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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先斩后奏

    二零零零年,是一个跨世纪的年,人们一边期待着蛊惑中的世界末日,一边不紧不慢的生活着。水印广告测试   水印广告测试当二零零零年的世纪钟声响起之际,人们不再为那些谣言飘摇了。步入新千年,整个锡盟都在以一个崭新的模式向前发展着。元旦过后就是春节,春节前夕,各个单位都不是很忙了,腊月二十一那天,冬梅坐上南下的汽车回家了,留下张自强自己在这个市里过春节了。在这之前,刚放寒假的时候,韩素梅就先回老家去了。要在以前,冬梅肯定会告诉素梅回村里以后千万不要说她和张自强的事,现在,就无所谓了,因为这次她回去还要接张自强的母亲来市里,纸是包不住火的。更甚者,有了姐姐这次的事情,她爹也不会对她怎么样,只是可怜了姐姐,她每天都在祝福着姐姐幸福。回家前夕,冬梅先是和夏晓光去网通给张自强店里申请了一部座机电话,后来又上街给自己的父母、奶奶和张自强的娘每人买了一件妮子上衣,一条裤子,她还给妹妹秋菊买了一身市里女孩时新的衣服,自己没有买什么。当时出来的时候她想着过年回家给家里添一台电视机,可自从看了秋菊写的信,想想爹当时嫁女儿时的得意,想想吴有才家那几个母老虎的嘴脸,她就生气,再加上开店用钱,她就没买。冬梅给张自强他娘带上自己织的毛衣,张自强还想往回家捎点钱,冬梅没有拿,她想反正过了年就来市里了。主要是过年期间张自强需要花很多钱进一些高档礼盒和高档酒,冬梅现在是恨不得一分钱掰两半花,她希望在夏季结婚的时候让父亲承认张自强。

    冬梅回到家已经是下午四点多,一年没见面,一家人都高高兴兴的,只有李光茂的脸总是沉沉的。娘着急给她擀面条,妹妹在外面烧火,奶奶抓着她的手问长问短。不一会儿,面条就上来了,村里的人从外地回来家里都会做面条,就是希望孩子在家能多呆一些日子。因为匆忙,就没炒菜,李光茂就着面条倒了一杯酒。看着这个咋也恨不起来的闺女,无奈的喝了一口,“你和臭小一起出去打工的?”

    终于还是憋不住,问起来了,冬梅心里偷着笑,但脸上没有表现出来,“你听谁说的?”

    “还听谁说的,就没有不透风的墙。听说臭小和韩家那个闺女在一起,是真的?”

    冬梅还在疑惑,娘接口说话了,“西地李春家的三江子和四江子今年也都去锡盟打工去了,他们说看见素梅和臭小相跟着好像去看电影了,他们说没看见你。”

    哦,是这样,看样子素梅回来在村子里也没说什么。冬梅突然想起走的时候张自强给她拿了几根火腿让她路上吃,她在路上也没吃。她放下碗,从包里翻出来,然后递给爹和奶奶一人一根,“拿这个就酒吧,臭小给你的。”冬梅说着笑了。

    “他就拿这个骗唬你?我又不是他的啥,凭啥吃他的东西?”李光茂把火腿扔在桌子上。

    “爱吃不吃,反正给你了,不吃给我娘吃,或者给秋菊吃。”冬梅端起碗继续吃面,“老妹,姐包里还有,你自己去拿着吃。”冬梅对秋菊说。

    秋菊也不客气,从冬梅包里取出两根儿,递给娘一根儿,自己那根儿用牙一撕,扯开皮就吃。

    “他家穷的叮当响,我就不明白了,你相中他什么了?”李光茂无奈的又喝了一口酒,气的红头涨脸。

    冬梅看在眼里,也不在乎,“我就喜欢他聪明,勤快,这不,我们在锡盟开了一个冬梅超市,我回来过年了,他还得自己在那里看店。你说说,这个村子里,除了张自强,谁还能这样?对了,火腿是我店里的,你快吃吧,省的喝酒辣的上火。”

    听说开店,李光茂一下子直起腰了,“冬梅超市,你开的?”

