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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三章

    第三十三章纸里包火乡青离走沙中见金双云相助

    自那天信了乡青的话,双云果然就没想太多,可病房里的那些事越想越甜,两人终日不见,暗自心痒。水印广告测试   水印广告测试她心里思甜,也只得将那些事掩着,可从回来还没得李成玉半句话,越来越怕,不但那样倾心亲密的事不能再有,心内思计许多的事也会成空的。双云极是不安,没跟任何人说,八字一撇也没有,到头来落人耻笑是自然的。屋里别的人也都浑然不觉。

    厂里清闲不到两天,又紧了起来,随着刘姐在宿舍里住了两夜,厂长也在厂里安定了两天。尽管如此也比他人忙十倍,不时有人来找,应酬不暇。双云只恨没空再见,有两次都是擦面,像过路人一样,与他人答话,并不理她。双云也很明白,有外人在时,厂长不同他人,不能随便的。

    又两天,双云仍为几个男工帮忙,胳膊伤情也大有好转。一日,还未入午时,她便远远看见有人进屋了,原要坐着歇一会,见宿舍里有人,便也要回去,只向那几个人说一声就上了宿舍楼。屋里珍嫂姗姗冬青三个人已回来,双云问时,她们只答:“刘姐说同一样颜色的那些就够了,午后再换新样,就早回来了。”又有同车间隔壁的一个女孩来说:“刘姐像是要发工钱了,这回估计是真的。”一句话使几个人都来了神,冬青还要当即再去问刘姐一回,被人笑了一回才罢。刘姐晚时还会回来,谁会担心时间不准去?几人都料最迟后天就能了。

    不一会将到饭时,还独差乡青一个。双云便问最后进屋的姗姗。姗姗只答:“还没出车间时一个女的跟她说了几句话,说是有事,也不知道什么事,我们回来她就没有下来,好象到厂长那里去了。前两天还说觉着家里的回信该到了,去问信的事也说不定,识不了几个字的,给家里人寄信就找人写了几句,来的信难看个懂,还天天惦念着。”冬青插话说:“昨儿还听她说要给家里汇点钱买点急吃紧用的,怕是等不急去问了工钱的事了吧。”双云信不过,想各人都不急,乡青必是能等得住,越想越奇,便要去看个究竟。几人拿了缸子下去吃饭,叫了她。双云只笑答:“乡青还没回来,也不知做什么去了,饭也不吃了,我叫她一起回来,要是拿了工钱,叫她请吃馆子。”珍嫂笑说:“她也不能先到哪里,那样的事梦都做过了,只是钱到不了手,还得听刘妹妹的。”她们三个说笑一回,一起出了屋。

    双云即刻要到后排二层去看看怎么回事。她更有个想法,自回来之后与李成玉连一句话都没说,每想那些天的事,梦里自始至终都是他,这时自然也想得很。谁知世事纷繁,她又女目寸光,哪里能把那些事料得透。李成玉是个得寸进尺,端着碗里望着锅里的。他又知双云是个易得手而又不会随便走风的,早见乡青生得仪容清秀,身材娇嫩小巧,与双云各有别味,也动了歪心。天下女人一个心,乡青又何尝不与双云一样,禁不起他背地里几句甜言引诱,便掏了半个心给他,几次之后,连身子也被占了。她又喜又怕,只没跟一个人说,只等发了工钱给家里汇去再论别事。这一回李成玉又要她去,虽觉不妥,少不得也依了。李成玉也最喜这样,在厂里来去都方便,又不会惹出别的口风,便是有人说道,也多是姐妹口间当作误传。老婆很少过来,也没人会传到她那里。

