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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34章 宝典

    那天之后,我和Mark的关系降到冰点。总算都是专业人士,我们内心的情绪并未影响到我们在公司的表现。除了缺乏眼神交流,Mark与平时区别不算太大,并没有消极怠工,借机刁难我,但情绪明显有些烦躁不安,甚至有一次因为找不到一点小东西就开口骂脏话。尽管并不是针对我,而且声音很小,还是让我颇为吃惊。这跟我从前印象中耐心细致的他大相庭径。至于我,论到控制自己的情绪,工作上的效率和投入的热诚,肯定远胜于他。

    其他人也就罢了,我觉得林杨很快就看出了点什么,有一次在午饭时问我:“你跟Mark吵架了?我觉得你们两个人怪怪的。”

    “我怎么会跟他吵?怎么说我也是他的前辈,还能跟小年轻过不去?”心猛地跳了一下,我的语气还是很轻松,“不过你这么一说,我也觉得他最近是比较沉默。改时间要关心一下我们的小弟弟。说起来你倒是满面春风的样子,老实交待有什么新动向。”听我一说,林杨苦着脸指指心口:“又来消遣我,这儿还在汩汩流血呢。你当我有你的运气?”就这样把话岔开,我暗暗松了口气。看样子林杨恢复得还不错,都已经可以拿自己的情伤开玩笑了。

    几天下来,Mark烦躁归烦躁,却并没表现出一丝一毫向我道歉,与我和解乃至挽回这段关系的意思,我当然更不可能主动讨好他。于是我们之间连面子上的说说笑笑都欠奉,对话仅限于最基本的问候和工作上必要的交接。

    要说一点失落都没有那是假话,毕竟前后反差太大,我需要点儿适应期。但我更庆幸我们之间的冲突给了我一个机会冷静下来思考与反省。我发觉这段关系已经超出我的控制,也觉得Mark喜怒无常不可理喻,特别是他对海天表现出来的强烈的敌意,颇有点得了便宜还卖乖的意味。在我们这段关系里,是我跟他对不起我的老公,而不是我的老公对不起他。

    我当然可以自恋地以为他想完全拥有我,而不满足于仅维持于这种脆弱而短暂的关系,但我猜测更深层的原因是他其实很缺乏安全感,本质上也许他只是一个没长大的孩子,所以对自己的新玩具产生强烈的占有欲。可惜我不是他的保姆,也不想做他的心理治疗师,这段关系再发展下去,会有更多的不确定因素,无论从哪个方面来看都不会给我、给他带来任何好处。

    老实说从我从来没想过离婚和他光明正大在一起。我们不可能有未来的。这只是一个插曲,一个过程。我没料到的是我竟然比他先厌倦。或许不是厌倦,只是不想再继续投资这段感情,因为回报率远远低于我的预期,而风险却大大超出我的接受范围。我不得不承认我是一个自私的人,原来海天一早就看清了我的本质,在我自己都还没发现之前,却还是无条件的容忍我接受我。由此可见还是海天更了解我,更适合我。

    连一个月都没能维持,这段露水情缘就寿终正寝,还真是来也匆匆,去也匆匆。

    在网上看到一篇文章叫什么“偷情宝典”,专门教女人如何玩火而不被烧伤,列出很多规则:一曰解放*,抽离感情;二曰慎选对象,要挑床品和技巧一流的玩家,避免和纯情男以及精神状况不佳或有点神经质的对象交往;三曰兔子不吃窝边草,任何与你的社交圈有交集的都应该列入危险名单……几乎每一条我都没有做到,幸好最后一条“恋情过去,日子继续”还来得及实行。

    不免觉得内疚。前段时间心神不属,疏忽了海天,也疏忽了丫丫。自从九月丫丫幼儿园开学,由于时差,不能再像以往那样时常和我们在电脑前聊天,除了周末,也只有在她早上起床出门前跟她聊几句,我经常找借口晚回家,回到家时丫丫早就出门上幼儿园了。

    将近半月没见到女儿的倩影,幸好收到婆婆寄来她的相片,大部分是丫丫上一次拍的艺术照,少部分是丫丫和爷爷奶奶,和幼儿园老师同学的生活照。丫丫明显长高了,寄去的蓬蓬袖公主裙有点小,不过丫丫本人很喜欢,还穿着它照了一张单人照。

    海天就更可怜,不幸被我的感冒传染,一个多月了还不见好,咳得厉害,我都没怎么关心过他。其实我的感冒最先传给Mark,也曾眼泪鼻涕长流,却连一天病假都没请,还是整天和我厮混在一起。到底是年轻,没到一个星期又生龙活虎,比我好得还快。

    我下定决心要好好对海天。西药不管用,我就买了不同品牌的止咳糖浆,还换着花样煮止咳化痰的川贝罗汉果,煲清热润肺的银耳雪梨汤。也不知道究竟是哪一样管用,反正折腾来折腾去海天的感冒终于大好。为表庆祝,我们外出吃饭。前段时间感冒咳嗽,怕传染人,我们一直尽量避免出入公众场合,海天生病都还天天做饭,今天总算可以放假。为隆重其事,我还精心打扮了一番,化了个淡妆,盘上发髻。

