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 一语惊醒梦中人
直如猛虎搏兔，又似狼入羊群。这天底下数得着的两大高手突入其中，区区扬州部的一帮地痞流mang如何招架得住？
秦鸿可没有兴致看解琨和马秋义是如何虐菜的，他径直走向别院的大门。
庭院别致，流水有声，沿着廊台，走不多时就到了二进房。几名婢女看到一个陌生男子走进来，不觉有些诧异。
秦鸿斯文的说道：“在下秦鸿，得知柳家小姐到了扬州部，想起彼此都十年未曾见过面，不觉有些惭愧。几位姑娘可否通传一声？”
那几个婢女施礼答应，向后厢房走去。几人窃窃私语，还有些轻微的笑声传来。饶是秦鸿两世为人，脸皮已经练得比城墙还厚，也不禁有些不好意思。其实那些婢女们笑语的不是别的，而是小姐出嫁，自然有亲近的陪嫁丫鬟。这些丫鬟最后也是男主人的囊中之物。所以，婢女们看到秦鸿俊朗有神，自然心中暗喜。要是小姐嫁了个穷凶极恶的男人，她们还要跟去，那不是倒霉了？
片刻后，一名婢女走出来，领着秦鸿走到后院一处小亭。
柳雨霏就站在亭中相候。果然是这么多年没有见到，小时候直觉是个漂亮丫头，没想到长大了这么出色。秦鸿的身材已经算是高大，柳雨霏窈窕出落，站在那儿，只比秦鸿低了一小截而已。夜色将近，那白皙的肌肤更显得格外悦目。五官精致的仿佛完美画卷，若增减一分，不亚于在名画上泼墨。
柳雨霏美目流转，轻声道：“有劳秦公子！”
秦鸿施礼道：“千里远来，未曾出迎，本就是我的不对。怎敢当一个劳字？”
柳雨霏提起红裙，请了座。两人一时间有些默然，要是不认识或者朋友般的男女也就罢了。两人偏偏是有婚约，这么多年来为了避嫌，谁也见不到谁。气氛隐隐约约有了些尴尬，秦鸿看了看天色，胡诌道：“今天天气不错。”
柳雨霏笑了笑：“现在天色已晚，还谈什么天气。你就不好奇为什么我会突然来到扬州部吗？”
“这个还真好奇。”秦鸿说道。
“扬州部自古以来都富甲一方，盐商的利益更是堪称天下第一。一直以来，都在郑家的掌握之中。七大家并非没有对盐商动过心思，但是因为种种机缘，总是擦肩而过。倘若真的拉下脸来，以朝中家族实力，应该柳秦杨三家占据盐商位置才对。而且，家族力量到了一定层级，对于这部分金钱倒也不是特别看重。”柳雨霏缓缓说道。
秦鸿点了点头。官商从来都是不分家的，要不然左宗棠垮台，胡雪岩就送了命。李鸿章老去，盛宣怀也每况愈下。但是归根到底，商家是要靠权力来扶住的，没有了强大的官场力量，无论赚到多少钱，最后也不过一场空而已。历史上无数巨富已经用身家性命写明了这一点。
郑家与众不同的是，郑家自身就是一股不小的官场力量，它可以维护自己的既得利益。虽然他们并没有亲自上阵去卖盐，但通过控制盐商，在他们的手中狠狠的抽水，就是稳定的来源。食为天，人只要吃东西，盐就是必不可少的。郑家的滚滚财源而来，也有助于他们在官场上谋求更大的利益。
不过，这一切顺着柳雨霏的来临，已经雨打风吹去了。
“我们在秦家和柳家之中都是嫡系晚辈。”秦鸿淡淡的说道：“今天说的话，要是由老爷子和令尊说出口，只怕是震荡一方。你我……随便说说却是没事。就像闲聊一般。”
柳雨霏笑道：“好啊，那你不如先说说，为什么老太爷要你和秦永分别奔赴两地？继承权的事，其实就是老太爷的一句话，何必搞得这么复杂呢？”
秦鸿渐渐收敛了笑容，肃言道：“其实，这话憋在心中已经很久了，一直以来都找不到人说。既然你想知道，也让我说出口来。”
“当年七大家的乱局。本来形势是比较明朗的，但是秦家前任宗主，太过于咄咄逼人。令一些中间势力聚集在一起，联合其他几家对秦家强烈反击。真到了刀头见血的时刻。前任宗主才发现，世家子弟的弊端到底有多严重！”
