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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章 嘿嘿,我算不算“官犬”?

    “撒手!”

    马蹄得得,车轮辘辘,这些混杂的声音都未能掩住这声厉喝。仿佛平地里一个惊雷,震得人与马都是一滞。

    还是跑着,我“看”到王少勋已经扑到了车上,正在与老三争夺马车缰绳的控制权。那声喝叫正是王少勋发出来的。

    我惊异于王少勋身手的高明,在快速奔跑的车马间越过,这需要多大的勇气,更需要多精准的拿捏!稍有不慎,其结果只会是坠luo下地,非死即伤,绝无侥幸可言。

    王少勋到底是什么身份?为何这县里的人都对他礼遇有加?

    我正在猜测的时候,马车上已然发生了新的变故。

    马车的缰绳已经在王少勋手里了,他一边控制着有些受惊的马匹,一边回身应付车里两个人的攻击。“叮当,叮当,”刀身相交,溅出点点火花。站在车厢里的老大和老三各自一手抓着车架,一手拿着刀棍拼命向前面的人进攻,情势非常危急!

    “少勋先生,快停车!快停车!”

    王班头急得在马上直叫,他已经赶上了马车,却没像王少勋那样“飞”到车上去。不知是不敢,还是没有那种本领。

    我也很着急,却也无能为力,只能干着急。刀枪无眼,万一贼人一击得手,王少勋有个什么闪失,少主人肯定会伤心的。看他对王少勋的态度,绝不止于一声“叔叔”那么简单,后者与老主人的关系也一定非比寻常,只不过我现在还不知道而已。

    拼斗声依旧,碰击之声不绝,衙役们围住马车,都没有好的办法,只能跟着。

    “哎哟!”

    一声痛呼惊动了众人本就紧张的神经,王班头挥刀就要靠上马车去,他也似乎很怕王少勋受到伤害。我知道叫出来的是那个老三,他的右臂被王少勋的刀尖划过,割出了长长的口子,鲜血淋漓,很快染红了手臂,又滴落到地上。他的动作放慢了许多。

    这时,我倒不为王少勋担心了。我看他一手掌着缰绳,一手持刀还击,已经没有了初时的忙乱,气定神闲、游刃有余起来了。

    “哎哟!”

    又是一声痛叫,这回轮到了络腮胡子的老大。他的手上也中刀了!

    “吁——”

    趁着二人攻势慢下来,王少勋一勒缰绳,紧紧拉住。驾车的黄马一扬前蹄,希律律一阵鸣叫,停住了。

    “狗贼,哪里逃!”

    刚刚止住座下马,王班头又催动马匹跑动起来,向一个黑影追去。原来,马车刚一停下,那个老三凭着自己车上功夫的纯熟,一跃而下,朝路旁的树林飞奔过去。另一个留在车上的老大又与王少勋展开了拼斗,两把钢刀你来我往,一时分不出胜负。几个衙役有的围在马车旁,有的也驾着马来帮王班头。

    我一看那个老三就要逃进树林里了,不再犹豫,四肢发力,肌肉高度紧张,只是一窜,越过路旁的水沟,向他扑去!

    “嗯唷!”

    老三一声闷哼,肩头被先于我赶上的王班头一刀劈中,打了一个趔趄,却不肯停步,反而一挥手里的长棍,向王班头横扫过来。王班头连忙带马一闪,避过了他的攻击。那老三趁机往树林拼命跑去。在他看来,只要进了树林,就可以依仗丛生的树木逃跑或防御,比在平地里面对几个衙役要好得多。

    可惜他的如意算盘注定要落空了,他没想到地上还有一个无声无息的我。老三的前脚已经跨进了树林,他的后脚永远也别想进去了。就在这时,我已经赶到了他的背后,后肢用力,身体腾空,我狠狠地朝他扑下!

    前肢扑到,狠狠压下,张嘴咬住了拿棍的右手。老三被我扑倒在一棵树下,嘴巴啃在地上,砸起落叶无数。我不给他还手的机会,张口撕咬他受伤的肩头,咬得他杀猪般叫起来:

    “哎哟!娘呀,大侠饶命啊!”

    我“呜呜”咬着,再也不嘴软了。三番五次的教训,让我对这几个贼人恨意满怀了。我脑子里只想着替少主人出气,其它的都不去想了。

    “阿黄快快住手!”

