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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六章 女儿发威

    转天傍晚,昭阳宫内外打扫一新,窗纱、帷幔连同地毯等一应器具尽皆更换,空气中漾着清清淡淡的石榴香气,怡人心脾。

    按照规矩,辰时初刻,各宫嫔妃前来昭阳宫正殿向皇后请安,今日也不例外。

    玉凝初没有训诫宫规和指桑骂槐的癖好,非但没有对她们横加责难,反而请宫廷画师为每一位妃嫔绘制肖像。

    众位宫眷对皇后娘娘的盛情深表不解,可没有人敢有异议,唯有依命领受。

    待各宫妃子散尽,香南陪着玉凝初转进后寝,卸下沉甸甸的钗环配饰,才开口问道,“皇后娘娘,奴婢不明白,您给她们画的哪门子肖像啊!难不成,您真想跟她们做姐妹吗?”

    “肖像不是白画的,我留着有大用。眼看就到皇上三十二周岁生辰了。为了彰显大舜国威,你让福倌儿以皇帝的名义通告各国,请他们入京,共贺皇上千秋。”

    “你这是……”

    拿起黛螺,她淡扫娥眉,望着镜中香南的倒影,笑了笑说道,“给他过生日呗!我这人好热闹,你又不是不知道?”

    “主子,我怎么觉得您这次回来,跟变了一个人似的?”

    她拿着梳子,细细篦过玉凝初乌黑浓密的长发,慢慢理顺,绾起流云髻,捡了一只翡翠莲花簪斜插入鬓,配上珐琅衬底的月华石耳饰,更显她肤色如玉,又平添了几分夏日的清爽。

    “我哪……”话未出口,福倌儿便捧着礼单小跑着走上前来,拱手说道,“启禀皇后娘娘,皇上派奴才送些东西过来。”

    玉凝初并未回身,自顾自的端详着染了花钿的指甲,漫不经心的问道,“什么东西?”

    “有塞外的葡萄美酒,南洋的水果,北边儿的飞禽灵鸟,还有西川上好的蜀锦绸缎……”

    “都抬回去吧。本宫不稀罕!”说着,她慵懒的抬起了腕子。

    香南急忙扶着她起身,主仆二人慢悠悠的转进了花园。

    福倌儿还是头一回被玉凝?

    ?晾在当场。禁不住心下疑惑,皇后娘娘这是怎么了?

    平时只要是皇上送来的东西,就算是个针头线脑也欢喜的不得了。而今皇上把大把大把的好东西赏赐下来,竟是换来一句不稀罕!

    花园外探的平台正中铺着波斯地毯,上面盖了一层冰丝凉席。

    姜子昔穿着分体对襟绸衫和九分短裤,在地上爬的正欢,扭脸看见娘亲,随即调头向门口的方向爬了过来。

    她还不会站,只知道扒着衣服往娘亲怀里钻,搂着玉凝初的脖子,脚尖蹬着她的双腿,肉呼呼的屁股不停的向后坠,说什么也不肯站直。挣吧了几下、眼见拧不过娘亲的力气,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她无可奈何的抱着女儿坐在身前,果不其然,屁股一着地,小人儿立时止住了哭声,捧起小手就往嘴里塞。

    “出来得早,手脚却这么懒?多站一会儿都不乐意,真是个懒丫头!”

    姜子昱大了些,李嬷嬷心思细腻,就被调过来照顾小公主。听见皇后这么说,赶紧圆场,“懒姑娘懒姑娘,姑娘哪有勤快的?勤快的姑娘没福气。”

    姜业华且没耐心等到晚上,散了朝就往昭阳宫跑。即便中途碰上了福倌儿,他也出人意料的没有生气,而是让人把东西原封不动的抬了回去。

    宫人眼见皇上到来,哪有人敢阻拦,索性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由着人走了进去。

    姜子昱在院子里疯跑玩耍,累的侍卫和宫人上气不接下气、大汗淋漓、气喘吁吁。他一不留神撞上了父皇,正准备张口叫人,便被他爹捂上了嘴,“嘘!让娘听见,非把朕赶出去不可。你只要保证不出声,等哄好了你娘,朕就带你去南苑。”

    他歪着脑袋想了想,十分认真的说道,“父皇是想带母后去南苑吧?我顶多算个打酱油的……”

    “那……朕带你划船、骑马、打弹弓,怎么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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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言为定!”姜子昱一听就来了精神,灵秀的眸前闪过一重晶亮,“不许反悔!”

    “你放心好了,父皇是不会坑儿子的!”姜业华蹲下身,附耳低声说道,“你去把你母后引开,朕就趁机……听懂了吗?”

    “好!”说完,他转身就一阵风似的跑了出去,进屋扑到玉凝初身边,仰起小脸,指了指西首临窗的八仙桌,托着尾音、撒娇道,“母后,我要吃那个……”

    “让香南给你拿去……”

    “不要,我要母后给我拿!”自己答应了父皇要把母后支开,就算是为了弹弓和骑马,也要办到。

    “好好好,走!”

    玉凝初前脚搁下女儿,姜业华后脚就把胖嘟嘟的闺女抱了起来,还不等他自我介绍,小丫头就扯着嗓子哭了起来。

    她本就没走出几步,听见哭声,转身一看,但见身着朝服的男人手足无措的哄着女儿,姜子昔偏偏半点儿面子也不给,越哭声儿越大,眼泪汪汪、到处寻找娘亲。

    “丫头,我是你爹……你没见过我,我真是你爹……别哭了……乖了……”

    “你说,你是不是跟他串通好的?”玉凝初点了点姜子昱的脑门,板起面孔问道,“他给了你什么好处,让你心甘情愿的做叛徒?”