这句话令柳雨霏也为之心动，柳家也是豪门世族，如果说秦家因为上次七家大洗牌的时候发现了弊端，那这种弊端，必然是七大家都有的，只是还没有被另外六家发现而已。
“是什么样的弊端呢？”柳雨霏问道。
秦鸿说道：“有史以来，开国皇帝英明神武，接下来历代君主大多一代不如一代。偶然出个好的，就被称为中兴之主。到了末代，就完全是一群傻瓜在当皇帝。问题就出在，开国皇帝是身经百战，了解民生疾苦。他们能够开疆辟土，知道天下人想要什么样的生活。而后的太子皇子们，就是养在深宫中的一群猪。”
“给他们最好的老师，他们学会了之乎者也，但是却不知道为什么会有之乎者也。他们没有上过战场，只知道看到奏折上那些伤亡的数字。如果打赢了，就给主将升官。打输了，砍一群脑袋。”
“我们七大家其实也面对着同样的问题。别的不说，就我们秦家好了。从六王之乱后，秦家就稳居朝堂高位。俗话说，一人得道鸡犬升天。秦门子弟生下来就注定了衣食无忧。他们连科举都不用参加，就可以成为官员。当然，这是嫡系子弟。如果是旁系子弟的话，有做官的希望，他们当然先做。没有的话，就很容易成为纨绔子弟。”
“纨绔子弟没什么大用。而那些世家子弟做官呢，心里也很有个数，旁系子弟能做到哪儿，嫡系能做到哪儿。跟现在的宗主是什么关系，能当到什么位置的官员。于是乎，到了那一步，就自认为到头了，也就难得寸进。更有些，很满足于安居一方为官为富，便也开始懒散。一代又一代，真正能独当一面，叱咤风云的人，几乎就找不到了。”
“所以，当年的宗主发现想要力挽狂澜，只能改变继承的人选。在秦门的生死关头，选择了我爷爷这个出身旁系的人。而我爷爷挽回局面之后，大多数时间，是他一个人在支撑整个秦家。”
秦鸿淡然的说道：“你觉得，这一片天是老爷子撑着的。他要回巨鹿了，接下来的宗主还有这份力量吗？”
“没有……”柳雨霏轻轻的点头。
“一个人的强大可以支撑起一个家族，但是想要长盛不衰，就要整个家族强大。老爷子想了半辈子，终于发了狠。我和秦永就是两个人选。把我们丢出来，各凭本事，无论嫡系旁系，厉害的那个来继承秦家。之后，形成新的传统，每一代的子弟有了这个目标，就是，只要他肯努力肯发奋，就有机会成为秦家之主。”
“我们世家大族的子弟，本来就从小接受良好的教育，人际关系十分广阔，随便从府里拉出个管事，出门都得认识一群带乌纱帽的官员。这么好的条件，再加上努力的拼搏，至少不会成为那一代不如一代的皇族。”
秦鸿的话略有深意，其实在这个时代，世家大族乃是统治阶层。他们荣华富贵衣食无忧，子弟中可能闲着无聊会出现一些书法家画家收藏家，但是在官场上，往往会导致一代不如一代，那就是嫡系继承制的弊端。毕竟一个家族，只要是秦家的人，当年肯定都是一个祖宗穿下的。什么大老婆生的才是嫡系，小老婆生的就是旁系，完全没有道理啊！从遗传学上来说，嫡系大老婆很有可能跟丈夫是五代以内的近亲……七大家的联姻实在是太多了。
秦鸿掐指一算，他的太姥姥跟柳雨霏的曾祖母是表姐妹……远是远了点。但是别人家的就近多了……
柳雨霏若有所思，柳家现在官居丞相，又握着实权。但是每个人都清楚，柳凡书只有一个儿子，他死了之后，柳家宗主的位置，就是那个病怏怏的大哥来继承。可是，柳雨霏知道大哥身体太差，像父亲那样日理万机？那是绝不可能的。他能把自己的身体保护好，慢慢的活下去就是最好的事了。可柳家能打破这个嫡系继承制吗？
如果不能打破，将来也许有一天，柳家在洗牌大局中，被逼到了走投无路的时刻。难道指望那些成天花天酒地的子弟来力挽狂澜？不止一次，柳凡书曾经对她说过，如果她是个男儿的话，他就一点也不操心了。这个女儿，除了身为女人之外，明晓事理，处事决断，并非坐在闺房里玩命绣花的大小姐，如果女人可以继承宗主的话，那柳雨霏就是当仁不让的人选。