    “不是,我和张自强开的。”冬梅说着又出外屋盛了一碗面条。

    “臭小就是臭小,还什么张自强。”李光茂没有刚才那么气急败坏了。

    冬梅盛了点卤子,拌了拌面,又坐在炕上,“行,听你的,下次去了锡盟,超市里一个劲儿去人买东西,我就喊,臭小,拿货,臭小,收钱,这行了吧!”冬梅说完,一家人都笑了。冬梅奶奶笑的端不住碗,“哎呀,能好好吃顿饭不?你们爷俩说相声呢?”奶奶这一句话说完,一家人更笑的厉害了。

    “反正我不认!”李光茂还在说,“住的房子还没有有钱人家猪窝高呢。”

    “不认也好,我过了年就回去,让臭小给你寄一万块钱做彩礼,我以后也不回来了。至于住的地方,我们在城里买房子,过了年我就接臭小他娘走,一起去锡盟,我给别人打工还得半年多,臭小自己忙不过来,他娘去能帮她看看店,做做饭。”冬梅看爹喝完一杯酒,还准备倒酒,她抢过瓶子,“别喝了,我给你再盛一碗面条。”说着又拿起爹的碗去外屋盛了一碗面条。李光茂看着冬梅进进出出,咋就那么亲,春桃没有,秋菊也没有,只有冬梅,只要冬梅在家,他就会感觉自己很舒服,这个闺女总会为他安排的妥妥贴贴。接过冬梅的面条碗,看了看冬梅,“老子白养活你了。”

    “嗯,就当白养活了,你老了我也不管了。”冬梅说着自己都笑了。

    一家人不再生气了,冬梅知道爹心疼自己,她更知道爹不会很快接受张自强,来日方长,总有一天,他会让张自强气气派派的回到这个村子,他会让爹风风光光的当老丈人,只是,现在还不是时候。

    吃了饭,冬梅把给家人买的衣服都拿出来,一家人都试了试,都很合身。李光茂嘴上没说,心里还是骄傲自己的二女,春桃出嫁也没给他老子买一身像样的衣服,冬梅一个月就挣二百多块,还开店,还给他们一家人买过年的衣服,每年都是冬梅买,把春桃和秋菊惯得都想不起来当老人的了。最高兴的应该是秋菊,二姐给她买的这身衣服是她喜欢了很久却不能去买的。一家人聊了一会儿,冬梅看街上人很少了,玩扑克、麻将的都该上场了,她才准备出去去张自强家。

    “我去张自强家了。”冬梅穿戴好衣服准备出门。

    李光茂靠在被子垛上,“这么晚了,明天再去!”他说着又点了一颗烟。

    “我就趁晚上去,明天白天街上人多,人们又该瞎咧咧了。”冬梅从包里拿出给郑春丽买的衣服和织的毛衣。

    “你还害怕说?”李光茂想起春桃出嫁时田玉山来的情景心里就有气。

    “我不怕,我今晚住到他家都行,我是怕你怕。”冬梅说着就往外走。

    秋菊走过来笑着说,“姐,用我跟你去不?”

    冬梅转回了头,“不用了,老妹,你烧点水,给爹泡泡脚,我一进屋就闻到他的臭脚汗味了。以前我在家,三天一洗袜子,两天一洗脚,基本没味,现在怎么又改习惯了?”冬梅突然感觉好像话是针对秋菊的,她笑了,“老妹,姐没说你,你就多在炉子上烧点水,让娘和奶奶也都泡泡脚,对身体好。”她说完就转身出去了。

    “哎,还是二女,秋菊,你知道你爹这一年为什么总骂你二姐不?”奶奶坐在炕头,看着秋菊说,“只要你二姐在家,家里就安排的妥妥当当,你爹就是到什么季节干什么活,不用操心,你二姐今年一走,他是大失手,到了季节都不知道该干什么活。”奶奶又转向自己的儿子,“别为二女的事操心了,她能把郑春丽接到锡盟,以后也能把你们接过去,这孩子主意正,你可别伤了父女间的情分。村里出去打工的多了,谁家孩子回家能合合适适给家里所有人买好衣服了,只有二女,她心里装着你们呢。臭小那孩子也没包探(缺点),就是家里穷,可是那孩子聪明,也是个过日子的人,穷又不扎根儿。要么怎么韩家的闺女怎么也会相中呢。”

