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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部 暗夜惊情 第一节

    六月的法国南部乡村气候是很宜人的,尤其是在这个凉爽的夜晚:太阳刚下去,一轮明月低低地挂在天上,好像伸手就能够到似的。比埃尔•巴索把含在嘴里的草棍吐出来,仰首看着月球上那些神秘莫测的环形山。他穿着白色的马皮夹克和褐色的马裤,浑身上下的扣子和靴子上的马刺都是纯银制成的。他把那顶巴黎买到的帽子斜戴在头上,伸手摸摸嘴唇上时髦的小胡子。

    “比埃尔!”在比埃尔身旁的灌木阴影里传来一声低低的警告:“别把脑袋伸出去,会被狼人发现的!”他转眼看着自己的朋友,月光透过灌木枝叶洒下来,在那个东方人的脸上映出奇妙的图案。

    “你这个啰嗦的家伙,如果有什么杂碎想偷看我的话,就让他尽量来看吧。”比埃尔一边嘟囔着,一边还是老老实实地伏在地上。

    这时候不远处的谷仓那边有走路的脚步声传过来,两个人都睁大眼睛瞧着,紧接着一个高大的人影从谷仓后面蹿了出来。当那人走到月光下的时候,埋伏着的两个人都能清晰地看到他的容貌:枯草一样凌乱的金发和血红的眼睛以及那张已经五官变形的宽大脸盘。那人嘴里发出狗一样的低沉声音,嘴角的口水不断地滴落下来。忽然间那人踩到了机关上,一张大网从他头顶的树丛中弹下来。那人受惊之下乱扑乱闯,反而让网绳将自己越缠越紧,最后扑通一声摔倒在泥地上。

    “好啊,逮住这个大家伙了!”比埃尔•巴索挥舞着手枪从藏身之处冲出来,他的同伴擎着一支小巧的弩跟在后面。他俩小心翼翼地接近那个被捉住的人,那人看到他俩竟像狂怒的狗一样“汪汪”大叫起来,他像条搁浅的鱼一样发疯地在地上翻滚扭动,拼尽全力想挣脱网绳,在一切举动都不奏效之后,居然对着他俩吐口水!

    那个东方人把洋洋得意的比埃尔拉到一旁去免得被口水吐着,他的身材魁梧,穿着一身粗呢衣裤。他有一张浓眉大眼的国字脸,一双黑眼睛在月光下烁烁发亮。他叫洪武,跟维克多一样都是跑江湖的职业驱魔人。现在是1835年,法国的一世豪杰拿破仑早已与世长辞,路易•菲利浦夺取了复辟的波旁王朝查理十世的宝座统治法兰西。这一时期的法国也开始了自己的工业时代,不过一些从中世纪一直流传下来的职业还照样有人干——例如驱魔人。欧洲大陆的驱魔人职业曾世代被吉普赛人垄断,不过也有少数出与社会底层的欧洲人肯干这种被人轻视的职业,至于像洪武这样的东方驱魔人则像爱斯基摩人在赤道一样罕见。

    比埃尔朝天上放了一枪,片刻之后一些火炬在远处燃起,一群乡民战战兢兢地围拢过来。比埃尔对他们喊着:“来吧,朋友们,狼人被捆得牢牢的!”他朝着乡民们走过去,把手搭在一个中年壮汉的肩膀上说到:“公鸡路易,下次你再带着酒去会那个风流的老寡妇玛丽•德•蒙托小姐,就不用怕有东西会跳出来在你的肥屁股上来一口了。”

    那壮汉大为狼狈,在嘴里嘟囔着:“比埃尔,你这个家伙还是这么喜欢胡说八道……”

    “什么?难道这些年里你的老相好爱上别人了?还是你这花心的家伙又找到了新的爱人?”比埃尔一边说着一边把那壮汉揣在怀里的羊皮酒袋掏出来,毫不客气地灌了几口。那些放下心来的乡民们也跟着说笑起来,他们把火炬凑在一起,把地面照得亮堂堂的。

    洪武从地上捡起半截铁锹把,瞅冷子扔到地上那人的脸上。那人猛地一口叼住铁锹把,再也顾不上朝众人吐口水。洪武从一个乡民手里接过火炬来仔细看着被逮住的人,接着他抬起头来说到:“这个人不是你们说的那种狼人。”