“这次，雨霏来扬州部的其中一个原因，跟大公子说的有些接近。只是之前雨霏一直没有想明白，如今被一语点醒了！”柳雨霏笑道。
秦鸿可没有兴致看解琨和马秋义是如何虐菜的，他径直走向别院的大门。
庭院别致，流水有声，沿着廊台，走不多时就到了二进房。几名婢女看到一个陌生男子走进来，不觉有些诧异。
秦鸿斯文的说道：“在下秦鸿，得知柳家小姐到了扬州部，想起彼此都十年未曾见过面，不觉有些惭愧。几位姑娘可否通传一声？”
那几个婢女施礼答应，向后厢房走去。几人窃窃私语，还有些轻微的笑声传来。饶是秦鸿两世为人，脸皮已经练得比城墙还厚，也不禁有些不好意思。其实那些婢女们笑语的不是别的，而是小姐出嫁，自然有亲近的陪嫁丫鬟。这些丫鬟最后也是男主人的囊中之物。所以，婢女们看到秦鸿俊朗有神，自然心中暗喜。要是小姐嫁了个穷凶极恶的男人，她们还要跟去，那不是倒霉了？
片刻后，一名婢女走出来，领着秦鸿走到后院一处小亭。
柳雨霏就站在亭中相候。果然是这么多年没有见到，小时候直觉是个漂亮丫头，没想到长大了这么出色。秦鸿的身材已经算是高大，柳雨霏窈窕出落，站在那儿，只比秦鸿低了一小截而已。夜色将近，那白皙的肌肤更显得格外悦目。五官精致的仿佛完美画卷，若增减一分，不亚于在名画上泼墨。
柳雨霏美目流转，轻声道：“有劳秦公子！”
秦鸿施礼道：“千里远来，未曾出迎，本就是我的不对。怎敢当一个劳字？”
柳雨霏提起红裙，请了座。两人一时间有些默然，要是不认识或者朋友般的男女也就罢了。两人偏偏是有婚约，这么多年来为了避嫌，谁也见不到谁。气氛隐隐约约有了些尴尬，秦鸿看了看天色，胡诌道：“今天天气不错。”
柳雨霏笑了笑：“现在天色已晚，还谈什么天气。你就不好奇为什么我会突然来到扬州部吗？”
“这个还真好奇。”秦鸿说道。
“扬州部自古以来都富甲一方，盐商的利益更是堪称天下第一。一直以来，都在郑家的掌握之中。七大家并非没有对盐商动过心思，但是因为种种机缘，总是擦肩而过。倘若真的拉下脸来，以朝中家族实力，应该柳秦杨三家占据盐商位置才对。而且，家族力量到了一定层级，对于这部分金钱倒也不是特别看重。”柳雨霏缓缓说道。
秦鸿点了点头。官商从来都是不分家的，要不然左宗棠垮台，胡雪岩就送了命。李鸿章老去，盛宣怀也每况愈下。但是归根到底，商家是要靠权力来扶住的，没有了强大的官场力量，无论赚到多少钱，最后也不过一场空而已。历史上无数巨富已经用身家性命写明了这一点。
郑家与众不同的是，郑家自身就是一股不小的官场力量，它可以维护自己的既得利益。虽然他们并没有亲自上阵去卖盐，但通过控制盐商，在他们的手中狠狠的抽水，就是稳定的来源。食为天，人只要吃东西，盐就是必不可少的。郑家的滚滚财源而来，也有助于他们在官场上谋求更大的利益。
不过，这一切顺着柳雨霏的来临，已经雨打风吹去了。
“我们在秦家和柳家之中都是嫡系晚辈。”秦鸿淡淡的说道：“今天说的话，要是由老爷子和令尊说出口，只怕是震荡一方。你我……随便说说却是没事。就像闲聊一般。”
柳雨霏笑道：“好啊，那你不如先说说，为什么老太爷要你和秦永分别奔赴两地？继承权的事，其实就是老太爷的一句话，何必搞得这么复杂呢？”
秦鸿渐渐收敛了笑容，肃言道：“其实，这话憋在心中已经很久了，一直以来都找不到人说。既然你想知道，也让我说出口来。”
“当年七大家的乱局。本来形势是比较明朗的，但是秦家前任宗主，太过于咄咄逼人。令一些中间势力聚集在一起，联合其他几家对秦家强烈反击。真到了刀头见血的时刻。前任宗主才发现，世家子弟的弊端到底有多严重！”
这句话令柳雨霏也为之心动，柳家也是豪门世族，如果说秦家因为上次七家大洗牌的时候发现了弊端，那这种弊端，必然是七大家都有的，只是还没有被另外六家发现而已。
“是什么样的弊端呢？”柳雨霏问道。
