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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宁驰

    出了福寿宫的门,天色已经很晚了,宫门早已经下钥,许多妃子居住的寝宫也都早早灭了灯烛。

    来时的老太监早就不知道猫到哪儿偷懒去了,秦欢跟在一个小丫鬟的身后穿过重重灯火暗淡的宫阙,在冷硬的白石街道上又步行了很久,终于在一座规模庞大的建筑前停下了脚步。

    琼楼玉宇,雕梁画栋,盘金龙石柱下面重重护卫把守,将太子东宫包围了个滴水不漏。侍卫个个眼露精芒,神色严峻的看着四周。这哪里像守卫,根本就像在监禁。

    “是谁?”那天在温泉池边遇见的那个姓邹的护卫,好像还是个将军。邹将军立在正门门口正虎视眈眈的看向秦欢跟侍女,

    “回邹将军”那侍女走上前福了福“是今儿白天太子从宫外带回来的夕颜。

    邹炎上下看了看秦欢,随即眼中露出一丝惊讶,他让开了一条缝儿,冷硬的说道“小心点儿,别扰了太子休息”

    秦欢低头面无表情的走进了太子东宫。

    东宫的风格跟皇元城内的建筑一样,极具北方粗狂雄伟的特点。汉白玉台阶一直通到正殿,玉石院子外种满了绚烂多彩的冬菊,两侧的偏殿此刻已经一片漆黑,只有正殿有一丝淡淡的橘黄色灯光。

    秦欢走上前拍了拍坐在门口打盹儿的守夜小太监。

    小太监也就*岁的样子,只见他揉了揉眼睛,看了看秦欢,一个激灵的蹦了起来。“这位小公公“秦欢拍了拍小太监的肩膀问道”你们的狗屁太子在这里面么?“

    可能是第一次听到别人这样若无其事的诋毁太子,也可能是被秦欢散发出的与年纪不符的冷峻之色所震,小太监眼中露出惊讶恐惧之色,不自觉的点了点头。

    秦欢一脚踹开了那扇高大的红漆雕花木门,一阵温暖的气息混合着花香以及一股淡淡的熟悉之气扑面而来,映入眼帘的是一片五彩斑斓的花草,几乎堆满了屋内的角角落落,开花的、不开花的、红的、紫的、粉的····除了那些奇珍异草,整个房间的装饰倒是格外的古朴雅致。

    一个人穿着淡粉色流纹织锦斜靠在爬满粉白蔷薇的的梨木床上,一只手拿着一本书低头看着。

    唰!一只青花瓷盏带着冷风迎面扫来,少年脑袋一闪,花瓷盏撞到了墙上,粉碎。

    在扔出一个青花盏之后,秦欢箭也似的奔了出去。盏碎,人到。一双柔若无骨的手以一个强有力的姿势捏上了一段瓷白脖颈。

    “说,你抓我到这儿来干嘛?”素手指节泛白,放佛下一秒就能捏碎那瓷器般莹白的身躯。

    少年缓缓合上那本书放到胸前衣服里,才抬起头,温泉池边水汽氤氲没有好好的观察少年,此刻近距离的看着竟也是绝笔的倾国之姿。一双掺了水的柔媚眼眸映入眼帘,是最珍贵的淡黑色水烟石,瓷般的肌肤,眼角竟各有一道淡淡的粉红印记,是粉蝶的翅膀,张扬着向上飞出一道细细的弧度,增添了一份桃花美人般柔若无骨的女子之美。

    少年用一双水眸斜着眼看向秦欢“抓你来,当然是侍寝咯”

    “侍寝?”秦欢不怒反笑“喂,你东西长全了吗小弟弟?”

    秦欢一副我比你更色我比你更玩世不恭我比你更兔儿爷的猥琐样,少男白了她一眼,一副我懒得理你的样子,跟白天的痴傻儿判若两人。

    “我不会对你怎样,相反,我会保护你“许久少年说道,他轻轻松松抓过秦欢掐住自己脖子的手,冲秦欢眨眨眼睛一笑“所以,你只要这样待着就行。”

    “我为什么要听你的?“秦欢仰头道。

    “玲珑诀在你那里吧?“少年放开秦欢的手问道。

    想起那个巧夺天工的九曲玲珑问道“那又怎样?“

    “相传,宁王世子出生之时,一夜之间,漫山红梅全部开放,这你应该听说过吧“少年下了床缓缓的躲到窗前,伸手揉了揉一朵水仙的叶子,似笑非笑的说道。

    秦欢点了点头。

    “这只是在外流传的一部分,其实那天清晨,宁王打开门之后,在门外发现了一个人,那就是几十年不曾下山的长青长老“少年顿了顿”宁王将长青长老接进屋内,两人聊了很久,傍晚长青长老便离开了,自那之后,无人再见过宁梵。宁王自称小儿多病,不便见人。“

    嘎,一朵水仙花被素手掐断,少年握在手中继续说道“直到八年之后,宁梵才第一次出现在世人面前,并且当时仅有八岁的宁梵素手解开了江尘道布在九龙台之上几十年无人能解的棋局,是以被世人惊为绝世奇才。而他一出现,腰间便配着一颗七彩玲珑,就是你手中的玲珑诀。“

    秦欢耸了耸肩“你要是喜欢,我送你便是,何必来抓我?”

    少年笑着摇了摇头“我对玲珑诀不感兴趣。”

    “那你对什么感兴趣?!“秦欢感觉自己耐心快被消耗殆尽。

    “你“少年看着手中被掐断的水仙,眼底微微迷茫,”玲珑诀在你手中,说明你对宁梵来说很重要。这一点,对他,很重要。“

    “他?”