    众人一下都愣住了,比埃尔扫了洪武一眼,继续喝他的酒。洪武走到他搭档跟前一把夺过酒袋,然后回到“狼人”面前把酒倒在地上。那“狼人”听到酒洒在泥地上的声音之后,忽然恐惧地缩成一团,他翻着白眼,喉咙里像被堵住一样发出“咝咝”的哮喘声。

    “看,是恐水症,就是狂犬病!”洪武走到比埃尔身边把酒袋还给他,然后说到:“这个人活不了两天了,别被他的口水粘上,更别被他抓伤咬伤——否则都会传染上的。”

    午夜的时候,在卡达拉舍镇上的旅店里比埃尔独自喝着闷酒。洪武拿着面包,咸肉还有一大铁罐牛奶来到他身旁坐下,说道:“那些村民给了我这罐新鲜牛奶,很不错啊。你不来点吗?”

    比埃尔把牛奶罐推开说到:“你还有心思喝牛奶?昨晚你的一句话减少了我们四分之三的收入。”

    “你想让他们把那个倒霉的裁缝当作狼人抓起来?他们会把他烧死的!”洪武很认真地看着比埃尔说道,比埃尔毫不示弱地回瞪着他:“老兄,你别装天使,要是你在中国没杀人干嘛还要跑到法国来抓鬼?”

    洪武眉毛跳了一下,他克制住自己的火气说:“我可没害死一个好人!”

    “哼,好人?”比埃尔把酒瓶放下,看着身边空荡荡的桌椅。“十年了,这里还是这样让人不痛快!”接着他一把撕下一大块面包,放进嘴里嚼起来。

    “这里好歹也算你的故乡,你该高兴一点。”洪武一边喝着牛奶一边看着旅店外宽阔的道路被月光照的像撒了一层盐一样莹白,到天亮的时候那上面便会挤满满载货物的一队队马车。卡达拉舍镇虽然不大,但因为这里靠近法国最大的港口马赛,所以天南海北的过客很多,旅店也很干净舒适。十年前他就是在马赛和比埃尔遇上的,那时候他刚到异国他乡举目无亲,只会说一点点的法语。正在彷徨时不知怎么得就跟比埃尔搭上了话,此后便跟着这个法国人开始了浪迹江湖的生涯。现在忽然说到故乡,他心里顿生一股浓浓的酸涩哀愁。他走到小旅店门前的石阶上坐下,口里慢慢吟出一首诗来:“故国三千里,深宫二十年。一曲萨蛮子,双泪坠君前!”

    “很伤感的声音,你是东方人吗?”忽然自洪武身后有一声很柔和的法语传过来,他心里一惊,即回头看去原来一位女子不知何时已经站在自己身后约五六步的地方了。那女子身材高挑,穿着一身黑袍,连头脸都被黑色的头罩遮挡住了。洪武自幼习武,从来没有遇到过不能察觉他人脚步的情况,纵然是自己思念故乡心情烦闷之际,出现这样的差错也是很不应该的。他一边在心里暗自责备自己,一边回答道:“是的小姐,这是中国的诗。”

    “没想到你竟然会法语,是中国人吧……”那女子轻声说了一句,柔和的腔调像小夜曲一样传进听者耳中。这种说话的腔调与洪武整天打交道的三教九流不同,反而像他曾在巴黎圣母院听过的贵族耳语。

    “苏菲,我们该走了。”一个男子的声音从远处的树阴下传来,那声音极轻,但洪武却听得很清楚。就在他转眼再去看那女子的时候,才发现早已不见了踪影。接着随着一声马嘶,一辆四匹马拉着的豪华马车飞驰而过,就在马车经过洪武身边的时候,他恍惚间似乎看见一双狰狞的眼睛在黑色的马车窗帘之后盯着自己,让洪武心里腾地升起一股寒意。

    “洪,我要去睡觉了。明天还要去看看那个老窝囊废,该死的……”比埃尔在店里面说了一声,接着便传来他上楼时木质楼梯被踩得咯咯吱吱的声音。洪武应了一声也走进店里去,而那辆马车早已去得远了。

    阿尔芒•迪瓦尔神父把自己一辈子的时间都用在了卡达拉舍镇上的小教堂里,每当人们挤在教堂里做礼拜的时候,那些古老的橡木地板被踩得坑坑洼洼得让人简直站不稳。迪瓦尔神父一直未婚,年轻时代他把自己那点可怜的年金拿出来收养了几个没人管的野孩子,当那些孩子长大后只有玛格丽特•戈蒂埃依然留在他身边,给他做饭,帮他洗衣服。有时候老神父会像多嘴的老太太一样嘟囔着说三十岁的女人还没出嫁简直是不像话,可是说归说,玛格丽特依旧还是那样生活,迪瓦尔神父知道她在等着某人回来,所以经常在祈祷的时候特别向上帝指出这一点来。当中午的阳光随着书房门的打开照进来的时候,神父吃了一惊,他看见当年那个惹事生非的青年人又回来了。迪瓦尔神父起劲拨响书桌上的铃铛:“玛格丽特,玛格丽特!快来,你看谁来了!”

