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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不猜

    赵云由公孙朔领着,步入东院正中的一座极为别致的庭院之中。

    赵云仰面观瞧,但见这所庭院以云台山“千峰瀑”为背景,由远及近,山峦叠嶂、水幕潺潺,树影婆娑、楼台隐隐、花木扶疏的依次递进入眼帘,整个景色显得深远而极富层次感。

    再走近些,一座灵巧秀丽的楼宇出现在眼前,楼宇门楼之上,一幅珈蓝洒金竖匾,三个琥珀篆字:

    “抚云轩”。

    赵云只听到一阵脚步声响,楼宇门庭间蹦蹦跳跳的闪现出一个活泼灵动的身影。

    “朔哥哥!”

    随着一声空谷莺啼般的呼唤,公孙无双一袭白衣,袖衬白纱,颈绕白裘,发籫玉钗,脚踏雪靴,活像一只活泼的小兔子般蹦蹦跳跳的出现两人面前。

    赵云愣了一下,心中暗道:“又是她。。。”

    上次见面时,赵云就觉得好像什么时候见过她。记得她当时和公孙朔在月夜树影下卿卿我我,只是当时栾平儿在身边上蹿下跳的,自己无暇多关注她,只是匆匆一面便分手了。

    这一次,赵云禁不住又多打量了她几眼。

    虽正值隆冬厚衣长衫,但她那玲珑婀娜的娇躯仍在赵云的眼前描出一组组起伏有序的线条,那线条让赵云感到脸上一阵发烫,心中一慌,于是赶紧把目光向上移去。

    她那一头乌黑透亮的青丝在晚风中有节奏的飘舞着,脑后简洁的扎着两根长辫,没有编织,只是各用银丝小牛筋扎了一道,就那样顽皮的散着。光洁透亮如蛋清脂玉般的肌肤上,完美的五官更是搭配的天衣无缝。双目如秋水映月般澄明剔透,那目光单纯而率真,毫无杂质,让你仿佛一眼就能看透她的喜怒哀乐甚至所有的心思,一双浓密翘长的睫毛忽闪忽闪的眨着,好像对一切都充满了好奇的态度。高傲的鼻梁在乖巧的气质中彰显出了一丝桀骜个性,而稍稍上翘的小巧鼻尖再配上那同样微微上翘的嘴角,给这脱世绝美的面庞绘上了一丝天真与乐观。

    赵云呆呆的看着,直到无双的眼光从公孙朔的脸上向自己转来,这才连忙将目光移开。

    当她的目光扫过赵云时,也不禁“咦?”了一声。然后把头靠在公孙朔的肩膀上,偷偷揪了揪公孙朔的袖子,小声道:“朔哥哥,这个人,不就是我们在泰安时见过的那位。。。”

    “赵云,赵子龙!”公孙朔笑着大声向无双介绍道:“不错,我们上次在泰安月夜见过他,呵呵,没想到吧,几十天之后他已经是我公孙朔的左膀右臂了!这是造化,更是缘分,你说是吧,无双?哈哈哈哈!”

    缘分?

    如果公孙朔知道今后要发生的事情,也许他就不会用这个词,只是,人生无常,呵呵。。。

    “子龙,”公孙朔又转过头来向赵云介绍到:“这是我的堂妹,我伯父公孙越的养女,公孙无双,现在,你只称呼她‘无双’就可以了,不过嘛,也许过不了多久,你恐怕要称呼她‘大嫂’才行,哈哈哈哈!”

    公孙朔一番话说的无双满面通红,无双嘟着小嘴,狠狠地在公孙朔的胸口拧了一把,疼的公孙朔嗷嗷直叫,一旁的赵云看了也颇觉有趣,禁不住哑口失笑。但赵云毕竟对男女之事知之甚少,愣愣地站在两人旁边看着他们一来二去亲密的样子,颇有些尴尬难堪,于是连忙将脸扭到一边索性不看。

    一番打情骂俏之后,公孙朔方觉冷落了身旁的赵云,于是连忙吩咐身边的奴婢摆饭,一手挎着无双,一手拉着赵云,在桌前入座。

    作为称霸一方的诸侯之子,公孙朔的物质生活不算奢侈。

    但即使是如此,这顿晚饭也是七荤八素,连汤带水的。

    不过,赵云却吃的相当简单和清淡,只是夹了一些素炒的青菜,和着粳米饭,细细的吃着,眼睛只是盯着碗里的饭,所有的动作与心思都归于当下一念。

    习武练功之人平日里对五色、五味、五音都有诸多戒律,因为太多的感官刺激会降低对外界感知的敏感性。席间有几次公孙朔将鱼肉虾蟹之类的东西夹到赵云眼前,赵云也只是象征性的客气了一下,接过来,却又放回了眼前的小碟之中,动都不动。