    一声喝叫惊醒了我,王少勋赶过来了。我忙停下来。一看地上的老三,不禁可怜起他来。血染半身,伤口迸裂,皮肉翻起,肩上森然见骨。他轻声哼着,好像只剩下了半条命。看到他这副样子,我心里竟然涌出一股报复的快意,一瞬间传遍了全身,忙又收拢心神,退到一旁。

    王少勋和王班头带着一个衙役赶了过来。王少勋摸着我的头,生怕我还会扑上去咬似的。王班头则叫衙役用锁链锁住老三,并给他上好伤药,包扎停当才押起来走向马车。

    我与王少勋走回来。那个老大已经被锁在马车上,低垂着脑袋,萎靡的样子。看来他没从王少勋这里讨到好去。再看王少勋,长衫飘逸,一副文文弱弱模样,已经没有了刚才厉声喝叫,挥刀力敌二人的雄姿了。我奇怪这两种截然不同的气质竟然在他身上如此和谐统一,毫无突兀之感。

    “回去啦!”

    王班头骑在马上,意气风发,他吩咐两个衙役乘车,其他人牵着马紧紧跟在后面。

    “阿黄,我们回去!”

    王少勋潇洒地跨上马背,呼唤着我,眼里满是笑意。我自然是跟上了。

    回去不再赶路,走得很是从容。太阳斜挂在半空中,幸好有些阴云,阳光不是那么强烈。我张着嘴,用力把热气散发出去,肚子却有些饿了。早上只在驼背老人那里吃了一碗米粥,这么一番奔波折腾,早就消化殆尽了。

    忍着饥饿,我努力跟上前面的马车,好不容易才看到高大的县城城墙。走近了,大门洞戒备森严,士卒和衙役正一个个检查出城的人,很是严格。看到马车和众人过去,一个衙役迎上来,向王少勋和王班头拱手行礼,高兴地问道:

    “王大哥,贼人拿住了?”

    “拿住了!你看,在车里呢!”王班头满面春风答道,又问:“城里那两个还没捉到吗?”

    “是,兄弟们率领乡勇四处搜寻,还是没见到贼人踪影,不知那两个兔崽子躲到哪里去了!你看,我们还请来了兵营的兄弟帮忙,正在全城大搜捕哩!”

    王班头哦了一声,眉头皱起,又叮嘱了几句,便率领众人进了城。

    那两个贼人还没抓到?我听了,暗暗盘算起来。那二人一个是瘦猴老四,一个是刀疤脸老二。前者不可怕,我与他交过手,是个“软柿子”,好捏。麻烦的是那个老二,身材高大壮实,一脸凶相,再有拿着黑色包裹的架势,这是一个不比老大好应付的家伙。不知道那些衙役能否对付得了?

    来到县衙前,得到消息的少主人和杨二少爷正在门口等着。不一会儿,那个小蝶姑娘也从里面出来了。看着被押进去的两个贼人,少主人非常高兴,脸上笑成了一朵花。几人纷纷向王少勋或王班头打听捉拿贼人的详情。

    我站在少主人身旁,感受着他的喜悦,摇着头,摆着尾,却不去舔他的手,因为我的嘴边还残留着老三身上的血迹。

    少主人没有在意,只是笑眯眯地听着王班头绘声绘色地讲述。当听到王少勋飞身跳上马车时,一边称赞,一边又有些后怕。后来,王班头说到我扑倒老三,阻止了这人的逃逸。他连连称赞少主人养了一只好狗,竟会捉贼人哩。少主人一得意,说起了我在村里追踪抓到了偷东西的窃贼,最后人赃并获的旧事,听得众人不住地称奇,眼睛都往我身上看过来。我有些不好意思了,躲到少主人脚旁不出来,看得在场的人哈哈大笑。

    说好了,大家进了衙门里,又是对县令大人一番陈说,听得他连连点头,特地吩咐人去厨房端来一碗剩饭,上面还有两块骨头。

    正合我意啊!我一点儿也不客气,张嘴就吃,风卷残云般,很快就一扫而光了。

    刚吃饱了饭,喝足了凉水,事情又来了。

    一个衙役回来报告说,城里已经搜查了一遍,还是没有发现另外两个贼人。

    县令对这个衙役斥责了几句,然后叫王班头辛苦一下,再去缉拿歹人。王班头应答着,眼睛却向站在正堂门口的我看过来。少主人看到了,拍拍我的头,还叫我去协助他。王少勋这次没有请缨,只坐在堂上喝着茶,与杨二少爷轻声说着什么,后者听得连连点头。

    我跟在王班头后面,小跑着出了县衙。他带上了留在衙门里的最后几个衙役,连门口都没人守着了。

    又是骑马,王班头等人很快来到了贼人抢夺马车的地方。

    这是城南的一条小巷子,杂乱建造着一些低矮的房子,房子前面有不大的院落。看情形,住在这里的人过得要比县城其他地方的人要差一些。走进被夺了马车的那户人家,家里人都在,一个衙役还在盘问着什么。

    看到王班头等人进去,那个衙役走过来禀告情况。不外乎这家人只有依靠这辆马车帮人载物赚钱为生,早上时突然闯进来几个歹人,强行赶走了马车,还抢走了几件男人的衣服,被一个瘦小个子的穿上了。

    “王大哥你看,那歹人抢走了衣服,自己身上穿的旧衣服就不要了,脱下来扔在这里。”

    那衙役拎着一件灰色的对襟上衣说道。我一看,正是早晨进城时瘦猴老四身上穿的那件。哈哈,想睡觉有人送枕头,线索有了!我忙走上去闻着那件衣服,倒是把那衙役吓了一跳。听了王班头的解释,他索性把衣服往我面前一扔,任由我嗅个够。

    我闻着这有些熟悉的味道,脑子里飘过那个白晃晃的人体。嘿嘿,瘦猴,遇到我,你这辈子铁定逃脱不了了!

