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蚀骨现世
玉凝初再度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四天的上午。她再度睁开眼睛，撇清视线，率先跳入视线的竟是他！
他不就是那天自己在山里遇上的采药郎中吗？难道说自己没有死，是他救了自己？
“你可算是醒了！”
玉凝初心里想着，双手撑着床面，想要坐起来。可刚一使劲儿，随即传来一阵钻心的疼，腰根本使不上力气，自己到底是怎么了？
见她要起来，郎中赶紧扶着人躺好，关切的说道，“你摔断了肋骨，不能乱动的！”
“是你救了我？你是在哪里发现我的？”
屋内陈设简陋，只有几件简单的家具，房子并不宽敞，从内里架构看，应该是间茅草房。
“本来我是不打算进山的，可村东头的孙婆婆的老寒腿犯了。家里少了一味药，我就进山去了。”
郎中手里搅着药炉，生怕熬糊了汤药，抬眼对着她微微一笑，继续道，“爬了没几步，我就望见峭壁的枯树枝子上挂了个人。见你还有口气，就给扛了回来。”
“那真是多谢你了。可我到现在还不知道，该怎么称呼你呢。”
昏睡了太久，她的声音有些嘶哑，没说几句话，便忍不住咳了几声。这一咳不要紧，细微的颤动带起上腹部的阵阵刺痛，让她有种想骂人的冲动。
“我叫王朗。姑娘你怎么称呼？”
“你叫我静川就行了。”
尽管他是自己的救命恩人，玉凝初还是刻意隐瞒了自己的真实姓名。天知道说出自己的名字，会不会惹出什么乱子。
既然自己活着，就要尽快通知姜业华。
以他的脾气，找不见自己，还不知会闹成什么样子。兴许这个时候琅琊台已经乱成了一锅粥。
一想到姜业华，她猛然记起自己当天攀上悬崖的目的，遂往怀里一抹，布兜和绢帕居然不见了。
不管他认不认得那些东西，都先问问再说，“郎中大哥，你看见我怀里的东西了吗？”
“我搁在你枕头边?
??了，伸手就能够到。”
说这话的时候，王朗只顾着往炉子里添稻草，连眼皮都没抬。
玉凝初抬起右手，掏出东西，掀开绢帕参看，不由暗喜，果然东西完好无损的放在里面。
看他不以为意的样子，兴许真不认得里面的药材。可万一他是假装不认识，自己要不要杀了他呢？
“姑娘，看你年纪不大，胆子却不小。居然敢爬那么高去采药？你知不知道上头的药是有人种下的，还有猎鹰守着。”
说着，王朗托着她的后颈，让人靠着自己坐好，继而把药碗递到了她嘴边，“幸好你是绳子断了，落在树上，还能捡回一条命。要是碰上猎鹰，可就没这么好命喽！”
苦涩的气息扑面袭来，只闻一闻，她就觉得阵阵反胃、难以下咽，不觉蹙起了眉头。
这里别说蜜饯，恐怕连颗大枣都没有，这么苦的东西，要自己怎么喝得下去呀！
王朗哪里清楚她的想法，便好心敦促，“趁热喝下去，骨伤不能喝凉的。”
玉凝初试探着抿了一口，旋即撇着嘴，把脸扭去了一旁。这药苦的连舌头都麻了，空口喝下去，自己非吐出来不可。
她嫌苦，不想喝，有意拖延时间，便有一搭、无一搭的问道，“郎中大哥，你知不知道山崖顶上那些药是谁种的？”
“是些外乡的药商种的，不过他们一般都是后晌才会过去。”
背对着王朗，玉凝初看不见他的表情，却明白他是在隐晦的告诉自己，那些人并没有发现自己偷了他们的草药，自己可以安心在这里养伤。
单凭他这句话，就可以断定，他是个好心人。
他明知救下自己会开罪种药的外乡人，可他还是把自己救了回来。
与此同时，她还想到了另一点，绳索断在崖边，即使种药的人没察觉，姜业华寻到后山，也一定能发现。
看到了绳索，他一宖一定会派人搜山。
只要有人搜山，他便可以通过飞鹰的尸体和它身上的飞刀，发现蛛丝马迹，从而找到那些人的栖身之所。
