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土豆的秘密
土豆的秘密
土豆有一个秘密,不大不小,正好能填满整颗心。水印广告测试 水印广告测试关于这个秘密,她从未对外提及半分,也没有人知道。她隐藏得很好,就连青梅竹马的地瓜也毫不知情——
土豆喜欢地瓜,很喜欢,很喜欢。
土豆的全名叫林土豆,南阳理工大学大一的学生,今年19岁,是一个准备要踏足社会的成年人。她清楚地知道自己的生日,银行密码也可以倒背如流,甚至连沐地瓜出生的日期想都不想就能一下子说出来,可是她怎么也记不起她是什么时候成为一个有秘密的孩子。
是在初中吗?不太可能,因为她在那儿很久前,就知晓了男女之间不止有友情和亲情这两项关系。是在小学吗?应该也不是,因为她在上小学之前就对沐地瓜抱有很深的好感,记得那时,她常常是充当黏黏腻腻的牛皮糖的角色,沐地瓜去哪,她就紧紧跟在屁股后面,怎么也甩不掉。那么难道是在幼儿园?不不,肯定还要再更早以前,比还在满地乱爬,只会咿咿呀呀乱叫的时候还要早。
但究竟是什么时候,林土豆真心是答不上来,她觉得这个问题本身就有很大的问题,就像你问别人恐龙是在什么时候灭亡的?时间要具体到年月日一样,人家没有给你甩白眼骂你神经病,你就偷着乐吧。
“我是为爱你而生的。”
这句话林土豆是在14岁那年从一本杂志上看到的,初看时,她很有共鸣,所以她印象很深,后来因为在课堂上看课外书被老师抓个现行,那本杂志被当众没收,使她的印象更深了。
林土豆在很小的时候就认识沐地瓜了,据她妈说,她打娘胎里出来,第一次睁眼,看到的人中就有沐地瓜的一份,当时她还拍了几下沐地瓜的屁股呢。
一想到沐地瓜那张好看的脸被拍屁股后摆出的表情,林土豆就止不住地笑,有一次因为太过兴奋甚至还不怕死地跑到沐地瓜跟前竖起大拇指,大赞:“爽!”然后她就在沐地瓜能杀死人的目光中瞬间被秒杀了。
沐地瓜在林土豆的人生中并不是仅仅只出场过几次都龙套而已,可以说从林土豆童年到成年时期的所有事,不论大小,都有他的参与。林土豆在看着他一点点从一个小大人蜕变成为一个真正的大人的同时,每一个时期,她向沐地瓜展现好感的方式也不同。
很小很小的时候,那时候林土豆刚学走步,就跟在沐地瓜身后追着跑。后来,上了小学,她和他的距离从曾经的亲密无间,到隔了整整三个年级。在漫长的小学生涯中,她渐渐懂得了男女有别,男女生之间除了打闹以外不可有过于亲密的举动。于是在稍忙的求学中,再加上沐妈又将沐地瓜送去了武馆,他们不再像以前那般无话不谈,甚至常常就坐在一个沙发上,却找不到任何话题地各做各事。两个人,两条不同的人生轨道在这时候开始可以看清有何不同。
林土豆在那段时间品尝到了寂寞的滋味,变得多愁善感的少女常常在深夜抱着从沐地瓜房间里偷来的阿公,掰着手指头数数:“1、2、3……7、8、9!阿公!阿公!地瓜今天跟我讲了九句话诶!比昨天多了一句,好!明天我要再接再厉了!”
沐地瓜是学校里的名人,不仅脸长得比别人出色不止那么一丢丢,就连学习也是将所有人甩在身后,年年稳居全年级第一。
在这个人人避讳与同性有太多接触的环境中,沐地瓜是稀有的异类,他身边总是有女生围绕,但从来不会被那些喜欢起哄的男生调侃,反而还被他们作为敬仰的对象。
林土豆知道,有很多女生喜欢他,就连她的班级里,也有不少“地瓜粉”。
沐地瓜从不缺人表白,而且很多次围观的人群中都有林土豆的一份。林土豆总是表面一副看热闹的样子,实则内心不安得要命,每每告白者怀着期待紧张的心情等待着沐地瓜的回复时,对于土豆来说,那都是煎熬,她真的很不希望沐地瓜这么快就成为了别人的所有物。
而沐地瓜似乎每次都能听到她的心声,游刃有余地礼貌拒绝。在庆幸之余,林土豆总会不由地想,沐地瓜到底会喜欢怎样的女生呢?
