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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四章 惊变(三)

    她一边又躲着皇后的人,一边又想要找人帮助,月儿至今未归,宫里不知道多少人等着看她的好戏,又怎么会去帮她?

    “娘娘,你不能进去。”门口守卫的侍卫认出了华浓,看见她这个样子,还是拦住了。

    “皇上呢?我要见皇上,重光,重光……”华浓哭的歇斯底里,急急的想要冲进去,却引來了更多的侍卫阻拦。

    “对不起,娘娘,皇上正在和使臣交谈,交代过不许人打扰,娘娘,还是先去正衣冠,然后在等着皇上召见吧。”那个侍卫看了她一眼立马低下了头,小心翼翼的说道。

    后面的太监追上來,看见皇上的侍卫在此,华浓回头看了一眼,颜色惊恐,更是想要冲进去,“重光,救命,,”

    侍卫一看,示意了后面的人上前,几个随身的侍卫连忙护住华浓,几个太监面面相觑,想了想也不敢上前,就看了看回去了。

    “皇上,,重光,,他快死了,你出來,,”华浓有气无力的喊着,嗓子快要沙哑了,侍卫皱着眉有些无奈,正巧后面來了一人。

    “吵吵什么呢?不知道有贵客在此吗?是谁这么大胆子?”海荣一脸的怒气,显然是挨了骂出來看看的,看见衣衫不整,哭声震天,的正是皇上平日里捧在手心的贵妃娘娘,立马换了脸色。

    “娘娘,您这是做什么?”海荣打量了她一番,皱着眉问道。

    “海公公,”华浓一见是海荣出來了,擦了擦脸上的泪水,立马迎上去,“海公公救命,,”

    “怎么回事?谁这么大的胆子,敢伤害贵妃娘娘,都活够了是吧。”海荣冷眼扫了一眼前面的侍卫。

    “是皇后,诺诺还在里面,公公,我要见皇上……”华浓哭的快喘不过气,磕磕绊绊。

    侍卫均低下头,海荣摘下身上的黑色金边披风,给华浓披上,“娘娘别急,皇上就在里面,待我去禀告了皇上再行定夺。”

    “我要见皇上,重光,重光,你出來,,”华浓等不到去禀告,伸着脖子向里面喊道,掰开了身后的侍卫,向里面跑去。

    海公公向后瞪了他们一眼,他们停下了脚步,老老实实的站回原地。

    海荣追上去时,就看见华浓跑进了皇上所在的黄金帐篷,皇上在上面皱着双眉,有些不情愿的看着华浓衣衫不整的跪在面前苦苦哀求,下面的使臣有几个正在窃窃私语,相互指点调笑。

    “皇上。”海荣连忙上去,扶起华浓,“娘娘定是有什么急事,才來找皇上的,您看……”

    一旁的一个使臣看了不禁笑出了声,“都说南唐皇帝风流不羁,后宫有个周家才女倾倒了大半江山,我们早已闻名遐迩,沒成想皇上金屋藏娇,还藏着如此佳人,难怪皇上一直恍惚犹豫两国的关系,原是被美色缠了身,一直耽搁着,看來只能改天再谈了,毕竟,家事要紧。”

    眼见着皇上的脸色更加的难看,这是当着所有人的面说他的女人不识大体,自己留恋温柔乡,不顾正事。

    海荣拉了拉地上的华浓示意她注意些礼节,可正值生死关头,哪管得了这么多,双手紧紧的拉着他的一身盔甲不放,冰凉如心彻骨透亮。

    “重光,皇后要杀了诺儿,你救救他,你救救他。”

    “胡闹,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皇上冷了脸色,怒色道。

    “放肆,”左下首的一个人冷脸道,是冲着刚刚说话的那个使臣,眼神不闪不躲的看着华浓,意味深长的说道:“谁家沒有点事,你这般落井下石,日后皇兄怕是再难重用你了。”

    跟着调笑的使臣闻言,脸色皆是一怯,停止了声音,顿时寂静一片,只听着华浓沙哑的哭声喊声。

    李煜坐在那里缓了缓神色,示意海荣扶起华浓,温声哄道:“你听话,先乖乖的回宫去,我让海荣陪着你,皇后那里我会派人去看的。”

    华浓一个劲的摇头,“來不及了,來不及了,你现在去,现在……”

    李煜终究是僵硬了神色,微微蹙眉,说什么现在也不能扔下这一大帮子使臣,跟着她去处理后宫之事,再者,这使臣里面,还有举足轻重的人物,就是刚刚说话的那个,是大宋皇帝的亲弟弟,当年亲手设计抓起來的情敌,赵逸。

    “海荣,带贵妃出去,好生照料着。”

    “是。”海荣得到了命令,立刻上去扶她。

    “不,我不走,重光,你救救他,救救诺诺,他还是个孩子。”华浓歇斯底里的蔓延着伤悲,却在这冰冷的使臣国界中渐渐消失。

    一旁的赵逸喝了口酒,站起來上前去道,“皇上还是去看看吧,贵妃娘娘如此大惊失色,定是有什么着急的事,毕竟,后院起火可是措手不及,今儿个天色也快晚了,我们打猎也累了,就先回去休息了,打扰了。”

