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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09 爱若深,谁都顾不了痛(08)

    灰白色的雾气遮蔽了整面天空,太阳迟迟不见踪影。

    “天气预报怎么说?”陆茜茜到楼前空地上转了一圈,跑回来问何冬,“降温之后会不会下雪?”

    这纯属没话找话的问题,何冬不想作答。他的眉宇之间似乎隐藏着些什么,令人捉摸不透。此刻的他,唇线绷直,目无焦点,环抱双臂坐在服务台对面的沙发里,不发一言。

    “那两个男的,姚俊滔和孙一峂,怎么还没下来?”贺仲伟捻熄了香烟,把它扔进烟灰缸,望着楼梯问道铫。

    “不知道,没看到他们。”陆茜茜摇头,“我们是逐人通知的到一楼集合,应该不会落下谁。”

    “张铂,你看见那两人了吗?”贺仲伟的心突然忐忑不安起来。

    张铂重复摇头的动作,“咱俩一直守着尸体,交给法证科接手才下楼的,中间我没看到其他人。”

    “糟了!”

    贺仲伟腾地跳了起来,以最快的速度向二楼冲去。

    张铂在后面紧追不舍:“发生什么事了?难道他们俩大男人还能凭空蒸发了不成……”

    话音未落,他们已经来到了姚俊滔和孙一峂所住的房间门外。

    一股强烈的刺鼻酸味从门缝透了出来。

    贺仲伟向前几步,想要大力撞开门,被张铂拖住了,“等等!还记得头儿叮嘱过的,咱不能贸然行动。法证科有专业的防毒面具,戴上那个更稳妥!”

    “拿面具?来不及……”贺仲伟已经被呛得开始咳嗽了,“……假如里面的人还活着,是不是先抢救他们更重要?”

    不由分说,张铂拽住贺仲伟远远地躲开了这两间门对门弥漫着不明气体的屋子。

    “保护好自己,才能救别人!”

    贺仲伟推开楼梯间的透气窗深深吸了几口气,“气味很熟悉,好像在哪儿闻到过。”

    “我也这么觉得——不知你还记不记得,楚队被关在码头集装箱里的时候,咱们前去解救,一开箱门,就是类似于这种味儿。”张铂想了想,“化学名挺长……”

    贺仲伟说:“我记得,顺丁烯二酸酐,生产塑料和树脂用的。”

    “只有熟悉化学的人,才会加热这种东西来制造刺激性气体,达到伤人的目的。”张铂说,“至于是不是同一种物质,还需要法证那边验过才清楚。”

    这时,局里派来的特警分队已在楼下集结。

    张铂和贺仲伟通报了二楼的情况,特警们佩戴好防护服和面具,进到了姚俊滔和孙一峂居住的房间,发现两人均已陷入深度昏迷,遂将他们抬到了主楼前方空地上。

    随即而来的救护人员对伤者施以急救,但为时已晚。

    郝彦励观察了尸体的外在反应,否决了张铂的猜测:“不是顺丁烯二酸酐。”

    “那是什么中毒?”

    “眼结膜、皮肤黏膜充血,呈鲜艳的樱桃红色,牙关紧闭,气管处于收缩状态,而全身的肌肉松弛,显然是经历了呼吸困难期、惊厥期和麻痹期,最后脏器衰竭而死。”郝彦励依次对尸体进行了检查,得出结论,“氰化物,化验后会知道具体是哪一种。”

    “氰化物?”张铂想了想,说,“离庄园不远的确有家电镀厂,要搞到原料很容易。查出他们曾经的罪过谁,然后顺藤摸瓜……”

    “我想事情远不是你们预想的那么简单。”郝彦励有些犹豫地看了看坐在另一边角落的几个人,但最后还是开口:“你们的楚队去哪里了?”

    “他说要搜寻整个庄园找倪法医的下落。”贺仲伟接了一句。

    穿着黑色夹克、面无表情的何冬以近乎察觉不到的动作缓缓摇头,好像漂浮的鬼魂一般,声音森森然传了过来:“你们的注意力全集中在尸体身上,其实楚队已经在勘查二楼的现场了。”

    “姚俊滔和孙一峂住过的房间?”郝彦励惊呼出声,“氰化物遇到强酸会挥发出有毒气体氰化氢,楚队他怎么一点常识都没有?!”

