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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二章 归来

    殿下回来了。

    五个轻飘飘的字还未落下音来,便是一阵茶盏坠地的脆响。

    苏夫人身后的宫娥忙上前来给她擦拭裙子上的茶叶末,一迭声的问:“主子可是烫着了?”

    慕皖偏头对雪雁道:“快去要医官来。”雪雁刚走了几步便被苏夫人叫住,只见她挥着手中的帕子将衣裙上的水给擦了擦,对慕皖道:“不过一杯温茶,伤不着人,只是弄得这般狼狈,我也不好再多留了,王妃还是快些回去关照关照殿下吧,本宫也得回去换身衣裳才是。”

    慕皖点头,回头对身后侍茶的宫娥道:“还不快些将地上的碎瓷片打扫起来,仔细别伤着了。”

    宫娥利落的将一地狼藉收拾妥当,苏夫人才从锦垫上站起身来,对慕皖歉意一笑道:“今日本是我约你来的,却要先走一步,实在对不住,待过几日我再在宫中设宴请你谢罪,可莫要因今日之事恼我故意不来啊。”

    慕皖温婉的笑笑,与她客套:“只怕夫人到时忘了请,又哪有不去的道理。”

    送走了苏夫人慕皖也未在原地多留,吩咐几个宫娥将留在那处的东西收拾了给苏夫人送到寝宫里去,慕皖和雪雁一前一后慢慢往住的宫里去,一路闲走无聊,慕皖便找些闲话来说说,既然是回去探望叶轻舟,话题自然也就在他身上绕。

    “殿下气色如何,可是清减了?”

    “殿下气色看着上好,身形确有几分清减,不过无甚大碍,吃两副补药便能补回来。”

    “是陛下下令放殿下出来的?”

    “眼下国界处多有摩擦,国中无良将,殿下又素来以兵法独步章国,陛下此时将殿下放出来,恐怕此行也是非殿下莫属。”

    原来是要打仗了才放出来的,慕皖在心中轻笑:虽说看着像是要重用。但国君的心里一定是不怎么希望这个儿子能活着回来的。

    “虽说是去带兵打仗,总好过身陷囹圄,陛下能将军权交给殿下手中,看来对殿下也不是完全不信任。”慕皖慢悠悠道。

    雪雁闻言苦笑了一下,放低声音道:“此战若是只有公子一人去,那便是立功的好事,然陛下偏偏点了三殿下随行,还将调兵的虎符交到了三殿下手中,公子手中无实权,便也只是做个傀儡用。届时恐怕要生出许多麻烦来。”

    慕皖道:“有麻烦是自然。三殿下一向不是省油的灯。此战若是得胜便是他带兵有方,若是败了,恐怕这罪责就要轮到公子身上,这番安排。此战无论胜败对他都是有利,若是运气再好些,借此除掉公子也是有可能的。”

    雪雁也想到了这层,静静的听慕皖说完才轻声道:“怕是不能让他如愿了,公子何等睿智,又怎会这般容易被他算计,况且三殿下身上余毒未解,即便是对咱们恨之入骨,为了保住性命也不敢轻举妄动的。”

    “你当他真会这般束手任人宰割。那道毒他早就解了,不过是装作这副样子唬人罢了。”

    先前慕皖总觉得叶轻何的举止有些异常,心中便有些怀疑,有次他亲自上门取药,慕皖悄悄吩咐人在茶里泡了一道丁香。丁香用特殊的法子去了香味,再揉碎晒干,看着跟普通的茶叶沫子也没什么两样,也喝不出什么味道来,半杯茶下毒,慕皖便断定了叶轻何如今已经解了毒,只因他身中之毒与丁香花汁相克,中毒之人服丁香泡水必然会全身发痒,然叶轻何却一点反应没有,说明他这几次造访取药,不过是装作中毒掩人耳目罢了。

    雪雁听得慕皖这一番话,秀气的眉顿时拧做了一团,慕皖看着她那副暗含杀气的表情笑了笑道:“下毒本不过是权宜之计,如他那般的人若是用一道毒就能控住他的手脚,那公子这些年岂不是白辛苦了,公子心中有丘壑,你我为他驱使,且照他安排来便是,即便心中有什么主意也万不要擅作主张招致祸患才是。”

    雪雁闻言垂头道:“奴谨记王妃提醒,自然衷心为主,不敢自作主张。”

    慕皖拍拍她手背道:“明白便好了。”

    见到叶轻舟时,他正穿着一身素色的衣袍慢条斯理的喝着一碗粥,连日不见,他的脸色似乎苍白了些,纤长的手指拈着白瓷勺,那手指的颜色与瓷色也相差无几了,一色的莹白透明。

    慕皖端详着他,并未从那容貌姣好的脸上看出些许憔悴来,便在他对面落座,笑吟吟道:“今日算得大日子,殿下可有想吃的东西,我让后厨去备下。”

    叶轻舟将手中喝了两口就没再动过的粥碗放下,用一方帕子拭了拭唇角,慢条斯理道:“你若真是闲着,便亲自下厨为我煮一道粥来罢。”