    无双与公孙朔席间情不自禁的情话绵绵嬉笑打闹。这倒也难怪,两个人自从出兵南下以来,两个月的时间里只匆匆见过二三面,说起来,坐在一起正正规规的吃顿饭,也是两个月来第一次。

    赵云坐在一旁即无法参与也无意参与,只是偶尔抬头礼节性的笑一下以示回应,心中却有些怪怪的感觉,又痒又麻,还略带些许酸意。赵云对这种感觉非常陌生,以前从来没有过,因此,也并不知道如何处理,只是努力把意识回归到当下,认真咀嚼吃饭。

    每当无双与公孙朔嬉戏停止的间隙,饭桌上便呈现一片寂静,只有碗勺互碰的声音,因为赵云那里总是寂静无声。整个气氛便显得颇为奇特。

    无双本是坐在公孙朔身旁的,赵云坐在饭桌对面,三人就这样吃着吃着。

    突然,无双起身从公孙朔身边跑到赵云身旁坐下,单手撮着腮一动不动的盯着赵云。

    这举动事先并无征兆,来的又突然之极,公孙朔不禁一愣。

    赵云正一口一咽聚精会神地咀嚼着,忽觉一阵清香迎面,待回过神来,余光却发现咫尺距离无双正眨着那黑葡萄珠儿似的大眼睛死死的盯着自己看呢!

    方才还清心静念的状态顿时一扫而空,如同平静的湖面起了一层波澜。

    但这层波澜却起的并不轻松,乱象频现。

    方才公孙朔说自己将来也许会叫她“大嫂”,这个关系赵云是清楚的。

    无双的清纯美丽如天外之物不染风尘,有一种能让任何男人心动的力量,赵云也不例外。但赵云很清楚,自己并非好色之人,这种心动中并没有任何**杂念,这个感觉赵云也很清楚。

    但赵云心中有一个影子,这个影子在赵云的心头拨打晃动,把上面两个本来“很清楚”的东西搅得乱七八糟。

    赵云呼了一口气,努力克制了一下自己,故意没有理会身旁的无双。

    无双看了许久,见赵云只顾吃饭,丝毫没有反应,便皱着眉头撮着腮问道:

    “咦?你吃饭好安静啊?你吃饭总是这样的吗?”

    人家既然已经开口,赵云再不回应就有失礼节,于是定了定心神说道:“哦。。。无双姑娘,是这样的,师傅告诉我们说,一念一世界,当下即是全部。就是说不管做什么,吃饭也好,走路也好,呼吸也罢,都要把念头都集中到当下一念,无妄想心,无分别心。无妄想分别心,则杂念不存,杂念不存,则心眼自开,心眼一开,则实相自现。”

    公孙无双眨着大眼睛看着赵云,手撮着腮静静听着,忽然头一歪,脑后两根辫子一动,一脸坏笑的说道:“赵云,你看上去很聪明啊,可怎么好傻啊!”

    赵云愣了一下,还未开口,旁边公孙朔先插话道:“无双,不得无礼!子龙说的乃是修道真义,你小小年纪懂些什么?怎能出言造次?”

    无双歪头看了一眼公孙朔,嘟着嘴坚持道:“他就是好傻啊!大家一起吃饭,应该说说笑笑嘛,多开心啊!你看看他,我只是想问问他为什么不说话,他就讲了一大堆莫名其妙的东西。他说当下即是全部,可若当下有诸事千百种,该集中到哪件事上?他在吃饭,同时我在和他说话。‘一念’是吃饭呢?还是听我说话?他无论选择听我说话还是吃饭,不都是起了分别心吗?起了分别心不就是妄想吗?有了妄想不就是有了杂念吗?怎么当下就是全部呢?”

    公孙朔听了半天,一时语塞,也不知道怎么应对才好,只得说:“好了,我的小姑奶奶,子龙是心地纯正之人,人家无非就是没有和你说话逗笑而已,你何苦如此刁难人家?”

    赵云也微笑颔首道:“公孙姑娘说的也是,在下是不够专心。”

    “不够专心什么?”无双头一歪不依不饶。

    “不够专心吃饭。”赵云只好硬着头皮答道。

    “既然只关注一念,专心吃饭便不能专心听我讲话。”

    “赵云先专心吃饭,再专心听姑娘讲话。”

    “可我现在正在和你讲话。”

    “那赵云就先听姑娘讲话。”

    “那你知道听人讲话的礼节起码是要看着人家吗?”

    “赵云眼睛没看姑娘但并不意味着赵云耳朵没有认真听姑娘讲话。”

    “你吃饭用的是嘴巴为什么眼睛还要盯着饭碗?”

    “赵云眼光愚钝只好盯着死气沉沉的饭碗,姑娘活灵活现赵云实在不敢正视。”

    “不敢就是害怕喽?”

    “这。。。”

    “不敢难道是不害怕?”

    “嗯,不敢是害怕。”

    “为什么害怕呢?又害怕什么呢?”

