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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三章 跪地请罪

    十一月初一戌时,四下寂静无声,宫门掐空旷无人,玉凝初终究没忍住,默默走了过去。

    尽管她的脚步很轻,可姜业华一听便知道是来人是她。等人走到近前,才一把扯住了她的裙摆。

    她万没想到这个节骨眼儿上人家还有心思开玩笑,慌忙摁住裙子,却又不敢高声发作,便顺着他的力气、挨着他,蹲了下去。

    表面上她很淡定,手别在身后,在他腰间狠狠拧了一把。侧眼瞄着他,仿佛在说,谁让你拽我裙子了!

    姜业华嘴角勾起美好的弧度,悄无声息的拉过她的手握进了掌心。

    “跪在这里挺冷的,不如回去吧。”

    她原本不想说,可呆了一小会儿,冷意就往骨头缝儿里钻。他从天明一直跪到现在,夜深寒意重,万一冻坏了,可怎么好。

    他并没有正面回答玉凝初的问题,缓缓说道,“陇西的冬天比这里可冷多了。九月末就开始下雪,一觉醒来,睁开眼睛,满眼都是白的。每年的这个时候,冻得刀都拔不出来。按照族里的规矩,男孩儿自打生下来就得用冷水洗身。”

    “那是为什么?”

    认识他这么久,这还是他第一次主动提及他童年的往事。从他的样子就不难看出,他小时候的日子过得还不错。

    至少在他的印象里,存留着些许美好的回忆。

    “大夏是塞北部族,那么做自然是为了御寒。”

    “我敢说你弟弟肯定没受过这份儿罪。”玉凝初撇撇嘴,没头没脑的冒出了这么一句。

    “他出生的时候,已经举家迁到了帝都,也就……”说到这里,他忽而神色一暗,没有再接着说下去。

    “那时候你在哪里?”总不会是因为姜业卓的出生,他就被忽视和冷落了吧?

    “五岁的时候,家里生了一场大火,从那之后,我就被送走了。”

    姜业华并没有告诉她,自己只记得陇西千里落雪的景象,除此之外,再也没有关于家的任何记忆。

    从五岁起,他的生活里既没有父亲的教训,也没有母亲的呵护。

    儿时的经历是人生的缺失也好,遗憾也罢,自己都一路走到了今天,所以他并不觉得自己可怜,相反认为这对自己来说是件极好的事情。

    “那么小……”

    或许这就是造成他们父子隔阂的根本原因。可他是嫡长子,姜荀这么做,未免太过不近人情。

    莫非他被送走的背后隐藏着姜氏家族的秘密?要不要查一查呢?

    玉凝初清楚他最无法接受旁人的同情和怜悯,随即转了话锋,“然后你就遇上了玉晏香、梅容姬和沈璧非,对不对?”

    “没错。”

    她思索了片刻,紧接着追问道,“总不会你师父是个道姑,破例收了你这个?这个男弟子吧?”

    “你怎么知道?”姜业华闻言愕然,她是怎么猜出来的?难不成是沈璧非告诉她的?

    “真是万花丛中一点绿,怪不得你这么招女人喜欢!你师父有没有给你算过命,说你命犯桃花?”

    纳尼?这也能被自己猜中?原来他就是现实版的恒山派令狐掌门啊!要不要再狗血一点?

    “沈璧非还跟你说了些什么?”

    这么隐秘的事情都被她知道了,肯定是沈璧非那个死丫头说走了嘴!自己一句叮嘱不到,她就把老底都给泄了!

    “还说了很多啊……比如……”

    他俨然一副被人戳到痛处的模样,不如跟他耍个诈,兴许还能套出更多猛料。

    啧啧啧,这下可有的玩了,自己真是太聪明了!

    可姜业华已经不想再说下去,便想尽快赶她走,“陪了我这么久,你也该冻透了,赶紧回府歇着吧。”

    望着他做贼心虚的样子,玉凝初指着他说道,“姜业华,你不老实,赶紧坦白交代!”

    “沈璧非不是都告诉你了吗?还需要我多做解释吗?再者说,傻瓜才会拿小时候的事情当真呢!”

    “你……爱说不说,我回去睡觉!”

    小样儿,口风还挺紧!一看就知道他小时候淘的没边儿,不然他娘怎么会舍得同意他爹把他送去道观清修?

    抬手收紧玉凝初的襟口,他扭脸叮嘱道,“赶紧回去吧。路上别打盹,免得着凉。”

    这丫头一上车就犯迷糊,平时这个时候早就睡的七扭八歪。兴许上了车颠不了几下,就该睡着了。

    她不觉有些悻悻,自己这么爽快的答应下来,换做平常他一定会改口把自己留下。况且,天寒地冻的,把他一个人丢在这里,还是有些于心不忍。

    “那我回去了……”玉凝初慢吞吞的站起身,拍了拍裙摆上的尘土,却始终没挪出一步。

    “走吧走吧。”

    刚迈出去一步,她便停下来,笑嘻嘻说道,“你可千万别打瞌睡……要不我还是……”

    “赶紧走!赶紧!”

    他并不是碍于少时的事情,抹不开面儿。而是察觉到不远处的宫城上、多了一双目光冷峻深沉的眼睛。

    尽管看不真切,可凭借自己对那双眼睛的熟悉程度,可以确定来人正是父亲姜荀。

    “回府之后,记得让人来给我报平安。”

    既然父亲来了,必然看见了她。那么他会不会在她回府的路上动手呢?