可如果他认定自己被那些人抓走了，那么他一定会大动干戈。
思量至此，她木得浑身一震，心不受控制的缩成一团，一口气把碗里的药喝了个精光，回身问道，“郎中大哥，近两天村子里有没有发生什么变故？”
“这两天遭遇了风暴，风雨交加的，街上连个人都没有，哪里会有什么变故？”
王朗拿过药碗，扶着人靠着枕头坐好，净了净手，就转去一旁捣药。
沉了片刻，见她不再说话，一个劲儿的向外张望，便好心安抚，“现在天晴了，你要是放心，就告诉我你家人的住处，我好让出去办事的人替你报个信。要是不愿意，就等伤养好了，再回去。”
“我……”
玉凝初刚要开口，便被门外杂乱的脚步声把嘴边儿的话堵了回去。
她先入为主的认为是种药的人寻了来，本想戒备，可偏偏自己动不了，不由暗自着急，生怕好容易得来的蚀骨草被他们夺了去。
王朗也听见了动静，连忙把砍柴的镰刀别在腰后，才拿起药杵，继续捣药，全似没听见一般。
“王朗中在家吗？”
声到人到，门帘一挑，露出一张谄媚嬉笑、苍老的脸。
来人立在门外，视线迅速在屋里扫了一圈，目光触及玉凝初的时候，瞳孔明显一紧。
她也察觉了来人的目的，将仅有的一只飞刀藏在手心，屏息凝神，默默放缓了呼吸。
“里长，您怎么来了？是不是有哪里不舒服？”王朗笑呵呵的迎了上去，就势把人推去了外屋，“要是不舒服，差人招呼一声，我过去就是了。”
“王朗，你不老实！从哪里找来了个清秀的姑娘？还宝贝疙瘩似的藏在里屋？”
王朗随口编了个慌，只想赶紧把多事的里长打发走，“她是我个远方的亲戚，随我进山采药崴了脚，不得已才在我这里修养的。”
里长也不是省油的灯，皱着眉头反驳道，“你家不是被灭了族吗？怎么还会有亲戚？”
“里长，你说哪里话？我家被灭了三族，还剩下两族不是？”
屋里的玉凝初竖起了耳朵，仔细听着门外两个男人的一问一答。暗想，王朗看似普通，实则警觉缜密，做事滴水不漏。
以他刚才的反应和应变能力，绝非是一个乡村土郎中该有的镇定。
而且他家被灭掉了三族，若非放下不可饶恕的罪责，绝对不会受到如此严厉的惩罚。
看来，这个王朗是大有来头了！
正想着，门外传来一个熟悉的声线，只听一个女子不耐烦的说道，“行了，啰嗦什么！进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沈璧非！”除了沈璧非，还没有哪个女人敢这么嚣张跋扈。
“玉凝初……”未及开声，她的声音即被玉凝初噤声的动作压了下去。
沈璧非三步两步来到床前，上下打量着她，低声说道，“可找到你了，赶紧跟我回去，姜业华都快急疯了！”
她脸色苍白，嘴唇干裂的起了皮，脸上和手上都有擦伤。单从她别扭的坐姿就不难判断，她伤的不轻，而且行动不便。
否则以她的脾气和身手，怎么可能会安安静静的、在这里坐以待毙，万一冲进来的是别人呢？
“你看看这个，是不是那个东西？”
玉凝初避开她探寻的视线，把丝帕塞进她手里，满是期待的说道，“还有这些，都是长在它七步之内的，你也一道看看。”
沈璧非一一看过那些药草，虽然她没有亲眼见过蚀骨草，但草药的特征跟医书上记载的几乎完全一致。
她眼底一润，颇为动容的说道，“你真的是为了找这个……”
玉凝初望见她眼底的水光，不觉鼻子一酸，却又不想被她看穿，便随口打趣道，“要是没有那只该死的飞鹰，我且不会落到这步田地，让你有机会看我的笑话！”
“回去我就厚葬那只死鸟，可得好好谢谢它！”
听到这里，她抬手就打，不料一抬胳膊，就疼的她直冒冷汗。
“你伤到了哪里？我看看！”把草药揣进怀里，沈璧非扶着她躺好，掀开被子，才发现她的肋骨、腰侧和后背被几块木板固定住。