    李光茂也没说什么,他还是希望二女能嫁给田玉山的儿子,这样自己的底气也足。

    不说家里人的议论,冬梅绕着路去了张自强家。冬梅的到来让郑春丽很是吃惊,她一直拿不准李光茂一家人的心思,看冬梅进来,她有些手足无措。

    “冬梅,你什么时候回来的?”郑春丽说着给冬梅倒了一杯水。

    冬梅把水放在炕沿边,硬推着郑春丽坐在炕上,“婶子,我今天下午刚回来,刚在家吃了饭,就来看看你。”

    “哦,自强怎么没回来?”郑春丽想他们俩应该是一起回来,难道自强出事了。

    “他有事,我们在市里开了一个店,他得看店,过年就不会来了。”

    “什么店,住人的店?”郑春丽又下了炕,从碗柜里拿出一盘瓜子,“哎,我这脑子,就想着你回来了,怎么自强没回来,还以为他出事了,二女,吃瓜子吧,这是口里(张家口以南)亲戚捎来的。”

    冬梅抓了一把瓜子,“婶子,不是住人的店,是卖东西的店,就像咱们村里吴宝开的小卖部一样,不过比他的大。”

    “哎,这是好事。总算成材了。”郑春丽叹了一口气说。

    “婶子,过年准备的咋样了?”冬梅关切的问。

    “也没啥准备的,洗洗涮涮的都完事了,就想一两天刷一下房子,再炸点黄米糕和油篦子,炸点麻花,这贼小子不回来,我也就懒得弄了,一个人的年,咋过就是咋样。”张自强没回来确实让让郑春丽提不起精神来。

    “婶子,你想吃啥就做点啥,自强在锡盟比咱们吃得好。你也别刷房子了,过了年,你跟我一起去锡盟吧,自强在那里忙不过来,我还得给人家看孩子,我给那家做活的人家对我们不错,我们开店时他们还借给自强两万块钱哪。婶子,你看看,家里能卖的就卖了它,能带的咱们就带走,过年你就开心点,我们店里装电话了,等大年三十儿咱俩去吴宝的小卖部给他打电话。”冬梅安慰着郑春丽。

    “怎么,过了年我也去?”郑春丽一下子来了精神,“你爹娘他们去不?”

    “婶子,你咋能不去呢?自强也想你呢。我爹和我娘他们暂时不去,我奶奶在这里,她们就这里也不出去了,主要是我和自强现在样养活不了这么多人,等以后情况好了再说吧。”冬梅说完喝了一口水。

    “嗯,婶子听你的,自强爱吃骨头,婶子今年没宰猪,买了十来斤猪骨头,你三十儿晚上来和婶子包饺子来吧,婶子把猪骨头都煮了,咱娘俩吃。过了年婶子把家里的牲口和三千多斤粮食都卖了,婶子跟你走。婶子知道,开店肯定是你的主意,自强没那个魄力,不过让他干,他一定能把店开好,这个婶子还是很相信自强的能力的。”

    冬梅又把在市里买的衣服和自己织的毛衣都要给郑春丽拿出来,“婶子,这毛衣是我给你织的,这衣服是我上街给你买的,也不知道合不合身,你试试。”

    郑春丽逐个试了,都很合身,“都不错,挺合身的,就是这毛衣,冬梅,身子能传出去吗?”

    “能,婶子,你过了年就城里了,新鲜点穿吧,我看人家城里老太太比你年龄大多了,还穿着很鲜亮的颜色。婶子,过年你都穿上它,自强不在你更应该好好地把年过了,自强又不是出去背煤了,更不是做错事不敢回村了,我们是开店了,在城市有自己的店铺了,应该风风光光红红火火的。婶子,你说,这个村子里除了你儿子谁还在城里也开了店铺?”冬梅笑着说。

    “嗯,婶子听你的。”郑春丽笑了。

    两个人又唠了一阵儿,冬梅就把她们去锡盟都干什么都和郑春丽说了一遍,郑春丽高兴地嘴都合不拢,二十多年了,今天应该是她最高兴的一天。

    冬梅看时间不早了,就站起身,“婶子,我该回去了,一会就更晚了。”