秦鸿说道：“有史以来，开国皇帝英明神武，接下来历代君主大多一代不如一代。偶然出个好的，就被称为中兴之主。到了末代，就完全是一群傻瓜在当皇帝。问题就出在，开国皇帝是身经百战，了解民生疾苦。他们能够开疆辟土，知道天下人想要什么样的生活。而后的太子皇子们，就是养在深宫中的一群猪。”
“给他们最好的老师，他们学会了之乎者也，但是却不知道为什么会有之乎者也。他们没有上过战场，只知道看到奏折上那些伤亡的数字。如果打赢了，就给主将升官。打输了，砍一群脑袋。”
“我们七大家其实也面对着同样的问题。别的不说，就我们秦家好了。从六王之乱后，秦家就稳居朝堂高位。俗话说，一人得道鸡犬升天。秦门子弟生下来就注定了衣食无忧。他们连科举都不用参加，就可以成为官员。当然，这是嫡系子弟。如果是旁系子弟的话，有做官的希望，他们当然先做。没有的话，就很容易成为纨绔子弟。”
“纨绔子弟没什么大用。而那些世家子弟做官呢，心里也很有个数，旁系子弟能做到哪儿，嫡系能做到哪儿。跟现在的宗主是什么关系，能当到什么位置的官员。于是乎，到了那一步，就自认为到头了，也就难得寸进。更有些，很满足于安居一方为官为富，便也开始懒散。一代又一代，真正能独当一面，叱咤风云的人，几乎就找不到了。”
“所以，当年的宗主发现想要力挽狂澜，只能改变继承的人选。在秦门的生死关头，选择了我爷爷这个出身旁系的人。而我爷爷挽回局面之后，大多数时间，是他一个人在支撑整个秦家。”
秦鸿淡然的说道：“你觉得，这一片天是老爷子撑着的。他要回巨鹿了，接下来的宗主还有这份力量吗？”
“没有……”柳雨霏轻轻的点头。
“一个人的强大可以支撑起一个家族，但是想要长盛不衰，就要整个家族强大。老爷子想了半辈子，终于发了狠。我和秦永就是两个人选。把我们丢出来，各凭本事，无论嫡系旁系，厉害的那个来继承秦家。之后，形成新的传统，每一代的子弟有了这个目标，就是，只要他肯努力肯发奋，就有机会成为秦家之主。”
“我们世家大族的子弟，本来就从小接受良好的教育，人际关系十分广阔，随便从府里拉出个管事，出门都得认识一群带乌纱帽的官员。这么好的条件，再加上努力的拼搏，至少不会成为那一代不如一代的皇族。”
秦鸿的话略有深意，其实在这个时代，世家大族乃是统治阶层。他们荣华富贵衣食无忧，子弟中可能闲着无聊会出现一些书法家画家收藏家，但是在官场上，往往会导致一代不如一代，那就是嫡系继承制的弊端。毕竟一个家族，只要是秦家的人，当年肯定都是一个祖宗穿下的。什么大老婆生的才是嫡系，小老婆生的就是旁系，完全没有道理啊！从遗传学上来说，嫡系大老婆很有可能跟丈夫是五代以内的近亲……七大家的联姻实在是太多了。
秦鸿掐指一算，他的太姥姥跟柳雨霏的曾祖母是表姐妹……远是远了点。但是别人家的就近多了……
柳雨霏若有所思，柳家现在官居丞相，又握着实权。但是每个人都清楚，柳凡书只有一个儿子，他死了之后，柳家宗主的位置，就是那个病怏怏的大哥来继承。可是，柳雨霏知道大哥身体太差，像父亲那样日理万机？那是绝不可能的。他能把自己的身体保护好，慢慢的活下去就是最好的事了。可柳家能打破这个嫡系继承制吗？
如果不能打破，将来也许有一天，柳家在洗牌大局中，被逼到了走投无路的时刻。难道指望那些成天花天酒地的子弟来力挽狂澜？不止一次，柳凡书曾经对她说过，如果她是个男儿的话，他就一点也不操心了。这个女儿，除了身为女人之外，明晓事理，处事决断，并非坐在闺房里玩命绣花的大小姐，如果女人可以继承宗主的话，那柳雨霏就是当仁不让的人选。
“这次，雨霏来扬州部的其中一个原因，跟大公子说的有些接近。只是之前雨霏一直没有想明白，如今被一语点醒了！”柳雨霏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