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节 嫁祸夺福
廿三那日下了很大的雨，院子里积满了未流尽的雨，踩一脚便是满鞋的水，絮絮不停的流进墙下水道。皇宫虽临近江南，却少有这样大的雨，且连连不停，宫中人怨载道。
赵矜岚望着栏外细密连珠的大雨，隐隐觉得不安。约桦取了件烟水色的小衫披在她肩上，“娘娘，外头湿寒，咱们进屋吧，隔着窗看亦是一样的。”
赵矜岚沉默许久，缓缓道，“去请钦天监来。”
钦天监的见是慎妃的旨，当即遣了一位副总管来，纵是雨天难行，却也是匆匆来了，丝毫亦不敢怠慢。
姚闱跪在地上，一面拿眼睛偷瞄缕金牡丹纹珠纱帘内奢丽端贵的赵矜岚，一面朗声请安，“微臣钦天监副总管姚闱给慎妃娘娘请安，慎妃娘娘福绵康瑞！”
一旁的掌宫侍婢约榄见他总往帘子里瞄，不禁皱眉道，“娘娘在上，姚大人这眼珠子往哪瞄呢！”
姚闱一慌，只得脸红得把脑袋往地下贴。
赵矜岚只作未闻，也不叫姚闱起来，在约桦耳边低语几句。约桦闻言会意，厉声正色道，“钦天监的人好大的架子，咱们娘娘是得太后与皇上信任，执凤印理后宫的慎妃，一个小小钦天监副总管，也配来咱们临华宫里请安？”
姚闱忙磕了几个响头道，“娘娘息怒！娘娘有所不知，钦天监总管黄一泷前几日回乡了，钦天监是几个副总管与底下的人轮值，今日是微臣领班当值，若有怠慢，还请娘娘宽宏大量，饶了微臣这遭。”
“如此便是本宫错怪姚大人了！”赵矜岚冷笑一声，拈了一枚果子入口，方缓缓道，“起来说话。”
“请问娘娘召微臣来，可是为连日大雨之事？”姚闱小心道。
赵矜岚睨他一眼，笑道，“姚大人好生聪慧。”
“娘娘谬赞！”姚闱小心道，“微臣日前观天像，早已心中有数，只是这天象，与娘娘有关。”
赵矜岚心中一惊，忙遣散了众人，只留约桦与约榄伺候，“你不必有顾虑，有什么要说的，都一字一字道来，否则便送了你去慎刑司！”
姚闱哪敢迟疑，忙道，“天像译为，'天怒人怨，宫主动摇，大位旁落，宸薄女祸'，意指故皇后病崩，凤印落入娘娘手中而娘娘福薄，强持凤印反有违天和！”
约桦忙道，“可有旁人晓得此事？需得破了这灾像才好！”
“此事再无旁人知晓。”姚闱略一思量，又道，“若要破灾，也不是不可，需得嫁灾夺福，在宫里再找一位位份高的贵人小主，嫁祸于她，去夺她的福气来。”
赵矜岚皱紧了新画的远山眉，“'嫁灾夺福'，'宸薄女祸'！宸薄！宸寰宫！”
“还请姚大人打点妥当，将那十六字天象回禀太后，便嫁祸于宸寰宫珝淑媛，薄轻绾！”赵矜岚悦色道，“太后不会不疼惜侄女儿的！”
姚闱当即会意，告了安便退下了。
第二日便有皇太后懿旨，珝淑媛薄氏，位高而无所功德，未敬守皇上厚爱，服侍故皇后不力，祸乱天象，着降为珝贵人，暂不移居，禁足一月，静心思过。
禁足便也罢了，只是竟降位至贵人，这样莫大的屈辱薄轻绾怎忍受的住！却也无力转圜了。
雨依旧不歇，甚至未有减退，宫人开始怀疑天象所指。戚宁璃站在窗前逗鹦哥儿玩，栖月在一旁剪花枝，剪子剪断花茎的声音在寂静的磬樱轩中显的尤为刺心。
“雨下了几日了？”戚宁璃淡淡道。
栖月拨弄着花苞，“约莫**日吧。”
“珝贵人可好？”戚宁璃将鸟食置好放入笼中。
“也说不上好，只是应能过的去罢。”栖月思量许久。
“你说宫中人为何爱养这些花儿鸟儿的？”戚宁璃看着笼中活蹦乱跳的鹦哥，又自答道，“大约是她们寂寞了。”
栖月把花摆好，搁在架上，轻声道，“大约是羡慕吧。”