    双云上了二层,大步走到最东头,只见门没上锁,心里一喜,厂长果然还在,乡青也一定在。她不及多想,上前抬手“啪啪”拍了两下门,待了片刻,又拍了两下,没人开门。双云等不及,便推了一下门,可还没用上力,门便开了,只见乡青站在门口,乱发慌色,衣服也不齐整。( 平南文学网)双云一头雾水,刚才那股兴奋劲瞬时没了踪影,乡青竟是这种情形,再看李成玉站在屋里无可适从,一句话也没说。她来得急没有在意屋里的动静,开门见如此,也很难堪,一时连话也说不出半句,半晌才问:“乡青,你来这里什么事,几人都等急了,都等你吃饭呢,一起回去吧。”乡青吞吐半天才说:“双云,你——”未及说完,泪已满了眼,一把推开双云,夺门去了。双云回头看,乡青那步子很快,手也不住抹泪。她心底如打翻了五味瓶,难辨何种滋味。李成玉看了双云两眼,理了一下衣服,坐在了椅子上,面色未改。双云顿觉喉内苦辣酸涩,没有再问,已十八岁,有何不明白,只往屋里盯了一会,便关上门去了。

    双云顺着楼道往回走,头顶像响了几个炸雷一般,只觉头重,脚下也不稳,下梯时,一脚没踩正,险些左臂磕着扶栏上。下午走了十几步远,才渐觉平稳了,心头更如堵了一团棉麻,平日那争荣立位的心已灰了大半。

    乡青抹着泪,先双云几步进了宿舍,吃饭的人还没回来。屋里空空的,她连一头扑到床上,拉了被子蒙了头。双云紧跟着进了,一时走不是,站不是,躺下也不是,又怕乡青出事。幸而她们吃饭还都没回来,可不必太着慌。

    双云定了一回神,觉着她们还有一会才能回来,便坐在床边轻声问:“乡青,今儿怎么了,有什么委屈的事不能跟我说吗?”说了这句,她自己也咽堵了。乡青此时只顾蒙着头“呜呜”的哭。双云只得劝说:“什么不开心的事,跟我说说就是了。”乡青在被窝里哭声小些,好一会才说:“厂长,他——”,一句话没说完,又哭了起来。双云仍作开心似的说:“乡青,可别哭了,为这么点小事,可不值呢,仔细她们回来笑话了你。”这一句果然应验,乡青听后哭声随即小了,片刻后便不真切了。双云细想当时,又见乡青这样,顿觉五内摧伤,眼里也有了泪,此时再无心思吃饭,怕她们三个回来察觉,忙拿毛巾擦了脸坐下了。

    不一会,她们吃了饭回来。冬青见双云仍在屋里,便问:“双云,怎么不去吃了,都快过饭时了。”双云笑答:“这顿急什么,早上一顿吃得多了,到这会还没胃口呢,好好饿一饿,下顿就胃口大开了。”她们都知这几天双云没做重活,也都信了。姗姗笑说:“双云过上有钱人的日子了。”她又见乡青大热的晌午把被子蒙在身上,连饭也不吃,不禁发了笑,又问双云:“乡青这是怎么了?吃错了药不成?这么蒙着在被子里面洗澡呢?”双云笑说:“谁知道呢,这几天就是古怪,今儿又是这样,问她也没有说。”冬青凑过来要掀被子看,双云忙阻:“别招惹她。”冬青只得住了手,猜着说:“不知是不是家里来的信有什么说不出口难过的事,这才哭了。”珍嫂在旁也说:“会不会是家里来信叫她回去找婆家,不想回去才这么着的。”姗姗猜测说:“找不找,找到找不到,也不值什么,可能还有别的缘故。”再无人说出是怎么回事,双云又笑说:“理她呢,既不怕热,睡醒一觉就好了。”各人说笑一会,都坐下歇了。

    午后劳作如常,刚过两点,她们都洗了手脸去了车间,只乡青仍没有要去的意思。最后去的珍嫂对双云说:“人都去了,到点就要干活,你就把乡青叫起来吧,耽误不得。”双云应道:“嫂子,你先去了,我这就叫她起来,真的起不来,我就替她去,不过都是那些活。”珍嫂说:“非她还不能了,你胳膊都绑上了,怎么做呢?”双云一笑说:“好几天都一点也不疼了,好透顶了。”珍嫂听了出了屋。