    “父皇说……带我去南苑骑马、打弹弓……”

    “你为了玩儿,就把娘给卖了?”

    他人不大,已然学会了坑娘,真是有什么爹就有什么儿!种儿不好,结出来的果子也好不到哪里去!

    姜子昱撅着嘴,垂下了脑袋,“……爹怪可怜的……娘有我和妹妹,他就一个人……”

    听闻此话,玉凝初的心头一动,涌起几丝酸楚。

    看着张牙舞爪、做鬼脸,跟在女儿后面爬行、追逐的男人,挥之不去的怒气在不知不觉间一扫而空。

    她回身盛了一碗酸梅汤,俯身递给姜子昱,“好好端着,给你爹送去。”

    “是!”

    他小心翼翼端着鎏金五蝠骨瓷碗,双手递到姜业华脸前,“父皇,母后让我给你送来的。”

    说话的时候,他目不转睛的盯着碗里的梅子,默默吞了口口水。

    “坐下!”他舀起酸梅递到儿子嘴边,轻声叮嘱,“今儿只能吃四颗,吃多了倒牙、伤胃,听见没?”

    “嗯!”

    父子两个人脸对脸,一勺一勺的喝着。本就无拘无束的孩子,收起了所有的规矩,喝的淅淅沥沥,嘴角、下巴,连带前襟都沾了绛红色的汤汁。

    香南会意的摆上了几碟精致的点心。

    眼见哥哥拿了盘里的东西往嘴里填,姜子昔也爬过来,抓起一块点心就往嘴里塞。嘴巴太小,牙也没长全,将就着啃咬舔舐,尝了尝味道。

    即使是这样,口水和着点心沫子黏的脸上、手上和衣服上都是湿哒哒的印记。

    玉凝初在一旁看着不说话,宫人见皇后娘娘不介意,更是没人敢上来阻拦,便由着一大两小折腾。

    怎奈姜子昔的耐性有限,吃不着、喝不着,皱皱眉头、假模假式的哭了起来。

    看她这干打雷、不下雨的架势,就知道她在耍混,玉凝初也不去管她,随她去哭闹,起身转去了别处。

    别看姜业华对儿子要求严厉,对上女儿,半点儿也狠不下心肠。

    闺女一开声,他就把人抱了过去,拿了湿帕子把污渍擦拭干净,忽觉身上一热,湿漉漉的触觉瞬间扩大,举起小人低头一看。明黄龙袍湿了一大片,姜子昔的小裤裤还在往下滴水。想清楚液体来源的一瞬,他立时默然。

    香南等人甚至能看见他额头冒出的一串黑线。

    李嬷嬷急忙伸手去接孩子,惶恐的说道,“皇上,赶紧把小公主交给奴婢,您去换身儿衣裳吧。”

    不等姜业华回话,玉凝初便走了过来,手里拿着小孩儿的衣服。看了看他身上水渍的形状,再看看被他擎在身前、吃着手指的女儿,扑哧笑出了声。

    沉了片刻,她止住笑意,才吩咐道,“给她换身衣服,顺便抱下去喂奶。”

    “是!”李嬷嬷拿了衣服,抱过小公主,悄无声息的退了下去。

    姜子昱终于忍不住,大笑出声,“父皇被妹妹尿了一身,哈哈哈哈……妹妹真厉害……哈哈哈!”

    “个熊孩子,就跟你小时候没干过似的。”姜业华狠狠瞪了儿子一眼。

    他却对着父亲吐了吐舌头,站起身,拖着平嬷嬷跑了出去。儿子跑走了,宫人也知趣的退了出去。

    身着龙袍的皇者伸着爪子,哀怨的目光投向玉凝初。仿佛在说,我被闺女尿了一身,你说我该怎么办?要是这么回建章宫,还不被那群奴才笑死!

    男人的心思她再明白不过,美目流转,瞟了他一眼,冷冷道,“还呆这儿干嘛?赶紧挪两步吧!”

    “唉!”姜业华嘴里应着,起身乐颠颠的跟了上去。

    两人一前一后的进了浴池,玉凝初把一摞崭新的衣服丢在雕花大理石的案子上,“洗干净了,出来吃饭。”

    说完,她抽身快步离去,看都没看身后杵着的萧素身影。

    姜业华越琢磨越不是味儿,她对自己跟以前完全是天差地别。

    她知道自己有洁癖,从姜子昱出生起,没让孩子的口水之类的东西沾过自己的手,从来都收拾的利利索索,点儿不给自己添麻烦。

    现在女儿尿湿了自己的朝服,她连问都懒得问。还有她那口气,哪里是对丈夫,分明是教训儿子的口吻!

    她是不是带孩子带久了,把自己一个大老爷们也当成孩子了?

    这女人脑袋里想什么呢?怎么去了一趟东秦就跟变了个人似的,与之前不一样了呢?

    送了东西她不收,证明她不贪财了,这是好事。

    自己不请自来,她不恼不怒,还让儿子给自己送汤水,这也是好事。

    与后宫的嫔妃相安无事、和平共处,这当然是天大的好事。

    可为什么自己总觉得不对劲儿呢?她这么识大体、顾大局,难道自己不该高兴吗?为何自己反倒惴惴难安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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