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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惩罚

    夏语初发觉自己低估了跟踪之人的能力。

    她兜了一圈,好不容易觉得自己摆脱了跟踪之人不久,就又发觉,那些人竟然又阴魂不散地又跟了上来。

    当发现对面那些不怀好意的人后,她怵然而惊,转身选了一个方向急步而行,但行不远处,她就发觉那个方向也有人,于是她再转个方向,继续奔走。

    本来她觉得这个镇已不安全了,想离了镇子再说,因此,她选择的方向是出镇的方向,人烟渐渐稀少,天色也渐渐黑了下来,若是暗杀或绑架,真是下手的地方。

    她感受到那些人加速逼近的声音,仓皇而逃,身后的声音越来越近,她已顾不上分辨方向,只往来人合围的缺口处逃去。

    天很快就黑了下来,她深一脚浅一脚地奔逃,听得身后的声音越来越近,觉得天地间只有自己的呼吸声,一声声地粗重地喘息着,脚重得像铅,只剩下本能支配着她一步一步地奔跑下去。

    直到,她眼前是一条波光粼粼的河,而不远处的河中,停着一艘大船,大船一侧亮着灯,伸出踏板,有一些商贩、农夫模样的人,正等着往船上送东西。

    夏语初心里一动,在河边柳树的掩映下,一跃下水,从水里向大船游去,游到背光的一面,她抓住缆绳,咬着牙,爬上了大船。

    **一上大船的一刻,她觉得全身的力量的消失殆尽,脚软得撑不住自己的身体,滑坐在船板上,一口一口地喘着粗气,江面上有些冰的寒风随着呼吸灌进喉咙,喉咙里像有把火在烧,又像有把刀子在割着,一刺一刺地痛。游泳和攀爬时,扯到了手臂上的刀伤,也在隐隐地作着痛。

    她不知道的是,在船头的阴影下,有个人一直看着她,看见她如鲤鱼一般跃如入水中时,他微动了动,却依然一语不发,后来,见她抓住船尾的绳索,虽然力有不继,却动作灵敏地爬上了船,他嘴角露出了一丝笑意。

    “要现在将她带来吗?”他身后如影子一般沉默的容二低声问道,耳语一般。

    “不用,”俊美犹如天人的年轻公子摆了摆手:“迟些再说。”声音一样轻,却丝毫不担心容二听不清楚。

    夏语初只歇了一会儿,就听到船头传来说话声,正像这边走来,她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撑着身子站起来,翻身就进了船上一间没有点灯的房子里。

    她刚进去一会儿,勉强屏住呼吸,她刚才待的位置就传来说话声:“咦,这里怎么有滩水?”

    “大概谁不小心倒的罢。”两个人说着话,就过去了。

    松了口气,借着窗外透进来的微光,她打量着所在的房子,大概是间杂物房,堆着些备用的桌椅台凳。

    她慢慢的放缓呼吸,身上的衣裳湿漉漉的,紧紧地贴在身上,难受之极,夜空冷沁沁的寒气直往身上钻,双手环抱着自己,寻了个平整些的位置,慢慢靠坐下来。

    身上很冷,但夏语初竟然迷迷糊糊地昏睡了过去,心里迷迷糊糊地记得要将湿衣服换下来,否则在这初冬的季节,只怕会感冒,但是,她的手和脚都困倦得好像不是自己的,那个念头,只在脑海中闪了一下,就被抛到了脑后,陷入了昏睡。

    在昏睡中,夏语初突然感觉到眼前有闪烁晃动的火光,还有不算嘈杂,但清晰的人声。

    梦里不知身在何处,她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透过雾蒙蒙的双眼,看见身前围绕的都是穿古装的人,手里提着灯笼,嘴里大声呵斥着什么。

    她侧着头,困惑地看了一会儿,终于听清那人嘴里嚷的是:“你是谁?怎么在我们船上?“

    一瞬间忆起,逃跑到了别人的船上,竟然睡了过去,这是……被发觉了。

    她努力露出一副无害的笑脸,软绵的手脚撑着墙站了起来:“我……“

    她吓了一跳,这副声音竟然沙哑得不成样子。

    容二看着眼前的女子,虚弱得似乎随时都站立不稳,却撑着墙站得稳稳的,狼狈不堪,却依然难掩她身上清贵和傲然。她病了。

    他目光闪了闪,立刻就做了决定,摆了摆手,让身后的人去扶她:“有人偷溜上了船,带去让公子发落。“

    他身后有人诧异道:“容二管家,公子看书不喜别人打扰,不如按规杖责……”

    容二回声淡淡地看了那人一眼,那人立即就住了声,虽然名义上,他是办差的差人,而容二只是管家,但他却对他不敢放肆。

    待那女子走过他身边时,他才恍然,原来就是看人家姑娘漂亮,拿去献宝去了。他撇了撇嘴。

    一听这话,夏语初立刻就识相地没有开口说话,能节省点力气就节省点力气吧。

    她的头昏沉沉的,手脚沉沉的没半分力气,这是病了。

    拖着这具严重缺乏锻炼的娇弱身子,她无比怀念起自己原来的身体来。

    容二只带了两个心腹押着夏语初。

    在带往目的地的过程中,她看了一眼船外,周围是白茫茫的一片水波,在月光下闪着微弱的银光,船也在移动着,不快,但确实是在行驶。

    带进那间灯火辉煌,富丽堂皇的厅堂时,她用手遮了一下灯光,因为感冒,双眸像蒙了一层雾一般,看什么都是朦朦胧胧的,那效果就跟拍艺术照差不多。

    书桌后那年轻公子席地而坐,白玉冠束着的一头乌发,比墨更黑,比绸缎更柔,五官精致到无懈可击,比刀刻更完美,比玉石更润,灯光下,修长的身躯似乎笼罩着一层光晕,光华流转间,令人不能直视。