    双云见时候确已不早,到床边推了一下说:“乡青,到干活的时间了,她们都去了,再等只怕要迟了。”过好一会,乡青才把蒙着的被子掀开,两眼还满是泪,都有些红肿了。双云又说:“别这么傻跟自己怄气了,那点小事一时忘了就好,快起来,擦泪洗洗脸,接着干活,明儿就发钱了,缺哪一天也不能缺今儿。”乡青似乎没听进,泪也不擦,身子也没有动,好一会才说:“双云我想离开这里,不干了,今儿也不去了。”双云不曾想乡青这个时候说出这种话,一笑安慰说:“傻妮子,随口胡说,这会儿不在这里,还哪里去,明儿上个月的钱就到手了,今儿说要走,这一个多月白干了不成?怎么都要留的。”乡青像片刻铁了心,只说:“双云,我不想再在这里干了,叫刘姐找人补上吧,我明儿就走了。”双云忙说:“这下午的活不值什么,我也可替你去,可不能心头一热就要走呀,多待两天过去了,忘了也成。”她说了,回头再看那挂钟,已近开工的时候,又说:“乡青,你还睡着,我这里就把纱布解了,去看看,没什么难的,你千万不能走的。”说了这句,忙解了纱布绑臂,换了褂子,出了屋。

    双云到车间时,一屋姐妹和别的几个已入了座。双云只向她们说:“乡青不舒服,还睡着,我先替她做着。”说完,坐在珍嫂身后的一个空位上。几人都很称奇,冬青转身说:“都说乡青不来了,要去叫你,没想你就来了,左手可好使吗?”双云又答:“这是最轻的活,要是原来那样的伤,试也不敢试呢。”姗姗也说:“刚坐上来是新鲜,觉着跟在家里差不到哪里,可做久了,就觉厌了,不过比那些重活还强些。”几人说笑间踩了缝纫机。

    双云在家就学会了踩缝纫机,加上平日来过看几回,坐上不觉手生,布都是现成裁好的,每人几道线,看着别人,比葫芦画瓢,只要别把线走歪走斜了就成。因此三两件一过,出的货已与别的姑娘没什么两样了,只是长久没上过缝纫机,再加左胳膊用着不顺,还是比她们慢一点。前后珍嫂和姗姗都叫她“别心慌,手脚放稳了,慢一点也不要紧,一会手熟了就赶上了。”双云应下,依言做了。李成玉在中段来看一回,见乡青换成了双云,什么也没有说。

    双云如此转换,别人都觉没什么,倒是那三个干力气活的爷们难耐得很,左等右等双云只是不来,不时往双云的住处看,也不见个影。几人都像是少了个臂膀一般,烟也少吸了,茶也少喝了,年纪稍大的两个不过叹一回气,而另一个没老婆的却借此没完没了地说骂,说不知道哪个性馋猫闻着腥诓去了。若不然,像前几天一样,不到活儿干完,既挣了钱又讨去做了老婆,抱怨一回“一块好肉落到了狗嘴里”,唯此而已,只得安心干活,再几回不来便没人提了。

    双云做了一个下午的活,只觉浑身筋骨都活动了,胃口也好,晚饭也比过去几天吃得都好。饭后回屋,刘姐见她解了绑臂替乡青去的,恐出意外,叫她小心为好。双云如实答道:“没有大碍,这样还好的快些。”一起干活的几个姐妹都说双云才一天就像干了好多天的。

    乡青已打定主意要走了,衣物收拾了放好,怕双云一干人回来说道,便在快收工时起了。她梳妆一回,除了眼睛比往日红点外,没什么异样。几人回来后,还真的没有再追问,说笑如常。刘姐虽知了那事,可也没提。乡青虽然言语少了,可终不再像中午那会。双云只当是乡青听信了她的话,也就没有再问,至晚间仍像往常一样说笑。双云想的是将小事化了,乡青心里不结疙瘩,也就就没什么大事。乡青虽一晚应对不异往日,然而心思却没能料个准。