    闻好了,我循着气味走动,嘴里“汪汪”叫着,提醒王班头跟上。

    “嗨,还挺管用哪!”

    那个衙役叫着,也跟了上来。

    我一只狗在前面,后面跟着神情紧张的几个衙役,走走,停停,出了巷子,走过两条街道,走向靠近城墙的一片水域。

    说是水域,因为这里有一条小河,绕着城墙缓缓流动。在小河经过的地方,还有几个不大的河塘。有的塘里种着碧绿的荷花,应该叫荷塘才对。清风吹来,一丛丛圆圆的荷叶轻轻摇摆,一股香气扑鼻而来。仔细看,在碧绿的叶子中间,零星点缀着点点红色,像调皮的孩子在跟人捉迷藏,忽隐忽现的。

    我没有被荷香迷惑了心神,继续循着瘦猴身上的气味,走近了一口荷塘。到了岸边,气味消失不见了,只是一片水塘。望望前面,除了摇曳的荷叶,就是波光荡漾的水面。咦,难道瘦猴能上天遁地不成?

    “汪汪,汪汪!”我冲着荷塘大叫了几声,有些疑惑,更有不甘。线索竟然在这儿断了!

    “官爷饶命,官爷饶命,小的这就出来!”

    正在这时,谁也没有料到的戏剧性一幕出现了。

    我的叫声刚落,从面前的荷塘里传来一个战战兢兢的声音。荷叶晃动,水声哗哗,从靠近岸边的荷叶底下钻出一个人来,正是那个瘦猴老四!

    小样儿,鬼点子蛮多,你还挺会躲的呀!

    我一激动,冲着瘦猴又是一阵狂吠,吓得他脸都白了(也可能是泡在水里变白的?嘻嘻,不管怎样,总是被我吓出来的)。

    “兔崽子,原来你们躲在这里,快点自己上来,否则绝不轻饶!”

    王班头咋咋呼呼地叫起来,其他衙役也抽出钢刀,围在荷塘边,紧紧盯着瘦猴。

    “臭老四,连累老子也要被捉!”

    “哗啦”一声,又是一个高大的人站了起来。是疤脸老二,他手里拿着一根又长又粗的木棍。

    众衙役呼喝着,警告二人不要乱来,否则将要采取行动了。一个衙役转身跑回巷子里,看样子是去搬救兵了。

    “嗬嗬,老子谁的话都不听,只听自己的!”

    疤脸老二挥舞着木棍,一步一步向岸边走来,连带着荷叶东倒西歪。老四仿佛被吓傻了,站在原地没动。

    “众人听令,嫌犯胆敢违抗者,格杀勿论!”

    王班头高声叫着,像在下令,又像在给几个衙役鼓劲。我看到有两个衙役腿肚子发抖,隐隐有后退的迹象了。

    “是!”

    几个衙役轰地应道,气势一涨,把不可一世的疤脸老二吓得停住了。我也“汪汪汪”叫起来,给大伙儿加一把油,心里只盼援兵快点来。

    “贼人在哪里?”

    这时候,从巷子里呼啦啦涌出来一大群人,有的持刀,有的握着弓箭,多数是一些士卒。这群人很快团团围住了本就不大的荷塘,箭上弦,刀向前,连一只蝴蝶都飞不过去。

    王班头松了口气,高声命令塘中的二人自动投降,否则格杀勿论。疤脸老二和瘦猴老四无奈,只有乖乖地爬上塘岸,立刻被好几条锁链牢牢锁上了。

    临被押走时,疤脸狠狠地盯了我一眼,啐了一口,嘴里嘟哝着:

    “老子一世英雄,竟然折在一只狗儿手里,不甘心哪……”

    我当然不以为意,高兴还来不及呢。边往回走,边享受着衙役们的注目礼,我心里一动:现代社会有“警犬”、“军犬”为政府服务,我现在为大清朝的县衙捉拿坏人,这算不算另一种形式的警犬或军犬?就叫“官犬”也行嘛。

    嘿嘿,我到底能不能叫“官犬”呢?

    我的神思飘忽起来了……

    (愿望很美好,现实很残酷,这正如我目前的心情,当然跟猛狗有关。又到星期五了,请多多支持本书吧,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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