解开白布，透过木板的缝隙向内窥探，能隐隐看见她身上被摸了一层黑黢黢、黏糊糊的药膏。
她把手捏起一小撮，放在鼻端轻嗅，立时愕然，赶忙利落的绑好木板，挑帘冲出去，连拖带拽的把郎中拉了进来。
不等人家开口，她俯首便拜，双手递上自己的腰牌，“小女子沈璧非，见过师伯。”
“你是我师弟沈崇宣的女儿沈璧非？”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看过药王门的腰牌，才敢确信。
沈家虽是医药世家，但到沈崇宣从药王门学成还家，才得以发扬光大。
药王门尽管历史悠久，可门徒凋零，传到上一辈，只有王朗和沈崇宣两个人。
十年前，太医院政王朗因后宫争斗而获罪，即使他本人在逃，也被相国姜荀判处诛灭三族的极刑。
后来小皇帝高启登基，大赦天下，王朗才被免除了罪责。
“我刚才看到接骨的黑膏，才知道是您救了她。”
沈璧非收好腰牌站起身，略带悲声的说道，“当年您出事之后，我爹派人找了很久，一直没有打听到您的下落……”
“那些都是过去的事情了，不提也罢。倒是这位姑娘伤的不轻，得赶紧送回去好生调养。”
“我就是来带她回去的。”
他是沈璧非的师伯，一定本事了得。要是他肯帮忙，兴许能早日制出解药。
玉凝初忽的扯住王朗的衣袖，眼巴巴的望着他，恳求道，“郎中大哥，求你救救姜业华吧。他爹给他下了蚀骨，现在毒性已经进入了经脉，要是再制不出解药，他就死定了。”
“那毒我解不了，你们走吧！”他推开玉凝初的腕子，转身头也不回的走了。
望着他决绝的背影，沈璧非叹了一口气，“是姜荀害了他们一家。要不是为了帮助梅容姬上位，我师伯也不会被他们陷害，还是别为难他了。”
“所谓医者仁心，再说是他爹杀了他全家，跟姜业华又没有半毛钱关系。”
话虽如此，最终，玉凝初悻悻的打道回府，直到走到村口，她还在不住的向后张望。
鉴于她有伤在身，马车不紧不慢的走着，将近正午，才走了一半的路程。
正当他们在树荫下乘凉歇息的时候，身前官道突然扬起一重烟尘，马蹄轻音急促，一票人马眨眼间便奔到了眼前。
他不就是那天自己在山里遇上的采药郎中吗？难道说自己没有死，是他救了自己？
“你可算是醒了！”
玉凝初心里想着，双手撑着床面，想要坐起来。可刚一使劲儿，随即传来一阵钻心的疼，腰根本使不上力气，自己到底是怎么了？
见她要起来，郎中赶紧扶着人躺好，关切的说道，“你摔断了肋骨，不能乱动的！”
“是你救了我？你是在哪里发现我的？”
屋内陈设简陋，只有几件简单的家具，房子并不宽敞，从内里架构看，应该是间茅草房。
“本来我是不打算进山的，可村东头的孙婆婆的老寒腿犯了。家里少了一味药，我就进山去了。”
郎中手里搅着药炉，生怕熬糊了汤药，抬眼对着她微微一笑，继续道，“爬了没几步，我就望见峭壁的枯树枝子上挂了个人。见你还有口气，就给扛了回来。”
“那真是多谢你了。可我到现在还不知道，该怎么称呼你呢。”
昏睡了太久，她的声音有些嘶哑，没说几句话，便忍不住咳了几声。这一咳不要紧，细微的颤动带起上腹部的阵阵刺痛，让她有种想骂人的冲动。
“我叫王朗。姑娘你怎么称呼？”
“你叫我静川就行了。”
尽管他是自己的救命恩人，玉凝初还是刻意隐瞒了自己的真实姓名。天知道说出自己的名字，会不会惹出什么乱子。
既然自己活着，就要尽快通知姜业华。
以他的脾气，找不见自己，还不知会闹成什么样子。兴许这个时候琅琊台已经乱成了一锅粥。
一想到姜业华，她猛然记起自己当天攀上悬崖的目的，遂往怀里一抹，布兜和绢帕居然不见了。
不管他认不认得那些东西，都先问问再说，“郎中大哥，你看见我怀里的东西了吗？”
“我搁在你枕头边?