    次日清早,各人记着今儿要发工钱,干活万不能迟慢,因此起得很早。双云昨晚熄灯后想了很多白天的事,之后闭眼又做了一夜的噩梦,惊醒几回,上半夜没能睡好;到天亮时困得很,别的姐妹起来梳洗,她反睡得沉了。正昏昏睡着,忽觉得有人推她,猛地醒来,果然有人,是姗姗。原来她在屋里第二个起床,梳洗打扮一半,再看双云乡青上下铺,一个还在沉睡,一个连影也不见。她知双云与乡青平常走的就近,只得推醒了问。

    双云见没人在床上,以为是叫她起床的,忙说:“是迟了吧,我这就起来。”姗姗说:“还不迟呢,别太慌张了,我只问你乡青昨儿到底怎么了,一大早起来就不见人了,你可知道她到哪里去了。”双云听她一说,更觉一惊,想一回昨儿的事和乡青说过的话,更慌了,又恐说的太重惊了珍嫂和冬青,只得抑着惊慌,说:“真的吗?说什么话呢,她知道今儿发工钱,怎么会走呢。”姗姗又说:“说是那么回事,可一大早就见不着人影了,活生生的一个人也不能说没就没的。”“这个死妮子,到哪里拉野屎也不说一声”,双云说骂着穿衣下床,看时各样衣物一件也没有了,“这就怪了,昨儿还说说笑笑到灯灭才睡的,一大早就见不着人了。”

    珍嫂本已梳洗好准备出去的,听此事忙离了镜子过来说:“是一早上都没见,可没太留意,一起来琐碎的事忙不完。”冬青听了恍然一悟,说:“是的哩,我早上一起来就见她床上空了,再看门也是开过的,只当她是解手去了,那会竟把这个茬儿忘了。”她们三个没一个知情的,双云不说,便都说论起来,冬青说:“乡青这几天都怪得很,昨儿又不去干活睡了一宿,这会子不见人了,也不知道干什么去了,回家是不能的,厂里还没发钱,她回家也没个交代。”珍嫂又说:“别是给人拐去了吧,这屋里挑花的,是男人见了都要吧嗒吧嗒嘴,要是听信了路人的话,指不定就是给人卖了。”姗姗说:“不能的,乡青从来不乱出去,这会又是早上,谁会在那儿等拐卖呢,八成是家里有事了,昨儿还说有信来,万一家里为她定了亲,急着嫁人也是能的。”三人于是你说你的,我说我的,只不分出个因果来,既见不到人也不能一个劲瞎猜,各人的活还要干,看时候不早,拿了饭缸子去了,又叫双云“快点,不能磨蹭了,乡青的活还要你干呢”。

    事已至此,双云就是有再多的话也难向谁说了,没空再去想,洗了脸,对着镜子将头发梳了扎紧,留出刘海儿,匆忙拿了缸子去了。她一夜就有大半夜没睡好,竟一时脚下发飘,下梯时,也要扶着栏了,到了平地上顿了一会才好些了。吃饭时,想着一个晌午坐着踩缝纫机,需吃得够,强撑着吃了半缸子绿豆粥。

    饭毕回来,几人见刘姐还没来,只得打消了问何时发工钱的主意。双云自然也不例外,只是始终放不下那点事,几人一路说话时问些乡青的事,也只有一句没一句应答了;操机做衣时,也是心手不一,有两回线都走错了半寸多,好在珍嫂就在前边,很方便帮着。刘姐去看已知了乡青离走的事,没说别的,只临去时告诉她们,收工时别走太早,要发工钱。双云这才与众姐妹提了一回神,手脚也协调了些。