    “嗯,你等等。”说着郑春丽去了西屋,不一会儿,郑春丽拿着三四个袋子进来了,“二女,这些都是口里亲戚捎来的,有瓜子、花生、红枣、黑枣,还有核桃,你拿回家吃。”

    “婶子,这些我们家应该都有吧。”冬梅推辞说。

    “哎,管他有没有呢,这些你总不能叫婶子过了年也去卖吧。婶子自己也吃不了,咱们都带道锡盟也不可能,破家值万贯,收拾收拾就不少东西。你就拿回去吧,别嫌赖。”郑春丽把出瓜子以外的几个袋子归置到一个袋子里。

    “看你说的,我就想着你自己留着吃,自强喜欢吃核桃和黑枣,这些咱们可以带上。”冬梅张罗从袋子里往出拿。

    “傻孩子,我给他留着呢,这些你就拿回去吧。”说着,两个人都笑了。

    “那我走了,这几天我就不过来了,你要有啥事去我家找我,别管我爹。”冬梅一手提着一个袋子笑着出去了。

    郑春丽一直把冬梅送出大门口,看着冬梅的身影渐渐消失,才转回家。多少年一直悬着的心终于落地了,能有冬梅这样的媳妇,也算祖上有德了。

    冬梅回到家,把袋子放在炕上,然后又都把归拢在一个袋子里的两个小袋子掏出来,一个袋子里抓了一把放在炕上。“给你们吃的?”

    “这是你从旗里买来的还是市里买来的?谁帮你拿的呢?正好咱们今年还没买这些呢。”秋菊抓起几颗瓜子说。

    “都不是,张自强他娘给的,她家口里亲戚捎来的,她也吃不了,过了年也没法带走,就让我拿回来了。”

    “郑春丽过了年和你去锡盟,他家的东西呢?都卖了?”李光茂问冬梅。

    冬梅看了他爹一眼,他明白他爹的心思,“你相中什么了?地归你种,其他的能给的就给你,不能给的就卖给你。”

    “嗯,他家二亩滩地,一亩一年给他二百块钱,二十亩坡地,一亩咱这里行情是五十块钱哪,一年给他一千四百块钱。”李光茂盘算着。

    “不用给钱,算彩礼,这行不?”冬梅笑着说。

    “哦,这彩礼还得老子去挣?”李光茂瞪大眼问。

    “不用,租给别人,你收租,这行不?”冬梅知道,她爹在这里比她会算账。

    “别,还是我种吧。对了,他家那两头壳郎子猪咱们买上,咱们家今年春季抓的猪宰了,秋季抓的猪得瘟疫了,你没看见咱们家院子里没有猪了。”李光茂试探性的说。

    “不用,送给你们,还有张自强骑得那辆自行车也送给你们,别的我就做不了住了,小东小西咱家不需要,大的也不好都要。三千斤粮食你要也没用,咱家也不缺吃却喝。就是那匹骒马,今年怀马驹子了吗?那匹马记得是张自强前年买的三岁马驹子,正是好口。”冬梅在盘算着,自己说的这些是没法和郑春丽说的,只能先和张自强说,让他和他娘说才好。

    “嗯,那个马长好了,今年怀上马驹子了。”李光茂思忖着说。

    “那好,一千块钱卖给你,你等开了春把咱家红骟马卖了,差不多也能卖一千块钱,这样两合适,可以不?”冬梅笑着盯着爹。

    “什么呀,是她合适了,我合适什么?”李光茂摇着头说。

    “我的爹呀,你一匹马换两匹马还不合适?你那个小骡子三岁了,该出力了。现在一个二岁马驹子就卖八百块,你让骡子干活,让骒马下马驹子,你还是遛两匹马,一年就多挣八百块,而且骒马也不会耽误干活。以后有吴德贵帮你,翻地不用马了,拉庄稼不用马了,弄不过来,把骡子也卖了。这点帐你门清,还不合适。”冬梅笑着看着爹,“咱也不能都要人家的,现在我俩八字没一撇,你就要人家东西,等你老了动不了了坐在我家炕上,你不怕张自强和你算账?反正我怕。”

    “哎,你就听二女的吧,孩子比你盘算得到。”奶奶看着李光茂说,又转过头看着冬梅笑着说,“二女呀,你去城里可真是屈才了!这农村的庄稼活,这村里居家过日子那点事你都门清。”奶奶说完,一家人都笑了。

