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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1 雪地袭杀

    朔方的风呼啸着卷起漫天的雪末,在缓缓起伏的蒙古高原上旋转飞扬,充塞着整个天地。

    若是有人站在山巅之间,看着眼前这白雪茫茫的天地,感受着这凛冽的寒风,说不得就吟出了类似于“北风卷地白草折,胡天八月即飞雪”的诗句;即便没有这等文采的,找一个避风的所在,围一个火炉,聚三五知己,饮几盏烈酒,亦是一桩人生快事。

    可是这里没有什么避风的所在,放眼望去,充满视野的不过是堆满积雪的原野,上上下下,到处是一片单调的白sè。

    这持续了好几天的暴风雪,虽然已经停歇,但那凛冽的余威,仿佛阻断了一切生机。

    天地之间,只余下一片寒冷,一片死寂。

    天上的骄阳不为地上的单调沉寂而停息,依旧亘古不变地将光和热抛洒下来,照耀着这片大地,温暖着这片大地。

    待到rì过中天,太阳的灼热已经渐渐消退的时候,从那一片单调的白sè中,一片死寂之中,忽然传来了一丝声音,若隐若现,仔细一听,却又似乎消失的干干净净,让人以为这不过是错觉。

    再过一会儿,从那原野起伏的低处,慢慢地浮现了一些或青或黑的身影,在一片满是积雪的世界中慢慢蠕动——是谁?在这旷野里艰难地跋涉?

    慢慢的,模糊的影像清晰起来,原来是一伙两百多人的大商队,拽着骡马,赶着大车,逶迤而来,直将商队拖开了一里多路。

    虽然天气寒冷,在这商队里面,却透着一股藏也藏不住的欢欣。是的,远远地已经能够看见长城,加把劲,今晚就能翻过去了。对于在塞外奔波求生的人来说,进了长城,那就等于到了家了。

    家,温暖的家,怎么能不让这些在寒风冰雪中艰难跋涉的人浑身上下充满了力气,充满了满心的喜悦?

    “栓子叔,咱们今晚能赶到沙河镇吗?”

    沙河镇就在长城边上,离长城不过二里多路,肮脏混乱,但她在长城里面。进了沙河镇,就算是脱离了塞外了。

    “能,一定能,刚才在高处,咱们不都是望见长城了吗,我估摸着,这连十里路都没有。”

    “栓子叔,等到了沙河镇,咱们爷儿俩一定要好好地喝一顿。”

    “那是,等回了家,我就可以喝少爷你的喜酒了,到时候你可要好好地敬我,哈哈哈哈。”

    虽然满身疲惫,但是快要回到家乡的快乐仍然让栓子叔jīng神勃发,甚至能开起了自家少爷的玩笑。

    “喔,沙河,我记得那儿的酒特别的好,那烧鸡的味道也是塞外所没有的……”

    年轻人不好意思了,急忙岔开话题,惹得旁边的人也会意地笑了。

    说话的是这只长长队伍里打头的两个人,一个二十岁左右的年纪的青年,是少爷,山西代县人,姓苏,叫苏友全,家里面是经商的,算得上是颇有资财。他口中的栓子叔叫刘大栓,三十多岁,是他们家的账房,多次随着他的父亲一起行走大漠的。

    苏友全的父亲就靠着每年往蒙古人那里贩卖着茶砖、丝绸等东西维持着一家的生计,后来,还在他们代县当地开了一家商铺,专卖南北杂货,在离县城三十多里的老家还有几十亩田产。说起来,苏家的rì子真的是颇为富裕。

    人常说“穷要练武,富要读书”,摆脱了食不果腹的境地之后,苏友全的父亲早早地就将苏友全送进学堂,指望着他能读出个名堂,光宗耀祖。

    苏友全也不负父亲的期望,十七岁上就中了秀才,虽然乡试的时候没有能够一次过关,也算是难得的科场顺遂了,在当地是小有名气。

    家有资财,少年才子,父亲又早早地给他定下了一门好亲事,只等女方年满十八就能成亲。

    苏友全二十年的人生,真是事事顺遂,充满了鲜花和阳光。

    不成想平地一声惊雷,不知何故,父亲得罪了新来的县太爷,一桩官司吃下来,夺了铺子,卖了田产,不仅资财散净,还四处欠债;父亲连气带急,卧病在床。

    不仅不能再出去cāo持经济,还得好好的在家里将养。

    苏家,眼看着就败落了。

    费尽了千般心机,托尽了万般人情,也只不过是将那县令调走了事,而那些资财,却是再也回不来了,父亲,也是rìrì咳血。一家里的重担瞬间就压到了苏友全身上。

    苏友全万般悔恨自己以前读书的不够刻苦,自己若是早早能得一个举人的功名,就能有官面上的人情,那个县令怎敢如此,苏家何至于此?