    终于等到收工,一干人再也无法坐稳,互相小声说话,告知发工钱的时候到了。双云自然与别的姐妹一样开心,可仍是放心不下乡青,刘姐发钱找谁去?不一会,刘姐果然过来,从包里拿出一沓信封——自然全是工钱。这些人自来到四十多天,何曾有过这种欢喜的事。因此刚拿出来,她们的眼光都聚到了刘姐的手上,因她是个管事的,都没有乱说话,专等发下来。

    刘姐是个有心的,发工钱也与别人不一样。她细查平日各人的活精细程度,发的钱也不一样,一百二到一百四不等。一为公平,二为日后活更细。信封上写的都是每人的名,照着名字逐个发了,又说:“皮上写的是你们的名,里面包的是工钱,各人有的不一样,平常活细的多,粗一点的就少,十块二十不等。你们自己收好,下午接着干活。”一屋里的人除双云外她们个个欢喜非常。双云原以为与她们是同屋的,这两天又一起干活,会一起发下来,不想发到最后竟没有。她正想问个明白,刘姐到了跟前说:“你原跟她们不是一起的,没有一起备下,在厂长那里,吃了饭你去拿就行了。”双云只得点头应了。

    刘姐去了,这些人才离了位子出了屋,嬉笑着拆开数钱,果然如刘姐说的一样。各人不等,最多的珍嫂一百四十块,她的活平时最精,没出过差错;最少的冬青一百二,年纪最小,刚开始手不熟,走错过几回线。她自己也无话可说,又出屋问别的姐妹,虽说有差,可还是不大,且手艺有生有精,刘姐平常做事也是公正的,谁会埋怨这个。你问我我问你,各自欢喜一回。问及双云,因她没有,只得说:“我原来不是跟你们在一起的,刘姐会另发给我,大概跟你们的差不多。”别的姐妹也都信,收了钱好大一会说笑。

    不一会,午饭过了回屋歇着,几人仍不停说着打算。珍嫂的钱刚到手便等不及,孩子婆婆在家,这些钱够几个月零用,可没这钱就过得紧。她刚放下缸子,便取了家里的地址条去了。姗姗和冬青两个并不急,要买的东西还没买,都没成家,只想把要买的东西买了余下的才可寄回。双云这时不比她们几个,钱没到手,多少更不知道,乡青没拿到钱就没了去向,且是为昨日那事,叫她如何放心。今天刘姐发钱叫她亲自去拿,着实不安,可见她俩说笑插不上话,想还是先把钱拿回来的好,在镜前理了一下头发便去了。

    双云上了后排的二楼,越是离得近那心越是跳的越快,这已是两天来第二次去李成玉的屋,且昨儿那事在先,怎么能静下心气;可一想要给家里汇钱,有刘姐的话,便知李成玉在等着,心头又凭添了一番滋味。慢慢挨近,双云的步子便稳了,门仍是关着,敲了一下,便推开了。

    李成玉正点验厂里女工发工资的明细,听见门响,忙合上了抽屉。见双云进来,立刻面带微笑,目光盯着。双云定神见他,入门前肚里攒的话被他的眼神惊掉了大半,手足无措,只慢慢挨近几步,微微抬起头说:“厂长,刘姐叫我来领工钱,她们的都发过了。”李成玉又打开了抽屉,拿出两个与刘姐发的一样的信封,说:“双云,你来的正好,我都给你准备好了,一百五十块钱,分包好的,你原来不跟她们一起,怕搞混了,就叫你单来了。”双云见他拿出两包,本来就觉得奇,又听他说一百五,不敢相信,她们最多的也才一百四,而她自己只干了十几天,又是跟在几个男工后面,凭怎么算也不是那个数。待要问,又不知如何开口,暂时只得作罢,又提了乡青离走的事:“厂长,乡青今儿一早走了,她也是在这里一个多月。这一走还不知——”没说完就停了。