    “姐,你们八字还没一撇你就当家了?那要是结了婚你还不把臭小卖了?”秋菊笑着说。

    “可别这么说,要说做生意,那小子鬼精鬼精的,他把我卖了差不多。”冬梅说完,一家人又都笑了。“就这么说定了,爹,你是过了年就给钱还是等卖了红骟马再给钱,我觉得你也不缺钱,最好是张自强他娘走以前你把钱给了她,也不显得咱家占她便宜。”

    “嗯,就按二女说的,过了年就给钱,别让她们把二女看低了。”一直没说话的春桃娘说。李光茂也没说什么,他一直在想,一分钱都没有就娶我闺女,要她一匹马也没什么,可闺女和她娘都这样说,他也就没有反驳。

    “就这样说定了,那我就去睡觉了,明天我想去看看我姐。”冬梅准备去西屋。

    “不用去了,你爹刚让秋菊给你姐打电话了,这两天她应该会回来看你。”春桃娘说着也下了炕。

    “哦,知道了,你们也早点休息吧。”冬梅说着进了西屋,年前不去年后也得去一趟,她想看她姐姐,再就是一定能够要去收拾一下吴有才家这几个臭娘们儿,她在想,敢欺负我姐,胆肥了。

    腊月二十三,过小年了。一大早,吴德贵的爷爷就告诉吴有才,今天早上让德贵小两口过来吃饺子。也是,过年了,一家人在一起吃饭也热闹。吴有才让吴德丽去叫哥哥嫂子过来吃饺子,自己去拿煤了。吴德丽正在洗头,就让姐姐过去喊一声。吴德美出门走到吴德贵的窗户下面,敲了一下玻璃,“哥,爹让你过去吃饺子呢!”说完就回屋里了。在煤房里拿煤的吴有才听到吴德美的喊声了,这个气。大过年的,回屋他也没说啥。一会儿,吴德贵自己过来了,疼爱孙子的爷爷看着孙媳妇没过来,就问吴德贵,“德贵,你媳妇呢?”

    “哦,爷爷,她身体不舒服,她说自己做着吃呢。”吴德贵看是爷爷在问,急忙回答说。

    “那哪成?过小年了,一家人一块吃,快去把你媳妇叫过来!”吴有才说。

    吴德贵没说话,转身回去叫春桃去了,不一会儿,小夫妻俩相跟着进来了。一进屋,春桃就感觉屋里有一股味道,让她感觉很不舒服。

    “你哥从乡里拿回两只兔子,我一早起就炖上了,这会儿也该炖好了,德丽,你用盘子都盛上来。春桃,快上炕,今天过小年,咱们吃团圆饭。你哥明后天放假,过年这几天你们就别开火了,都过来吃吧。”吴有才说着给自己和老父亲一人倒了一杯酒。

    看着吴德丽端上一盘兔子肉,春桃一阵恶心,急忙跳下地跑了出去。

    “看,让人家白吃都嫌你家饭恶心!”吴德美得意的说。春桃在外屋本想缓缓再进屋里,一听吴德美的话转身出去了。

    “说什么呢?”吴德贵气的抬起手想打吴德美,迟疑了一下手又放下了,“春桃怀孕了,跟你说也没用,反正自我们换帖到现在,你也没喊过她一声嫂子,我家孩子以后也不会喊你一声姑姑的。”吴德贵气得说完,看看爹和爷爷,“你们吃吧,我们回去自己做点。”他有点委屈,眼里闪烁着泪花,却始终没有掉下来,转身回自己的屋里了。

    “啪”的一声,吴德贵的爷爷把筷子摔在桌子上,“本来是喜事,咋闹成这样?”

