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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一章 身世

    三王子果然没辜负慕皖的期望,信去了不过一个时辰,便有马车到了宫门前,言是给二王妃送新婚贺礼,待传了那人进来,慕皖一眼便认出了来人是刘武,他见了慕皖先是规规矩矩的行了礼,而后从袖中取出一块腰牌来。

    慕皖结果腰牌翻过来正过去看了一眼,似笑非笑问道:“三殿下用一块狱卒的腰牌来换之后救命的解药,未免也太牵强了些。”

    刘武恭声道:“王妃要去探望二殿下,用这块腰牌便够了。”

    慕皖把腰牌收在手里,漫不经心道:“三殿下如此无非是怕日后被我牵连了什么,只是如此明哲保身,未免也太谨慎了些,男子成大事便需不拘小节,如此这般,本宫甚是为殿下的前途担忧。”

    刘武闻言无甚反应,只是又行了一礼,依旧恭敬道:“王妃若无事,还请快些更衣,小人带王妃去。”

    慕皖淡淡道:“那便有劳了。”

    王宫内直属的大牢,关的不是王公贵族就是朝中官员,因这些人关进来时都还未定罪,是杀是留也未有定论,因而这里的牢房比起一般官府里的要强上许多,不仅墙上有用来通风采光的窗口,竟然还有一张不甚宽大却还说得过去的床,床上的被褥看上去也还算整洁,叶轻舟此时正坐在牢房中的一张小案旁,屏气凝神写着一幅字,优哉游哉的模样看着就像是在书房练字,而不像在牢中待查的囚犯。

    慕皖瞧着他似乎在这里住得不错,衣衫整齐连一丝褶皱都看不到,一头黑发用一根白玉簪子绾起,垂了些许在袖下的绢帛上,弯出一道旖旎的弧度。

    所谓公子如玉,似乎无论身处何地,他都能端得住这种淡然从容之态,只是不知那些将他视为眼中钉肉中刺之人,见了他这副从容不迫的样子。心里又会是何种滋味?

    慕皖将手里提着的食盒放在案旁,环顾了一下四周,颇为感慨道:“看来殿下在这里过得似乎还不错。”

    叶轻舟手中笔未停,淡淡道:“你身为王妃,如何能这般打趣自己的夫君。”

    慕皖笑笑,在他对面堂而皇之的坐下,偏头问道:“公子眼下是如何打算的。”

    叶轻舟手腕轻动,将那幅字的最后一笔完成,淡然道:“需要什么打算,将计就计便是。”

    以不变应万变。的确是最上乘的法则。眼下他虽身陷囹圄。却也是入了普天之下最安全的地方,试问有谁会在王宫大牢里公然杀人,而作为他的所谓家眷,慕皖也能得了一番闲。毕竟她在人前不过是个依附夫君存活的弱女子,眼下夫君前途未卜,她的地位在众人眼中也是风雨飘摇的,便也不值得有谁会费这个闲工夫来对付她。

    慕皖这番想法着实不错,但却忘了世上总有这么一类人是不按照常理行事的,譬如在她这里栽了跟头的三王子叶轻何,中毒后非但没有收敛几分,反倒打着关照嫂子的名义频频入宫探望她,说是探望倒有些高估他了。他眼神里那藏也藏不住的觊觎之色慕皖看在眼里,在人前将他敷衍的滴水不漏,背地里又让他吃了不少苦头,然此人却是愈挫愈勇,完全不知收敛为何物。如此厚颜让慕皖也有了几分无奈,只能一边小心翼翼的提防着他暗中耍手段,一边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放任自流。

    这段时间头痛的人不止慕皖一个,比起国君的忧愁,慕皖那点烦心事当真是不足挂齿的,章国世子相貌堂堂,又颇有些才气计谋,颇合国君的胃口,无论从哪方面看都是继承大统的最佳人选,然就是这么一个被寄予厚望之人,却偏偏摊了一副破败身子,从会吃饭时便开始服药,这般细致小心的养了二十几年,却始终见不得大好,年前病重险些丢了性命,恰逢有人向国君鉴了一个神医,言天下无他不能治愈之症,国君无奈只能死马当活马医,让他权且一试,想不到那人出手竟真把一脚踏进鬼门关的世子给拉回来了,草药汤水服服洗洗大半年,世子竟一日日强健起来,有大好之势。

    国君大悦,赐了上官给那个神医,又奉上大宅仆从任他驱使,直言只要他能让世子痊愈,便有大好前程等着他,却不成想这个被他许以大好前程之人竟然在几日前吊死在了府中梁上,下人发现时整个人已经僵透了,连救都没得救,抬到宫中给国君过目后,便急匆匆的埋了。

