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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心相许

    少瑾回头,只看到元昊匆匆追向兰馨的背影。

    “馨儿。”行至无人的地方,元昊小心翼翼地唤着。

    兰馨顿足转身,出手狠辣:“还不死心、叫你还不死心。”

    元昊措手不及吃了她两拳。

    “怎么样你才死心,要怎么样你才死心?”兰馨双眼红肿恨铁不成钢。

    馨儿,该死心的人只有我么?

    元昊挟制住挥舞的拳头将她按进自己怀里,心疼地说:“哭吧,好好哭个痛快。”

    久久没听到哭声,元昊低头一看兰馨脸颊绯红竟呈昏迷之态。

    经太医诊断还好只是患了伤寒。灌了汤药她一觉睡到次日清晨,迷迷蒙蒙地隐约听到浑厚的号角声。

    “夫人——喝药——喝药——夫人。”

    “我不是什么夫人,我也不喝药。”

    “西边有个地方不太平,六贝勒请命平乱,现在正整队出发。所以你别矫情了,没人看哈。”

    兰馨闭上眼,在嬷嬷的絮絮叨叨中昏昏沉沉地睡去。

    “馨儿——醒醒——醒醒——馨儿。”

    熟悉的声音把她从噩梦拉回现实,可是醒来一点也没有解脱的释然,因为现实似噩梦。

    “乌伊尔兰馨,如果你以后再做出夜跪皇帐的蠢事我第一个取你首级。”元昊急红了眼恶狠狠地说。

    人生中有这样一个至亲还是值得留恋的吧。

    “看在你蔫了吧唧的份上,这次初犯就罚你按时喝药吃饭。”元昊垫了个靠枕把兰馨扶起来。

    “现在是什么时辰?”

    元昊从嬷嬷那接过药碗道:“你睡了一天,现在都快子时了。”

    兰馨歪头避开调羹说:“太晚了,还是不吃不喝了吧,会积食的。”

    元昊皱眉厉声道:“别跟我绕,你这幅要死要活的样子怎么离开?”

    “我——”

    “要死要活?是谁要殉情?”

    闻声元昊惊得站起来,他呆愣了五秒放下汤药默默离开。

    泥草和尘土混杂的气味扑面而来,兰馨的眼皮不自觉地阖上。

    深夜万籁俱静,只有屋中的炭火间或发出噼啪声。

    少瑾拨了拨兰馨秀额上的碎发喃喃低语。

    “我六岁的时候图哈多因罪斩首,行刑前他的旧部潜入后宫挟持了当时最受宠的帝妃我的额娘。生死一线,阿玛释放死囚引得朝野一片哗然。此后某些亡命之徒竞相效仿,阿玛每每妥协。一时间,朝前重臣请辞、后宫嫔妃请柬,后来额娘在慈宁宫饮鸠自尽。乌伊尔兰馨是爱新觉罗少瑾的软肋,这个秘密我不能让除你我之外的任何人洞悉。馨儿,我们要相互谅解不要闹别扭。”

    “历经种种我已不是那个你给点甜头我就欢天喜地的傻丫头了。六爷,打一巴掌给颗枣,这招不管用了。”

    说完兰馨急忙面向内壁,眼泪喷涌而出毫无预兆且势不可挡。

    等她哭痛快了再侧耳细听,帐外有轻微的声响,而帐内如四个时辰前一样落针可闻。

    他为什么不辩驳?他为什么沉默?他为什么还不走?他到底在等什么?

    擅自离队折返触犯军法,军令如山即使有贝勒的身份担着也保不了他啊。天就要亮了,大家就要醒来,此处不可留他必须立即离开。

    可是心里恨呀!哼,他凭什么拿生命要挟她?他凭什么确信她将重蹈覆辙?他凭什么笃定她的心死得还不彻底?他凭什么——

    “铛——”器皿落地的声音在寂静的清晨听起来格外清脆聒噪。

    “活着回来。”兰馨转身对他喊道。

    少瑾的双眼布满血丝腮边冒出胡渣,颓废又邋遢。此刻,他脸上呈现的是她从未见过的表情。

    “活着回来——你要活着回来。”

    无奈啊,当被他揉进怀里时她仍然情不自禁地想要融化。

    “回来还能见到你吗?”低沉的嗓音沙哑着轻颤起来。

    兰馨在少瑾的肩膀上点头,他没听到似的再问一遍。

    “能的,我等着你。”