相比沐地瓜的桃花运不断,林土豆可是要倒霉得多了。
外貌平平的林土豆是班上再不起眼不过的学渣了,但却因为她奇葩的名字,身边总是会有调皮的小男生来嘲笑,有人还为编了不少“顺口溜”,只要有一个人嚷嚷起来,几乎全班的男生都会掺和着一起念。
如果幸运的话,会有一两个女生出来阻止,然后大家就作鸟兽散了。
但凡事都要有代价的,她们帮她解围,事后她就要帮她们给沐地瓜送礼物,送情书,再说点好话什么的,弄得她经常挨地瓜骂。
有一次回家的路上,那帮苍蝇一样讨人厌的家伙又来了,林土豆再也忍不住地爆发了:“地瓜的名字也很好笑啊,你们怎么不去说地瓜?”
有一个能言善辩的小男生立即回答:“沐地瓜聪明,你能比他聪明吗?”
那是林土豆第一次对沐地瓜产生除了爱慕以外的感情,说是愤恨倒不至于,就是有些不服气,很不服气的不服气。
于是从那以后,她每时每刻都捧着一本书钻研苦读,每天第一个到教室,最后一个回家,上课听得比谁都仔细,就连老师发觉她的变化之后都大跌眼镜,破天荒地第一次在班上夸她,而且还连连夸了四次,让班上的同学都向她学习。在期末测验时,她一跃挤进了年级前十,令所有人都意想不到,从此,她正式进入了学霸的领域。
可是周围的嘲笑声并没有因她成绩的提升而停止,反而有人因为嫉妒越叫越嚣。可能因为在老师的频频鼓励下,她自信了不少,不再像以前那样自卑了,在有人又一次拿她的名字打趣时,她立刻就拽住了那个男生:“地瓜的名字也很好笑啊,你为什么不去笑他?”
对方想了想,说:“因为你戴眼镜看起来很挫啊!”
林土豆很早以前就近视了,原因当然不是学习,而是她经常趴在床上看漫画,而且一看就会看到大半夜才睡。
林土豆愤愤地攥紧了拳头,一咬牙,把眼镜摘了,狠狠地摔倒了地上,将全班都吓了一跳。
还好当时她近视度数不是很深,还能看清一米外人的脸。她去老师那里磨了半节课的嘴皮子,才成功将自己换到靠前一点的位置。
将眼镜摔碎这事后来被林妈妈知道了,气得训了林土豆一个早上,但仍然没有换来那些捣蛋鬼的停嘴。
后来林土豆也对此也不了了之了,但她和沐地瓜的关系却进入到了一个新的层面——斗嘴,短时间内无法停止的斗嘴。
林土豆和沐地瓜的第一次吵架为什么会发生呢?
这还得牵扯到名字被嘲笑的那件事上去。林土豆是什么人?只要她认定的事情就不会放弃这点,从她学渣变学霸的励志过程就可以看出,她怎么会这么容易就放弃寻找自己究竟哪点不如沐地瓜?
她之所以认命任人嘲笑,是因为她找到了原因,那是一个女生告诉她的,就在她换座位后,又一次质问男生们为什么不笑地瓜的时候,一个在班上颇为高傲的女生下巴仰得极高,鼻孔朝着她,说:“这么愚蠢的问题亏你问得出来!他们不笑沐地瓜的原因有千万个,而我只有一个,如果这点能做得比他好,我保证一定没有人会再说你半点不是,而且还能获得沐地瓜那样的待遇。”
“是什么?”