    父亲卧倒,老母垂泪,弟妹年幼,家里就自己一根顶梁柱了。眼见要债的挤破门,脸sè一天比一天难看,话一天比一天难听。苏友全一咬牙,借了未来岳家和叔伯长辈们的一点银子,家里又变卖了一些首饰衣物,凑了三百多两银子,跟着栓子叔加入了远赴塞外的商旅之途。

    从开chūn时踏足草原,到现在冰雪满原,折返三次,行走上万里,为了多赚钱,甚至走了好些普通商人不敢走的地方,就说现在吧,将要进的就是陕西的地界。迎风卧冰,几经生死,终于赚得了足够的银子。

    摸着马背上的银子和皮货,想着这一年来的经历,苏友全只觉得如同活在梦中一般,在感慨辛苦的同时,也对富贵险中求有了一个清醒的认识。

    这次回来,除了银子,还有一个蒙古族的小姑娘,说是仰慕中原的文化,喜好中原的丝绸茶叶,硬要跟他们一块儿回来,要涨涨见识。

    真是奇怪,一个小姑娘,又不是需要顶门立户的儿子,用得着到千里之外去长见识吗?

    苏友全偷眼看了一下叫做查木娜的小姑娘,看她一脸灿烂的笑容,心中暗暗腹诽。

    但是自己欠着人家父亲的人情,苏友全实在无法拒绝。再说,结好了对方,以后苏家的商货还用发愁吗?一咬牙,苏友全就接下了这份信任。

    但是这个姑娘喜笑颜开的样子,却让苏友全满心都是忧愁。

    这活生生的一个大姑娘从几千里外跟着自己回来,能解释的清吗?

    自己做生意的钱,还是从岳家借的呢。

    唉……

    苏友全伸出手来,又摸了摸马背上的褡裢,不由得咧了一下嘴,有了这两千多两的银子,家里的难关,过了。

    等到回去之后,一定要发奋努力,争取早rì科场唱名,从此摆脱小民的悲哀。早晚有一天,要找那个县令报仇雪恨。

    苏友全满意地抽回手来,又抬起手,搓了一下被冷风吹得麻木的脸颊。然而,满心的喜悦还未从脸上消失,他就愣住了——就在旁边的略高一点的小丘上,在那漫天的冷风中,几个人影端坐在马背上,正在居高临下地俯瞰着自己这些人。

    瞳孔收缩,他甚至能够看出对方眼里的冷酷和嘲讽,苏友全的神情瞬间呆滞,喜悦和惊恐同时凝滞在脸上,形成一种奇怪的扭曲。

    “马贼,马贼来了……”惶急的嘶喊声在原野上响起。

    霎时间,欢欣和轻松全都消失不见,商队里弥漫着恐惧和挣扎。

    ……

    快活三看着脚下慌乱的人群,只觉得多rì来的辛苦尾随终于得到回报,一股酣畅淋漓的快意在胸腔之中翻腾——宰了这群肥羊,今儿个这年就好过了。

    这个商队的人很多,钱很多,可是里面的镖师护卫也多,前面有几股弟兄想吃独食,结果偷鸡不成蚀把米,反而栽了大跟头。这一次,他们几股马匪合起伙来,上百的弟兄,又将商队里放哨的镖师先干倒了,不信不能得手。

    他两腿一夹马腹,冲下了山坡,奔驰中弯弓搭箭,对准一个慌忙跑动的人影,“嗖”的一声shè了出去。

    伴随着他这一箭的,是更多的箭只被shè了出去,乌黑的箭影形成一片快速移动的黑云,又如同盛夏的暴雨,向着慌乱跑动的商队兜头罩下。

    已经快要到长城边上了,回家的路近在眼前。

    不由自主地,大家就放松了jǐng惕,心中满满的都是回家的憧憬,哪里想到会突然发生这样的事情?商队的防御圈还没来得及形成,马匪们已经冲了下来,刹那之间,十几个人已经被shè倒,倒在地上放声惨叫。

    嫣红的热血洒在素白的冷雪上,热气快速地消散。

    商队里哭喊着、叫嚷着、混乱着,马贼们则从小山坡上欢呼着冲下来,数百只黑sè的箭头划破喧嚣,直直地没入商队中间,绽开一朵朵血花,刺激的苏友全更加大声地嚎叫着,那嚎叫里已经夹着哭腔,可是,身子却一动也动不了,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一支支箭向自己飞过来。

    “完了,我命休矣。”刹那间,苏友全脑海里闪过无数的画面,少时的富足,读书的苦乐,父亲的病重,千里大漠的奔波,未婚妻的期盼……这一切,都将随着这些箭只烟消云散了。

    “噗”的一声,一支箭插入苏友全身边的骡马脖颈之上,那马哀鸣一声,向前跑了几步,两腿一软,跪倒在地,血污绽开,几点血污迸到苏友全的脸上。

    这温热的血污激shè到苏友全冰冷的脸颊之上,刺激的苏友全一个激灵,一矮身,他缩到了马腹一边,抽出了腰间的刀子——妈的,这些该死的马匪,老子今天就是死,也要拉你们几个人陪着。

    一瞬间,苏友全横下了一条心。

    商队里的老人们早就无数次地说过,只有敢于和马匪拼命,才有可能活着。即使他死了,只要打退马贼,活着的人也会将他的财物分文不少地送回家里去。若是背对着马匪逃跑,不仅自己跑不了,还会带累别人,让马贼得了势,所有人都难逃一死,钱财会被马贼们全部拿走,半丁点儿好处也不会给家里人留下。

    他要躲在这马腹后面,等到马贼经过的时候,抽冷子砍杀,杀一个够本,杀两个赚一个。

    不为别的,只为家里人实在需要这笔钱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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