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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缘分也是天注定

    转眼儿过了年,三姑娘带着没什么东西的二十四抬嫁妆上了花轿,嫁的是大太太娘家大嫂子的亲侄子,这位三姑爷随着爹娘在湖北任上,前年中的秀才,人长得俊,诗文也还了得,偏就是个病秧子,日日抱着个苦药罐子。要说这病却也不要命,只是那么日日耗着离不了药罢了。    若非如此,沈家大太太也断看不上自己小姑家的这个庶女。虽说也是个美人儿,那出身可真配不上自己那侄子。议亲伊始,沈太太听周大太太说这周府里三姑娘脾气秉性是个好的,自小儿便良善,些微有些胆子小,针黹女红也算得上精致,沈太太心里头这么一合计,自己那嫂嫂严苛非常,最是个悭吝之人一分钱恨不得掰成了八瓣儿花,家中不养闲人,就是府中的嫡出姑娘们也是要亲手做些活计的,这位大嫂惩治人的手段更是新鲜,不打不骂就能让人打从心底里服了软儿,不怕这媳妇过门儿后不服服帖帖地伺候着夫婿待得过个一年两载地诞下个麟儿,沈太太心里头想着,她那娘家也算有了个后。    一边儿是自己的娘家嫡亲侄儿,一边儿是婆家小姑的庶女,沈大太太算计得清楚明白,就是这个侄媳妇儿一举得男,也不怕她仗着娘家撑腰从此不服管束。说来说去,自小便顽疾缠身的侄儿是个好孩子,与其娶一个不知根底的媳妇,年长月久地,若是哪一日头上的公婆仙去了,那媳妇儿仗着娘家的势给侄儿气受可不就糟了糕。    这么左思右想,沈大太太才算是跟自己的小姑子定了这么一门亲事。周大太太对待庶出的女儿自来都是要“嫁得其所”的。大姑娘嫁了樊姓皇商,樊家满意与否大太太可是不理会,那樊家三万两银子的聘礼,大太太可是除了拿出一千两给大姑娘办了点儿嫁妆,剩下的都留在了文贤院。轮到这三姑娘呢,沈家大太太的兄长是湖北一个地方上的知县,最是惧内,偏又讨了个母夜叉般的太太,这三姑娘的夫婿听说又是个药罐子。周大太太痛快地应允了这门亲事关键是要靠着自己这位嫂嫂尽心奉养自己年迈多病的爹娘双亲,加着这周大老爷的官位也还要靠着这位娘家嫂嫂给牵线搭桥,因此上才不好拒了沈大太太的提亲。原本这三姑娘是早就定了去处的,周家大太太前两年就打算将她许给京里的吏部尚书做第五房姨奶奶也好给周大老爷加官进爵铺路。    三姑娘嫁去了湖北,周府里忙着整理给四姑娘的陪嫁。这些个东西可是打从四姑娘尚在襁褓之中便开始准备了的。各色金银细软,玉器玛瑙,瓷瓶珍玩,字画古书是应有尽有。那日常的家伙式儿更是备了个齐全。从屋子里用的恭桶到出门访友的车架均在陪嫁的单子里。都是请了江南江北有名的老工匠们日夜赶工做得了的。玉茹玉芬陪着太太光是验看这些嫁妆就用了整整八日。    这一日,太太带着一双女儿在文贤院闲话儿,见玉芬又有些怏怏的,便问了句,“芬儿可是又不舒服了?”玉芬抬起头看了太太一眼,欲言又止。“便是有什么就说出来,这样可不是急坏了为娘?”玉芬见太太有些焦急,便开了口,“太太也不管管那紫藤轩。”说罢了,倒是喘气也粗起来,连着那脸也涨得通红。“怎么,你七姐成了那副样子,竟还要来招惹与你不成?”大太太说着,便作势要起身。    玉茹忙拉住了太太,“太太请息怒,听八妹说完才是。太太如此动怒,这么些日子的隐忍谋算都要落到了老爷的眼里那就糟了。”玉芬自然听不明白娘亲和姐姐在说什么,她此时满心里都是表哥林松年那温润如玉的模样,哪里顾得上旁的。“芬儿,你倒是说呀!”太太见玉芬面上阴晴不定,时而羞涩,时而愤怒,也意识到自己方才是过于激动了,还没问明白个青红皂白便轻易动了怒。    “还不是表哥……”,“表哥?什么表哥……你说你二姑姑家的年哥儿?紫藤轩又与他何干?”周大太太此时让八姑娘弄得云山雾罩,摸不着头脑。“自那日‘桂花社’后,表哥便借了要同七姐姐谈论诗词之便与紫藤轩过从甚密。打从腊月里她病了,表哥更是嘘寒问暖,隔个几日便托人带东西进来送到紫藤轩,表哥但凡得了空儿就溜进去探望她,太太,这太不成个体统了!传扬出去,女儿们的闺誉都叫她带累了。”    说罢了,玉芬竟拿着帕子捂了脸哭起来,“老爷待她好,谦哥儿也跟她亲,四姐姐常为了她训斥我,太太也爱她伶俐,如今连着个表哥也如此疼她。合着芬儿就是个不招人疼的。”太太忙着拉过玉芬哄劝她,玉茹在一旁听着玉芬抱怨,又细瞧了瞧玉芬的神色,不禁抿着嘴儿一笑。    林松年对玉妍的情谊是那种说却说不清,细想起来又挥之不去的牵挂。怜惜中带着些倾慕。喜爱当中带着些想护着她周全的意思在里头。早就听见母亲提起过,这七表妹并非真是大舅母所出,从前也不过就是那么一听罢了,并未放在心上,刚到了府里那日,彼此都厮见过,也不过就是觉着这位七表妹比着其他几位表妹更婉丽可人了些个,直至那日“桂花社”上看见那么小小的一个人儿在精明老辣的大舅母面前曲意逢迎,俏皮可爱地似是被娘亲宠惯了的娇娇女儿一般欢喜无忧。却只消细细看那双眼波盈盈的凤眼便不难瞧见其中的那么一丝倔强和疏离,仿佛那说着俏皮话儿的不是舅舅府上的七表妹,那眼睛中藏着的有梅之冷淡高洁,有一颗七窍玲珑心的那个才是。    大舅母提议让七表妹当先作诗一首,那个千伶百俐的娇女儿并未心无城府地独领风骚,相反,她冷静婉转地拒绝了舅母的命令,将那出头露脸儿的机会拱手分给了在座的各位,赢得了舅母的欢心。及至诗成落笔那么一会子的功夫,这位表妹趁人不备瞟了眼舅母娘家那位侄女的案头,又瞥了眼四表妹的成稿,才抿了抿嘴儿落了笔,一气呵成一首离题稍远却不失大气的咏秋诗。这么细腻的心思,如此懂得人情世故就连自己已年满十五岁,有举人功名在身,经历了些人间沧桑的家中长男怕是都多有不及的。    周家大太太自以为聪明兀自评判众人诗作的当口,林松年有意无意看着玉妍,低眉顺眼、平和中正、宠辱不惊。纵是男儿,在这十二岁的年纪怕也不过是如此罢了。再想想方才和谦哥儿宝蝉他们四人说典故时候玉妍那欢畅淋漓的笑容,那清脆婉转的声音,那灵动的双眸,那若樱桃般诱人的红唇,林松年的心里就微微疼了下,泛起些酸楚难耐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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