羡慕？是了，这些鹦哥儿被人们玩腻了自然就会放出宫去了，也不必一生都在这囚笼中勾心斗角。
珝贵人禁足，宸寰宫清静了许多。戚宁璃待在宫中翻阅古藉来看，恍惚却想起郑纾，听人带来消息说他已与甘氏结缡，琴瑟相协，自己却在这不见天日的地方，耗其一生。终是不甘！
“小主。”薄轻绾身边的芜萱慌张进来，后面跟着闻声而来的皙凡。
“什么事这样慌张？”戚宁璃心下一惊，“可是你主子……”
芜萱扑嗵跪下，“这几日婢子家小主常常恶心呕吐，胸闷厌食，奴婢略通医理，留心瞧着，竟像是有了的缘故……”
戚宁璃深吸一口气，知事不妥，示意她说下去。
“这也就罢了，只是小主这两日胎动不安的很，奴婢当即便去了太医院，谁知那帮趋炎附势的狗官见咱们小主落魄，硬是不肯来，还说什么'罪妇不祥'之类的话。”芜萱说着便嘤嘤哭了起来，“还请小主做主，看在平日的情分上救救咱们小主。”
戚宁璃定住心中慌意，简意言骇道，“事关皇嗣，我必当尽力。”
外面的雨渐渐小了些许，缓缓有一缕光亮闪现，舒爽惬意。戚宁璃目送芜萱远去，思量许久，缓缓道，“皙凡，你与栖月去把这事回了宜妃娘娘，请宜妃娘娘做主。”
彼时甄锦午睡方醒，正坐在妆台边上用篦子沾了刨花水梳理满头青丝。棠心推了门进来，悄声道，“方才宸寰宫的人来，说是珝贵人有了身孕，可太医院的人不待见，想请娘娘做主。”
“做主？”甄锦冷笑一声，把篦子甩在妆台上，“本宫凭什么给她做主！”
“娘娘！”棠心合上了门窗，轻声道，“婢子倒想起那日约榄说姚闱助慎妃嫁祸之事，那姚闱是太后的人，怎会帮太后忌讳的赵氏，其中必有一番原因。”
甄锦皱眉道，“你是说太后降位珝贵人只是缓兵之计？”
“皇嗣为上，又是慎妃有错在先，娘娘只需做个顺水人情，让人告知太后一声，剩下的只看珝贵人的造化了。”
“也好。”甄锦冷冷一笑，“上次便宜了慎妃，这次便要她好看！”
赵矜岚望着栏外细密连珠的大雨，隐隐觉得不安。约桦取了件烟水色的小衫披在她肩上，“娘娘，外头湿寒，咱们进屋吧，隔着窗看亦是一样的。”
赵矜岚沉默许久，缓缓道，“去请钦天监来。”
钦天监的见是慎妃的旨，当即遣了一位副总管来，纵是雨天难行，却也是匆匆来了，丝毫亦不敢怠慢。
姚闱跪在地上，一面拿眼睛偷瞄缕金牡丹纹珠纱帘内奢丽端贵的赵矜岚，一面朗声请安，“微臣钦天监副总管姚闱给慎妃娘娘请安，慎妃娘娘福绵康瑞！”
一旁的掌宫侍婢约榄见他总往帘子里瞄，不禁皱眉道，“娘娘在上，姚大人这眼珠子往哪瞄呢！”
姚闱一慌，只得脸红得把脑袋往地下贴。
赵矜岚只作未闻，也不叫姚闱起来，在约桦耳边低语几句。约桦闻言会意，厉声正色道，“钦天监的人好大的架子，咱们娘娘是得太后与皇上信任，执凤印理后宫的慎妃，一个小小钦天监副总管，也配来咱们临华宫里请安？”
姚闱忙磕了几个响头道，“娘娘息怒！娘娘有所不知，钦天监总管黄一泷前几日回乡了，钦天监是几个副总管与底下的人轮值，今日是微臣领班当值，若有怠慢，还请娘娘宽宏大量，饶了微臣这遭。”
“如此便是本宫错怪姚大人了！”赵矜岚冷笑一声，拈了一枚果子入口，方缓缓道，“起来说话。”
“请问娘娘召微臣来，可是为连日大雨之事？”姚闱小心道。
赵矜岚睨他一眼，笑道，“姚大人好生聪慧。”
“娘娘谬赞！”姚闱小心道，“微臣日前观天像，早已心中有数，只是这天象，与娘娘有关。”
赵矜岚心中一惊，忙遣散了众人，只留约桦与约榄伺候，“你不必有顾虑，有什么要说的，都一字一字道来，否则便送了你去慎刑司！”
