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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心宁哼着小曲,忘我的神态让何丽华看到了。她扯了扯沈雪,又指了指方心宁。沈雪忍心不住哈哈大笑起来,引得大家都注意方心宁了。方心宁这才回过神来。

    何丽华说:“老师,你大点儿声唱一个好吧?”大家都跟着起哄。

    方心宁可真不想唱歌,但又绕不过去,只好说也让大家猜个成语。看了一眼司文金写的数字,他也在地上写了几个数字,大家围拢来看,是“12345609”。何丽华说:“这个还有点儿难度。”司文金不满了:“这有难度?真是的,不就是‘七零八落’吗?”大家一想,果然是,又不买方心宁的账了,缠着要他再来一个。

    方心宁打算自己编一个来给他们凑个乐,想了老半天,才说:“飞蛾扑火虫自灭,无手亦能提千斤,姥姥有女皆远嫁,一去即可带三军。每一句猜一个字,共四个字。”大家觉得不好猜,方心宁便说:“凡是今天表现好的,回校我立即告诉他谜底。”大家就起哄,不同意他这样做,非要他当场说出谜底不可。方心宁却担心编的不巧妙,公布了答案反而不美。刚好程校长喊他,他才摆脱了大家讨债似的纠缠。

    自由活动的时间到了,集合起队伍一数,某个班里有三名同学不知去向。程校长马上派人去找。方心宁爬到一个高坡上向远处望,见远处有几个人影晃动。可是,他们不会是真的跑到人家麦田里去了吧?方心宁向那个方向跑过去一点儿再看,衣服像,再近点儿看,果然是三个学生在那里。

    原来,他们三个跑到人家麦田里去打闹,踩了人家的麦子,正好让主人抓了个现行,在那里吵着呢。那个村民哪里肯放他们让走,非要让他们一棵棵把麦子给扶起来不可。

    看看一片被绊倒的麦子,也是怪让人心疼。方心宁说:“我是他们的老师,孩子们绊倒了麦子,学校有管教的责任。我代表学校先向你道个歉。”一个学生说:“道什么歉,不就几棵麦子吗?我们赔就是了。”那村民说:“你挺有钱是吧?行,这些都是留的麦种,俺一分也不多收你的,1000块。”那个同学说:“几棵麦子1000块?你这不是明讹人吗?”方心宁对那个同学说:“你怎么说话?损害了赔偿是应该的,你还口气这么大?快一边去。”

    方心宁对那位村民陪着笑脸说:“大哥,是这些孩子太不懂事。我们来烈士陵园扫墓,没带那么多的钱,你看……”村民说:“他说话太气人了。今天,俺非得让他们给我一棵一棵扶起来,要不,俺今天一个也不让他们走。”村民说着,把一把铁锨狠命往地里一插。

    “我们就不给你扶!你用泥巴扔了我们一身,我还想让你赔衣服呢。”刚才那个学生又说。村民说:“活该,是你自己惹的。”

    双方针锋相对,剑拔弩张,气氛陡然紧张起来。

    方心宁仔细一看,几个同学身上确实有泥。说什么呢?罪过在自己,组织不够严密呀,如果说好了就地休息,如果强调了不准损害庄稼,也许就没这些事了。他忙凑近那位村民,说:“还是我来吧,孩子们做事毛糙。”他小心地顺着田垄进去,一棵一棵地把踩倒了的麦子扶起来。自己也是农村长大的,粮食就是农家的经济支柱。麦子被绊成这样,谁不心疼?

    纪红飞这时也寻了过来,看方心宁在给人家扶麦子,知道是那几个学生犯的事,就跑过来帮方心宁。方心宁与她对视一下,没有说话。

    纪红飞边忙着边对村民说:“你这麦子真好,我们老家里也种麦子,可麦穗还没这一半大。你这是什么品种?莫不是上过卫星的?”

    村民看他们扶麦子的认真劲,又听了纪红飞的这些话,开始不好意思起来,就说:“今年麦子长得是不错。老师呀,俺不是有意让你这样,只是听他们说话觉得气不过,不吃人粮食的才说那样的话哩。老师,不用扶了,其实扶了也没什么用的,你带他们走吧。”

    方心宁谢过村民,与纪红飞赶紧带学生回去。

    半路上,潘念刚好像是从什么地方突然冒出来似的,跟在他们身后,还把方心宁吓了一跳。

    “我找老朋友聊了一会儿。”潘念刚笑笑说。

    “在陵园里?”纪红飞看看身边大片的陵园,直吐舌头。潘念刚没解释。

    程校长听了方心宁的汇报,非常生气,以这件事为例,强调了纪律的重要性。他援引那位老同志的话说,在战斗中,没有纪律,就意味着伤亡增加,吃败仗的可能性增大。

    回去的路上,也可能是太累了,再加上程校长的思想教育起了作用,纪律比来时要好一些。

    突然,一股冷风吹来,把队伍吹出一阵喧闹声。方心宁把外套脱下来,披在瘦小的乔小红身上。乔小红那么点小个子,穿了这件外套,倒像是戏台上的青衣,惹得大家一阵欢笑。

    快到学校的十字路口,乔小红竟然披着那件外套,飘飘然地跑到一个侏儒的修鞋摊前啦起呱来。方心宁让同学喊她,她才意犹未尽地飘回队伍。方心宁知道,那个侏儒是乔小红的一个亲戚,乔小红的家长连家长会都不开,只让这个侏儒到学校了解情况。

    这算是回来的路上初三(3)班最违犯纪律的事了。

    这次活动后,同学们很长一段时间都安心地学习。往往就是这样,一个学校长期不组织活动,看似学习时间充裕了,但是学习效率却不高。只是为了少担风险,很多学校干脆不举办任何活动,实在也是无奈之举——说白了,费力不讨好,出了事故惹麻烦。

    赵亮在路上等方心宁好久了。此时的赵亮赢了官司,却失去了工作。

    方心宁很奇怪地问:“为什么?官司的事不是完了吗?”赵亮说:“学校不让我去上班,说是暂时没岗。什么没岗,不过还是二铁在背后捣鬼。我听说他威胁校领导,说只要让我去上班,他就一把火把学校给烧了。学校里怕他呀。”方心宁说:“他也太霸道了,那么,钱可还你了?”赵亮说:“我一分钱也没拿到,让法院去执行他就跑,要不就说没钱,谁拿他也没办法。我自认倒霉吧,谁让我摊上这样的事呢。我现在是工作没了,钱也没要回,什么都没了。这次来,我想找点儿活先干着,哪怕是打零工也行。”

    方心宁也为赵亮的事叹息,一个劲地劝慰他——这世道,难道真没地儿说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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