    “都是德美那张嘴!”吴有才也生气的把筷子放在桌子上。

    吴德贵他娘走进来,“怎么能怪德美?她怀孕也没和我们说。”她还振振有词,真是没理搅三分。

    “闭嘴!”吴有才气得两眼快冒火了,“生下德贵以后,我就要和你离婚,你是哭着喊着不离,看你教的这两个玩意儿,跟你一样,就不会说人话。”吴有才点了一颗烟,稍微平静了一下,“德贵说错了?自从她们俩定亲,德美叫过人家春桃一声嫂子吗?人都说,不看僧面看佛面,就算你和你嫂子前世有仇,那也得看在你哥哥的面子上厚道点,宽容点。更何况春桃也没做过什么出格的事儿,更没做过对不起你的事儿吧!人家典礼那天,我说让德丽去倒洗脸水,你说你要去,当众让人家下不了台,你想人家送亲的人回家会咋说你?春桃找鞋,你在院子里说啥呢?一双破鞋谁稀罕呢。这是你该说的话?这话能传到我耳朵,能传不到春桃耳朵?你刚去咋叫他们吃饭呢?门都没进,敲着玻璃,还哥爹叫你过来吃饺子呢。我让你这样说的?你都二十大几了,啥事不懂?怪不得牛俊峰不要你,你别眼高,你去二迷糊家问问小对眼人家要你不?我告诉你,明天就是有个疯子来说媒,我都把你嫁出去,不把你嫁出去我这个家就得散了。还有你,”吴有才指了指德贵他娘,“你像个做婆婆的?孩子恶心跑出去,在外屋呆着呢吧,你就不会问问怎么啦?你也在听你宝贝闺女说话呢吧,还看见你做的饭恶心,人家是看你这家人恶心。春桃多好的姑娘,刚订婚,进了家什么都干,只要来咱家,做的活顶德美三个。现在为什么不做了?被你们逼的!”吴德贵手里的烟都燃尽了,烧了指头,他扔进烟灰缸,又点了一颗,“从今天开始,把你们的嘴给我闭紧,少说话。春桃肚子里有我孙子,因为你们,她娘俩有什么闪失,我轻饶不了你们。你们觉得咱们家有钱,那钱是谁挣得?我们爷们儿。还有,如果春桃有一天和德贵离婚了,德贵只能打光棍,就你们娘们儿的名声,哪个姑娘还敢进这家?这家要是散了,我把你们都打跑,要不过都别过!”吴有才说完下了地,从柜子里取了一沓钱出去了。吴德贵他爷爷又拿起筷子开始吃了,地下的娘仨都不敢说话,尤其是德美德丽,从来没见过父亲发这么大的火,她们都还悄悄的站着,敢怒不敢言。

    吴有才出门就去德贵屋里了。一进门,看见德贵在地上的炉子上煮饺子,春桃在炕沿边坐着,眼红红的。“春桃,你别生气,是爹管教不严,有啥不是你就落到爹身上,别和她们计较,德美还是没成人,你就大人大量。”

    春桃见公公进来,急忙站起来,“爹,我没事,都是我,惹得大家没能吃口顺口饭,德贵煮饺子呢,你就在这屋再吃点饺子吧。”

    “行,回去也是生气。”说着,吴有才在炕前面的方桌旁坐下,从兜里掏出钱,数了两千块,“春桃,这两千块钱给你,想吃啥就买点啥,别和她们生气,为了孩子!”说着,吴有才把钱放在春桃身边,又回去坐在方桌旁,这时,吴德贵也把饺子端上来了。

    春桃把钱又放在放桌上,“爹,我们有钱呢,典礼的时候我家收的礼钱我爹没留,都给我了,德贵也没让拿,让我爹给我们存着呢,我的衣裳钱也没花多少,都让德贵放起来了。”

    吴有才明白,这人家还在记恨德美说的话,说什么娶媳妇花了不少钱,媳妇又都带回来了,哎,他这个闺女,真让他头疼。“这边收的礼钱也是德贵存的,密码他知道,不过卡在爹手里呢,爹怕他乱花,以后你们需要钱的时候爹都给你们。”吴有才边说便拿起筷子开始吃饺子。

    公公都过来了,春桃也不好意思再坐着了,她给每人拿了一个碗,又拿上泡好的糖醋蒜。也坐在方桌旁开始吃饭了。

    这个我喜欢吃,吴有才倒了点醋,又夹了几瓣蒜,蘸点醋吃了一个饺子,“还是春桃会做饭,这饺子味真好。”他拍了拍儿子,“你小子有口福。”

    吴德贵嘿嘿一笑,“爹,一会儿我俩去牛角沟一趟。”