??了，伸手就能够到。”
说这话的时候，王朗只顾着往炉子里添稻草，连眼皮都没抬。
玉凝初抬起右手，掏出东西，掀开绢帕参看，不由暗喜，果然东西完好无损的放在里面。
看他不以为意的样子，兴许真不认得里面的药材。可万一他是假装不认识，自己要不要杀了他呢？
“姑娘，看你年纪不大，胆子却不小。居然敢爬那么高去采药？你知不知道上头的药是有人种下的，还有猎鹰守着。”
说着，王朗托着她的后颈，让人靠着自己坐好，继而把药碗递到了她嘴边，“幸好你是绳子断了，落在树上，还能捡回一条命。要是碰上猎鹰，可就没这么好命喽！”
苦涩的气息扑面袭来，只闻一闻，她就觉得阵阵反胃、难以下咽，不觉蹙起了眉头。
这里别说蜜饯，恐怕连颗大枣都没有，这么苦的东西，要自己怎么喝得下去呀！
王朗哪里清楚她的想法，便好心敦促，“趁热喝下去，骨伤不能喝凉的。”
玉凝初试探着抿了一口，旋即撇着嘴，把脸扭去了一旁。这药苦的连舌头都麻了，空口喝下去，自己非吐出来不可。
她嫌苦，不想喝，有意拖延时间，便有一搭、无一搭的问道，“郎中大哥，你知不知道山崖顶上那些药是谁种的？”
“是些外乡的药商种的，不过他们一般都是后晌才会过去。”
背对着王朗，玉凝初看不见他的表情，却明白他是在隐晦的告诉自己，那些人并没有发现自己偷了他们的草药，自己可以安心在这里养伤。
单凭他这句话，就可以断定，他是个好心人。
他明知救下自己会开罪种药的外乡人，可他还是把自己救了回来。
与此同时，她还想到了另一点，绳索断在崖边，即使种药的人没察觉，姜业华寻到后山，也一定能发现。
看到了绳索，他一宖一定会派人搜山。
只要有人搜山，他便可以通过飞鹰的尸体和它身上的飞刀，发现蛛丝马迹，从而找到那些人的栖身之所。
可如果他认定自己被那些人抓走了，那么他一定会大动干戈。
思量至此，她木得浑身一震，心不受控制的缩成一团，一口气把碗里的药喝了个精光，回身问道，“郎中大哥，近两天村子里有没有发生什么变故？”
“这两天遭遇了风暴，风雨交加的，街上连个人都没有，哪里会有什么变故？”
王朗拿过药碗，扶着人靠着枕头坐好，净了净手，就转去一旁捣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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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
玉凝初刚要开口，便被门外杂乱的脚步声把嘴边儿的话堵了回去。
她先入为主的认为是种药的人寻了来，本想戒备，可偏偏自己动不了，不由暗自着急，生怕好容易得来的蚀骨草被他们夺了去。
王朗也听见了动静，连忙把砍柴的镰刀别在腰后，才拿起药杵，继续捣药，全似没听见一般。
“王朗中在家吗？”
声到人到，门帘一挑，露出一张谄媚嬉笑、苍老的脸。
来人立在门外，视线迅速在屋里扫了一圈，目光触及玉凝初的时候，瞳孔明显一紧。
她也察觉了来人的目的，将仅有的一只飞刀藏在手心，屏息凝神，默默放缓了呼吸。
“里长，您怎么来了？是不是有哪里不舒服？”王朗笑呵呵的迎了上去，就势把人推去了外屋，“要是不舒服，差人招呼一声，我过去就是了。”
“王朗，你不老实！从哪里找来了个清秀的姑娘？还宝贝疙瘩似的藏在里屋？”
王朗随口编了个慌，只想赶紧把多事的里长打发走，“她是我个远方的亲戚，随我进山采药崴了脚，不得已才在我这里修养的。”
里长也不是省油的灯，皱着眉头反驳道，“你家不是被灭了族吗？怎么还会有亲戚？”
“里长，你说哪里话？我家被灭了三族，还剩下两族不是？”
屋里的玉凝初竖起了耳朵，仔细听着门外两个男人的一问一答。暗想，王朗看似普通，实则警觉缜密，做事滴水不漏。
以他刚才的反应和应变能力，绝非是一个乡村土郎中该有的镇定。