她只轻轻地吐了两个字,林土豆霎时觉得这个时代真的很不公。
“容貌。”
“人可以什么都没有,长得一副好皮囊就什么都会有了。”这句话是林土豆在另一本杂志上看到的,她想都没想就把它撕个烂碎。
她真的很不甘,她没想到自己居然是输在这点上。
之后,她夹杂在喜欢和轻微嫉妒这两种情绪间不得自拔,尽管很快嫉妒就被喜欢所包围并成为喜欢的一部分,但仍无法改变她第一次反驳沐地瓜意见的历史。
那是在两家人一起吃饭时发生的,当时大人们讨论的话题是什么林土豆忘了,只记得在大家聊得尽兴时,沐地瓜突然蹦出来一句:“汤有点咸。”
汤的确有点咸,但当时林土豆也不知道是哪根筋搭错了,还是逆反心理在作祟,语气不善地说:“你要不喜欢喝就别喝呗,又没人逼你,找什么借口说什么汤咸啊?”
所有人似乎都察觉到了什么,纷纷放下了碗筷。
但林土豆却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又说了几句,沐地瓜也不示弱,跟她对骂起来。
结果当然是林土豆的无理取闹失败收场,大家好像事先说好了一般都站在了沐地瓜那边。
但林土豆却感到从未有过的痛快。
那天晚上,她伏在阿公身上小声地哭了起来,不是因为悲伤,也不是因为感到委屈,而是因为今晚她和沐地瓜说了用脚趾和手指加起来都数不完的话,这是在两个人在无言以对的漫长日子里,林土豆第一次看到了希望。
后来,林土豆和沐地瓜的相处就是以吵架的方式保持了下去,其实有些东西并没必要吵的,但林土豆就是要故意扮演这样一个讨人厌的角色,任性自私,又厚脸皮。慢慢地,故意变成了习惯,习惯变成了性格的一部分。
时间就这样在他们的打打闹闹中过去了,很快,沐地瓜上了初中。
初中和小学的不同除了多增了几门课程,学习难度加深了以外,在校学习的时间也有所增加,不仅白天要上课,晚上的自修也必不可免。因此,林土豆见地瓜的时间就更少了,除了周末和节假日以外,林土豆见到他的次数寥寥无几,更别提说句话了。
在相思日益汹涌之时,林土豆也在时常地懊恼,自己为什么会出生得这么晚?若是能和他在同一年降世就好了,那样或许有机会可以在和他同一个班。
插曲是在沐地瓜上初中以后第一个雷雨天气发生的,那天正好是周六,傍晚突然的狂风大作预示着一场大雨正在酝酿当中。
大风刮了很久,直到凌晨一点多雨才哗啦一下倾盆而下,与雨一起来的,还有阵阵闷雷和一条条划破漆黑的夜空的闪电,他们相互配合着,演绎了一场精彩绝伦的“大自然音乐会”。
但在林土豆看来,这是一部恐怖片。她张着嘴,情不自禁地尖叫起来。然后她抱着阿公,连滚带爬地下了床,走到了玄关处,踮起脚,费劲地开了门。
门外是刺眼的光,早有一人候在了那里。
“地瓜!”
林土豆刚从黑暗中踏入光源,眼睛正处于怎么也睁不开的情形,但她不用看就知道站在门外的是何人。不知是不是因为强光的关系,她的眼角渐渐湿润了,她很努力地想要克制住,但眼泪最终还是不争气地流下来。
“笨蛋!”
沐地瓜轻声说,无奈的语气中,夹杂的是小学四年级的林土豆用她知道的所有词汇也形容不出来的情感。她想反驳,想告诉沐地瓜自己哭的原因仅仅是因为灯太亮了而已。可还未等她开口,她就被什么东西给紧紧围住了。这时,她已经渐渐能适应光线了,模模糊糊间,她看见自己的肩头上抵着一张白皙的侧脸,她还能嗅到今天沐地瓜所用的洗发水的味道。
林土豆天不怕地不怕,唯独听不得这轰隆隆的雷声,每逢雷雨天气就往沐地瓜那儿跑的习惯不知道什么时候早已养成,她甚至记不起一开始为什么没往爸妈怀里钻,而是找上了这个同她一起长大的“小哥哥”。只是自从这次之后,林土豆对打雷无缘无故地怀有了一丝丝期待,就那么一点点,额,不对,是比一点点还多一点点的一点点。
沐地瓜上高中以后,林土豆就走进了沐地瓜曾经就读过的初中。高中是封闭式的,沐地瓜成为了住校生,林土豆也因为学科增了几项而变得越发忙碌,就算到了周末,或是节假日期间,明明就住对门的两人也不一定会碰上一面。
起先林土豆不太适应这样的生活,初来乍到,对陌生的环境常常有一种说不清的恐惧感,以至于对沐地瓜的思念泛滥成灾,无论是在课间,放学,还是上课时,走神成了她的家常便饭。后来,她发现,人如果投入全部精力去做一件事时,再重要的事都会暂时忘记,于是她全身心地投入到了知识的海洋当中,年级第一被她轻松拿下,老师的喜爱早已是囊中之物,同学们钦佩的目光也向她纷纷投来,除却偶尔一点小忧伤以外,这样的校园生活几近完美。
每每在校园游走,林土豆总会情不自禁地猜想,沐地瓜当时是以什么样的心情走过这些地方的?身边又有什么样的人作陪?