    “害怕是因为心中迷惑。”

    “心中为什么迷惑?”

    “因为看不清,所以迷惑。”

    “为什么看不清?”

    “。。。”赵云终于语塞,没有回答。

    “因为压根儿没有看嘛!怎么看的清?咯咯咯咯咯!”无双银铃般的笑声悦耳动人:“你看看,你不肯看我,结果弄得这么狼狈,是不是哈?”

    赵云尴尬的笑了笑,脸色涨的通红,但却继续沉默着,也仍然没有抬头看无双。

    无双嘟起了嘴,纱袖一甩,回到了公孙朔身旁,向堂哥肩头一靠:“朔哥哥,这个人好没有意思啊!”

    公孙朔向无双使了个颜色,示意她不要胡说,然后转向赵云赔笑道:“子龙,你不要往心里去,无双从小就被伯父娇生惯养,不是亲生胜似亲生,再加上平日里我对她总是言听计从百般顺从,所以才造就了她有些任性倔强的脾气,不好意思,让你见笑了。”

    赵云不好意思的笑道:“说的哪里话来?无双姑娘冰清玉洁才思敏捷,是赵云莽撞愚鲁言行不端,惹得姑娘不开心,赵云应该向姑娘赔不是才对。”

    着,赵云转向无双,双手在身前抱拳,低首含胸,向无双揖道:“无双姑娘,赵云乃一介武夫,方才言语鲁莽行为不当,还请姑娘不要往心里去。”

    谁知赵云头低了半天,身前竟毫无动静。无双竟连理都不理,眼皮不抬的径自用筷子拨拉着碗里的饭粒儿,玩得不亦乐乎。

    这可更加尴尬了。

    既然是赔礼道歉,人家没说“原谅你了”,这作揖的姿势就要保持着。或者人家直接说明“不原谅”,那也好办点,大不了今日作罢改日再拜。

    可无双就好像完全忘了这个茬儿一般,一个人在饭桌上玩的投入,还时不时“咯咯”直笑。

    公孙朔虽心中对无双的表现有些许不快,但他也大致能理解无双的表现。自己在外奔波两个月,期间极少与无双联络,今天好容易见面一起吃顿晚饭,自己却领了一个外人来。而子龙偏偏又不是那种会插科打诨哄女孩子开心的人,在与女人交往方面,子龙就像是一张白纸,单纯的有点苍白,哪里能适应花季女孩子那七窍玲珑的心?

    公孙朔想来想去,觉得最好不要在无双这边起事端,省的弄到大家尴尬,于是放下无双不管连忙向赵云道:“哈哈,子龙!我们以后就是一家人一样,就算真有什么过错也不必这么多缛节,更何况大家方才只是玩笑聊天,没有人真会往心里去,无双的个性相处时间久了你自然会知道。你看,她不正玩的开心呢,都忘了刚才的事了,是不是?哈哈哈!”

    公孙朔说着,用脚在台面下轻轻碰了碰无双,脸上又笑着对无双说道:

    “对了,无双,好久没听你抚琴了,今天正好子龙在此,不如你抚琴一曲,让我们好好欣赏一番如何?”

    抚琴?

    实话,无双现在即无兴致也无心情。

    无双对赵云一直有一种很怪的感觉,上次见面的时候觉得好像以前在哪里见过似得。但分开后就再也没有想过这个人。可今天再次见面,那种感觉又来了,彷佛是一个昨日刚刚别过的老友一般,没有丝毫的陌生感。

    也正是这个原因,无双才对赵云在态度上并无半点生疏甚至比较随便。只可惜,好像赵云对自己恍如陌路人一般并没有什么印象。别说那份亲近感,就连稍微关注一下自己都显得心不甘情不愿。

    无双是一个胸中不藏丘壑的人,更不是一个愿意费事费力去揣测别人心思的人。有就是有,无就是无,爱就是爱,恨就是恨,亲近就亲近,陌生就陌生。其实方才自己突然跑到赵云身边目不转睛的看着他时,无双也觉得自己做的有些突兀,毕竟堂哥也在此就坐。

    但,这就是无双。当心中有种冲动的时候,即使不知道这种冲动是什么,她也会顺着这股冲动去做。绝不会为了旁人去多加掩饰。

    而当她发现赵云从始至终都表现的含糊不清暧昧混乱时,那种冲动便瞬间消失了。

    什么“当下一念”?什么“实相自现”?干什么沉默不语?又为什么回避对视?

    你的心事我如何知道?

    我,又凭什么要猜?

    鸟,依人。

    可当这只小鸟一旦决定飞走的时候,是不会纠缠于任何人的,不拖泥带水,走的干净利落。

    无双放下了手中的筷子,抬头看了一眼公孙朔,却没有再看赵云:“朔哥哥要听无双抚琴吗?好啊!无双这就去取琴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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