    “有事?都快去过年了。”吴有才边吃边说,“去看看也好,让春桃散散心。昨天晚上李会计他们从沽源回来,帮我带了一箱子带鱼和十来条水库鱼,你一会拿上五条水库鱼,拿上几条带鱼给你丈人家送去。”

    “冬梅回来了,春桃想回去看看,我们今晚不回来明天一准回来。家里的鱼就留着家里吃吧,李会计弄鱼回来他肯定在他家小卖部卖呢,我们买点就行。”吴德贵说。

    “不用,我让他们带买的时候就给你丈人家盘算着呢,昨晚送来的,家里人都还不知道。我本想着你们过年去你丈人家拜年的时候带着,既然今天去,那就拿上吧。”吴有才很快就吃饱了,“这顿饭吃舒服了,每天喝点酒,再吃饭就不想吃了,今天正好,吃了二十多个饺子,尤其是配着这点醋与蒜,绝了。”说完他就准备往外走。

    “爹,你稍等等。”说着从衣柜里取出一件毛衣,“刚织好,本来打算熨好再给你。可这两天身体一直不舒服,就没敢动,爹,你拿过去,让德美熨一下就可以穿了。”说着春桃把毛衣递给吴有才。

    “还熨呢?我身上的毛衣都是你姑姑织的,从来也不熨就给我穿了。好,我让德美熨一下。”

    这时,春桃又从橱柜里拿出一罐糖醋蒜,“爹,这罐儿你们拿过去吃,我泡了两罐,德贵说泡好再拿过去,他怕我泡的不好吃。”

    吴有才看了吴德贵一眼,“你小子什么时候还多心了,你那两个妹妹你也知道,就那货色,你们也都别计较。穿的吃的我都要。”说着拿着毛衣和蒜出去了。吴德贵开始收拾桌子,春桃洗锅。

    吴有才回了屋,看饭菜还在炕上摆着,都没动,“你们怎么不吃?我在德贵那屋吃饺子了。”说着把毛衣和小罐子放在炕上。

    “爹,你用一沓钱就买回这两样东西?”吴德美刚才被骂了,不敢说话,吴德丽倒是没在乎,还在说。

    “怎么说话呢?你的意思是说我不给她钱,她就把织好的毛衣放在柜子里过年,我要不给她钱,她们俩就抱着两罐子糖醋蒜每天吃?儿媳妇给公公织好毛衣了,本来说熨一下拿过来,结果这几天身体不舒服,就没熨,那也不会耽误我过年穿呀。还有这蒜,春桃也是泡了两罐,是你哥说泡好再往过来拿,他怕没泡好惹不起你们这几张嘴。我拿钱给谁了?给我孙子花了。

    “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亏你还上了高中。就说这家,你上学,你姐呢?在家好几年,就混了还几年,什么时候给我织过毛衣?我身上的毛衣还是大前年你姑姑织好给我送来的。你们肯定又说我还给她们东西呢,你们每次说我和你爷爷都懒得搭理你们,你们就不会学学咋过日子?

    “乡里人来咱家吃过多少次饭?就今年的中秋节,春桃拌得饺馅儿包的饺子,春桃做的红烧肉,人家都说好。就因为这你们就找你嫂子的毛病?就因为牛俊峰说喜欢冬梅,你们就看春桃不顺眼?你们先看看自己,要是我孙子出什么问题,我首先和你妈离婚,爱谁哭谁哭。”

    “哎,看他们从小房里拿出好多鱼放在车上,哪里来的鱼?他们要去哪里?”吴德丽一喊,大家都往外看,吴德贵往车上放了一些鱼,春桃拿了一张旧被子铺在车上,吴德贵扶着春桃上了车,然后吴德贵坐在驾驶座上,开车走了。

    “还跟你们说个事,春桃她妹妹冬梅回来了,说不准哪天会来,你们千万别惹她,否则你们吃不了兜着走。”看着吴德贵开车出了院子,吴有才说。

    “别说得那么邪乎!”吴德美还是开口了,“她还能翻了天?”

    “别说我没告诉你们,李冬梅那是十里八村出了名的厉害,男孩子们都让她三分,不过人家讲理。就你,三个也斗不过一个李冬梅,你要是能斗过李冬梅,我把我这个书记让给你。可都听好了,消停点,别去惹她。”说完吴有才出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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