姚闱哪敢迟疑，忙道，“天像译为，'天怒人怨，宫主动摇，大位旁落，宸薄女祸'，意指故皇后病崩，凤印落入娘娘手中而娘娘福薄，强持凤印反有违天和！”
约桦忙道，“可有旁人晓得此事？需得破了这灾像才好！”
“此事再无旁人知晓。”姚闱略一思量，又道，“若要破灾，也不是不可，需得嫁灾夺福，在宫里再找一位位份高的贵人小主，嫁祸于她，去夺她的福气来。”
赵矜岚皱紧了新画的远山眉，“'嫁灾夺福'，'宸薄女祸'！宸薄！宸寰宫！”
“还请姚大人打点妥当，将那十六字天象回禀太后，便嫁祸于宸寰宫珝淑媛，薄轻绾！”赵矜岚悦色道，“太后不会不疼惜侄女儿的！”
姚闱当即会意，告了安便退下了。
第二日便有皇太后懿旨，珝淑媛薄氏，位高而无所功德，未敬守皇上厚爱，服侍故皇后不力，祸乱天象，着降为珝贵人，暂不移居，禁足一月，静心思过。
禁足便也罢了，只是竟降位至贵人，这样莫大的屈辱薄轻绾怎忍受的住！却也无力转圜了。
雨依旧不歇，甚至未有减退，宫人开始怀疑天象所指。戚宁璃站在窗前逗鹦哥儿玩，栖月在一旁剪花枝，剪子剪断花茎的声音在寂静的磬樱轩中显的尤为刺心。
“雨下了几日了？”戚宁璃淡淡道。
栖月拨弄着花苞，“约莫**日吧。”
“珝贵人可好？”戚宁璃将鸟食置好放入笼中。
“也说不上好，只是应能过的去罢。”栖月思量许久。
“你说宫中人为何爱养这些花儿鸟儿的？”戚宁璃看着笼中活蹦乱跳的鹦哥，又自答道，“大约是她们寂寞了。”
栖月把花摆好，搁在架上，轻声道，“大约是羡慕吧。”
羡慕？是了，这些鹦哥儿被人们玩腻了自然就会放出宫去了，也不必一生都在这囚笼中勾心斗角。
珝贵人禁足，宸寰宫清静了许多。戚宁璃待在宫中翻阅古藉来看，恍惚却想起郑纾，听人带来消息说他已与甘氏结缡，琴瑟相协，自己却在这不见天日的地方，耗其一生。终是不甘！
“小主。”薄轻绾身边的芜萱慌张进来，后面跟着闻声而来的皙凡。
“什么事这样慌张？”戚宁璃心下一惊，“可是你主子……”
芜萱扑嗵跪下，“这几日婢子家小主常常恶心呕吐，胸闷厌食，奴婢略通医理，留心瞧着，竟像是有了的缘故……”
戚宁璃深吸一口气，知事不妥，示意她说下去。
“这也就罢了，只是小主这两日胎动不安的很，奴婢当即便去了太医院，谁知那帮趋炎附势的狗官见咱们小主落魄，硬是不肯来，还说什么'罪妇不祥'之类的话。”芜萱说着便嘤嘤哭了起来，“还请小主做主，看在平日的情分上救救咱们小主。”
戚宁璃定住心中慌意，简意言骇道，“事关皇嗣，我必当尽力。”
外面的雨渐渐小了些许，缓缓有一缕光亮闪现，舒爽惬意。戚宁璃目送芜萱远去，思量许久，缓缓道，“皙凡，你与栖月去把这事回了宜妃娘娘，请宜妃娘娘做主。”
彼时甄锦午睡方醒，正坐在妆台边上用篦子沾了刨花水梳理满头青丝。棠心推了门进来，悄声道，“方才宸寰宫的人来，说是珝贵人有了身孕，可太医院的人不待见，想请娘娘做主。”
“做主？”甄锦冷笑一声，把篦子甩在妆台上，“本宫凭什么给她做主！”
“娘娘！”棠心合上了门窗，轻声道，“婢子倒想起那日约榄说姚闱助慎妃嫁祸之事，那姚闱是太后的人，怎会帮太后忌讳的赵氏，其中必有一番原因。”
甄锦皱眉道，“你是说太后降位珝贵人只是缓兵之计？”
“皇嗣为上，又是慎妃有错在先，娘娘只需做个顺水人情，让人告知太后一声，剩下的只看珝贵人的造化了。”
“也好。”甄锦冷冷一笑，“上次便宜了慎妃，这次便要她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