自己的印章沾上红色的丹朱,印在纸符上,这样一张符才算完成。

    为了检验符纸是否有效,五哥念了段【验符咒】,符纸上的墨迹微微亮了一下,表示这符有效。

    花了半天时间,五哥画了几十张符,累得满头是汗,其间,擦了汗还得念段【净身咒】才能继续画符。

    这画符,当真难学。除了要背那么多拗口的咒语,还要画出那么复杂的图文,没有灵性的人恐怕照着画也画不好。

    “成了!”五哥将符箓整理好,不由地松了口气。

    我一直安静地待在角落里生怕打扰了他,见他画完了,才敢大声喘口气。

    “五哥,原来画符这么麻烦!”

    “是啊,有些工序若是少了,符就不灵了。”

    “那要是紧急关头,纸符用没了现画岂不是来不及了?”

    五哥笑着说:“没事,关键时刻用精血画符就不必讲究这么多。”

    嗯,确实,电视里或电影里经常会有这种情节——道士咬破手指画了道符然后大败厉鬼。

    估计是用血写符的话,代价太高,所以平时才用笔墨纸砚。

    “五哥,要不我跟你学画符吧!”等学会了,即使胡长河走了,我也不用怕那些小黄皮子了。

    五哥一怔后,面色凝重道:“小恺,学画符即是修道,我不想你修道。”

    “为什么?”我不解,心里却有个念头闪过——难不成是修道之人不能娶妻?五哥都三十了还没结婚,该不会就是因为这个吧?

    “你听说过五弊三缺吗?”五哥依然是一副严肃的口吻。

    咦?有些耳熟,我想了一下,突然想起来了,“香港有个叫《僵尸道长》的电视剧里好像提过,难道是真的?”

    “嗯。”五哥点头,“虽然普通人也不一定会有齐全的命理,但是修道的一定没有。”

    道术涵盖了医卜,星相,遁甲,堪舆和炼丹等术,每一项都不是常人所轻易能为的,所以修道之人必会受到天道的惩罚,最直接的表现在于命理不全。

    所谓五弊,即鳏寡孤独残——男子丧妻是为鳏;女子丧夫是为寡;少而无父是为孤,老而无子是为独;身体不全是为残。

    所谓三缺即——缺钱财、缺命数、缺权力。

    修道之人必中这八条之中的一条。

    听完五哥的解释,我犹豫了一下,问他:“那,你知道自己犯的是哪一条吗?”

    “孤。”五哥看了看我,接着说:“我刚出生那天我父亲就去世了,后来没过几年母亲也去世了,我四个姐姐养了我几年,后来遇上我师父,他见我已经有此命数便收我为徒将我带走了。”

    少而无父是为孤,这么说来……“那我也应该适合修道,我父亲……”

    “不行!”他严历地打断了我的话,“你将来与黄家了结了因果,会像普通人一样好好生活下去,若是修了道术,以后的路必不好走!”

    我想说我不怕,可是看着他如此严历的神情,我终是将这句话咽了回去。他平时总是笑吟吟的,这还是他第一次这么凶我。

    他见我不再执著,缓和了脸色,轻轻拍了下我的肩膀,说:“你的事一定会解决的!即使你那狐仙走了,还有五哥在!”

    我鼻子一酸,连忙低下头去,不想被他看见眼里的水汽,“嗯。”

    “走吧,该吃饭了。”他走过来揽着我的肩膀往外走。

    吃饭时,我突然想到一件事,看着他,迟疑了一下才问:“五哥,你既修道术,又是弟马,岂不是两面的罪都要受?”