    比埃尔夸张地鞠了个躬,一边嘴里说着:“父亲,你看起来精神还好啊。”一边就上去拥抱神父。神父被他的拥抱弄得喘不过气来,他喃喃说着:“比埃尔,这么多年你也没写信回来——你的朋友也是基督徒吗?”

    比埃尔回头对洪武眨眨眼说:“洪,神父很担心拯救你灵魂的事情。”

    洪武像个大学生那样恭谨地向神父问好,告诉神父:“您好,神父。我对基督教很尊敬。”

    这时候玛格丽特从厨房赶了过来,她一看到比埃尔便脸颊绯红,然后飞奔过来拥抱他:“你这个坏家伙,怎么突然回来了?”

    洪武在晚饭之后找了个借口溜到花园里散步,他早已看出那位老神父打算喋喋不休地向自己传教,劝诱自己皈依基督,所以当他独自站在花丛中眺望夕阳的时候不禁感到松了口气。和煦的暖风一阵阵吹过来,把花香散步四方。虽然花园里没什么名贵的花草,可是能看得出料理花园的人很用心,收拾得极为干净、井井有条。他盘腿坐在一株胡桃树下,用手慢慢摩挲着挂在脖子上的银饰。这时候比埃尔也走进花园,他跟洪武打了个招呼,很随意的靠在树干上。

    洪武对他说:“我还以为你要跟神父他们聊很久,尤其是我们前几天坐过的那种蒸汽火车。”

    “那个老头子不等我说完两句话便会插话问我有没有经常忏悔,是不是每周都做礼拜,还要跟我说些规规矩矩做人之类的屁话——我再在屋子里待下去会发疯的。”比埃尔顿了顿又接着说道:“我早看出来老头想知道我在外面做了什么,他呆在这个小地方太久了,迫切渴望听到些新闻,可是又要假惺惺地装模作样训导人,所以我偏不跟他说。”

    “你从没告诉过我你是神父养大的孩子,今天你忽然说要去看你父亲,我还以为你会把我领到一家铁匠铺呢。”

    “哦,别那么说,我的朋友。我可是在神的恩赐下长大的。”比埃尔在嘴里含了一片树叶,吹响几声尖锐的调子。“我从记事起就在神父的花园里玩耍,可如果不是接到驱逐‘狼人’的邀请,我可能一辈子都不会回来。”

    “其实我小时候也是被人收养的。”洪武把头靠在树干上,缓缓说道:“洪武不是我的真名字。”

    比埃尔嘲笑地说道:“这我知道,有哪个逃犯会不改名换姓的?”

    洪武笑了笑接着说道:“我只知道自己是中国南方的江苏省人,家乡发了水灾,是师傅把我从洪水里捞出来的。后来我就跟着师傅白天读书,晚上习武,等我略大一点懂点事了,师傅就跟我讲满洲鞑子怎样欺负汉人,后来又带我入了洪门。你听说过国姓爷吗?”他看比埃尔摇摇头,也不以为意,又接着说下去:“国姓爷的名讳是上郑下成功,是我们洪门的开山祖师爷。他以明太祖朱元璋的年号‘洪武’为记,洪门的口号是‘明大复兴一’,就是反清复明的意思。所以满洲鞑子最恨我们洪门,一被查出就要抄家灭族。我从十五岁开始跟着师傅几次出洋买你们英法洋人的枪炮,准备起义,所以我学了点你们的洋话。可是我二十岁那年师傅被洪门的叛徒出卖,被抓去凌迟处死了!”

    “洪,什么是凌迟处死?”比埃尔好奇地问道。

    洪武脸色一变,他嘴角抽搐了几下才说道:“就是把人绑在木桩上,用小刀把身上的肉一刀一刀割下来,一共要割三千六百刀!”