    李成玉起身,说:“我也才知道,正是为了这事叫你来的。表妹说乡青走了,她的一份没发下去,你补了她的空子,这钱你就一起拿着吧。没别人能接,厂里又不能占她的钱。”他说着,拉起双云的胳膊,把两个信封往手里塞。双云原想不是自己的钱不能要,先是要挣脱,可又想到底是乡青辛苦挣的钱,毕竟才走了一天,万一回转可不必向厂里讨要,就是不回来,她爸也是有名有姓,与同屋的人常说及,回屋问清楚,八成还是能汇到她家,细想一回,还是一并接了。

    李成玉见双云接了钱且装进了衣兜,不等她说话,便饿虎馋猫一样抱在怀里嘴手齐动。双云手被紧搂着,难以动得开,只拧一把,低声犯急说:“仔细有人撞见,我往哪里放。”李成玉听了这句,越发大了胆,说:“这会都吃饭去了,有谁会来,就是有人来,我不叫进,谁也不敢进。”双云只当他忘了前些日子的话和事,如此看来还是不能。李成玉这样正合了她的心,于是怨说:“前些日子作什么去了,连我理也不理,在医院里那些话都忘了一句也没有了吗?我要是从今儿一去不回了,正合了你的心。”“哪里呢,半句也没忘,要是忘了半句,公路上的车两排轮子轧三截。我这几天做什么你还不知道吗?厂里积了那么多的货,连我表妹都忙的脚不沾地。前几天她还跟我说,等你胳膊好了就让你一起帮着,谁知道乡青走了,你去补了她的空子。等有人再来了替了你就好了。”双云听他发毒誓,便要用手捂住他的嘴,又听他说跟刘姐一起忙的话,更知他是尽心,说:“这几天不忙了,我先补乡青干着,刘姐也有空闲,不急用人,我要跟她去了,空了位子没人做不行的。”“以后你离了,还是有人补上的”,李成玉说着便要把双云往沙发上抱。这里终究不是在医院病房里,又有昨日的事,双云断不依从,边挣边说:“你要做什么,可别这样,不能的,她们都吃饭去了,马上要干活”,说完,一把推开。李成玉刚燃起的火又灭了,少不得依双云一回,说:“这会离干活还有一会呢,怎么就不答应了?”双云把皮筋往辫子根上紧了一下,说:“这里绝不能,我得去了,她们等我等不到,都知道我来了,找到这里怎么说去。”李成玉听后半天没有应答。双云起身关门去了,连连庆幸走的急,没惹出事来。

    双云回到宿舍时,她们都吃过了午饭在屋里歇着,连珍嫂都往家里汇了钱回来吃过了。原来她在屋里不知时间长短,只以为她们还在吃饭,不想快到了午后开工的时候了,看挂钟也是一刻不差。她们三个见双云回来,都很惊诧。冬青忙问:“双云,去了那么大一会,算什么帐耗那么大工夫?把你的钱拿回来不就行了?我们都吃过回来了,眼看就又要干活了。”双云听后心猛的一沉,没想头一句就是那么问,顿了一会才说:“本来能去了就回的,可我连乡青的一起要了。他知道乡青走了,打了嘴仗。”她们听了,乡青走了,却能把钱要下来,着实敬服一回,也都不疑双云的话。冬青忙又问:“双云,有多少?”双云听问,忙拆了看,数了一下说:“一百三十五。”姗姗只叹:“真是能,一百三十五块呢,乡青那妮子也真傻,这么就离了这里。”珍嫂不禁问道:“乡青走了,这钱怎么办?”双云原是作好打算才接的钱,答道:“等两天看她能不能回来,回来了就给她,不回来就汇到她家,她爸也是有名有姓的,没什么难的。”几人听如此,钱在双云手里,也没什么好说。冬青又问:“双云,你的有多少?有乡青的多吗?”双云一时犯难,自己的比她们的都多,还在兜里装着,断是不能当着她们的面拆的,只一笑说:“我的一百二,没乡青的多,跟你们比也是最少的,我干的都是粗笨活,又住了十几天的院,没把那十几天的药费扣了就算不错了,怎么能想着有多少呢。”她们三个听说,琢磨一回,以为很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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