    他笑了笑说:“是啊,凡事皆有利弊,多加了一份本事自然也会多受一份罪。”

    我想起他上次说蟒二爷附一次身后,他不仅要折损相应时间的寿数,还会浑身疼痛。我们第一次见面时,他灭了红衣老太太后,面色如常地与我们交谈时,到底是忍受了怎样的剧痛?难怪后来他开车送我回家时,都没有主动与我聊天,现在才知道他当时正一边忍着剧痛,一边还要专心开车,根本没有精力与我聊天。

    在外人面前,五哥道法高明,师傅道行高深,惹人艳羡,殊不知这一切都要付出相当大的代价。

    ***

    第二天晚上,我和五哥准备妥当,再次去了206鬼楼。

    我问五哥206是什么意思,他说,这楼附近有一家部队医院叫206,所以这一带都被叫做206。

    我又问五哥为什么非得晚上来,他说,他那位朋友不想被人知道这事,所以我们得半夜偷摸进来。

    还好,月上中天,视野清晰,我跟五哥爬上砖墙翻了进去。

    院子里的杂草已经过膝,蛰伏在草里的蛐蛐不停地叫着。我与五哥趟着野草朝一扇房门走去。

    五哥轻轻拉开房门,走了进去,我紧随其后。屋子里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有,月光透过窗棱照射进来,将地面照得雪亮。

    五哥向一旁偏了一下脸,示意我跟他去旁边的那一间房看看。我们退了出来,然后去了旁边那一间,结果也是空无一物。

    一楼转了个遍后,我们确定那女鬼和黑猫在上面的楼层,便从外置楼梯上往二楼。

    楼梯是铁板焊接的,踩上去时尽管放轻了脚步,依然会发出“咚——”“咚——”那种低沉绵长的声音,在夜里听起来有些瘆人。

    来到二楼后,五哥回头看了我一眼,低声说了句“小心!”便将神龙锥握在手里,带头往前走。我虽然有胡长河保护,可下意识地还是会紧张害怕。我紧紧地跟在五哥身后,不停地左右观望着,生怕那一鬼一猫突然出现将我吓个半死。

    进入第一间屋子后,见那鬼不在,我们便去了第二间。第二间就是那天女鬼藏身其中的那一间,我顿时有些紧张。

    五哥轻轻推开门,借着月光向里看去,一个人影赫然映入眼帘!

    那人,不,应该说是那鬼,正背对着我们站在离门口不远的地方,穿一身淡黄色的连衣裙,长长的头发直到腰际,裸-露在外的皮肤呈青灰色,应该就是那天所见的女鬼,只是没见到那只黑猫,也不知是不是被她抱在怀里了。

    从开门的那一刻起,一股子冷气就从屋里冒出来,使得我在闷热的夏夜里生生打了个冷战。胡长河此时已经蹲坐起来,保持着警惕,随时准备应战。

    还未等我们说话,那女鬼先开了口:“这是我家,你们给我滚出去!”

    我和五哥均是一愣。五哥想了想说:“就算这里以前是你家,但是现在这里已经易主了,而且这是活人的阳宅,你不应该出现在这里。我劝你还是打哪来回哪去!”

    “这就是我家!”那女鬼怒吼一声,转过身来。

    看见她煞白的脸上七窍流血,我吓得不禁倒吸了一口冷气。

    “这是我家,谁也别想把我赶走!”她尖锐的声音在空荡荡的房间里回荡着,令人胆战心惊。

    “既然你非赖着不走,那我只能把你硬赶出去了!”五哥说着亮出了神龙锥,作势就要扑上去。

    “喵——”伴随着一声猫叫,突然一个黑影从上面落下,照着五哥的脑袋就是一爪子。五哥反应极快,一矮身向旁边一错步便躲开了这一扑,趁那黑猫落地之前,他横着一刀扫了过去。

    本以为那黑猫无处可躲必定被斩成两半,谁知那猫极为机敏,前爪就势搭在了五哥的手腕上,一借力,将半个身子都提了上来躲过了那一刀,然后又顺势跳了起来落在远处的地面上,幽光闪烁的双眼紧紧地盯视着我们。

    五哥看了看自己的手腕,上面被猫爪挠了一下,虽然没破,但是有青色的爪印。

    能让五哥受伤,说明这一鬼一猫不好对付。

    “还不快滚!”女鬼阴恻恻地盯着我们,冷声骂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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