会不会……偶尔想起自己?林土豆要求得不多,就算一次也好,像她这么想他地想自己。
这个有点异想天开的想法只露出过两次,就被生生扼杀在摇篮里了,因为她在沐地瓜生日那天,终于明白,她是怎么也入不了他的眼的。
林土豆的生日是在炎炎夏日,而沐地瓜的则是在寒冷的冬天,一年之尾,这两个本就互相相对的季节似乎早已注定着什么。林土豆时常这么悲观地想。
沐地瓜生日那天碰巧是每周回家之时,家里早早地就准备了惊喜蛋糕等待着寿星回来。
林土豆耐不住性子,趁着热闹偷偷走了出去,跑到沐地瓜那所高中欲想接他。
刚到达那个与平时相比,颇显拥挤的地方,她在来接孩子的家长堆中,远远地就看到刚巧从学校里面走出来的沐地瓜,她小心翼翼地边避免撞到他人边向沐地瓜的那边移动。
好不容易到了他的附近,林土豆才发现他身边已经站了一个女生,好像是同班同学吧。
只听那女生带着期待问他:“沐同学,我和你刚好同路,一起回家吧?”
沐地瓜面带微笑地委婉拒绝了那个女生,那副说辞似乎是早就准备好了一般,很流畅地,没有一点犹豫地就这么从他嘴里说出来,这让林土豆突然想起小学时,他拒绝那些女生告白的场景,当时的心情令她到现在仍记忆犹新,仿佛压在身上的一块儿巨石落地了似的。只不过她到现在也没能知道,沐地瓜喜欢的女生类型,他就像一个无情无欲的老和尚,公平地将自己的笑容分发给每一个人,却清心寡淡,对世间情爱没有任何非分之想。林土豆突然觉得沐地瓜真的是一个很残忍的人。
那个女生沮丧地走了。
林土豆上前几步,伸手想拍他的肩膀,沐地瓜的身侧突然又蹦出来一个人,不得不让林土豆收回手,想着等一会儿再叫。
那也是个女生,长发飘飘,看起来很清秀。与刚才的女生有很大的不同,刚才那个女生让林土豆觉得很像同龄人,而这个女生则给她以大姐姐的感觉。
那个女生一见到沐地瓜,眉眼立即舒展开来,盛满笑意,好看极了。
“学弟!原来你在这儿啊!找你半天了!咦?你一个人吗?正好,我妈妈今天有点忙,让我自己一个人回家,要不和你一起走吧。”
林土豆摇摇头,叹了口气,做好看“美人落泪图”的准备。
谁料——
“好啊!”
什么?!!