    “你知道你什么时候最美吗?”少瑾蹭蹭兰馨的耳廓说:“你等我回家的时候最美,我回来你看到我冲我甜甜一笑,那个时候最美了。最近的一次是什么时候?好像有好久好久了。”

    “这次外出你好好的,提前告诉我归期,我到门口迎你,像很久很久以前那样。”

    “那我们说好了。”

    “嗯,决不食言。”

    得到她的承诺,他终于可以安心上路了。

    皇宫里最鸡飞狗跳的地方竟然破天荒的寂然无声,元昊越往里走越觉得毛骨悚然。

    “喂,轱辘。”元昊站在固伦禧瑶的闺门前喊了一声。

    “进来吧。”禧瑶的声音是难得的娇柔。

    “我站在门口就闻到一股子阴谋味儿,所以还是劳烦公主殿下您出来吧。”

    “小家子气!我一个弱女子武功力气都不如你能把你怎么着?再说了,你还要不要救德福?”

    屋内只点了三盏灯,暗香浮动气氛暧昧。

    元昊踱到百花屏风后,喊:“轱辘你识相点儿,快把德福放了。”

    禧瑶披着薄被缩在床上只露出一个小脑袋。

    “下月十六是我的生辰,你准备送我什么礼物?”

    “后花园新进了一种植物枝叶肥厚四季常青,好花还需绿叶衬,我送你个十三盆如何?”

    “少来,我要盆栽做什么?”

    “你过了十三便可出阁,这小东西的大名叫新娘灯,我把它送给你讨个好彩头啊。”

    “真是稀罕盆栽还有大小名,那它的小名叫做什么?”

    “呵呵,小名、小名叫厚脸皮。”

    “哼,我就知道。”禧瑶把枕头砸向他愤闷地嚷道:“你个臭元昊,我非把德福阉了不可。”

    “那你们家碧珠可要哭断肠了。得,就算我给阿福置彩礼好了,什么也不缺的固伦公主您想要什么礼物呀?”

    “谁说我什么都不缺?我还缺一个——我还缺一个驸——”禧瑶抿抿唇道:“你知道的,我每个月都有那么几天过得痛不欲生。我刚从老嬷嬷听来一个独门偏方。”说着她从被窝里摸出一本小册子一脸的兴高采烈,“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以此为礼好了。”

    元昊半信半疑地从屏风后走出来抽了禧瑶手上的书说:“独门偏方还是江湖骗方?我看还是先拿去让太医们甄别甄别的好。”

    说着他翻开书页一探究竟,翻了三五页他脸色大变抬脚就要跑。说时迟那时快,早有准备的禧瑶紧紧地抱住他。

    滑不溜丢的触感由指尖麻到心头,元昊低头一看刹那间电闪雷鸣晴天霹雳。

    “太医说这法子有用的。”

    禧瑶抬头,元昊立即两眼瞪天双手侧平举。

    “你你你从哪儿弄来的这滥书?”

    “藏经阁最里头的书架的最底层全是这样的春宫册子。小顺子他们临摹了偷偷卖出宫每月还能挣好些银子呢。这本的临摹册卖得最火了,我拿回来的时候他们老不愿意了。嗯,我不是很懂,你要是觉得滥就不拿这个作参考了,那个要不你你随便发挥好了。”

    热血沸腾血脉喷张,元昊冲着屋顶大喊:“松手”。

    “不松。”

    “我再说一遍,轱辘你放手。”

    “不松就不松,有本事你就碰我呀。”

    柔热的气息扑洒在喉结上酥痒难耐,一口热血就要冲涌出来元昊又吞又咽结结巴巴地说:“轱辘,你你你是女人呀,你们女人应该矜持才对啊。”

    “是呀,矜持是女人的事,你害个什么羞哇?”

    “轱辘你再忍一个月,你下个月就可以出阁嫁人了,到时候——”

    “到时候你会娶我吗?”

    元昊惊疑地低头。想必她也是极紧张的,不然胸脯也不会起伏得那么厉害。

    昂头望天,元昊迂回地说:“那个你先放开我,我考虑一下。”

    隔了几秒禧瑶问:“我已经在心里数了五下了,你想好了没有?”

    “喂,婚姻大事岂能儿戏?你起码给我一晚上的时间深思熟虑吧。”

    “哼,就知道你在糊弄我。”禧瑶单手解开肚兜上的绣结气恼得不行:“今天必须——哎呀——元昊你流血了——你——”

    元昊一抹鼻子撒腿冲进妖娆的夜色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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