    选的是一家老字号的粤菜馆,我陪林杨来过两次,价钱虽不便宜,味道还算正宗。挽着海天兴冲冲走进门,却看到一个相当熟悉的身影坐在正对着门的方向。白衣如雪,眉目如画,唇如刀削,在人群里还是那么惹眼。

    我还没决定要不要装没看到,王瑾已经抬起头往我这个方向看,还扬起手打招呼。人家都这么坦然,我还有什么好担心的。也没必要特意走过去,我对他点了点头就自顾自就座。倒是海天顺着我的视线认出王瑾,表情有点古怪——王瑾在校时颇有名气,海天虽然是外系的,认识他并不奇怪。

    “他什么时候也到了温哥华?”海天问,语气颇为警觉。

    “半年前就来了吧。我们以前见到过一次,但具体的情况还是听林杨和我提过。”“林杨?他们俩怎么扯到一起?”我照实回答:“好像是参加一次相亲会碰上的。”“相亲?”海天皱起眉。我只好解释道:“王瑾离婚了。”

    海天转过头往王瑾的方向看。王瑾似乎在等人,一直没有点菜,只是在喝茶。因为是周末,这里的生意不错,座位相当满,侍者的脸色不是太好看,王瑾看上去也有些焦躁,不停看表。

    海天收回目光,低声问我:“怎么这些你都没跟我说过?”语气颇为不快。

    “他离不离婚跟我们有关系吗?海天,你总不会以为我对他余情未了吧?”当初没跟海天提起与王瑾见过面的确心里有些这样那样的顾忌,但出了Mark这档子事,我哪还有心情管王瑾的婚姻状况。

    正在小声交谈,光线一暗,我抬头一看,王瑾竟然不请自来,站在我们的桌子边上,满脸笑容跟海天打招呼:“你好,你是于海天吧?我叫王瑾,91级汽车工程的,以前跟莫莉挺熟的。经常听人提到你,没想到今天这么巧。”又问我:“一起吃顿饭不介意吧?”我撇撇嘴:“你请我就不介意。”王瑾笑得一派风和日丽:“这一餐当然我请,怎么说都是我的师弟师妹。”

    海天的脸却阴得像要下雨,我赶紧对他眨眨眼,在桌子底下拉拉他的衣角,转过脸对王瑾嫣然一笑:“师兄既然这么大方,师妹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那顿饭估计是我到温哥华之后吃得最贵的一顿饭,尽管海天几次试图制止我,我还是点了很多的菜式,恐怕十几个人吃都够了,而且都是这家餐馆最昂贵的菜式,鲍鱼,鱼翅,蛇羹,鹿肉,龙虾,阿拉斯加皇帝蟹,象拔蚌,牡蛎(就是生蠔),凡是我想得出来的海鲜都点了,连甜品都是炖官燕,还叫了最贵的酒,也不管跟菜色搭不搭配。嘴里还感叹:“左右也不过这些东西,也没点儿新花样。”

    盘子源源不断送上,层层叠叠摆了一大桌子,搞得其他桌的客人纷纷侧目。我当然视若无睹,王瑾也一脸笑容,神色自若。不管他心里是怎么想的,反正他表现得很有风度,努力跟海天找话题劝酒喝(他知道我的酒量奇差),我就专心吃菜,每样尝一筷子,还要给予评价:“还不如我们家海天的手艺。”或是说:“这个还不错,海天你要不要学着做这道菜?”

    其间王瑾的手机震动了好几次。他看了看,没有接。直到最后一次似乎是收到什么重要信息,他这才道了个歉:“对不起,我出去接个电话。”他起身离开后,我跟海天开玩笑说:“他会不会被我的大胃吓跑,留下我们自己买单?”海天沉下脸来:“买就买!又不是出不起这个钱?你今天搞什么?好像几十年没出来吃过饭似的。”我皱起鼻子,做了个鬼脸:“怎么这么凶?什么大不了的事,我知道你出得起这个钱。可是人家既然有心要当冤大头,你怎么可以让人家失望而归呢?所谓求仁得仁,亦复何怨!”

    正在摇头晃脑掉书包,王瑾已经回来了:“实在对不起,我有个朋友过来,要先走了。我已经付了帐,你们慢用。招呼不周,请见谅。下次再好好聚聚。”我翻了个白眼,还有下次,这人倒是气量大。倒是海天有点不安:“哪里哪里。下次该我们请才是。”我却满不在乎的对王瑾一笑:“多谢,吃不完我可要打包的。这下一星期不用做饭了。”王瑾也不生气:“你喜欢就好。”又转头对海天笑:“莫莉说你做得一手好菜,有机会我倒是真的想尝尝。”海天只好邀请他改日到家里做客。两人还要再说几句客套话,王瑾的电话又响了,他接过电话把视线投向门口,嘴里连声答应着好好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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