    少年幽幽叹了口气没有回答,“时间不早了,我们,还是早点儿睡吧”说完便慢悠悠爬上床朝秦欢眨了眨眼睛拍了拍自己身侧。

    秦欢站在原地耸了耸肩“你说的都是你必须把我留下的原因,可是我找不到我必须留下的理由”。

    “你见过宁梵了吧?”少年想了想说道“你想跑就跑吧”少年眨了眨大眼睛很诚恳的看着秦欢“如果你能跑得了,记得带上我”

    秦欢没有动,低头想了想,随即毫不犹豫爬上床,既来之则安之。她踹了少年一脚“你睡外面去“

    少年看着秦欢,淡笑着撅了撅嘴,抱着枕头就走了出去。

    不知是谁吹了灯,屋内陷入了黑暗,然而只是一瞬,花草之中竟渐渐闪起了幽幽星火,千百只萤火虫穿梭在花丛之中发出点点星光,让人感觉放佛一下子坠入了星海。

    秦欢蒙着头,只露出一双眼睛直直的看着天空,无数只萤火闪烁在花草之中,很梦幻。在萤火之中一张脸缓缓转过来,丹凤眼微微上挑,星眸微眯像一只懒懒的高贵的猫,唇色如血,皓齿轻起,“午夜三时,东宫南三里白石桥上,等我”

    过了半个时辰,直到屋外呼吸均匀,秦欢掀开被子飘下床,娇小身躯灵活的穿梭于花草之中,没有发出一丝声响。经过一张屏风而隔的美人榻时,宁驰仰面躺着,早已陷入熟睡之中。

    秦欢站在榻前,忽而就动了杀意。

    她静静看着少年,他眉头微皱,像是一朵盛开在深宫之内孱弱却又柔美的美人花,半响,她叹了口气,将盖在少年身上的锦被往上拉了拉又掖了掖被角,如此单薄的肩膀,他到底是经历了什么才会在这深宫诡谲之中生存了下来,又变成现在这般超越孩子的深沉和冰冷?可是,无论再怎样狡猾,他终究只是个孩子,对孩子,秦欢还没办法下手。

    秦欢慢慢抽出少年手中的书,上面两个大字“岐黄“写的张狂潦草,书皮都被翻得有点儿皱了,秦欢翻开看了两眼全是晦涩的草药名词,看不懂,便放在了锦榻边的小桌子上。

    走出房门,蹑手蹑脚走过门口睡着的小太监身边。秦欢突然发现左前方廊下暗影里蜷缩着一个影子,一动不动,仿佛跟黑暗融于一体。那个位置进来的时候是个死角,所以秦欢没有看到。

    “谁在那儿?”秦欢慢慢走近。

    暗影动了动,“秦。。。秦欢吗?”

    “晴安,你怎么会在这儿?“

    “我在等你,还你这个“晴安揉了揉眼,睡眼惺忪的把那个粗布口袋举到秦欢面前。

    “傻丫头“秦欢心中突然涌起一股暖流,接过粗布口袋,将晴安扶起“这个明天再给我就行了,赶紧进去睡吧”

    像是想到什么似的,晴安身子忽然一僵随后她抓住秦欢的手仔细的看了看“你可受伤了?”秦欢心底涌起一股暖流,将手抽出摇了摇头:“没受伤。”晴安松了一口气:“从前被太子从外面带回来的人不是死了也是半死,你可真是吉人自有天相呐!”秦欢笑了笑没说话,晴安又像发现什么似的一惊:“对了,你这是要去哪儿?”

    “第一次进宫激动的睡不着,我出去溜溜。”秦欢嘿嘿一笑。

    “可是宫里宫禁很严的,这个时辰侍卫大哥应该不会放你出去的。“

    “没事没事,出不去我就睡觉去“秦欢边说边把晴安往门里推:"你也累了吧,早些歇着,我一会儿回来。”。

    “好吧,你只在周围走走应该没事,但是千万别扰了贵人们休息。记住,往南走会经过一座桥,过了桥就不能走了。传说哪里闹鬼哦!“

    “知道了,知道了”秦欢看着晴安打着哈欠走进厢房,这个小丫头并没有看上去那么内向反而很话痨。

    秦欢笑了笑,随即向大门走去。

    “站住!”一个侍卫喝住了秦欢。抬头看去正是那个面黑的邹将军。想堂堂一个将军不去镇守边疆而被派来看一个小小太子,想必应该很郁闷。

    “宫禁,不允许下人随意出入”邹将军站在门口,高大的身躯挡住了秦欢的去路。

    “回邹将军“秦欢笑着迈着小步走到邹炎门前小声的说”奴婢有要事要禀报皇后娘娘“

    邹炎皱眉看着秦欢,秦欢一脸坦然的笑容,在这个不大的小姑娘眼神里看不出一丝胆怯,反而有一种从容睥睨之色,邹炎眉头皱的更深了,或许太子这次真的带回了一个煞神。

    “很急“秦欢又笑着朝邹炎走了一步。

    煞神又怎样,夕颜从来没有活过半年的,邹将军冷冷笑了笑,稍微侧了侧身。

    “多谢!”秦欢握拳一拜,淡定的走了出去。

    出了东宫大殿,脸上淡然的笑容变得讽刺了起来,真的如自己所料,北元国区区太子竟然被顾宛姝拿来当了傀儡,照这样看,皇帝到底怎样了还真说不准。今天在椒房殿看见的那个清瘦高挑的身影,恐怕宁驰的下场也不会太好过。

    他会怎么样关我什么事?秦欢摇了摇头,现在只想尽快从这个漩涡里跳出来,出去喝我的小酒,看我的美男,过我一直想过的日子。

    她一定不知道,命运早就将她置于了漩涡的中心。天下的这盘棋,上天下的很大。而这个看似不起眼始终游离在边缘的小小棋子,正是能够撼动整盘棋生死的一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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