耳边传来沐地瓜干脆地声音,林土豆惊诧地看过去,正是沐地瓜依旧温和的笑颜,若不是发现他的笑与之前的有些不同,林土豆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
突然袭来一股刺骨的寒风,林土豆不禁打了个冷颤,她赶紧低头把身上的衣服再合紧些,再次抬眼时,身边早已没了沐地瓜的身影。
回忆突然一下子穿越了曾经的好几个时间点,沐地瓜为何对待两个人的态度有如此巨大的差异的原因一下子就明了了。
无声地笑了笑。她终于明白了沐地瓜喜欢的女孩子的类型,只不过自己永远不可能达到那个标准。就像在容貌方面,除非去整容,要不根本没有可能超越他。
土豆有一个秘密,不大不小,正好能填满整颗心。水印广告测试 水印广告测试关于这个秘密,她从未对外提及半分,也没有人知道。她隐藏得很好,就连青梅竹马的地瓜也毫不知情——
土豆喜欢地瓜,很喜欢,很喜欢。
土豆的全名叫林土豆,南阳理工大学大一的学生,今年19岁,是一个准备要踏足社会的成年人。她清楚地知道自己的生日,银行密码也可以倒背如流,甚至连沐地瓜出生的日期想都不想就能一下子说出来,可是她怎么也记不起她是什么时候成为一个有秘密的孩子。
是在初中吗?不太可能,因为她在那儿很久前,就知晓了男女之间不止有友情和亲情这两项关系。是在小学吗?应该也不是,因为她在上小学之前就对沐地瓜抱有很深的好感,记得那时,她常常是充当黏黏腻腻的牛皮糖的角色,沐地瓜去哪,她就紧紧跟在屁股后面,怎么也甩不掉。那么难道是在幼儿园?不不,肯定还要再更早以前,比还在满地乱爬,只会咿咿呀呀乱叫的时候还要早。
但究竟是什么时候,林土豆真心是答不上来,她觉得这个问题本身就有很大的问题,就像你问别人恐龙是在什么时候灭亡的?时间要具体到年月日一样,人家没有给你甩白眼骂你神经病,你就偷着乐吧。
“我是为爱你而生的。”
这句话林土豆是在14岁那年从一本杂志上看到的,初看时,她很有共鸣,所以她印象很深,后来因为在课堂上看课外书被老师抓个现行,那本杂志被当众没收,使她的印象更深了。
林土豆在很小的时候就认识沐地瓜了,据她妈说,她打娘胎里出来,第一次睁眼,看到的人中就有沐地瓜的一份,当时她还拍了几下沐地瓜的屁股呢。
一想到沐地瓜那张好看的脸被拍屁股后摆出的表情,林土豆就止不住地笑,有一次因为太过兴奋甚至还不怕死地跑到沐地瓜跟前竖起大拇指,大赞:“爽!”然后她就在沐地瓜能杀死人的目光中瞬间被秒杀了。
沐地瓜在林土豆的人生中并不是仅仅只出场过几次都龙套而已,可以说从林土豆童年到成年时期的所有事,不论大小,都有他的参与。林土豆在看着他一点点从一个小大人蜕变成为一个真正的大人的同时,每一个时期,她向沐地瓜展现好感的方式也不同。
很小很小的时候,那时候林土豆刚学走步,就跟在沐地瓜身后追着跑。后来,上了小学,她和他的距离从曾经的亲密无间,到隔了整整三个年级。在漫长的小学生涯中,她渐渐懂得了男女有别,男女生之间除了打闹以外不可有过于亲密的举动。于是在稍忙的求学中,再加上沐妈又将沐地瓜送去了武馆,他们不再像以前那般无话不谈,甚至常常就坐在一个沙发上,却找不到任何话题地各做各事。两个人,两条不同的人生轨道在这时候开始可以看清有何不同。
林土豆在那段时间品尝到了寂寞的滋味,变得多愁善感的少女常常在深夜抱着从沐地瓜房间里偷来的阿公,掰着手指头数数:“1、2、3……7、8、9!阿公!阿公!地瓜今天跟我讲了九句话诶!比昨天多了一句,好!明天我要再接再厉了!”
沐地瓜是学校里的名人,不仅脸长得比别人出色不止那么一丢丢,就连学习也是将所有人甩在身后,年年稳居全年级第一。
在这个人人避讳与同性有太多接触的环境中,沐地瓜是稀有的异类,他身边总是有女生围绕,但从来不会被那些喜欢起哄的男生调侃,反而还被他们作为敬仰的对象。
林土豆知道,有很多女生喜欢他,就连她的班级里,也有不少“地瓜粉”。
沐地瓜从不缺人表白,而且很多次围观的人群中都有林土豆的一份。林土豆总是表面一副看热闹的样子,实则内心不安得要命,每每告白者怀着期待紧张的心情等待着沐地瓜的回复时,对于土豆来说,那都是煎熬,她真的很不希望沐地瓜这么快就成为了别人的所有物。
而沐地瓜似乎每次都能听到她的心声,游刃有余地礼貌拒绝。在庆幸之余,林土豆总会不由地想,沐地瓜到底会喜欢怎样的女生呢?