    说完就转身走了出去,后面的使臣见着他走了,也纷纷起身告辞。

    李煜冷着脸色喝光了手中的酒,而后脸色铁青狠戾的摔倒地上,帐篷里一时寂静无声,海荣等一众奴才连忙跪下,华浓也跟着愣了,睁大了眼睛惊恐的看着他。

    “重光……”华浓嘴里嗫嚅着。

    “你为什么不是她?你为什么不是她……”李煜猛地拉起她來,紧紧的贴在身上,双眼血红的盯着华浓的脸,看着她惊惧的眼神,李煜满是遗憾痛恨的抚摸着她的双眼,有些空灵的焦距。

    “你怕我?你不是她,她从來不会怕我,她也不会跪在地上求我,华浓,你到底是两年前的华浓还是两年后的华浓,你不是她,你不是我的阿蔷。”

    李煜泛红的双眼带着些遗憾松开了她,华浓感到一股巨大的噩耗,双手还是紧紧的抓着他,她知道他嘴里说的是什么,曾经满以为时间能抹平的一切再次提醒她开了巨大的玩笑,她如今脸替代品都算不上了,因为他想清醒。

    华浓不自觉的啜泣出声,纵使心里像空了一个大洞,还是“重光,皇上,你救救诺诺,他还是个孩子,皇后想杀了他……”

    手上的力道一点点被掰开,男子有些失望的看着她,看着她摔倒在地,而后有些酒意的向后一趔趄,又踉踉跄跄的起身,再也沒有看她一眼,就走了出去。

    只剩下一道入骨的话,“贵妃不顾德仪,不顾体面,私闯禁地,罚三个月俸禄,面壁三个月。”

    海荣见状,立马让人跟上去,自己蹲下來扶起还在震惊中的华浓。

    “娘娘先回去吧,皇上只是喝多了,等皇上酒醒了,自然会去和娘娘道歉,皇后那里,奴才会派人去看看的,娘娘放心。”

    华浓泪如雨下,也不知道流在嘴里的是苦的还是咸的,踉踉跄跄的站起身來,跑了出去。

    后來的后來,华浓不顾上來的侍卫宫女,执意跑了出去,眼见着转眼落下的雨滴,夹杂着惊愕的雷声阵阵,沒看清楚來人是谁,只觉得一个踉跄,摔倒了一旁。

    “娘娘?奴婢失礼了,真对不住娘娘,不知來人是贵妃……”还沒等那个女人说完,华浓就狼狈的起身,接着向皇后的宫中跑去。

    只是华浓沒注意到,那个女人去的方向,正是皇上的寝殿……

    她管不了这么多,可是还是晚了一步,等她赶到的时候,便看见窅娘被淋湿的红纱衣紧紧的贴在身上,孤单寥落,微微颤抖的跪在一旁,怀里是满身鲜红血迹的小诺诺,只看得见煞白的小脸冰冷无血色的紧闭着眼睛,在漫天的大雨中一声不吭。

    周围无一人靠近,只剩得两个侍卫面无表情的站在门前,守着他们的主子。

    华浓慢慢的走近,只觉得雨水淋在身上颤栗不已,只听着如往日般的温声细语,却带了细细掩饰的颤抖。

    “诺儿很乖,乖宝宝,快睡觉,娘亲给诺儿讲故事,诺儿要很乖,娘在这里等着诺儿醒过來……”

    可是怀里的小人再无任何动静,晶莹剔透的小脸在几个时辰之前还面色粉红,几个时辰前还叽叽喳喳的跑來跑去,几个时辰前还不知叫着谁“姑姑,姑姑……”

    可是眼下却毫无生机的躺在冷冰冰的地上,被雨滴打在身上无所感动,顺着淋下來的雨水化作一滩滩的血红的流水,蔓延向一旁的牡丹花枝。

    “师娘……”华浓忍着颤栗轻声唤道。

    窅娘只是轻轻颤抖,恍然沒听到,抱紧了怀里的人,“诺儿,娘亲带你回家,爹爹还要考你《三字经》呢,乖,我们回家。”

    便看着窅娘颤抖不稳的起身,脸色苍白一片,还是温柔的看着怀里的宝贝,华浓跑上去拦住,看着怀里小人安详而宁静,仿佛曾经好多个夜里,她静静的哄着他睡觉,却沒有勇气抬起双手再最后抱他一次。

    只是慢慢的跪下去,雨水打在脸上和着咸咸的泪水落下,“师娘,华浓错了,华浓错了。”

    窅娘抬起眼看了她一眼,嘴角轻轻一扬,“娥皇,你还要在先生编织的华浓的梦里呆多久,你本來就该属于你的生活,不管是赵逸还是李煜,你终究还是爱着你自己。”

    而后轻轻越过震惊的华浓,袅娜而优雅的姿态,而后停顿,转身,对着还跪在那里的华浓轻轻吟道,“我从來沒告诉过你,孩子不是先生的,你看他长得多像皇上。”嘴角噙着冷笑,抱着怀里的冰冷扬长而去。

    先生,别怪窅娘无情,我也想好好的生活,可是第一次我做了错事懊悔的想去死,你给了我一个家,我也想平平静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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