    比埃尔在胸口画个十字,声音颤抖地说道:“哦,我的上帝!太残忍了!”

    洪武用手抱着头,狠狠不已地说道:“我当时不在师傅身边,等我赶回来时师傅已经遇害了。我便连夜摸进江苏巡抚衙门,那些满洲狗官和那个洪门叛徒正在摆酒庆贺,我便扮作上菜的小厮凑上去,先一剑刺死了叛徒,然后用飞刀往那些鞑子官们身上一掷便赶紧往外冲。外面接应我的洪门兄弟们趁机放起火来,我们就趁乱跑掉了。后来我才知道那天被我飞刀打中的竟是个鞑子的王爷,第二天就伤重死了。满洲鞑子们悬赏一万两要我的人头,我一路往广州跑,由洪门的兄弟接应我上船,就这样飘洋过海来到你们法兰西。”

    比埃尔听完后问洪武说:“洪,你的名字是为了纪念你的洪门是吧?”他看洪武点点头,就拍拍洪武的肩膀说:“我真没想到你还是位中国的罗宾汉!了不起。”

    洪武把自己脖子上的银饰递给比埃尔看,那是一条盘卷成一团的小银龙,龙的四只爪子抓着婴儿手指般大小的一块黑水晶。“这是师傅帮我做的,他说我在洪水里的时候手里攥着块水晶,后来他就帮我做了这个银龙吊坠。”

    比埃尔啧啧称奇地看着巧夺天工的吊坠,十年间他和洪武各怀心事,但今天花园的一席话却令他们彼此敞开胸怀,坦诚以待。

    “总有一天我要回去参加起义,在洪门的大事成就之后,我也就……”

    “你也就可以找个女人,生一堆孩子!”比埃尔对着朋友打趣,他得意地笑了半天,才发现自己的朋友一直在沉思着什么。“洪,你在想什么?真的想女人了?”

    “胡说!”洪武脸有些红,他很严肃地对比埃尔说:“我怕我有生之年都不能回乡了,如果真是那样的话,至少我要告诉我的孩子,他是中国人的后代!”

    “真有趣,这句话用中文怎么说?”比埃尔向洪武学了几句以后,用怪腔怪调的中文说起来:“你是一个中国人!你是一个中国人!”

    洪武也用中文说了一声:“你是一个洋鬼子!”然后哈哈大笑,比埃尔正想问他说的是什么,但一阵忽然传来的马蹄声打断了两人的谈话。一个农夫骑着马沿着街道一直跑到教堂门前,他的嘴里大声喊着:“神父!救救我们!有魔鬼!”

    公鸡路易和玛丽•德•蒙托小姐的尸体是在树林里被发现的,两人衣衫不整地倒在地上。公鸡路易的脖子被拧断了,他的脸部以不可思议的角度朝向自己的后背;而蒙托小姐则脸朝上直挺挺地倒在地上,在左侧的颈动脉上留着两个清晰的圆洞。洪武和比埃尔蹲在尸体旁勘验了一番,比埃尔用手指轻轻挤压蒙托小姐的伤口,可并没有淤血流出来。

    “她全身的血被放得干干净净。”比埃尔轻声对洪武说,两个人不约而同地想到了一个答案——是一种大名鼎鼎东西的獠牙要了她的命。

    “这下你可有活干了。”洪武告诉比埃尔,周围围拢着的村民们议论纷纷,从他们的谈论中洪武听出来原来是昨晚捉‘狼人’的闹剧之后,公鸡路易没有回家而直接去找自己的情人鬼混,显然他们在树林里碰到了要他们命的东西。

    阿尔芒•迪瓦尔神父已经活了快七十岁,可是面对这种魔鬼造的孽依旧恐惧不已,他语无伦次地念着祈祷经文,哆哆嗦嗦地把从教堂带来的圣水洒在受害者的遗体上。比埃尔粗声粗气地跟他说:“够了,神父,你的这些清水能起什么作用?”

    忽然间一股火光在不远处闪动起来,紧接着一阵凄惨的呼号也随风传来。有几个村民说道:“他们去烧死那个关在谷仓里的狼人了!”