    此时的慕容归,清贵逼人,太过炫目,简直惊心动魄。

    夏语初微张着嘴,几疑自己还在梦中。

    “你是仙人吗?”夏语初忍不住伸出手,虚空向那年轻公子摸了过去,想证明自己看到的不是幻影。

    慕容归微微皱了眉,眼眸中闪过一丝失望和厌恶,想不到这雌鹰一般的女子,竟然也和寻常女子一般表现得如此花痴。

    “原来不过是个花痴女子。”他冷哼出声。

    鄙夷的声音,顿时让夏语初回神。

    他不是什么神仙,是她在山道上惊鸿一瞥的年轻公子。

    虽然只是瞥了一眼,但他这样的人物,是令人难以忘记的。

    巧合?夏语初觉得自己似乎想到了什么,可是因为生病而迟缓的思维,让她没有抓住。

    她想的是,如果他因为自己的一句赞语,将自己视为花痴女子,如果因此而不愿意听她辩解,她没看她刚醒时容二身后说话之人的外貌,但“杖责”两个字却听清了。

    努力驱使着疲惫的脑筋思索着,脸上却不露一分。

    夏语初站着,慕容归坐着,虽然一坐一站,夏语初是在俯视着他,却依然被他贵气所迫,调整了一下呼吸,找回自己的气势,夏语初微微一笑,站直了身子:“此言差矣。不知道公子有没有听过一个故事。”

    慕容归挑了挑眉:“哦?”她的反应又一次出乎他的意料。

    “讲的是从前有个皇帝宴请大臣看金蛇舞,美艳美女着短装下裙,露半乳,露柳腰,状若蛇舞,人艳舞姿更美,有个大臣怒斥伤风败俗,皇上感慨:朕看到是一场绝美的歌舞,爱卿眼里看到的是妇人丰乳细腰。”明明是未出阁的闺阁女子,说起这般香艳色彩的故事,却毫无羞涩,大方从容。

    慕容归并没有听过这个故事,细思,脸沉了下来,她这是将他比做什么?!美艳的女人还是淫者见淫之人?!

    大胆!

    夏语初笑道:“就是这样,同一个事物,有人欣赏的是美,看在别人眼里,却是另样,就像我刚才讲得是一个智者见智仁者见仁的故事,也许听在不同的人耳里,却是另一番意味。小女子第一次见公子这般丰神俊朗之人,惊为天人,一时失态,但并无他意。”

    慕容归眸中神色更深了两份,为他相貌痴迷的女子他见多了,但在他面前的,不是神色慌张痴迷得说不出几个完整的字,要不就是正襟危坐假装毫不在意,却又忍不住时不时地偷瞄他,反而更让人觉得假正经。

    当着他的面称赞他相貌的闺阁女子,她是第一个。

    他终于正眼看了她一眼,苍白的脸上有不正常的两团红晕,一双眼睛因生病而雾气萦绕,如弱不禁风,似乎随时都可能倒下,但脊背却挺得很直,就算病弱,也掩不住眉宇间自然流露的从容坦荡。

    她这话,一是拍他马屁,二则是暗示,她只是赞他貌若天人,却没有其他的意思,而如果他揣测其他的意思,倒成了“淫者见淫”的那个人了。

    他嘴角勾起一抹笑容,虽被隐晦地反击了,但他心中那丝恼怒消散殆尽,望着她的眼神已微有不同,有此急智和胆识,也不枉是他看为雌鹰的女人。

    光这份急智,就让人欣赏。

    “我能坐下再谈吗?”站了一会儿,夏语初觉得眼前一阵一阵的眩晕更甚了。

    慕容归挑眉看了她一眼,冷笑道:“你以为说几句似是而非的话,就能这么放肆吗?”

    “不,小女子不敢,只是,我生病了。”

    “关我什么事?”慕容归语气淡漠之极,连眉头也没有动一下。

    “似乎不是待客之道。”夏语初嘴角一抽,维持着温和平淡的笑容。

    “不请自来,算什么客?”慕容归嗤之以鼻。

    “不速之客也占了个‘客’字。”夏语初努力地表现出自己的善意:“何况,我是受局势所迫,并非有意冒犯。我有自己逼不得已的原因。”

    “哦。”语气依然冷漠疏离,似乎丝毫也不感兴趣:“容二,你说说,擅自上船,是怎么惩治的。”

    容二平静刻板的声音响起:“杖二十,即时驱逐下船。”

    “执行吧。”懒懒的声音淡漠地响起,就好像在说“送客吧”一样,他复拿起书看了起来,好像方才什么事情都没发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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