    慕皖伸手将他面前的碗往自己这里拉了拉,就着他用过的勺子舀起些许来品了品味道:“粥味香甜,火候恰到好处,如此上品,是慕皖那般不入流的厨艺如何也比不上的。”

    叶轻舟淡淡道:“上品如何,不是我要的味道,即便是粒米千金,也不过是一碗废料。”

    话说到这个份上,慕皖也不再推辞,大大方方的洗净了手为他做汤羹,这种事从前在魑魅宫时并不少见,只是当时用得都是竹林中的小厨房,她一个人在里面洗米熬粥倒也乐得自在,眼下在后厨数双眼睛的注视之下做这些事,饶是慕皖素来以脾性温和著称,耳边的奉承话多了也不免要皱一皱眉头。

    “都杵在这里做什么,莫不是都显得没事做了?”雪雁的话语调不高,却威慑十足,正凑成一堆对慕皖下厨一事啧啧称奇用尽各种赞美的下人闻言一哄而散,忙不迭的忙各自的事儿去了,看来对雪雁很是忌惮。

    “方才王妃让奴去找梅花糖,奴跑了几处都没找到,却找到半瓮蔷薇糖来,不知可用不可?”说着她打开瓮口封着的塞子,随着塞子的拔开,一股甜香味迎面扑来,那味道虽比梅花味道稍显脓丽了些,却不俗气,香味也更持久些,慕皖寻思着用这个佐粥恐怕味道大了叶轻舟不喜欢,便让雪雁去准备些米粉来,趁着锅里的粥小火煨着的功夫,用半瓮蔷薇糖掺进面里,揉匀后做成了花型摆上笼屉蒸,等粥里的米熬得正道火候时,笼屉里的蔷薇糕也蒸制妥当,她掀开笼屉用竹箸将那糕点一个个小心翼翼的夹出来,没碰坏一点,在盘子里排成一个简单的花样,又将粥倒进了汤盅中,同蔷薇糕一起用托盘端去跟叶轻舟交差。

    比起后厨做的,叶轻舟的确是给了她面子,一盅粥喝了大半不说,还将那盘蔷薇糕给吃了个干净,慕皖原本不过是想着糖糕配着甜粥味道能好些,却没料到原来他是这般喜欢吃糖糕,似乎从前在竹林时也未见过他在用膳时吃一道菜超过两次,慕皖思索一番,在心中不禁乱想:莫不是是这一趟牢狱之灾给他留了什么阴影,不然又怎么会连谨慎小心的习惯都变了,这样的叶轻舟不像是叶轻舟,魑魅宫的叶轻舟该是谨慎到滴水不漏,像迷一样的让人猜不透,而不是眼下这般一眼就让人堪破了他的喜好。

    “你站在那里胡思乱想,倒也不嫌累。”

    慕皖将碗筷放进托盘中,交到雪雁手中,对叶轻舟淡笑道:“殿下清修数日,越发能看透人心思了。”

    叶轻舟道:“你与谁学得这般说话,三分真七分假,无趣的很。”

    “魑魅宫中真真假假向来不是那般分明,这世间的是非黑白也不是谁能说清的,有哪个不是这样真真假假的过活。”

    叶轻舟从锦垫上站起身来,一边往床边走一边很是随意的将身上的外袍脱下来,慢悠悠道:“世人伪善无非是想要迷惑旁人的眼睛,保得一时无虞,然闺房之中若还这般谨慎,倒显得生分了。”

    慕皖听着他的这番话只觉得有些怪,又说不出怪在哪里,见叶轻舟招她过去,她便打住了心中的疑惑,走上前去伺候着他更衣。

    “去将蜡烛熄了,光太明我睡不着。”

    慕皖依言去将房中的灯给熄了,回来时还在心中疑惑叶轻舟几时点着灯睡不着觉过。

    她在哪迟迟不动,已经躺在床上的叶轻舟翻了个身,在月光下单手撑着下颌,朦胧光影中他的侧脸美得不可思议,对慕皖道:“为何几日不见我觉得你呆了许多,不仅反映慢了,连手脚也不利索了么?”

    慕皖知道叶轻舟这番话是嫌她没一同陪着他睡,之前在魑魅宫时向来是她先换好了寝衣后再帮叶轻舟宽衣,两人几乎是同时躺在床上的,眼下叶轻舟被关了几日,她独睡一张大床倒是睡习惯了,虽然还记得要给他宽衣,倒忘了自己还衣衫整齐的立在这里,难怪他这般不悦。

    换好了寝衣,将长发放下来简单的梳顺便往床边去,还差两步走到时突然听到叶轻舟道了一句:“小心脚下。”

    慕皖这一脚本来已经迈出去了,听了这句话生生又给守住了,这一迈一收准头没控好,身形一晃一头扑到了床上,正扑在了叶轻舟怀中。

    黑暗中叶轻舟似乎的笑了笑,而后有一道温热的气流在她耳边道:“这个,可是你自己扑上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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