而且他家被灭掉了三族，若非放下不可饶恕的罪责，绝对不会受到如此严厉的惩罚。
看来，这个王朗是大有来头了！
正想着，门外传来一个熟悉的声线，只听一个女子不耐烦的说道，“行了，啰嗦什么！进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沈璧非！”除了沈璧非，还没有哪个女人敢这么嚣张跋扈。
“玉凝初……”未及开声，她的声音即被玉凝初噤声的动作压了下去。
沈璧非三步两步来到床前，上下打量着她，低声说道，“可找到你了，赶紧跟我回去，姜业华都快急疯了！”
她脸色苍白，嘴唇干裂的起了皮，脸上和手上都有擦伤。单从她别扭的坐姿就不难判断，她伤的不轻，而且行动不便。
否则以她的脾气和身手，怎么可能会安安静静的、在这里坐以待毙，万一冲进来的是别人呢？
“你看看这个，是不是那个东西？”
玉凝初避开她探寻的视线，把丝帕塞进她手里，满是期待的说道，“还有这些，都是长在它七步之内的，你也一道看看。”
沈璧非一一看过那些药草，虽然她没有亲眼见过蚀骨草，但草药的特征跟医书上记载的几乎完全一致。
她眼底一润，颇为动容的说道，“你真的是为了找这个……”
玉凝初望见她眼底的水光，不觉鼻子一酸，却又不想被她看穿，便随口打趣道，“要是没有那只该死的飞鹰，我且不会落到这步田地，让你有机会看我的笑话！”
“回去我就厚葬那只死鸟，可得好好谢谢它！”
听到这里，她抬手就打，不料一抬胳膊，就疼的她直冒冷汗。
“你伤到了哪里？我看看！”把草药揣进怀里，沈璧非扶着她躺好，掀开被子，才发现她的肋骨、腰侧和后背被几块木板固定住。
解开白布，透过木板的缝隙向内窥探，能隐隐看见她身上被摸了一层黑黢黢、黏糊糊的药膏。
她把手捏起一小撮，放在鼻端轻嗅，立时愕然，赶忙利落的绑好木板，挑帘冲出去，连拖带拽的把郎中拉了进来。
不等人家开口，她俯首便拜，双手递上自己的腰牌，“小女子沈璧非，见过师伯。”
“你是我师弟沈崇宣的女儿沈璧非？”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看过药王门的腰牌，才敢确信。
沈家虽是医药世家，但到沈崇宣从药王门学成还家，才得以发扬光大。
药王门尽管历史悠久，可门徒凋零，传到上一辈，只有王朗和沈崇宣两个人。
十年前，太医院政王朗因后宫争斗而获罪，即使他本人在逃，也被相国姜荀判处诛灭三族的极刑。
后来小皇帝高启登基，大赦天下，王朗才被免除了罪责。
“我刚才看到接骨的黑膏，才知道是您救了她。”
沈璧非收好腰牌站起身，略带悲声的说道，“当年您出事之后，我爹派人找了很久，一直没有打听到您的下落……”
“那些都是过去的事情了，不提也罢。倒是这位姑娘伤的不轻，得赶紧送回去好生调养。”
“我就是来带她回去的。”
他是沈璧非的师伯，一定本事了得。要是他肯帮忙，兴许能早日制出解药。
玉凝初忽的扯住王朗的衣袖，眼巴巴的望着他，恳求道，“郎中大哥，求你救救姜业华吧。他爹给他下了蚀骨，现在毒性已经进入了经脉，要是再制不出解药，他就死定了。”
“那毒我解不了，你们走吧！”他推开玉凝初的腕子，转身头也不回的走了。
望着他决绝的背影，沈璧非叹了一口气，“是姜荀害了他们一家。要不是为了帮助梅容姬上位，我师伯也不会被他们陷害，还是别为难他了。”
“所谓医者仁心，再说是他爹杀了他全家，跟姜业华又没有半毛钱关系。”
话虽如此，最终，玉凝初悻悻的打道回府，直到走到村口，她还在不住的向后张望。
鉴于她有伤在身，马车不紧不慢的走着，将近正午，才走了一半的路程。
正当他们在树荫下乘凉歇息的时候，身前官道突然扬起一重烟尘，马蹄轻音急促，一票人马眨眼间便奔到了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