    说完,一众警员连忙往楼上跑。

    到了死者的房间门口,大家看到楚秦,才松了口气。

    郝彦励没有说话,只瞄了戴着防毒面具的楚秦一眼,心中暗自忖度——

    这怪人像极了一道影子,当处在人群中时,他不会主动发言也不会有人找他发言,他就像看不见的空气一样自然而然被人遗忘,却又无时无刻不在大家的身边。

    沉默、冷峻是他的代名词,他就像谜一般不可解,像浓重的黑色一般看不透。或许他经常被人误解,却从未有人忘记他的存在。

    这么一位地位极其重要却毫无张扬跋扈态度的人,为什么在本次案件中很少表达自己的看法和分析结论?

    郝彦励再怎么想都想不出个所以然来。

    虽然身处案发现场,但楚秦此时内心里,惟一的想法就是以最快速度解救倪可。

    听过苏缃宜和罗启文的对话,他料到姚俊滔和孙一峂的死是个必然,待他离开廊道下面的密室,死亡已经发生了。

    对罗启文的低估,权当是吃一堑长一智。

    楚秦的脚步停在了房间自带盥洗室的门口,墙上安装的排风扇正不疾不徐地往外抽送着空气。他观察了马桶里的水,又将水箱盖拿掉检查里面的情形,瞬间明白了凶手的行凶方式。

    “两个房间马桶的水箱都被人改造过。”楚秦说,“案发前,上水管已经失去作用,水箱里残余的不是水而是强酸液体。氰化物的粉末装进有定时功能的容器内,按照既定的时间由容器散落水箱里,突然发生的化学反应,会让受害人措手不及。”

    “楚队,设计得这么精巧的机关,我也想看看。”

    张铂戴了个32层的医学口罩就要往房间里面走,被楚秦制止了,“不要过来。排风扇老化很严重,氰化氢气体排出需要很长一段时间。”

    何冬什么防护都没有做,直接冲进去,将楚秦和张铂一并拽了出来。

    “接下来应该做的,是疏散二楼楼层的所有住客?还是把整栋楼的人全都清空?”

    “说得对!”郝彦励说,“何冬的想法很有道理,当年sars爆发,很多感染者就是居住在高层密集楼宇之内的。由于设计的局限性,房屋的通风竖管,必然是传播疾病和污染的主要管道。”

    “重案组全体成员,将楼内住客全部疏散出去。我还有事,保持联络。”

    楚秦将任务安排下去,拔腿就走。

    他既不会多说一句话,也不会露出任何微笑。他心里坚定了的想法,势在必行。

    “喂,你把防毒面具摘下来再走啊——”郝彦励喊道,但是楚秦的身影早已消失在了楼梯拐弯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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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先前文化公司的员工因为蒙湉湉被害,都无心继续参加侦探游戏,或请假或找另外的借口离开了庄园。

    疏散住客,实则就是疏散楼内仅剩的不足十人。

    敲响郭伟平的房门,打开门的人却是章慕心。

    “怎么是你?”陆茜茜愣了一下,“我没走错房间吧?”她退后两步再次看了看门牌号,“没错啊,这就是郭伟平的房间。”

    “我那间没有空调,快要冻感冒了,来这儿取取暖,有什么稀奇的?”章慕心将身上的羊毛披肩围得更紧了,“你们这些无能的警察,说是保护我们,到头来死了两个又死了两个!”

    “你这女人……”

    何冬心头燃起一团怒火,想要教训对方一顿,被陆茜茜阻拦住了。

    陆茜茜尽量保持着平静的语气,说:“之前建议过,让你们集中在大房间里休息,但没有人愿意那样,回了各自的房间,出了事情,自己也要负百分之五十的责任。”

    “哼——”章慕心没有让陆茜茜和何冬进屋的意思,牢牢握住了门把手,“就知道你们会这么冠冕堂皇的事后诸葛亮,没劲!”

    陆茜茜忍住发火的冲动,“现在请你们两位赶紧离开这里,我们会派专人保护你们。”

    “保护?可笑,如果你们保护得了,我们的同事就不会一个接一个地死掉!”郭伟平以挑衅的口吻回复。他依旧一动不动地偎在沙发中,瞪了门口的几人一眼,晃了晃杯中的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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