相比沐地瓜的桃花运不断,林土豆可是要倒霉得多了。
外貌平平的林土豆是班上再不起眼不过的学渣了,但却因为她奇葩的名字,身边总是会有调皮的小男生来嘲笑,有人还为编了不少“顺口溜”,只要有一个人嚷嚷起来,几乎全班的男生都会掺和着一起念。
如果幸运的话,会有一两个女生出来阻止,然后大家就作鸟兽散了。
但凡事都要有代价的,她们帮她解围,事后她就要帮她们给沐地瓜送礼物,送情书,再说点好话什么的,弄得她经常挨地瓜骂。
有一次回家的路上,那帮苍蝇一样讨人厌的家伙又来了,林土豆再也忍不住地爆发了:“地瓜的名字也很好笑啊,你们怎么不去说地瓜?”
有一个能言善辩的小男生立即回答:“沐地瓜聪明,你能比他聪明吗?”
那是林土豆第一次对沐地瓜产生除了爱慕以外的感情,说是愤恨倒不至于,就是有些不服气,很不服气的不服气。
于是从那以后,她每时每刻都捧着一本书钻研苦读,每天第一个到教室,最后一个回家,上课听得比谁都仔细,就连老师发觉她的变化之后都大跌眼镜,破天荒地第一次在班上夸她,而且还连连夸了四次,让班上的同学都向她学习。在期末测验时,她一跃挤进了年级前十,令所有人都意想不到,从此,她正式进入了学霸的领域。
可是周围的嘲笑声并没有因她成绩的提升而停止,反而有人因为嫉妒越叫越嚣。可能因为在老师的频频鼓励下,她自信了不少,不再像以前那样自卑了,在有人又一次拿她的名字打趣时,她立刻就拽住了那个男生:“地瓜的名字也很好笑啊,你为什么不去笑他?”
对方想了想,说:“因为你戴眼镜看起来很挫啊!”
林土豆很早以前就近视了,原因当然不是学习,而是她经常趴在床上看漫画,而且一看就会看到大半夜才睡。
林土豆愤愤地攥紧了拳头,一咬牙,把眼镜摘了,狠狠地摔倒了地上,将全班都吓了一跳。
还好当时她近视度数不是很深,还能看清一米外人的脸。她去老师那里磨了半节课的嘴皮子,才成功将自己换到靠前一点的位置。
将眼镜摔碎这事后来被林妈妈知道了,气得训了林土豆一个早上,但仍然没有换来那些捣蛋鬼的停嘴。
后来林土豆也对此也不了了之了,但她和沐地瓜的关系却进入到了一个新的层面——斗嘴,短时间内无法停止的斗嘴。
林土豆和沐地瓜的第一次吵架为什么会发生呢?
这还得牵扯到名字被嘲笑的那件事上去。林土豆是什么人?只要她认定的事情就不会放弃这点,从她学渣变学霸的励志过程就可以看出,她怎么会这么容易就放弃寻找自己究竟哪点不如沐地瓜?
她之所以认命任人嘲笑,是因为她找到了原因,那是一个女生告诉她的,就在她换座位后,又一次质问男生们为什么不笑地瓜的时候,一个在班上颇为高傲的女生下巴仰得极高,鼻孔朝着她,说:“这么愚蠢的问题亏你问得出来!他们不笑沐地瓜的原因有千万个,而我只有一个,如果这点能做得比他好,我保证一定没有人会再说你半点不是,而且还能获得沐地瓜那样的待遇。”
“是什么?”