    因这神医生前素少与人交往,除了入宫为世子治病,其余时间便是把自己关在府中的一处小房中,锁了门闷头研习药材,至于研习的究竟是什么无人知晓,他死后国君让人将他府邸翻了个底朝天,竟然没找到一副药方子,召来药司的人过问,那些人都言神医从未给过他们房子抓药,世子所用之药都是由神医亲手配制,至于里面究竟有哪几味药,谁也说不清楚。世子用剩的药渣子也有人去验过,然药切得太碎,着实不容易分辨,几个医官研究了好几日都无从下手,忐忐忑忑的与国君交了差,说是辨不得此方中有哪些药,国君当即大怒掀了桌子,却也无济于事,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寄予厚望的长子一日日病重,终于在几日前撒手人寰。

    中年丧子,丧的还是自己最宠爱的一个儿子,国君的悲伤无以言表,一连几日都未理会政事,日日消沉在寝宫之中,慕皖偶尔在花园中看见了他几次,他都是一人独坐风中饮酒,背影落寞无限,足可见其伤心,然而眼下偌大王宫中恐怕也只有他一人为世子之死心痛,更多的人眼中盯着的不是世子被黄土掩埋的棺椁,而是他死后让出来的王位和权利。

    世子头七过后国君才又恢复上朝,满腔怒火的杀了两个臣下后拂袖而去,惊得一朝臣子皆是屏气凝神不敢妄言。

    被国君手刃的那两个人是朝中的两个言官,素日里沉默寡言,今日却不知是吃了什么雄心豹子胆,竟当着国君的面上疏求改立三殿下叶轻何为世子,一番陈词说得慷慨激昂,听得国君勃然大怒,未等他们说完就让人将他们拖出去棒杀了。

    朝堂之上的血雨腥风让朝臣们惶惶不安。而不问政事的后妃们却不以为然,除了宜贵夫人因为国君迁怒自己爱子叶轻何之事日渐憔悴,其余的夫人还是如往常一般赏花问诗,破得清闲意趣,每每拉着慕皖同处,言谈之间倒是让她知道了不少宫中的秘闻。

    譬如说叶轻舟的身世。

    照理说这样的话在宫中是不该妄议的,然又算不得什么秘密,只是搬不上台面罢了。与慕皖交好的苏夫人论起这事时不免叹气,对慕皖道:“你生得这般好,是个有福之人。却嫁了这样一个夫君。也不知是喜是忧。”

    慕皖不明所以。道:“殿下是人中之龙,我嫁与殿下,为何要忧?”

    苏夫人叹息道:“人中之龙不假,只是究竟是哪一裔龙脉。这便是如何也说不清楚了。”

    慕皖从跟着叶轻舟回章国,便能察觉到这宫中之人似乎并不怎么待见他,否则他堂堂王子回宫,又怎会有人胆敢持剑在城门口阻拦他不前,那些人之所以这般胆大妄为,便是看着国君的态度行事,国君喜欢谁,他们便急着去追捧,国君厌恶谁。他们也就急着划清界限,以彰显自己的君臣一心。

    国君不喜欢这个才华横溢的次子,甚至为了眼不见心不烦将他推出宫门去游荡,叶轻舟学得一身本事归来,国君却无意让他接管章国江山。所在意的无非是他身上流着的血。

    叶轻舟的生母宜贵夫人原本是庆国的夫人,当年章国攻打庆国,攻入王城之后章国国君偶见了宜夫人的美貌,便不顾她已是人妻,将她带在身边,待到战胜回国时,宜夫人已然有了身孕,原本照医官的推断这个孩子该是章国国君的亲生儿子,不料宜夫人却在路上早产,还生下了一个一看便是足月的婴孩儿,为此章国的太后大发雷霆,将产子后不久的宜夫人丢入囚室里受了不少苦,后来才被国君央求着放了出来,直到生下了叶轻何她的处境才好起来,因而便将叶轻何视为她的福星,而对叶轻舟则是不闻不问。

    “二殿下才貌一流,文采斐然,可惜是这样的出身,即便是天星下凡,在这宫中恐怕也无甚大望,我听闻三殿下与他不睦,眼下世子去了,比起二殿下来陛下还是喜欢三殿下多一些,日后世子之位十有**也会给他,若是三殿下封了世子,日后做了国君,恐怕二殿下的日子更要不好过了,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你跟着他又该如何过活。”

    女子在家中依附父兄,出嫁后依附夫君,因而都是以嫁的人如何来衡量日后过得好坏,在这一般后妃眼中,慕皖无疑嫁的不好,非但不能依仗,日后还很有可能受牵连。

    苏夫人四下看了看,凑到慕皖耳边小声道:“眼下虽是赐婚,却还未行大礼,算不得夫妻,你若想反悔倒也有的机会,只要装作重病,再买通几个医官说是不能治,届时不必你多言陛下自然会解了婚约,重病在宫中是不详之事,做这个打算定然是万无一失的。”

    “苏夫人,王妃娘娘。”一道清泠女声传来,苏夫人面色如常的坐正了身子,浅品了一口茶,仿若什么都没说过一般,只在雪雁走上前时瞥了她一眼,见是慕皖身边的人,她似乎是松了一口气,神情也有几分放松。

    慕皖淡淡道:“何事?”

    雪雁朗声道:“殿下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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