    这一件,他真的拿不准,可自己已然跪在了这里,就不可能中途离场,盼只盼父亲不会那么沉不住气。

    “知道了。”玉凝初旋即会意,认真的点点头,不敢多做停留,快步离去。

    姜业华跪地请罪的第三天,也就是十一月初四,未时初刻,内廷云总管小跑着迎了上来。他就是被玉凝初从敬事房提拔上来的前任咸宁宫管事。

    “启禀安成王,皇上请您到千秋殿叙话。”

    “知道了。”

    他微微点头,却迟迟未动。毕竟是一动未动的跪了三天两夜,此时已然是双腿麻木、没了直觉。要利利索索的站起来,确实比较困难。

    云总管招手唤过龙撵,朗声吩咐道,“来人,伺候安成王上辇。”

    “是!”几个内侍监应声抬着龙撵走了过来,两个力气稍大一点儿的,将人架了上去。

    宫门前的情形,玉凝初看的真切,暗暗为他捏了一把汗。

    姜荀几次三番的设计谋害,却屡屡失手。这一次他被人抬进去,能不能安然无恙的出来呢?

    先等等看,要是天黑透了、他还没出来,自己就带人闯宫,说什么也要把人给劫出来。

    想到这里,她偷偷唤来安玖和唐显,让他们带人暗中布置,见机行事。

    千秋殿经过一番整饬,全然一派金碧辉煌的威严气派,与大夏时期的衰败堪称天壤之别。

    金丝楠木的龙案背后坐了一名身着明黄龙怕的老者,数月不见,他平添了许多白发。即便如此,却依旧精神矍铄,双目如电,仿佛能一眼洞穿人心。

    他走到阶下,跪地磕头,“儿臣参见父皇。”

    姜荀将玉杆狼毫丢去案上,低声斥道,“你还知道回来?朕还以为你要在南阳安家呢!”

    姜业华把一早备下的说辞如数搬了出来,“汝南一日不安定,儿臣一日不得心安。况且东秦大皇子在押,儿臣怕贸然进京,在路上会被贼人乘虚而入。到时岂不坏了两国邦交,所以才……”

    “少给自己找理由!你当你爹老糊涂了吗?还能不明白你那些花花肠子?”

    “父皇英明!”父亲能当面数落自己,就说明情况不是太糟。

    姜荀站起身,走下台阶,俯身把人拉了起来,“起来吧!都跪了三天,你还没跪够吗?”

    他能在宫门前跪地请罪,至少说明他心里还有自己这个父亲,也明白自己犯下了多大的罪责。

    不管他是真心认错,还是装装样子,自己都得见好就收。

    毕竟姜业卓还不够成熟,成长的也不如意想中迅速。想要一举攻下南周,他无疑是最佳的人选。

    所以这个时候,需要跟他缓和关系,让他为己所用。等山河稳固,再动手也不迟。

    “谢父皇。”他站起身,跟着父亲转进了偏殿。

    两人落座之后,宫人端上茶点,便悄无声息的退了出去。

    直到殿内陷入一片静默,姜荀才沉沉开口,“荥阳城你打的漂亮,东秦的事情业已了结。江北境内至少短时间内不会有战事。只是大局初定,百废待兴,你弟弟年纪轻,朝堂的事情尚且理不清楚,军务就更是一窍不通。朕的意思,你懂吗?”

    “父皇的意思,儿臣明白。”

    他心里很清楚,老爷子此说纯属安抚。眼下他是有求于自己,否则断断不会如此大费唇舌的跟自己表明态势。

    既如此,那就是时候启动计划了。

    父子二人举杯饮茶,听了片刻,姜荀放下茶杯,把矮桌上的紫檀木方盒推去了他面前。

    “朕老了,带兵打仗的事情往后就全部交给你了。”

    姜业华急忙起身,跪地叩头,“儿臣谢父皇恩典!”

    即便他把三军统帅的位子给了自己,也无法抹杀多年来他对自己的欺凌和利用。

    自己有用的时候,便恩典丰厚。自己没用的时候,就背后捅刀子。

    他究竟有没有把自己当成他的儿子,还是从头至尾只把自己当成了他建功立业的工具?

    难道说他们之间只有利益的交换,半点儿亲情都没有吗?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么自己也就可以安心推进复仇大计,无须以他为念了!

    “起来,坐。”

    “是!”他按部就班的坐了回去。

    酉时初刻,姜业华款步出了长乐宫,刚在宫门前站稳,王府的马车便停在了他的面前。

    玉凝初拉着人上下打量,确认他安然无恙的一刻,悬着的一颗心总算是落了地。只见她挑帘吩咐道,“告诉下面的人,撤吧。”

    “是!”安玖立刻领命离去。

    “你背着我又做了什么?”她神秘兮兮的搞什么名堂,怎么连车夫都是一副如临大敌的架势。

    “你要是再晚出来一会儿,我就带人冲进去了!”

    姜业华一听就不淡定了,“冲进去干嘛?”

    “救你出来啊!”

    他只觉哭笑不得,扶额、无可奈何的说道,“我说玉凝初,你长没长脑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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