她只轻轻地吐了两个字,林土豆霎时觉得这个时代真的很不公。
“容貌。”
“人可以什么都没有,长得一副好皮囊就什么都会有了。”这句话是林土豆在另一本杂志上看到的,她想都没想就把它撕个烂碎。
她真的很不甘,她没想到自己居然是输在这点上。
之后,她夹杂在喜欢和轻微嫉妒这两种情绪间不得自拔,尽管很快嫉妒就被喜欢所包围并成为喜欢的一部分,但仍无法改变她第一次反驳沐地瓜意见的历史。
那是在两家人一起吃饭时发生的,当时大人们讨论的话题是什么林土豆忘了,只记得在大家聊得尽兴时,沐地瓜突然蹦出来一句:“汤有点咸。”
汤的确有点咸,但当时林土豆也不知道是哪根筋搭错了,还是逆反心理在作祟,语气不善地说:“你要不喜欢喝就别喝呗,又没人逼你,找什么借口说什么汤咸啊?”
所有人似乎都察觉到了什么,纷纷放下了碗筷。
但林土豆却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又说了几句,沐地瓜也不示弱,跟她对骂起来。
结果当然是林土豆的无理取闹失败收场,大家好像事先说好了一般都站在了沐地瓜那边。
但林土豆却感到从未有过的痛快。
那天晚上,她伏在阿公身上小声地哭了起来,不是因为悲伤,也不是因为感到委屈,而是因为今晚她和沐地瓜说了用脚趾和手指加起来都数不完的话,这是在两个人在无言以对的漫长日子里,林土豆第一次看到了希望。
后来,林土豆和沐地瓜的相处就是以吵架的方式保持了下去,其实有些东西并没必要吵的,但林土豆就是要故意扮演这样一个讨人厌的角色,任性自私,又厚脸皮。慢慢地,故意变成了习惯,习惯变成了性格的一部分。
时间就这样在他们的打打闹闹中过去了,很快,沐地瓜上了初中。
初中和小学的不同除了多增了几门课程,学习难度加深了以外,在校学习的时间也有所增加,不仅白天要上课,晚上的自修也必不可免。因此,林土豆见地瓜的时间就更少了,除了周末和节假日以外,林土豆见到他的次数寥寥无几,更别提说句话了。
在相思日益汹涌之时,林土豆也在时常地懊恼,自己为什么会出生得这么晚?若是能和他在同一年降世就好了,那样或许有机会可以在和他同一个班。
插曲是在沐地瓜上初中以后第一个雷雨天气发生的,那天正好是周六,傍晚突然的狂风大作预示着一场大雨正在酝酿当中。
大风刮了很久,直到凌晨一点多雨才哗啦一下倾盆而下,与雨一起来的,还有阵阵闷雷和一条条划破漆黑的夜空的闪电,他们相互配合着,演绎了一场精彩绝伦的“大自然音乐会”。
但在林土豆看来,这是一部恐怖片。她张着嘴,情不自禁地尖叫起来。然后她抱着阿公,连滚带爬地下了床,走到了玄关处,踮起脚,费劲地开了门。
门外是刺眼的光,早有一人候在了那里。
“地瓜!”
林土豆刚从黑暗中踏入光源,眼睛正处于怎么也睁不开的情形,但她不用看就知道站在门外的是何人。不知是不是因为强光的关系,她的眼角渐渐湿润了,她很努力地想要克制住,但眼泪最终还是不争气地流下来。
“笨蛋!”
沐地瓜轻声说,无奈的语气中,夹杂的是小学四年级的林土豆用她知道的所有词汇也形容不出来的情感。她想反驳,想告诉沐地瓜自己哭的原因仅仅是因为灯太亮了而已。可还未等她开口,她就被什么东西给紧紧围住了。这时,她已经渐渐能适应光线了,模模糊糊间,她看见自己的肩头上抵着一张白皙的侧脸,她还能嗅到今天沐地瓜所用的洗发水的味道。
林土豆天不怕地不怕,唯独听不得这轰隆隆的雷声,每逢雷雨天气就往沐地瓜那儿跑的习惯不知道什么时候早已养成,她甚至记不起一开始为什么没往爸妈怀里钻,而是找上了这个同她一起长大的“小哥哥”。只是自从这次之后,林土豆对打雷无缘无故地怀有了一丝丝期待,就那么一点点,额,不对,是比一点点还多一点点的一点点。
沐地瓜上高中以后,林土豆就走进了沐地瓜曾经就读过的初中。高中是封闭式的,沐地瓜成为了住校生,林土豆也因为学科增了几项而变得越发忙碌,就算到了周末,或是节假日期间,明明就住对门的两人也不一定会碰上一面。
起先林土豆不太适应这样的生活,初来乍到,对陌生的环境常常有一种说不清的恐惧感,以至于对沐地瓜的思念泛滥成灾,无论是在课间,放学,还是上课时,走神成了她的家常便饭。后来,她发现,人如果投入全部精力去做一件事时,再重要的事都会暂时忘记,于是她全身心地投入到了知识的海洋当中,年级第一被她轻松拿下,老师的喜爱早已是囊中之物,同学们钦佩的目光也向她纷纷投来,除却偶尔一点小忧伤以外,这样的校园生活几近完美。
每每在校园游走,林土豆总会情不自禁地猜想,沐地瓜当时是以什么样的心情走过这些地方的?身边又有什么样的人作陪?