    洪武听了连忙站起来大声说:“那人是个病人,你们怎么滥杀无辜!”他一边说着一边就赶过去救人,可等他跑到树林边缘的时候呼号声已经停止,整个谷仓燃成了一个大火炬。洪武难受地摇摇头,随后赶来的比埃尔对他说道:“算了,你救不了他的,整个村子里的人都已经吓疯了。”

    “比埃尔,比埃尔!”迪瓦尔神父在一个举着火炬的年轻村民搀扶下跌跌撞撞地走过来,他对自己的养子说道:“我们先回教堂,我有话要跟你说。”

    在教堂充满霉味的地下室里,比埃尔、洪武替迪瓦尔神父举着蜡烛照明,老人则费劲地在一大堆潮湿的故纸堆里翻找文件。终于,他手里拿着一个用旧丝绸包裹着的包袱,嘴里说着:“找到了,就是这个。”随后他领着二个驱魔人来到自己的书房,吩咐玛格丽特挡住一切求见的人——这个倒没什么必要,除了家里有垂危病人记着要作临终忏悔之外,没人会想到在深夜打搅这位老神父。

    六支蜡烛的烛台把书房照得很亮,迪瓦尔神父用不太灵活的手指把丝绸包袱打开,里面是用火漆封住口的一个大信封,信封上面写着几个数字:1735。老神父用手摸着信封上的数字说道:

    “被法王封为枫丹白露公爵的德•巴尔家族祖先据说是是十一世纪时法王的私生子,以前马赛周围的地区都是历代侯爵的领地。不过当我刚来到这个教区的时候,侯爵和他的家族早已不存在了,据说是因为参与叛乱被国王派来的军队屠灭了满门。我刚来到这个小镇上的时候是做神父助手,当时我觉得一切都不如意,因为这里的环境与我就读的巴黎神学院相差巨大,不过当时主持这里的卢梭神父人很好,他当时的年纪和我现在一样大,对我的态度却向对一个同辈一样,这让我很感动。”

    神父停下来歇了口气,他看到比埃尔的表情就连忙说到:“我知道自己又犯了罗嗦的老毛病,不过我想说的全一点总比说的少要好,因为这可能关系到很多人的性命。”他用手摸着信封上的火漆说到:

    “四十多年了,这个信封始终是我心里面的阴影。当年我在整理文件的时候,未经卢梭神父允许偷偷打开了这个信封,才发现里面充满了关于可怕恶魔的记载:这里面的文件说枫丹白露侯爵杜蓬一家世代都是吸血鬼!他们的城堡就在卡达拉舍镇附近的密林深处。在几百年的时间里,这些吸血鬼们盘踞在这一带杀人如麻,他们的暴行同罗马尼亚的大吸血鬼德库拉伯爵比起来也毫不逊色。1435年,教皇亲自发出命令,由法国的宗教裁判所召集军队消灭了枫丹白露侯爵家族。但是吸血鬼的后裔们并没有被消灭尽,据说每隔一百年他们会回到家族故地纪念自己的吸血鬼祖先,所以从1535年开始,每隔百年都会有成群的恶魔回到这里,1735年的时候,卢梭神父亲身经历了吸血鬼的大屠杀,他把所有的细节都记载下来,准备警告后世的人做好准备。”

    “父亲,你怎么一直都没说呢?”

    “我……”听到养子的指责,老神父不禁涨红了脸,他为自己辩解道:“后来卢梭神父没有向我解释这份文件就突然去世了,这么多年来我一直担心这份文件卢梭神父妄想的结果,而且除了他自己的纪录之外,只有一份写于1735年的含糊其辞的教廷文件,真假难辨。”

    “父亲,今天你看到那伤口了吗?那是吸血鬼!”比埃尔有些激动地在书房里转圈,他有手比划着说到:“你看到公鸡路易的尸体了吗?他足有一百公斤重,脖子粗得像树干。我以前跟他打过架,知道他的那股蛮劲——可袭击他的东西只是一下就扭断了他的脖子!”他走到愁眉苦脸的神父面前,说到:“我知道这么多年来你一直认为我和别人搭伙去做了江湖骗子,我承认是这样(洪武听见这句话,做了个无奈的苦脸),不过我们也曾出生入死!相信我的话,这个镇子大难临头了。”

    “比埃尔,你别这么冲动。”洪武拍了拍朋友的肩膀让他坐在椅子上,随后他对神父说到:“神父,能让我看看这些文件吗?也许卢梭神父留下了怎样打败吸血鬼的纪录。”

    迪瓦尔神父叹息了一声:“愿上帝拯救我们这些罪人!请尽管去看吧,但愿你看完后别像我一样绝望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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