会不会……偶尔想起自己?林土豆要求得不多,就算一次也好,像她这么想他地想自己。
这个有点异想天开的想法只露出过两次,就被生生扼杀在摇篮里了,因为她在沐地瓜生日那天,终于明白,她是怎么也入不了他的眼的。
林土豆的生日是在炎炎夏日,而沐地瓜的则是在寒冷的冬天,一年之尾,这两个本就互相相对的季节似乎早已注定着什么。林土豆时常这么悲观地想。
沐地瓜生日那天碰巧是每周回家之时,家里早早地就准备了惊喜蛋糕等待着寿星回来。
林土豆耐不住性子,趁着热闹偷偷走了出去,跑到沐地瓜那所高中欲想接他。
刚到达那个与平时相比,颇显拥挤的地方,她在来接孩子的家长堆中,远远地就看到刚巧从学校里面走出来的沐地瓜,她小心翼翼地边避免撞到他人边向沐地瓜的那边移动。
好不容易到了他的附近,林土豆才发现他身边已经站了一个女生,好像是同班同学吧。
只听那女生带着期待问他:“沐同学,我和你刚好同路,一起回家吧?”
沐地瓜面带微笑地委婉拒绝了那个女生,那副说辞似乎是早就准备好了一般,很流畅地,没有一点犹豫地就这么从他嘴里说出来,这让林土豆突然想起小学时,他拒绝那些女生告白的场景,当时的心情令她到现在仍记忆犹新,仿佛压在身上的一块儿巨石落地了似的。只不过她到现在也没能知道,沐地瓜喜欢的女生类型,他就像一个无情无欲的老和尚,公平地将自己的笑容分发给每一个人,却清心寡淡,对世间情爱没有任何非分之想。林土豆突然觉得沐地瓜真的是一个很残忍的人。
那个女生沮丧地走了。
林土豆上前几步,伸手想拍他的肩膀,沐地瓜的身侧突然又蹦出来一个人,不得不让林土豆收回手,想着等一会儿再叫。
那也是个女生,长发飘飘,看起来很清秀。与刚才的女生有很大的不同,刚才那个女生让林土豆觉得很像同龄人,而这个女生则给她以大姐姐的感觉。
那个女生一见到沐地瓜,眉眼立即舒展开来,盛满笑意,好看极了。
“学弟!原来你在这儿啊!找你半天了!咦?你一个人吗?正好,我妈妈今天有点忙,让我自己一个人回家,要不和你一起走吧。”
林土豆摇摇头,叹了口气,做好看“美人落泪图”的准备。
谁料——
“好啊!”
什么?!!
耳边传来沐地瓜干脆地声音,林土豆惊诧地看过去,正是沐地瓜依旧温和的笑颜,若不是发现他的笑与之前的有些不同,林土豆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
突然袭来一股刺骨的寒风,林土豆不禁打了个冷颤,她赶紧低头把身上的衣服再合紧些,再次抬眼时,身边早已没了沐地瓜的身影。
回忆突然一下子穿越了曾经的好几个时间点,沐地瓜为何对待两个人的态度有如此巨大的差异的原因一下子就明了了。
无声地笑了笑。她终于明白了沐地瓜喜欢的女孩子的类型,只不过自己永远不可能达到那个标准。就像在容貌方面,除非去整容,要不根本没有可能超越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